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悦汐看着翟正裕,心里清楚,他问的其实是孟立夫的死期,因为案子结了,孟立夫的死期也就要到了。
“现在还不知道,因为又有了新的线索出来,蔚王殿下的意思是,要把启辰的二皇子一并处理了。”
翟正裕闻言立刻坐直了身子,“有可能吗?他毕竟是启辰的二皇子,事情又过去了十来年,有可能治他的罪吗?”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那启辰的二皇子,如果不是他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能处决了他,才算是真正为温将军报了仇了。
虽然很遗憾这样说,但是……
“十年前的事情可能没有办法了,但是他现在还牵扯到指使别人给太子妃下药,以及谋害自己的亲弟弟,如果这些都一一坐实的话,不管是昊黎,还是启辰那边都不会轻易饶过了他。”
翟正裕不无期待地看着温悦汐,“有办法坐实罪证吗?”
“放心,这件案子现在蔚王殿下也插手了,不会有问题的。”
“好,不管是什么罪名,只要能替将军、夫人还有死在战场上的那么多将士报了仇,他们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翟正裕看着面前的温悦汐,心中暗暗道:将军,您看到了吗?您的女儿,她好好地长大了,虽然之前也经历过一些苦难,但是如今的她这样聪慧、漂亮,而且即将要嫁给蔚王殿下了。蔚王殿下也是您熟悉的人,他的人品您也都知道,有这样的男人照顾着郡主,您在九泉之下就不必担心了。
“翟叔叔在想什么?”温悦汐见翟正裕一直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只是淡淡笑着,不由开口询问。
“其实,在见到你之前,我在路上听了很多关于你的传闻,我之所以一直没敢现身见你,就是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孩子。”
温悦汐笑了笑,“您不用说得那么委婉,我知道外面的那些人都是传我的,愚蠢、恶毒、有心机、狐狸精……这样的词应该都是常出现的,所以翟叔叔才会决定试探试探我,判断一下是不是该告诉我真相,再决定要不要见我?”
“实不相瞒,其实我有想过,如果不适合把真相告诉你的话,我就直接去刑部击鸣冤鼓。”
“那在看到我跟孟立夫走得那样近的时候,翟叔叔你的心里应该急坏了吧?”
“当初我听到传言说太子妃中毒,而你被人诬陷的时候,我就猜到这个人有可能就是孟立夫了,因为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接近你的。对于你,他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愧疚,为了减轻这种愧疚,他应该会尽量避免见到你,可是他回京之后却频繁这样出现在你面前,我就觉得他应该是另有目的,而这个时候又发生了太子妃被人下毒的事情,我当然就怀疑到了他的头上。”
“翟叔叔,感谢你还活着。”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坚持十来年,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死是容易的,活着才艰难,翟叔叔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孟立夫的案子已经不用温悦汐插手了,她一下子变得清闲起来,除了跟妙毒夫人他们一起出去逛逛买买东西之外,就是去细雨堂看看。
说实在的,她这个东家做得实在是心中有愧,自打细雨堂开张以来,她根本也就没怎么管过事儿,不过好在有掌柜的在打理,一切也都是井井有条的。
这天晚上,段蔚予从刑部来到了侯府,正好大家都还没吃饭,便坐在一次吃了。
“怎么样?那个叫环珠的女人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段蔚予摇摇头,“想让死士开口并没有那么容易。”
“我给你的那几样毒药,无论哪一样都是非常折磨人的,她竟然都挺得住?”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一个死士是怎么训练出来的,这个女人既然能被溥烨然选中送到昊黎的皇宫做细作,就证明他有十足的信心,这个女人不会出卖他,想要从这样一个细作的口中问出什么,只有难上加难。”
“这样一个有毅力的女人,可惜了,成为了细作。”许宓不无感叹地道。
“也许在她的心里,这也是她的信仰,是为了自己的主子做事,为了启辰的百姓们做事,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段蔚予侧头看向温悦汐,“其实她现在的状况已经不怎么好了,也是在硬撑,估计明日她就会开口了。”
温悦汐知道段蔚予从来不说空话,他既然这样说,就说明他有一定的把握。
其实温悦汐不用猜也知道,溥承蕴在皇宫里差点被烧死的事情一定是溥烨然让那个叫环珠的侍女做的,除了她也没别人了,那个替死鬼宫女,也一定是这个环珠的手笔,很有可能也有臻贵妃的帮忙。
本以为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第二天段蔚予从刑部回来之后,却告诉了她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这让温悦汐久久呆立不动,心中暗暗咒骂起臻贵妃来。
“是那个叫环珠的女人亲口说的?”
段蔚予点头,“当时我和太子,还有刑部的尚书大人都在场。”
“这件事皇上知道了吗?”
“太子回宫之后,就会把这件事禀报给皇上。”
温悦汐恍然在椅子上坐下,不知道萱妃和蔺玉公主听到这件事之后,心里会……
“明天我要进宫一趟。”
借着给太子妃诊脉的借口,次日,温悦汐又是进了宫,进宫之后却是直奔萱妃和蔺玉公主的住处。
“启禀娘娘,升平郡主来了。”
“快请她进来。”
看到温悦汐由着宫女引进来,蔺玉公主连忙上前,此时只听得萱妃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宫人都退下之后,这里便就只剩下她们三人,温悦汐握着蔺玉公主的手轻声问道:“你们已经知道了吗?”
第一卷 第236章 不过是陪葬(一更)
其实温悦汐自己心里也清楚,这句话根本就不用问,光看萱妃那双红肿的眼睛、以及面上忧伤的神色,就能猜出她们母女肯定是已经知道了。
果然见得蔺玉公主点了点头,生恐惊动了什么一般,对着温悦汐低声道:“昨天就已经知道了,父皇亲自前来告知的。”说罢,她不由朝着自己的母妃看了一眼,心中暗暗叹息一声,真是上天捉弄。
温悦汐缓缓走到萱妃的身边,用轻缓的声音劝慰道:“娘娘莫要太伤心了,小心自己的身子。”
萱妃神情似乎有些呆滞,听到温悦汐的话,片刻之后才开口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恨过、怨过,可我一想到她当初也是失去了孩子的,倒也算是公平,可是现在突然告诉我,她的孩子本来就是要死的,她不过是拉我的孩子给她的孩子陪葬,我恨得简直想要一把火把这座皇宫全烧了!这里就是一座吃人的魔窟,外表看着耀眼辉煌,其实再没有比这更肮脏污秽的地方了。”
看着面前的萱妃,温悦汐虽不能感同身受,却也能理解她此时的心情。昨天,臻贵妃身边的那个细作终于开口了,不仅承认了启辰二皇子溥烨然指使他杀害七皇子溥承蕴的事情,还意外地说出了多年前另外一件事情的真相,就是那次臻贵妃和萱妃双双落水,失去孩子的那件事。
众人都知道臻贵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无论皇宫里新进了多少漂亮的女子,这么多年来臻贵妃从来都没有失宠过,就算刚刚选了秀女进宫,皇上每个月还是必在臻贵妃那里留宿几晚,能让皇上每个月都留宿,从不间断的,就只有臻贵妃和皇后两个人,不过每月必在皇后宫中留宿,这是祖上留下的规矩,以正后宫之主的权威。而臻贵妃就不一样了,皇上并不是因为规矩的压制而非要去她那里留宿不可,所以大家都说臻贵妃才是皇上心里的那个人。
曾经一度,温悦汐也这样认为,不过自昨天段蔚予从刑部回去告诉她那件事情之后,她才明白,原来皇上每月必去臻贵妃那里留宿,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臻贵妃,他只是……上瘾了而已。
在香料里加药,这事情不是没有人干过,虽然宫中明令禁止使用媚香、媚药一类的东西,但是宫里的这些女人为了得到皇帝的宠幸,从来都不乏铤而走险者。而显然,臻贵妃要比她们都高明得多,她用的不是媚药,可是在某种程度上,却与媚药相似,可以让男女在行房的时候更加激动兴奋愉悦。
正是因为臻贵妃在自己的香炉里添加了这种药,让皇帝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在别处感受不到的快感,所以皇上才会这样频繁地在她的宫中留宿,他以为他离不开的是臻贵妃,其实他真正离不开的是那种药。
但是那种药有一个很大的弊端,它会损害人的身体,这种损害是一点一点缓慢积累下来的,太医诊不出来,但是臻贵妃自己心里却很清楚,她怀孕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孩子肯定保不住。也许是出于对萱妃的嫉妒,她们两个几乎同时怀孕,可是萱妃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的,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却注定活不成,所以那天的落水是她故意的,她的目的就是要让萱妃肚子里的孩子给她的孩子陪葬!
“娘娘您节哀,千万别伤了自己的身子,蔺玉还需要您照看呢。”
萱妃闻言看向站在那里的蔺玉公主,轻声喃喃道:“我现在就一心等着蔺玉出嫁了,等她嫁去启辰之后,我就立刻向皇上请求出家为尼,这辈子再也不踏进这座皇宫了。”
当初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她也不回选择回到皇宫,真正让她伤心难过的根本就不是臻贵妃的刻意诬陷,而是皇上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自己的话,臻贵妃说是自己推的她,皇上就笃定一定是自己推了她,更是为了给臻贵妃出气,打掉了自己肚子里他的骨肉。
所以,自己最恨的不是臻贵妃,而是皇上。昨天晚上,自己哭了一夜,皇上在旁边陪了一夜,但是他现在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孩子都已经走了那么久了。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她真是一时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着,幸好玉儿的婚事已经定下了,不久之后就会嫁去启辰,虽然是异国他乡,但是启辰的七皇子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也看得出来他对玉儿很好。等玉儿出嫁之后,自己就跟这座皇宫再没什么瓜葛了。
蔺玉公主闻言在自己母妃的身边坐下,“母妃这样说,我如何能放心?”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跟母妃两个人相依为命,如果连自己都离开母妃的话,她以后的日子岂不是太孤寂了?
“既然娘娘对皇宫已经没有留恋了的话,不如考虑考虑我上次说的办法吧,我想蔺玉公主应该已经跟您说过了。”
萱妃闻言心头一动,低声道:“郡主是说离开昊黎去启辰的事情?”
“对,既然娘娘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话,不如就跟蔺玉一起去启辰吧。虽然你们不能光明正大地以母女相称,但是以后却也能经常见面。”
“这主意自然是好,只是……我恐怕会连累郡主你,还有蔚王殿下,你们帮我们母女的已经够多了,我们不能再连累你们。”
“我与蔺玉乃是共过生死的姐妹,您何须说这样见外的话,如果您决定要走的话,我自然尽力为您想办法。”
萱妃沉默了片刻,重重点头应道:“我要走,去启辰。”自己本来就厌弃了这座皇宫,如果后半辈子还能跟自己的女儿在一起,自己自然无论如何也要争取的。
“好,既然娘娘您已经下定决心了,那我们从现在开始就要着手准备了,等我回去之后跟蔚王殿下商量一下,看看具体要怎么做。”
萱妃握着温悦汐的手摇了摇头,“也不急在这一时,我知道你跟蔚王殿下最近在准备婚礼的事情,你们先忙你们的婚事,玉儿暂时还不会嫁去启辰,两国和亲,诸事都要谨慎再谨慎,时间难免拖得长,怎么算也得等到天冷的时候了,我们还有足够多的时间准备。”
提到婚礼的事情,温悦汐有些不好意思,“你们都知道了?”
“这阵子,蔚王殿下忙里忙外的,大家也都猜得到了。”
温悦汐心道:大家都猜到了?难道我这个当事人还是最后知道的吗?怎么他忙的是什么事情,旁人也都知道知道啊?还是说自己前阵子一直都忙着孟立夫的事情,所以忽略了段蔚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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