“你别乱说话。”单立渊急忙打断袁晟全,“你去将肖律师请过来就好了,别的你别管。”
袁晟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说:“如今苏又菱已经死了,单傅瑾也不会再相信你,你出去后有什么打算?”
“又菱没死,她没死!”单立渊突然大吼,神情变得激动起来,病态白皙的脸一片通红,“瑾儿他是我的儿子,儿子哪有不相信父亲的?”
袁晟全看得出来单立渊这是发病的前兆,他不能再刺激他了,声线柔和的说:“出去后,我养你,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谁要你养了?你害我失去了双腿,你没资格养我。”单立渊脸色一瞬间变的扭曲,双手用力的捶打自己的双腿,“我的又菱会陪着我,我的瑾儿会给我养老送终。”
“立渊……”
“不行。”单立渊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脸上是一片小心翼翼的恐慌,“梁鹤会抢我的又菱,我要杀了他,还有万芊,她会抢我的瑾儿,我也不会让她好过,都杀了,都杀了……哈哈……”
袁晟全面如死灰的看着单立渊发狂发癫,他知道单立渊已经发病了,但是他刚说的这些话何尝不是他的心里话?
这些就是他的心魔。
精神分裂症只是将自己心里的想法以另一种方式另一种人格表现出来而已。
他会又幻听,是因为他真的很爱苏又菱,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不希望她死,那她便在他另一种人格里活着,和他说话,对他笑。
他会总感觉有人要杀他,是因为潜意识里他知道自己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怕别人找他报仇,所以在他的另一种人格里,便会看见有人想要杀害他。
有因必有果,这些都是因果循环。
袁晟全沧桑的眼睛一片混沌,眼中浮现那个他深爱的女人的模样,颤抖低语,“对不起……我没能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袁晟全在单立渊一片发狂的笑声中走出了审讯室。
而审讯室另一边的门也开了,单傅瑾走了出来,意味深长的看了袁晟全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韩冰迎了上去,“袁老……”
袁晟全摆摆手制止了韩冰的话,“肖律师我会带走,但是让我亲手将自己的孩子……恕我无法做到,二十多年前的那些病历资料我不会交给你的。”
“袁老,袁老……”
袁晟全不顾韩冰的叫喊,疾步出了警局。
**
监狱门口
铁门缓缓打开,单立鸿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再也没了往日里的急躁和张狂,大半年的牢狱生活,让他从棱角分明的石子变成了光滑圆润的鹅卵石。
“大伯。”
单立鸿顺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阳光下单傅瑾一身黑色西装稳步朝他走来,面容温和,眉眼舒缓。
单立鸿何曾见过对他这样和颜悦色的单傅瑾。
单傅瑾十四岁出国,到如今三十岁,十六年,单傅瑾十六年没这样称呼单立鸿了。
那一瞬间,单立鸿红了眼眶,怕被单傅瑾看见他的脆弱,单立鸿别开了头,将眼底的湿意逼了回去。
单傅瑾走过去,动作自然的拿过单立鸿手里的行李,“我来接你回家。”
家?
单立鸿心口翻滚起一股猛烈的热浪,“尔岚已经走了……我哪里还有家?”
单傅瑾眉眼间尽是自责和悔恨,薄唇紧抿,沉默了好半晌才缓缓启唇,“对不起!”
单立鸿突然笑了,昂着头,眼中泪光闪闪,却笑的一脸释然,想说一声没关系,但他发现自己并没那么豁达,至少现在他无法做到毫无芥蒂,说了句,“走吧。”便朝单傅瑾的车走去。
路上,单立鸿说想去悼念一下苏又菱。
单傅瑾便带着单立鸿一起去了殡仪馆。
刚到门口,便看见几个医护人员从里面抬着一个担架出来上了旁边的救护车,还有苏又琪也陪着一起上了救护车。
单傅瑾眉眼一沉,心中浮上一抹担忧,大概能猜到,应该是梁鹤过来了,急步走了过去,站在救护车后门,视线落在脸色苍白,眼眸微阖的梁鹤身上,话却是问坐在旁边的苏又琪,“怎么回事?”
苏又琪一边擦眼角的泪一边说:“他来之前伤口裂开了,医生给他重新缝合了,并一再强调要安心静养,可是他非要来,我拦不住,只能请了一辆救护车一起过来,刚进去没多久,就因为悲伤过度,失血过多,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一会儿醒了,肯定还会闹着过来。”
医生一脸凝重的开口,“你也是病人的家属吧?得好好劝他,本来他才刚出鬼门关回来,再这样折腾一旦伤口感染就回天乏术了。”
单傅瑾点点头,看向苏又琪,征询的语气,“晚点我带芊芊过去,或许他能听芊芊的话。”
苏又琪现在满心担忧的都是梁鹤的身体,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哪里还顾得了芊芊和梁鹤的父女关系?连忙点头,“好,麻烦你了。”
单立鸿悼念完苏又菱后,单傅瑾就将他送回了家,然后回吾悦首府接万芊去第一人民医院。
万芊和单傅瑾来到梁鹤病房门口的时候,苏又琪隐忍的哭声从病房里传出,还有梁鹤虚弱的声音,“我只是想过去陪陪她……她已经不在了……最后的这几天让我陪陪她不行吗?”
单傅瑾轻轻捏了捏万芊的手,“坚强一点,他现在需要你的安慰,我相信你可以的,我在外面等你。”
万芊回过身紧紧抱住单傅瑾,将头埋在他胸口,闻着他身上让她心安的味道,眼底的湿意渐渐褪了下去,放开单傅瑾,微仰着头,望着面前这个双眼浸满心疼和担忧的男人,“我没事,你别担心。”
万芊推开门进去,里面的哭声和说话声戛然而止……
☆、490,结局篇(十八)
梁鹤再见到万芊和以往的心境完全不一样了,这是他和又菱的孩子,他激动的忘记了说话。
苏又琪擦掉眼泪,起身走到万芊身旁,嗓音染了哭腔的沙哑和一丝隐忍的无奈,“麻烦你帮我劝劝他。”说完便出了病房。
万芊微微抿了抿唇走了进去,在病床边苏又琪刚坐的凳子上坐下,“您……还好吧?”
明明背上的伤口疼的撕心裂肺,梁鹤却还笑着说:“我没事。”
梁鹤的视线太过热烈,万芊有些不自在的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我听傅瑾说你今天去殡仪馆了?”
“嗯。”
“你刚度过危险期应该好好休息,既然已经看过了,就别再去了,好好养身体。”
“……好。”
万芊没想到梁鹤会这么听话,明明刚才她还听见他在病房里和苏又琪说要去殡仪馆陪苏又菱,有些惊讶的看向梁鹤。
梁鹤清瘦的脸上泛着病态的苍白,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脆弱,仿佛一口气没喘好就会过去。
此时他眸光含泪的和万芊对视,“这是你对我提的第一个要求……其实无论你对我提什么要求……哪怕要我的命……我也会给你……我没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我只想竭尽所能的让你过的好……”
万芊从小没有父亲,后来被万继明领养,但是万继明嫌弃她是个女孩,是个赔钱货,从未给过她好脸色,长这么大,这是万芊第一次体会到父爱。
浓烈到为了她可以不要命的父爱。
可是……她却无法承受。
万芊抹去瞬间涌出的热泪,“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但是……我不能认你。”
梁鹤眸光一瞬间黯淡了下来,仿佛星星瞬间陨落,明亮的天空一刹那变的黑暗无边,“我知道,我不配……”
“不,不是这样的。”万芊急忙打断梁鹤,“你和二婶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不恨你们,也从未恨过你们。”
万芊停了一会儿,在想该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二婶以这种方式选择离开,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又琪阿姨,其实也是想成全你和又琪阿姨。
如果她活着,你们之间的关系该如何相处?
所以她选择了离去,在二婶离开的时候,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彻底断了,只能断了,你应该多想想又琪阿姨的感受。
这段时间她衣不解带的照顾你,为你担惊受怕,为你伤心流泪,二婶已经走了,难道你还想辜负又琪阿姨吗?”
梁鹤如被人当头一棒,整个人醍醐灌顶,是啊,又菱离开了,以她的生命换他和又琪的平静生活,如果他辜负了又琪,怎么对得起又菱的一番苦心?
万芊看梁鹤的神情知道他将她的话听进去了,接着说:“以后我还叫你梁叔吧,我们永远是亲人。”
梁鹤心酸的不行,不是因为不能父女相认,而是因为他的女儿竟然这般懂事,懂得为了她人牺牲自己,他知道她是渴望父爱的,不然也不会因为他刚刚几句关心的话泪流不止,“好,我都听你的。”
万芊起身,“你好好休息,别再让又琪阿姨伤心了,我有时间便过来看你。”
“好。”梁鹤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回答,但下一刻立马说:“你别来医院看我了,你有身孕,这里空气不好。”
万芊眼底氲了笑意,没答应他,只说:“我走了。”
万芊走后苏又琪进来了,梁鹤伸手拉住床边妻子的手,“又琪,对不起。”
苏又琪视线落两人交握的手上,没说话,只默默流泪。
“又菱是我的初恋……”
苏又琪摇头,“我不想听……”
“你听我说完好吗?”梁鹤目光灼灼的望着苏又琪。
苏又琪紧紧咬着下唇,和梁鹤对视了几秒,缓缓垂下了眼帘。
梁鹤继续说:“初恋是美好的,也是难忘的,我承认一直以来我从未忘记过又菱,而芊芊的存在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那是个意外,又菱根本不知道,她喝醉了酒,人事不省的那种,是我没控制好自己……
我对不起你,我想用我的后半生来弥补,你会给我这个机会吗?”
苏又琪抬眸看向梁鹤——这个她爱了半辈子的男人,好半响才说:“你爱过我吗?”
爱过吗?
梁鹤也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如果没有爱过,他有很多机会可以和苏又菱在一起,可是他没有,因为他怕她伤心,应该是爱的吧?只是爱的不够深而已。
梁鹤的沉默让苏又琪的心一寸寸变凉,“我知道了。”
“又琪……”
“我们……离婚吧?”
“又琪,不,我不离。”梁鹤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刺了一刀,痛彻心扉的疼,原来有些东西只有在即将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她的难能可贵。
“再给我一次机会,以前我混蛋,爱着你,却还想着又菱,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深爱你的机会,好不好?”梁鹤激动的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后背传来剧烈的疼痛,他却只是皱着眉头,紧紧握着苏又琪的手不哼声。
苏又琪急忙将梁鹤按回床上,满脸担忧和责备,“你不要命了是吗?”
梁鹤目光殷切的看着苏又琪,“老婆都快没了,还要命干什么?”
苏又琪给梁鹤拉被子的动作顿了一下,严肃的神情松缓下来,眼泪滚滚落下,“这个时候了还贫嘴。”
梁鹤知道苏又琪这是心软了,继续装可怜博同情,“又琪,我背疼,好疼。”
“活该。”苏又琪嘴里这样说,人却已经转身准备出去喊医生。
梁鹤急忙拉住她的手,“你在这里陪着我就不疼了。”
“……”苏又琪。
**
三天后
苏又菱的后事都处理好了,骨灰埋在桐城最好的墓园,万芊和单傅瑾以女儿和女婿的身份刻在苏又菱的墓碑上。
这天下着滂沱大雨,天空一片暗沉,单傅瑾没让万芊去墓园,雨下的太大,怕她淋湿生病。
可是万芊还是病了,发烧,医生说是情绪太过悲伤,加上下雨降温,感了些风寒所致,因为怀孕不能打针吃药,只能用物理降温。
单傅瑾用酒精兑了水给万芊擦身子,额头上的冷毛巾一个接一个的换,在床边陪了万芊一天一夜。
万芊醒来的时候,单傅瑾站在阳台那边接电话,他察觉到背后注视的目光,没说两句就挂了。
单傅瑾来到床沿坐下,宽大的手掌放在万芊白皙的额头上,“不烧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万芊摇摇头,之后又点点头,嗓音干涩发哑,“浑身没劲。”
单傅瑾端起旁边的温水,一勺一勺的喂万芊,“一整天没吃肯定没劲,先喝点水,一会儿我下去给你弄点粥上来。”
单傅瑾给万芊喂了粥,一边给她擦嘴一边说:“再睡会儿,醒来就有劲了。”
“睡不着。”万芊拉住单傅瑾给她擦嘴的手,“这几天你都没去公司,没关系吗?”
“有贺晨在,没事。”
“我看你刚才接电话了,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已经好了。”
单傅瑾想到刚才那个电话俊眉微微蹙起,“电话是韩冰打来的,单立渊想见我。”
“那边还没处理好吗?”
单傅瑾将万芊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嗯,人证物证都齐了,只是他时不时发病,清醒的时候说他精神分裂症一直没好,指使张辉杀人的时候正发病,精神不正常,法律上对于这种情况是可以不用承担刑事责任的。”
178/183 首页 上一页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