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近跟他聊天,总能听见他说QUIZ,已经知道了这就是欧美国家的随堂小考,现在英国也是周日了吧?明天既然有小考,今天就好好休息,不是更好吗?
何必一边跟自己视频,一边看书?浪费彼此宝贵的学习时间?
“那我走了?”她从椅子上站起身,说道。
孟田宇听了这话,立即从书上抬起眼睛,奇怪地问:“为什么?”
“你不是看书吗?”她说道,那你就接着看书好了,别看我了,“我也想回去看书了。”
“坐下。”他说道,很简单的两个字,语气也并不如何严厉,甚至他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但是葛婷还是坐下了,很是听话,她跟他对话多了,渐渐能分辨出来什么时候自己可以发作,什么时候最好别逆了他的性子,乖乖地听话。
现在就是最好乖乖听话的时候。
“下个月我会再给你转一些钱过去,你去买一个好一点儿的智能手机吧?”镜头那边儿的他沉默了半天,突然说道。
葛婷奇怪地盯着他,“什么?”她跟他在一起,确实是为了钱,但是除了读书必须的那些,她从不曾多要过他一分一毛,不是她不需要,而是她不想让自己更瞧不起自己。
读书交学费生活费,拿了他的钱,那是无可奈何;但是拿了他的钱,大肆地买化妆品买衣服鞋子包包,那是无耻下贱。
无可奈何已经够让她觉得自己无耻下贱的了,如果无耻下贱再无耻下贱,她还是她吗?
人的堕落,最难过的其实是自己这一关。
“买一个好一点儿智能手机,藏起来不要让老师发现,这样我们俩视频,就不用再到网吧里了,你弄个随身WIFI,找个没人的地方就可以跟我视频。”
葛婷脸腾地通红,虽然他什么暗示的话都没有讲,但是她就是知道孟田宇是在抱怨网吧人多不方便,可是大费周章地又是买手机,又是随身WIFI的,让自己在没人的地方跟他聊天,是想要干什么?
难道是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吗?
还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脑海中不能克制地想到了那天在南湖的湖边,他对自己所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很多痛苦的回忆涌上来,时隔几个月,每次那些痛苦的回忆占据脑海的时候,就是她的脸色看起来最轻松的时候,孟田宇也好,姐姐也好,这个世界也好,都看不到她为了活下去,为了能继续读书,所付出的,所忍受的——
那些痛苦,那些伤痕,都只属于自己,未来有一天她老了,死了,所有的这些伤痕与痛苦都将随着她烟消云散,让这世界无从得知。
买手机说悄悄话吗?给他提供悄悄话,也是自己应尽的一项义务,那就随便他好了。
她抬起手托着下巴,双目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她并没有刻意卖弄风情,在喜欢的人眼里,情人本身就是风情,她就这样只看了他一会儿,镜头上的孟田宇就躲到了镜头之外,隐约只能看到一个乌黑麻漆的头顶,半天也不出现在镜头内。
葛婷嘴角翘起,轻轻笑了一下,问:“你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他在镜头外闷声闷气地说。
“还在看书吗?”
她听见他似乎低低地说了句看个屁书,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孟田宇才猛地抬起头来,他的脸上有些红,眼睛也跟先前不太一样,里面明显涌动的欲望,遮掩也遮掩不住,赤/裸裸地盯着葛婷。
葛婷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没有自控力,她只是想要逗他,并不想要逗出一条野兽来,她托着下颏的手不听话地微微颤抖,她不敢跟他这样的目光对视,错开眼神,隔了一会儿,她低声说道:“你看书吧,我想回去了。”
“你故意的,对吗?”他突然说道,眼睛盯着葛婷。
葛婷是故意的,因为隔得太远,没有危险,她想故意就故意,这会儿被他揭穿了,她退无可退,只能她用美丽的眼睛盯着镜头里的野兽放肆地说:“是吗?你以为我是故意的?”
“你——”孟田宇的脸通红,眼睛也确实像是一头野兽一样通红,直愣愣地盯着葛婷,如果他人在国内,葛婷相信哪怕中间隔着刀山,他也会扑过来把自己吃干抹净,像一头失控的老虎吃了小白兔一般,可是现在隔山隔海的,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烦躁地又用手捋了一下头发,哑着嗓子说道:“就坐在这里,不许回去。”
葛婷嘴角含笑,她发育的太晚,她从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叫性冲动,即使跟孟田宇什么都做过了,想起那件事,给她的感觉也只是恶心与下流。于是她盯着孟田宇捋得乱糟糟的头发,看着他紧绷的脸部线条,还有放在镜头下方攥得紧紧的拳头,心里想的只是好难看,好难看,男人发情的样子真的太难看了。
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要变成这个样子——
她无视自己的心口在怦怦地跳,也不理会脸上滚烫的感觉——这家网吧的暖气开得太大了,人也太多,连喘气都费劲儿。
她这么解释自己身上此时的异动。
作者有话要说: 妹妹呀
☆、72
72
葛文瀚最近的心情糟糕透顶, 因为上个月夫人秦欢的人工授精又失败了, 这已经是夫妻二人五年来的第无数次尝试,还不包含试了四次的试管婴儿, 他看着夫人秦欢越来越老的那张脸,自觉耐心慢慢地不够用了。
32岁,虽然也是女人的黄金年龄, 但是他现在也习惯了在外面包养的二十岁左右的漂亮小姑娘, 什么都不懂,一言一行也肤浅可笑了点儿,但是年轻的身体肉质十足充满弹性, 摸起来伺候起自己来,肯定不是生了三个女儿又中年发福的夫人秦欢可比的。
他一个月也就一次,跟她尽尽丈夫的义务,主要还是心存侥幸, 希望自己的儿子能从夫人的肚子里生出来,也免将来麻烦,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夫人的肚子从天丽出生之后,就再也没了喜信, 想想都浪费自己每个月一次的那份心。
家里的这份儿产业,没有儿子不行啊。
儿子渐渐成了他的心病, 这种心病在看见侄子天籁的不成器样子之后,更跟走火入魔了似的。
文东那个护犊子的样子,总把天籁看得跟个太子似的, 似乎天籁的这个舅舅,就没有发现他姐姐留下的这个孩子,有什么毛病——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这个家除了自己,真的就再也没有人发现天籁的问题?
甚至包括哥哥在内?
他无数次想建议哥哥将天籁送到国外的医院再好好检查检查,但是话到嘴边,考虑到这些话将引起的风波,甚至是大哥对自己的恶感,就打了退堂鼓。
虽然自己是天籁的亲叔叔,也跟大哥最亲,但是跟天籁这个亲儿子比起来,毕竟还是差了些亲厚,大哥从大嫂死后,就对天籁不是一般的娇惯,天籁现在这浑身的臭毛病,一半固然是大嫂去世引起的,但是另外一半,八成都是大哥楞惯出来的。
惯子同杀子,自己要是有个儿子,绝对不会像大哥这样教导。
他有些愤然又不甘心地想到。
目光在自己的三个女儿身上转了转,看到与王即来如影随形的大女儿葛天华,这俩孩子天天搅合在一起,开始他还不太介意,现在瞅着王即来那个傻了吧唧的样子,就怒从心头起,一辈子辛辛苦苦打下江山,为了什么?
就为了瞎了眼睛的女儿嫁给一头猪,然后让这头猪白白得了去?
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给天籁辅导的老师从楼上下来了,这老师很久不来了吧?最近天籁不住校了之后,这些人又开始往家里跑了——一个补习,到哪里不行?何必引到家里来?
葛家的太子跟在后面,几十亿的资产,未来都是这个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穿着一身有病似的白的孩子的,他够格吗?他能行吗?他应该去看医生进行彻底的心理治疗的吧,真的把这些家当都给了他,会不会就是葛家大祸临头的开始?
葛文瀚看着越走越近的侄儿,忧心忡忡地想到。
文东又凑过去了,跟看见鲜肉的苍蝇似的,亲舅舅也不见得那个样儿吧?怎么他对他那三个亲儿子,也没这样一脸花儿似的笑模样呢?
王文东亲热地揽着外甥的肩膀,一边从楼梯那边儿走过来,一边说着话,看见葛文瀚端着水杯站在地上,笑着对葛文瀚说道:“不错,咱们天籁刚刚出的这个主意真的不错,文瀚你帮着参谋了吗?”
葛文瀚一无所知,奇怪地问:“说什么呢?”
“福泉山养老地产的开发计划啊,天籁跟我提了一下,我自己本身不搞地产不熟悉,不过上周被他带着去那边儿的养老中心凑个份子,看了看周边环境,确实不错,我就说,我姐这孩子,是个天才,可惜姐姐就生了这一个啊,还死的早,楞没看见他现在这个有出息的样儿,真是想想就难受。”
葛文瀚听不懂,看着亲侄儿,见这孩子还是一副欠揍有病的脸色,根本不搭理自己,偏偏自己又没有文东那份儿用热脸贴冷屁股兜揽他的心肠,满心思的都是这孩子应该去看医生——不然哪有人对自己亲叔叔这个德行的?
他气得在心里叹气,又不能跟病人一般见识,就问他:“什么福泉山的养老地产?你搞的?”
葛天籁递给他一份材料,八成用他楼上的打印机打印的,连个装帧都没有,看上去就不太正规,葛文瀚心想这种心理状态有病的小孩子胡闹,文东也当成真了,怪不得一辈子事业一直仰赖姐夫——现在姐姐没了,又未雨绸缪地巴结上了外甥,真是没出息。
他给天籁面子,简单地翻了翻,也没细看,地产不地产的,葛家主营的是医疗医药美容和化妆品,对房地产开发历来都是参股不参营,天下这么大,钱这么多,哪能样样都沾边儿呢?
就现在这点儿家底发扬光大,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业了,而且两房一共就眼前这一个病得不轻的男孩儿,未来怎么样,还真是越想越忧心。
“好好做,需要钱,让你婶儿跟我说一声。”他不太感兴趣地合上材料,说道。
“你不参股?”王文东奇怪地问葛文瀚。
“出点儿钱,参股什么的,我不太感兴趣。”开什么玩笑,参股掏出来的钱就不会是小数字,亏了喂了狗了天籁能还得起吗?那时候少不得大哥就要拿出钱来垫上,回头八成还抱怨自己怂恿小孩子胡闹,就给葛家独苗个面子出点儿冤大头的钱也就罢了。
王文东笑了,伸手拍了一下葛天籁的肩膀,说道:“你叔叔不感兴趣,他的那份儿我买了,舅舅占百分之三十,行吗?”
葛天籁嗯了一声。
“你们俩做这个事儿,谁出大头儿?”葛文瀚虽然不看好,但总有些好奇,就问道。
“天籁自己出钱,我姐给她留下的股份,他今年满了十六岁了,可以动用了。”
葛文瀚嘴巴张成了个O型,蓦地想到大嫂去世已经六年了,天籁十岁那年发生的意外吧?这孩子已经十六岁了,王文南当年跟大哥葛文浩从创立第一家药店开始,将近十八年,当年的小药店孵化出了几十个亿的资产,十六岁,才满十六岁啊,眼前这孩子的身家就有十几个亿了。
比半辈子打拼的自己还多了好多倍!
葛文瀚笑了一下,颠了颠手里的福泉山养老地产材料,奇怪地问道:“自己动手的第一笔投资,怎么选的这地方?这地方有什么特别吗?”
他没指望侄子会好好回答,自己一个亲叔叔怀疑这孩子有病肯定是有原因的,本以为他又会像以前一样带搭不理地来一句“没什么特别”,或者干脆冷冰冰地不说话,但这次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似的,天籁的病是最近吃了对症的药吗?这孩子竟然微微笑了一下,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里面闪过一抹葛文瀚从未在侄子眼神里看过的暖意,他有些惊讶,盯着侄子,听见他说:“那地方不错,风水好。”
这个解释让王文东意出望外,舅舅难得听见外甥情致这么高地多说了这么多个字,立即凑趣地应和道:“是啊,我去了那天仔细看过,一路上风景确实不错,而且从市中心出发,车程不过一个小时,如果未来福泉山的交通建设跟上,应该可以作为省城的后花园,值得开发。”
葛文瀚听了,他心里对指望自己大哥才能发点儿小财的王文东根本不以为意,大嫂当年是个人物,但是显然大嫂这个弟弟不是,满嘴说什么值得开发,他王文东一个开小卖点儿的,懂个什么投资?他只对侄子刚才眼睛里闪过的那抹神情感兴趣,就问道:“天籁,你怎么找到那个福泉山养老休闲中心的?是认识什么人吗?”
葛天籁前阵子拉了大哥,在家族里群里发了个通知,说有个慈善项目让大伙掏点儿钱,这种事儿每年年底葛家人都做,平时没事儿捐给庙里观里十万八万的买个心安也很平常,现在听说是盖个养老院,还是葛文浩亲自出面,老一辈小一辈不差钱的,都掏了不少,最后账目出来了,现钱足足募集了二百多万,大哥个人又追加了二百万,天籁虽然病的不轻,但好在脑子还挺好使,后来出了个明细,这四百万如何使用以及余下的钱如何处置,都做得井井有条。
这件事让大哥十分高兴,对自己说虎父无犬子,这么小的事情可以看出儿子思虑周密,是个人才。
养老院开业那天,葛家掏了钱的,都给大哥面子去捧了场,本地的媒体也发了通稿,葛文浩历来不喜欢在这种小事儿上出风头,那天的采访还是葛文瀚代替大哥做的,后来本地媒体登的也是葛文瀚的照片,情妇小洛在网上看见了,还抱着他惊讶地吹捧了自己半天。
虽然知道那是小洛这种女人的套路,但他还是很受用。
“不认识。就是路过那里。”葛天籁眼睛里的暖意消失,说话恢复了一贯的简单冰冷。
“路过那里?你怎么会路过那儿呢?”葛文瀚不太相信。
葛天籁眼睛抬起,这双眼睛像极了他去世的母亲王文南,漂亮清澈,比王文南还多了一份犀利和冷酷,只在葛文瀚的脸上扫了一下,然后就听见他用那冷淡的声音吐出来两个字:“闲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小萩,长评真的好可爱,哈哈哈,作为作者真的是太高兴啦,这一章加更作为礼物特别谢谢小萩(要是还有下次,谢谢小萩亲爱的给俺打个两分,多谢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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