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二十秒的时间,卢卡茨几乎是撞出了被他锁了门的浴室,而后右臂满是鲜血的他便看到了原本应该正在餐车里,或者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也应该只是在从餐车往回走的路上的项灵熙……她就站在床铺的旁边盯着自己,一双眼睛仿佛都能冒出火来。
此情此景简直让原本就因失血过多而感到晕眩的卢卡茨眼前一黑,并且条件反射一般地要用受伤的右臂抓住浴室的门稳住身形。
但那当然会让气得都要笑了的项灵熙吓一大跳,并连忙快步上前扶住卢卡茨。
这下她可什么都不需要卢卡茨再说了,眼尖的项灵熙看到浴室里落在洗手台里面的那个托盘,还有乱糟糟的托盘里的那些带血的工具,以及那颗子弹!她还能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她还能有什么是需要卢卡茨自己来给她解释的?
“被你自己割开的伤口现在要怎么办?要给它缝针吗?”
“不,不需要。”
“那要怎么办?你现在已经绑着止血带了,可是血还是在一直往外溢!”
“这种程度的出血用之前的那种止血粉,再加上医疗箱里的那种新型材料做的贴布就能止住了。”
在把卢卡茨扶到了床铺那里之后,项灵熙未有多做犹豫就把医疗箱从浴室里抱了出来,并很快就从里面拿出了她已经认识了的那罐止血粉。
项灵熙先前还在看到卢卡茨的伤口时感到一阵阵的头晕,可到了这样的时候,她却是做到了足够的镇定。
她的头不晕了,手不抖了,难过又心疼的眼泪也不掉了,就这么帮着只能用上一条手臂的卢卡茨把他才取出了子弹的伤口止住血又重新包好。
在这个过程中,卢卡茨试着开口告诉项灵熙,他的伤口没有伤到动脉,是真的没有那么严重。并且他也试着告诉项灵熙,他对于处理这样的伤口真的很有经验,以至于他根本就没把伤口划开多大就取出了子弹。
每当卢卡茨说出这些的时候,项灵熙都只是用那种攻击性很强的目光直视卢卡茨的眼睛,也直击他的心灵!
如果一定要给项灵熙的那种视线总结出一句它所传递的话语,那应该是——‘说完了吗?’
当然……没说完。
可被项灵熙这样看了的卢卡茨却也不敢再接着说了,继而只能用不自觉地带上了宠溺的目光看向身旁的这个人。
但是根本连发火的机会都还没找到的项灵熙却是连这都不许,当卢卡茨的这种目光过于漫长地落在她的身上时,项灵熙还会用很凶的目光瞪他。于是卢卡茨又会试着用他那没受伤的左手搂住对方。
“等一会儿给你的这只手插上针管输血,我看你还怎么把手乱放。”
项灵熙并没有躲开卢卡茨,甚至也没有拉开卢卡茨的手,但当她解开卢卡茨自己系上的那根止血带,并仔细观察伤口的情况时,她却是头也不抬地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可惜的是,这样的话语非但没有为项灵熙扳回一城,反而还让卢卡茨错误理解了她的意思,以为项灵熙的意思是——如果他有这样的想法,那他就得抓紧时间。因而了就把手伸到了项灵熙的衣摆里。
这下,项灵熙终于忍不下去了!
“卡拉乔尔杰总统阁下!”
被项灵熙这么一喊之后,总统阁下不等她亲自逐客就自己收回了手。可是那样之后,项灵熙又会反思自己是不是对他太凶了。
“我只是……我只是希望你能记得自己现在的情况。你受伤了,而且流了很多血,很需要尽快输血。”
说着,用酒精棉花擦起卢卡茨手臂上那些血迹的项灵熙看了对方一眼,并在把那些血迹全都擦完之后给卢卡茨的那条已经裸露在外好一会儿了的右边手臂盖上被子,而后就从卢卡茨的旅行包里给他翻找起了更宽松舒适一些的衣服。
在这个过程中,卢卡茨的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项灵熙,并在她终于翻出了那套卫衣卫裤后试着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意识到了一件事。”
正打算让卢卡茨先换一身衣服的项灵熙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今天下午之后,你还没叫过我的名字。一次都没有。你让我感觉到了一种……一种抵触的情绪。”
“我猜你可能会想在开始输血之前换一套衣服?”
“是的,但我更希望你能在帮我换衣服之前回答我的这个问题。”
项灵熙当然知道卢卡茨所说的那种“抵触的情绪”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当然是克拉默和她所说的那些话让她想到了很多她在之前的几天时间里刻意忽略的许多问题。
但她却没能想到,这个男人居然能在和她有关的事上如此敏锐。
并且,她也不想和对方提起那些。
因而她只是故意混淆道:“所以,在经历了这样一个下午后,我连对你有那么一点情绪都可以了吗?”
在得到了这样的一个反问后,卢卡茨笑了,很快他便回答道:“不,你当然可以。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不好,可我却连抱歉都还没对你说。”
在得到了一个如此服软的回答后,项灵熙反而沮丧了。
她是真的不喜欢总统阁下的这种明明无情,却还要表现出专情模样的糟糕习惯。
连何其无辜的克拉默小天使都被她给记恨上了,因为她是真的没法忘记克拉默对她所说的那句。
【如果一个男人真的喜欢你,也想要和你有发展,那他一定会让你知道的。】
她知道,她知道她和卢卡茨之间的相处真的还很短。
短到了卢卡茨根本就还不需要就要不要认真地和她发展下去做出一个决定。
但这样的事,她越是深入去想,就越是觉得希望渺茫。
她甚至觉得,她和克拉默修成正果的可能性都会比和卢卡茨发展出一段正式的恋爱关系要大了起码十倍。
这样说并不是意味着她对于善解人意的克拉默也有所肖想,而是她和卢卡茨之间的可能真的就是这么小了。
这么一想,项灵熙就真的是沮丧得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个男人这么好,全身上下就没有哪一处不是照着她喜欢的样子长的,就连和她相处的每一点每一滴都是这么的让人心动。
可这个男人却是真的不喜欢她。
在沉默着收拾了好一会儿情绪后,项灵熙终于再次开口。
“你现在晕得厉害吗?”
“我……”
“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我。”
罗科曼尼亚的总统阁下先前还在维也纳演了一整个下午的个人大电影,威风得不得了。可现在,他却是在布置紧凑的火车包厢里,被一个“可能毫无战斗力”的女人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堵得紧张又犹豫起来。
于是本已经到嘴边的“我一点也不晕”就变成了“晕得不太厉害”。
“那我先帮你把身上的这套衣服换了,然后你一边输血一边吃饭,等到血输完了再帮你擦擦身体。同意吗?”
同意,当然同意!
卢卡茨哪里还会有不同意的!
因而项灵熙便开始帮卢卡茨解开他那没了一条袖子的西装外套以及衬衣的纽扣。并在做完了那些后示意对方站起身来,让她好帮忙卢卡茨脱下那两件无疑已经不能穿了的衣服。
在这天晚上,卢卡茨似乎只是自己给自己扎上了输血用的针管。
至于其它,他的衣服是项灵熙帮忙换上的,他身上的那些让他感到不舒服的黏腻汗液是项灵熙帮忙擦掉的,甚至连他的晚餐,那都是项灵熙帮忙切好了才给他的。
但是卢卡茨却没有告诉项灵熙,过去他即便是在遭遇更狼狈的情况时,他也是自己完成这些的。
他同样也没有告诉项灵熙,他并不是真的需要有一个人替他做这些事。但是在受伤后身体变得虚弱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很喜欢看着项灵熙为他做这些事的样子。
当窗外变得一片漆黑,已经吊完了一袋血浆的卢卡茨又换上了另外一袋。而跟着提心吊胆的项灵熙也觉得累了。
她本想爬去上铺睡一会儿,等到卢卡茨快吊完第二袋血浆的时候再下来把他把针给拔了。
可卢卡茨却是一定要求项灵熙跟自己一起挤在下铺。
或许是因为项灵熙真的已经很困了,又或者……抱着卢卡茨睡觉的感觉真的很好。因而调好了闹钟的项灵熙在挣扎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答应了对方,并发挥了自己的灵活身手,在不压到卢卡茨的情况下爬进了里面。
项灵熙先是让自己背贴着墙壁缩到最里面,而后再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抱着卢卡茨闭上了眼睛。
当卢卡茨感受到那个柔软体温的贴近,他竟是感觉自己浑身的肌肉以及心跳都舒展开了。仿佛他的身体和心都已经很习惯这个女人的靠近,更已经喜欢上了被对方靠近的那种感觉了。
他真的很想向对方表达一下这种喜欢,于是他用被项灵熙牵着也暖着的那只手摩挲了一下对方的手,也稍稍转过身一些,去亲吻项灵熙的发顶。
只是项灵熙似乎真的已经很困了,因而……当卢卡茨对她做出这些的时候,她实际已经睡着了。
“灵熙。”卢卡茨试着用比较轻的声音叫出对方的名字,“灵熙,你能听到我吗?”
在等待了片刻后,依旧未有得到对方回答的卢卡茨动作幅度很小地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并给它接上耳机,试着和克拉默取得联系。
【情况怎么样了?】
在得到寂静了许久的卢卡茨发来的消息后,克拉默很快就给卢卡茨打来电话。他现在似乎很忙,在他的身后又有冲锋枪扫射的声音,又有不明身份的人大喊着让他停下来的声音,还有时不时响起的爆炸声。
“我已经和你介绍给我的几名新同伴一起,把被美国特工抓走的那几个我们的人捞出来了。万幸的是他们每个人都编了一套谎话而且坚称自己才是对的。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些美国人还没来得及把他们想要弄明白的事都给弄清楚了。”
在克拉默说出回答后,他的身边和身后还响起了几名罗科曼尼亚特工兴奋的声音。他们在问克拉默是不是在和总统阁下通电话。
“你现在已经能在还没摆脱追兵的时候说这么笃定的话了吗,克拉默?”
“你说什么?头儿?你的声音太小了,我听不清楚!”
以枪声和爆炸声作为背景音的克拉默说话的声音很大很大,那让卢卡茨不得不把耳机的音量调低了好几档,并很快给克拉默发去短信。
【火车上的人都已经睡了,我不能很大声地和你说话。】
很快,电话那头的克拉默那里响起了短消息提示音,于是克拉默又继续大声说道:
“好的好的,我看到你的短信了。那你就听我说吧。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的人虽然都已经救出来了,也没人被警察抓到,但我们这次玩儿的实在是太大了。奥地利肯定会向我们提出严正抗议的。”
又是“轰隆咚”的一声,那听起来好像是一辆车从克拉默的旁边翻了过去。
“啊,我们已经把手机和车载音响连上了,你可以小声和我们说话了,我们应该能听得到。”
就这样,卢卡茨在又看了身旁的项灵熙一眼后把手机凑近了自己说道:
“只要你们确信自己没留下足够有力的证据,我觉得更应该感到头疼的也许不是我们。毕竟,美国和奥地利的关系其实算不上有多亲近。”
第90章
晚上九点五十,
罗科曼尼亚首都,
国防部长的家中。
作为总统去到海牙的这些天里共同处理国家事务的关键先生,副总统埃里克和国防部长在今天一起聚在了后者的家中。
两人一起在那间书房里等待从维也纳传来的消息,从下午到晚上。
傍晚的时候,他们得到了总统已经顺利离开维也纳,但却有三名罗科曼尼亚特工落于美国人之手的消息。
因而两人便在书房里享用了他们的晚餐,把准备好的庆祝香槟放到了一旁,并接着等待起了营救任务的进展。
大约是在半小时前,他们得到了罗科曼尼亚国家情报局传来的消息,告知他们三名特工已经救出,但营救者以及被营救者都还未有成功撤离,元气大伤的美国特工正在对他们进行追击,并且双方的这种大动作极有可能会触动维也纳警方已经十分敏感的神经。
在这样的时候,两人就连彼此间的交谈都近乎于无了,他们只是沉默着,沉默着等待从罗科曼尼亚国家情报局传来的下一个消息。
而后,就是在十分钟之后,他们得到了自己已经期待了一整天的消息。
——【他们都安全了,行动成功。】
看到了这个消息的副总统埃里克不禁兴奋地站起身来,很用力地拥抱了这阵子给他添了诸多麻烦的国防部长。而后他又握着拳头,在这间十分宽敞的书房里踱着步宣泄起了心中的情感,将美国和海牙国际刑事法庭介入了他们本国内政之后的那种郁气和愤怒都挥散而去。
而国防部长则也面带兴奋地打开了他专为今天下午的这次行动准备的香槟酒。
两名在总统离开期间既需要互相牵制,彼此间又需要尽力合作的要员在这深夜时分,也在这间有着两张宽敞沙发椅的书房里喝起了香槟。
起先他们喝的只有香槟,但是喝到了兴头上的国防部长却是不满足于只是喝着度数很低的香槟了,他给埃里克拿出了许多自家的藏酒,给对方倒上了一杯,给自己,则倒上了许多杯。
当国防部长把那一杯杯的烈酒都喝下肚之后,在这阵子对于埃里克很是防备的他便打开了话匣子,并在半醉的状态下对副总统说出了许多他的真心话。
“埃里克,我得向你承认,在总统的专机出事后,我曾经怀疑过你。”
在国防部长大着舌头和埃里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先前眼睛里只有真诚喜悦的埃里克眼神一暗,却是不动声色地问道:“怀疑我什么?”
“怀疑那三颗导弹是你动的手脚。”
说着,国防部长沉默了许久,而后他才下定决心道:“虽然我和总统阁下的确约定好了,要在他的总统专机飞到洛特尼亚的雷克维尔山脉的时候,派三架战斗机去袭击他,在总统弹劾案开庭之前给那些社民党的人浇上一盆他们很难洗掉的脏水。但是我不认为洛特尼亚的这些社民党人也有能力在我们索林尼亚的地盘上做出这种事。而且,这也不像是他们的行事风格。埃里克,这更像是你的行事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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