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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水煮甜椒——小红柚

时间:2018-04-07 14:16:34  作者:小红柚
 
    攥紧话筒,宴旸纠结又难堪:“可我五音不全,音域特别窄...唱什么歌都是车祸现场。”
 
    嗯了一阵,他将视线对焦在她雪白的颈:“小酒窝?今天你要嫁给我?不得不爱?”
 
    咽着口水,宴旸拨着捕梦网样式的耳坠,轻轻慢慢:“怎么都是情歌啊...”
 
    点歌的手指一顿,程未撑着手背想,因为我只想和你唱情歌。
 
    忽然,暂停住的屏幕蹦出噪噪切切的古筝声,李玉刚一身旦妆,水袖舞扇。屏幕顶端飘过一句话——您的好友匿名赠送《新贵妃醉酒》。
 
    吃瓜观众放下酒瓶纸牌,齐齐活了回来:“这歌点的对胃口,唱完一首嗓子能哑三天。”
 
    音箱里的萧声吹尽,宴旸心跳加速,久久张不开唇。程未从点歌台走来,眉头轻皱:“不知道是哪个孙子点的。宴旸,你跟着我唱,没事的。”
 
    李玉刚的戏腔嗓子谁能拿捏住。也许程未活得光鲜,隐隐约约,宴旸不想见他为难。
 
    “程未,要不我们换一首吧。”
 
    “我对唱歌还是有信心的。”
 
    被宴旸睨一眼,程未咧起嘴角,借机望着小丫头。蒲公英的脸颊,蜜桃皮肤,比拍子更密集的,只能是从脚酥到指尖的心跳。
 
    “那一年的雪花飘落梅花开枝头,那一年的华清池旁留下太多愁。”
 
    “不用说谁是谁非,感情错与对....”
 
    合着拍子,他仰着前颈,喉结滑动的悠扬。歌声不比原唱百转千回,却是一阵摇枝头的春意,宴旸干脆捧着话筒,看他唱。
 
    副歌转快,二胡急急一划,程未吊高嗓子:“爱恨就在一瞬间,举杯对月情思天...”
 
    全场惊炸,男生打call爆灯的威力足矣比拟私生饭。杵在原地,宴旸终于认识到什么叫做比女人还柔情小意、婉转纤细。
 
    将他远远打量一番,细长腿,小泪痣,看起来真的好压。
 
    一曲终了,在宴旸逃回座位前,程未喘着粗气悄声对她说:“收收你的眼神,我可比x轴y轴还要直。”
 
    ***
 
    唱完歌,宴旸没去涮火锅,拎着行李箱直奔火车站。十一的票很难抢,一张29号傍晚的卧铺,足矣让她激动好久。
 
    家乡卢川距江城很远,没有高铁和动车,省内来回的时间足够在日本上空捯饬两圈。将小皮箱塞进床底,宴旸用窗帘掩住站台隐晦的光,躺在下铺解耳线。
 
    陆续上来两个男生,一高一矮,一寸板一长发披肩,穿着街头风的大背心、阔短裤。
 
    瞧清隔壁床的女孩,他们互相递了神色,自来熟地敲着她的床杆,从学校名称问到微信号码。
 
    早早塞上的耳机是最佳的屏障,宴旸刷着无聊透顶的头条,翻个身,假装听不见。
 
    她不温不火,有种难以接近的冷致。两人退回下铺冲泡面,眼睛仍时不时睨一眼床头灯下,暗染焦糖色的肌肤。
 
    “这女的是不是睡着了。”有人嘻嘻哈哈地问。
 
    “睡着了才美呢。”
 
    封闭的软卧包厢,六个小时的远路途,她的后颈被盯得像只毛桃,完全没有心思合眼休息。
 
    上铺还空着位,宴旸祈祷这人从江城上车,可靠良善,单单存在就可以拯救她难明的现状。
 
    火车鸣笛前一秒,闭合的门被拉开。程未戴着黑底红字的棒球帽,圆框眼镜,行李箱轮碾过劣质的地毯。
 
    脚步停在生着怪味的男式渔夫鞋旁,程未抬头一望,它们的主人正叼着烟头,盘腿玩着儿童益智纸牌游戏——丁钩钓大鱼。
 
    眉头轻皱,他正琢磨火车上出不出售空气清洁剂,身后人哗啦啦掀起被子,又惊又喜:“程程宝贝,你可算来啦!”
 
    手中的拉杆脱离控制,咣咣铛铛砸在地面上,他回头,极其诧异地冲宴旸挑眉。
 
    这是什么玩意儿?
 
    省略程未满脸的惊悚,她踩着拖鞋,接过他的牛皮包、装满泡面搭档的塑料袋。
 
    弹弹红烧牛肉面的外壳,宴旸撇嘴:“真小气,我喜欢汤达人。”
 
    “我自己来”,接过被撕开的包装袋,程未见她如释重负地呼气,便顺着话朝下说:“你要是饿了,我去餐车帮你买,嗯...喜欢吃什么味的?“
 
    “豚骨是拉面的正义!”她答得一本正经,就像随堂背诵《逍遥游》的好学生。
 
    扫一眼嗑瓜子看戏的街头兄弟,宴旸忽然说:“程程,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啊?”程未一片茫然,蔬菜包倾洒几粒萝卜丁。
 
    双手抄胸,宴旸扭头‘哼’了声,理所当然地生气:“你要是真心爱我,怎么能连我最爱的拉面口味都不知道。你除了游戏出装顺序,什么都记不清楚!”
 
    拎起贴身背包,她翻个白眼,香槟色的眼影很有厌世风:“程未,是时候出去谈谈我们即将灭亡的爱情了。”
 
    被半推半搡挤出门,程未任她拽住衣袖,傻儿子似得一路拖到茶水间。靠着墙壁,宴旸揉着紧张到僵硬的苹果肌,心有余悸。
 
    “真是难为你了。”
 
    他微笑着摇头,假扮男友...这种求之不得的事情,真希望能为难一辈子。
 
    列车员推着货车经过,程未买了红豆味的香飘飘,冲开,递在她苍白的手心取暖。宴旸下意识地抿一口,烫的她舌头发麻,嗷呜乱叫。
 
    “脑子呢。”看着她伸着鲜红的舌头,呵哧呵哧掉眼泪,程未咽下将要出口的责备,从背包里掏出矿泉水。
 
    仰着脖子一饮而尽,宴旸抹了抹唇,发现他正在静视瓶口残留的口红印。
 
    半月状的红丝绒像拼凑一半的心脏,究竟是谁还没走出炽热的夏,静默暖秋入怀。
 
    “这这这...不太好吧。”宴旸恍然大悟,连忙将矿泉水丢进他怀里。
 
    晃了晃微乎及微的瓶底,他说:“一瓶都喝净了,现在后悔是不是有些晚。”
 
    神经系统一定被红豆奶烫到短路,要不然她怎能对着瓶口,随意喝下男生的水。
 
    与她相反,程未半分也没计较。他单手撑在铁皮热水箱,等待冲散开的九珍橙子汁。
 
    今晚莫名其妙的事太多,他就是其中之一。
 
    窗外是黄泥田舍和稻草人,它们静止在浑浊的夜,从宴旸的余光排排掠过。程未跨步走在她身前,又稳又缓,足矣想象大衣下宽广的背脊线。
 
    他遮住左侧的夜色,独留明灯在右:“有我在,你还需要怕什么。”
 
    回到车厢,街头兄弟吃饱喝足,缩在下铺看电影。探头斜了宴旸一眼,高个子吹声口哨:“哥们,你女朋友够靓啊。”
 
    将手臂虚搭在宴旸肩上,程未摘下棒球帽,不足的灯光衬得眉眼阴郁。
 
    直到将高个子盯得发虚,他淡淡地挪开视线:“你的女朋友也不差。”
 
    连忙靠在自己身上、一头黑长发的小个子推开,这人解释:“别误会,这小子虽然打扮的娘气,但我们不是...”
 
    “现在社会开放,没什么大不了的。”将宴旸的背包放到上铺,程未捂唇一笑,羞答答地划床单,“我是同夫,所以很能理解。”
 
    高个子一口雪碧喷出来,指着宴旸,颤颤巍巍:“你不会是...”
 
    “叫你什么事都朝外说。”拧着程未的耳朵,宴旸咬着饮料吸管,又打又捶。
 
    待‘同夫’跪在床上被收拾地服服帖帖,她捋着刘海,不耐烦地说:“对,我就是女同。”
 
    语出惊人,街头兄弟像泄了气的皮球,兴致阑珊。
 
    拍了下大腿,宴旸笑容友好:“正好,我家程程也是男同!要不...你们凑个对?”
 
    差点没被泡面汤噎死,在小丫头的鼓励下,程未眨着漂亮的眼,极缓极缓地……解开大衣的玛瑙扣。
 
    街头兄弟如临大敌:“别!!我我我们先睡了,你们慢聊。”
 
    上铺的构架是层无形的屏障,隔着薄薄的床板,睡着令人安心的少年。宴旸刷着韩剧,红豆味的奶香仍在鼻息里打转。
 
    是不是滴到衣服上了,她想了一会儿,困倦很快模糊了视线。
 
    “旅客们,开往庐川去的,k4857次列车即将到站,请收拾好行李……”
 
    猛地坐起身,她揉揉头发,探头朝下望。
 
    本该在前一站下车的程未,正套着宽大的方格衬衫,用裸.露的手臂挥手说早。
 
第9章  9.
 
    凌晨四点半,列车驶进卢川郊区,密封的窗外是橘色桥灯和干净的柏油路。
 
    扒着栏杆朝下望,程未正抖着衣角,黑格白线的衬衫穿过肩膀,腰线流畅。
 
    他瘦的没有累赘,一张一弛的动作,使腹部生了深深浅浅的牛奶方糖。宴旸先伸着指头数个数,又揉捏睡衣下的肚子,嗯,方糖遇热融化了。
 
    感受到某人不怀好意的视奸,程未挠着不服帖的呆毛,挥手打个响指:“早。”
 
    顶着不清醒的大脑,宴旸嚷了声早,掀起被子,嘟噜嘟噜爬下床。系上最后一粒扣子,程未借着收拾餐桌的空档,极其自然地看她赤着脚,开了瓶雪梨苏打水。
 
    扫着乱糟糟的两张床,宴旸问:“街头兄弟呢?”
 
    “下车了吧。”
 
    女孩的储水量大到惊人,她放下半空的瓶子,忽然想到:“对了,省城在卢川的南部!程未,你坐过站了。”
 
    将泡面盒扔进垃圾桶,他拭着手指,哦一声:“我睡过头了。”
 
    “那怎么办啊,国庆的票很难买的。”宴旸皱着鼻子,看起来比当事人还着急。她皱巴巴的上衣一半耷拉在外,一半塞进睡裤,形成块突兀的包。
 
    想着昨夜她糟糕的睡姿,程未揉着眼袋,心累胳膊酸,懒得搭理小丫头渐渐熟稔的,关心。
 
    睨一眼她短到大腿的短裤下,比白蕾丝边还要浅色的皮肤。他滑动着喉结将脑袋埋进背包,暴露在空气里的耳根,红的像摇摇曳曳将要摘下的樱桃。
 
    “你在干嘛。”他声音很硬,挺直的背脊打断她试图抢票的手,“火车就要进站了,再磨磨蹭蹭,没人帮你捞行李。”
 
    又高又重的行李箱,昨夜被程未推到灰尘横生的床底,仅凭女生一人很难取出来。
 
    丢下句‘不识好人心’,宴旸爬进被窝,恶狠狠地警告床下的他:“你要是敢偷看,我就在你手机上拉泡屎!”
 
    他摆手似雨刷器,削薄的唇瓣形成‘切’状,三分不屑七分委婉。
 
    毕竟是刚认识的同学,宴旸不好意思让他做苦力,身体力行地拉着行李箱,行走如烂泥。
 
    国庆节人满为患,白炽灯在大理石上反着刺眼的光。多少人神色倦怠,却又不舍得放慢回家的脚步,隔着皮囊肺脏,宴旸也能感知浓浓的归属感。
 
    人流纷纷杂杂,清一色的卢川口音,简单直白。帽檐的阴影与睫毛重叠,程未气息低沉,只有刚出汗的脸颊,留着尚未风干的颜色。
 
    有家不能回,应该是最难过的事。忍不住将视线多匀他几分,宴旸轻声安慰:“虽然火车票都抢光了,但汽车票还有。后天上午九点的班次,不耽误你回家过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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