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现在就追上去!别再管我们是不是会暴露了!’
‘总统阁下,您还能继续坚持吗?我们的特工已经追上来了,但是我发现您跑动的速度和反应速度都已经比十分钟前要慢了很多了。’
‘我还能坚持,但我不知道是不是会被他们追上。他们现在距离我很近了。’
仅仅是听着卢卡茨那发着喘的声音,项灵熙就已经能够知道卢卡茨的体能消耗究竟有多大了。她甚至能够想象得出他与那些对他穷追不舍的特工之间的距离不断缩小的画面。那让项灵熙不禁很用力很用力地用右手抓着自己的左手,并闭上眼睛努力捕捉从耳机里所传来的所有声音,以及那些声音中的微小信息。
当她在凝神倾听的时候猛一下地听到枪响时,项灵熙简直要跳起来。
“克拉默。”
在沉默了十几分钟之后,项灵熙到底还是出声叫起了坐在她身旁的那个人的名字。
“克拉默,我感觉很害怕。”
和即便在场也会无能为力的项灵熙不同,克拉默在二十多分钟之前就已经想要去到卢卡茨所在的地方帮忙了。可他却因为职责所在而待在了这里,待在项灵熙的身边以防万一,并等待着显然已经被困险境的自己挣脱那张网。
在听到了项灵熙那着急得都有些颤抖了声音时,也非常紧张了的克拉默把他的手掌放到了项灵熙相互紧捏到手指都发白了的双手上,并给予项灵熙无声的安抚。
可就在项灵熙再次试着让自己的呼吸别那么紧绷的时候,她听到了耳机中传来的卢卡茨的喘息声。那是一个不同于先前那个频率和力道的,在一声枪响后突然变重了的喘息声。
‘总统阁下?总统阁下您还好吗?’
当通讯频道里的一名特工代他们所有人问出了这个问题的时候,那列即将开往德国法兰克福的火车在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后减速进站……
第87章
许多名已经等待在了站台边上的旅客看到火车的缓缓靠站,一边交谈着一边走近它,也有人在此时拿出他们的火车票,查看起自己的床位到底是几号,又该去到几号车厢。
项灵熙和克拉默的反应显然和等车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根本就没有因为火车的靠站而做出任何的反应,而只是按着耳机,让从通讯频道里传出的声音可以不要被火车靠站时的噪音给压制住。
当项灵熙听到卢卡茨用低沉的声音说出“没事”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却是一时之间没法再听下去了。因而她摘下耳机,并向克拉默问道:
“如果……如果卢卡茨没能在火车发车之前赶回来,我们该怎么办?”
“那就由我送你去慕尼黑,然后再等他过来会和。”
说着,克拉默站起身来,说:“走吧,我们回一趟停车场,我们的后备箱里有一个医疗箱,也许他来的时候会用得到。”
说着,克拉默再顾不上那么多,在背上了项灵熙的行李包之后抓住她的手肘就向着下行的自动扶梯那里走去。
五点十九分,
维也纳国家歌剧院旁。
一名手上提着一个箱子的工作人员走到他经常向游人推销演出门票的地方,并把箱子放在地上,也打开它。
在箱子里,有着他的一整套“工作服”——莫扎特时期的宫廷正装。
组成这样一套工作服的,有一顶白色的卷假发,非常浮夸的十八世纪神圣罗马帝国宫廷画中的那种上衣,还有一条与之匹配的长裤。
但是在此之前,他还要先看一看今天他需要推销的那几种演出门票的演出介绍。
而在距离他所待的地方一百米远的地方,右手手臂正不断流着鲜血的卢卡茨正从一个小巷子里冲出来。在他的身后,则跟着十几名追他追红了眼的美国特工。
“快点快点快点!我刚刚已经打中他了!”
那名就跟在卢卡茨身后不远处的特工在他们的内部通讯频道里如此大喊道。于是在后面跟了一路已经快要跑不动了的那些特工们又重整起士气。但是当他们再次提速的时候,黄雀在后的那三名罗科曼尼亚特工也迅速行动起来。
只是他们到底只有三个人,为了不引起那些美国特工的注意,他们甚至不能用枪,而只能从背后接近这些人,并用自己的拳头悄无声息地敲晕他们。
可是这样的推进速度到底还是太慢了,因而在他们的头儿的催促下,这些人到底还是用上了枪。
所谓的忙中出错所说的就是他们此时面对的情形。
听到了枪声的那几名缀在最后面的美国特工很快就寻找起了掩体,并接着在维也纳的街头最繁华的路段和自己的对手们开始了枪战。
而追在了最前头的那几名特工反而认定被他们追了一下午的罗科曼尼亚总统此时已经穷途末路,并追得更狠了。
生怕伤害到人群的这些美国特工又拿出了在今天下午已经用到过了很多回的办法——向天鸣枪。
但是先前都一直坚持不用枪的卢卡茨却是在听到了这一次的信号之后直接转身用左手射击。他给了领土的那名特工的左右两条腿各一发子弹,却是来不及等下一名追着他的特工跑过转角,也进入他的射击范围就接着向前跑去。
当卢卡茨跑到维也纳国家歌剧院的后门那一侧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正在把自己的“工作服”又重新收到箱子里去的,因为听到枪声而神色慌张的票贩。
卢卡茨很快把枪换到右手,并从西装裤袋里摸出一张两百欧,塞到对方的手里,而后一把抢起他的箱子就跑,并冲进歌剧院的后门。
紧接着,一路跟着卢卡茨的那些美国特工也跟着一起冲进歌剧院的后门,其中一名特工还在撞到了那名被“强买”了自己工作服的票贩之后骂骂咧咧地对他说道:
“天冷了,赶紧回家吧蠢货!”
此时卢卡茨已经在进入了歌剧院之后冲上了三楼,他拿出了一直被他装在了西装口袋里的那枚无线信号追踪器,可是此时情况已经太过紧急,他根本等不来自己手下的特工所操纵的无人机。
那就更不用说此时已经入秋的歌剧院窗户紧锁,无人机根本飞不进来。
但是在这样的焦急时刻,几名过来看歌剧的普通人的交谈声出现在了走廊的那一头。
当卢卡茨听到这些人谈论今晚剧目的声音时,他毫不犹豫地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并故意撞了其中一个人一下,在两人相撞的瞬间把那枚无线信号追踪器放进了对方西装的口袋里,而后又低着头和对方说出了道歉的话语。
那几名一起过来看剧的男士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并且也足够绅士,在卢卡茨向他们低头道歉之后就只对他提醒了一句“在歌剧院里走路要慢一点”。
可没曾想,这几名教养良好的绅士在遇上了一个“看准了之后再撞人”的卢卡茨之后,又遭遇了一群像野蛮强盗一样的美国特工。
但这些人到底记得在进入到这样一栋意义非凡的古老建筑后把他们手中的冲锋枪和手枪都收起来,并打算徒手弄死让他们追了一下午的罗科曼尼亚总统。
此时猎物虽然还能跑能跳能杀人,却是右手手臂已经中枪,并且流血不止,已是强弩之末。
这些人虽然对自己能够把那该死的“罗科曼尼亚男模”击毙在这座歌剧院里已十分自信,却还是会因为卢卡茨的过于能跑而恼怒不已。
眼见着跑在他们前面的卢卡茨已经进到了电梯,再次一个扑空的美国特工留了一个人在电梯这里等着,其余人则跟着电梯的下行而冲下楼去。
只是这条走廊实在是太长了,当这些人冲下楼的时候,电梯早已经空了。
并且他们也注定追不上眼见着就要让他们得手的“猎物”了。
因为再次在电梯里完成了迅速换装的卢卡茨已经在穿上了那一整套的票贩工作服之后,以正常步速从歌剧院的另外一扇边门走了出去。
当卢卡茨推开那扇门的时候,他甚至还能听到那些美国特工气急败坏地让自己的同伴查看信号追踪器的声音。
但听清了那些的卢卡茨只是在那之后很快拦下了一辆正好从他面前驶过的出租车,并在上车后报出了自己想要去的地方——维也纳中央火车站。
五点三十四分,
维也纳中央火车站,
九号站台。
有三个人提着大包小包,从自动扶梯那里冲上来。当他们看到自己要赶的这趟火车还停在站台的时候,这些险些要误了车的人几乎是喜极而泣着向火车车厢跑去。
而此时已经回过一趟停车场,也把医疗箱拿了过来的克拉默和项灵熙则依旧站在他们的床位所在的那节车厢前,焦急地看着那座自动扶梯。
不是,不是,在这个愈渐接近火车发车的最后时刻,通过那座自动扶梯上来的人依旧不是他们正在等着的那个人。
一名站在火车上的列车员见此情景,不禁提醒道:“嘿,火车就要开了,我觉得你们最好还是现在上车比较好。”
“可是……可是我的朋友还没有来。”
那名列车员显然是早就已经见惯了这样的情形了。如果误的是那种不限制乘车车次的火车,那还损失不大。可误的如果是需要提前订好床位,并且一天也只有一次的夜火车,那损失就可大了去了。
但即便如此,在底下站台上等着的这年轻的一男一女也看起来过于揪心了一些,仿佛他们的朋友即将要误的的不是一列从奥地利维也纳开往德国法兰克福的夜火车,而是一张从战乱中的叙利亚飞回家的机票。
因而,那名列车员虽然也爱莫能助,但还是对看起来并没有在听着“音乐”的项灵熙说出了最后的提醒。
“看见站在车头那里的那名工作人员了吗?等她把哨子吹起来的时候,那就是你们的最后登车时间了。”
项灵熙红着眼睛向那名列车员点头道谢。
与此同时,克拉默背过项灵熙,并又看了一眼卢卡茨在十五分钟前发给他的那条短信。
【已经甩开他们了,正在过来的路上。把医疗箱带上,但是别让她知道我中弹了。】
收起了手机的克拉默又看了一眼那座依旧还开着的自动扶梯,并向着四周匆匆扫过一眼,而后他就对项灵熙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我上去拿样东西。”
不管卢卡茨是不是能赶上这趟火车,项灵熙都一定是得乘上这列火车的。
因而克拉默在等待的时间里已经把他们的行李包,还有医疗箱都提前放上了火车。
但现在距离火车发车的时间真的已经很近了,可卢卡茨又因为通讯设备的损坏而断了和他们之间的实时联络。因而克拉默只得做好卢卡茨很可能无法赶上这趟火车的打算。
他得把装有适用血浆的医疗箱留下来。
进了一趟车厢的克拉默很快就拿着医疗箱走了出来,而当他把那只箱子放到了最近的长椅下面时,站在车头处的那名女性列车员也正好吹响了哨音。
但就在克拉默催促着项灵熙跟他一起上车时,一个让他们都感到很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动扶梯上。他气喘吁吁地乘着自动扶梯,并还一路从下面加快脚步跑了上来。
当那个用下压的帽檐和口罩遮住了自己大半面容的金发青年看到他想要赶的那列火车还停在站台,并且他渴望见到的那个人也依旧还在那里等着他的时候,在他的世界里席卷了一个下午的风暴就这样突然平息了。
但他还来不及把眼前的那一幕牢牢地刻在心里,站在车尾那节车厢上的列车员就已经催促他快些上车了。
而刚刚才把医疗箱放到了公共长椅下放的克拉默则反应迅速地又跑了过去把医疗箱拿了回来,并把它和自己身上的备用通讯设备一起塞到了根本就还没能回过神来的项灵熙的手上。
就这样,两人都在怔愣中被催促着上了火车,却是在火车发车前的最后一刻登上了彼此间相隔了许多车厢的,这列火车的一头一尾。
当火车开始慢慢向前移动,在漫长的等待之后终于等到了那个人的项灵熙和被留在了站台上的克拉默挥手告别,而后她就提着医疗箱向着卢卡茨的那个方向走去。
这列全是卧铺车厢的火车的走廊又细又长,一眼看过去只能看到一闪一闪又一扇的玻璃门,却是看不到她此刻如此着急去见的人。
但是即便用眼睛看不到那个人,项灵熙也能够知道,在最后一节车厢上了车的卢卡茨此刻肯定正在不断地走近她。
因此她也尽力加快脚步,在由火车的加速行驶所带来的摇晃中稳住身形,像卢卡茨走近她一样地走近对方。
拦在他们之间的那些车厢一节接着一节地为他们打开玻璃门,直至卢卡茨先一步地走到更靠近对方上车的那个位置。
然而当卢卡茨看到被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扇门玻璃门拦住了的项灵熙时,他却是停下了脚步。
因为,最后的那一小段距离,他想要看着项灵熙自己走到他的面前。
第88章
项灵熙按了一下玻璃门的开关,并在最后的那扇门也为她打开的时候才意识到距离她大约只有十步距离的卢卡茨已经停下了脚步。
那让项灵熙感到有些疑惑,但她却并没有去多想,而是拎着那个医疗箱,继续往前,看向在她的面前摘下了口罩,并且双眼只是望向她的总统阁下。
她一步一步地走完了那很短的一小段距离,并在卢卡茨的身前放下了那个医疗箱。
项灵熙的心中似乎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对眼前的这个男人说,也有很多话想要问这个她本以为今天可能再见不到的人。
她抬起手来,似乎是想要触碰一下对方的脸颊,可她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并在放下手来的时候也转过身去。
可还没等她换一只手又拎起那个医疗箱,她就被眼睛里有着很深期待的卢卡茨抓住了她正要放下的右手,想要挣脱却是被那个人死死地抓着,怎么也挣不开。
“为什么不对我说些什么。”
为什么我一定要对你说些什么!
倔强劲上来了的项灵熙转过身去,却是只是像往常那样看了一眼卢卡茨的眼睛和他那有着很强吸引力的脸庞就躲开了视线,并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如何挣脱开对方死死抓着她的手上。
可这样之后,项灵熙就看到了卢卡茨手心的鲜血。
这下,不用项灵熙去努力挣脱,卢卡茨就自己一下收回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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