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会那样开始?
又怎么会那样结束?
“你要是放我下来,我就带你上去,行吗?”她声音很轻很柔地对他说着,一边说,一边腾出手来,摸了一下他绷紧的肩膀——
很轻很柔地抚摸着,用他最喜欢的力道。
孟田宇看着她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放下她,反而低声说道:“你走了一个下午了,我抱你上去,省点儿力气。”
她脸色绯红,眼睛四围转了一下,天性不喜出风头的她,对这样众目睽睽之下成为别人眼里的焦点,让周围的老老少少有了茶余饭后的谈资,跟她天性实在太不符合了。
“放我下来呀?”她真的撒娇了,不管不顾地,明明他连自己的男朋友都不是,也忍不住厚着脸皮先撒娇达到目的再说。
“你把头埋在我肩膀里,什么都看不见不就行了?”他竟然不被她娇滴滴的声音影响,手依然抱得很牢,嘴上跟她建议。
葛婷无法,轻轻抚摸着他肩膀的手,像是抚摸着一只容易炸毛的大猫一样,一直十分温柔,这时候心中气恼,忍不住微微用力,刻意使劲儿掐了他一下,无奈地将脸埋在他肩膀上,低声说道:“进门左拐,到头儿那栋楼的第二单元十四楼。”
她感到他迈开步子,真的当着街上人来人往的路人的面,将自己抱着进了小区,她心中羞窘极了,全程将头埋在孟田宇的肩膀上,这个法子还真的有效,看不见别人异样的眼光,丢人的程度似乎真的减轻了不少。
一直到了单元门口,她才抬起头来,左右看看无人,她立即就挣扎着想要下地,嘴上说道:“我自己上楼。”
“我抱着你上去。”他收紧了胳膊,不放她下来。
葛婷眼睛盯着他,怨怪的神情落到他脸上,他跟没看见一样,伸手按了电梯,真地抱着她上了十四楼。
出了电梯,到了家门口,葛婷这次不管他怎么抱着不放,反正左近无人,她也不怕丢人了,像个扭骨糖一样用力地挣扎,险些连牙齿都使上了,最终成功下地,双脚甫一着地,立即伸出左手,按着他靠过来的胸口,右手在挎包里翻着钥匙,嘴上对他说道:“答应我,进去了之后,你跟我稍微保持一点儿距离,行吗?”
他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微微笑了,还点了点头。
葛婷看着他,努力想要读懂这个笑容,却怎么也读不懂,她从来都没有弄懂过眼前这个男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此刻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甚至是,会不会现在,此刻,就是自己在人间的最后一刻了?她一边翻着钥匙,一边用自己心里深处最黑暗的念头想到。
毕竟,当年的分手并不算平和吧?那封信他应该看了吧?看了之后应该如自己所愿地,恨透了自己吧?
毕竟对自尊心过高的他来说,那封信不啻于当面打了他一个耳光,而如果是自己,掏心掏肺掏钱地交往了两年多的情人,突然间用那样一种方式与己绝交,自己八成也会恨透了对方吧?
现在重逢,他却表现得一起如常,不动声色,莫非是想要抓住没人的机会,再好好地修理自己一顿吗?
不管是哪种方式,如果能把当年两个人之间的那个结消解,那就随他吧。
葛婷翻出钥匙,打开房门,彻底推开之前,回过头看着他,看他双手插兜,神色平静,没有年少时两个人每次到了酒店房间门口就一秒钟都等不了的急不可耐的神情,她不自觉地长出了一口气,终究是长大了一些啊——她推开房门,对他说道:“进去吧。”
孟田宇走进去,站在门口,她租的一室一厅,这小区都是很小很旧的楼房,室内原本的装修黯旧不堪了,但是此时住在此间的人,却把室内收拾得很用心,家居摆设,每一样都清净整洁,摆设走的也是女性的优雅可爱风,让人看了,有一种温馨如归的感觉。
他眼睛转向门口的淡绿色布艺鞋架,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阵子,问道:“有我能穿的拖鞋吗?”
“家里没有男人,所以没有,你鞋子脱了就行了。”葛婷在他后面,一边关上房门,一边说,她将自己挎的包包挂在门口的置物带上,挂完了,整理了一下头发,正要换上室内鞋,腰上一紧,整个人突然就被他抱住了。
抱得如此之紧,以至于她有片刻的呼吸困难,这拥抱她很熟悉,八年来,无数个夜晚,失眠或深梦,她总是会回忆起这个拥抱,失眠的时候想起来,就会整夜整夜睡不着,而深梦的时候想起来,又会难过得立即惊醒……
真的很讨厌这样的搂抱,多讨厌啊,讨厌得很多很多年都忘不了,简直像是枷锁一样,困得人只想远远地逃开。
她克制着内心的反感,轻轻地伸出手,握在他的双手上,温柔地,但又有能让他感到自己的力道地抚摸着他,他的下颏放在她的头顶上,两个人离得如此之近,她能听到他如雷的心跳和浓重的喘息声,在他的心跳和喘息声中,她感到自己的心跳也在慢慢加速
——是不适应吧?
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了,她早就忘了跟异性相亲是什么感觉了。
她低声对他说道:“我刚才说了,你也答应了,我们俩会保持距离的呀?”
“我没答应。”他声音有些低地说道。
“可你明明点头了?”
“我只是点了头,并没有听见你说什么。”
她知道他在胡赖,心里有些生气,双手用力,就想要扳开他紧紧抱着自己的手。
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都跟蚍蜉撼大树一般,尝试了半天,累得微微气喘,也没有扳动分毫,她气馁地跺了跺脚,微微侧过头,眼睛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他,说话的时候,让声音极尽温柔之能事,很轻很轻地道:“我喘不上来气了,你松开一点儿啊?”
她以为他不会那么容易听话,没想到他竟然真地放小了力道,微微松开了,葛婷心中有些高兴,有一瞬间,仿佛以前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无所不依的孟田宇,又回来了。
跟眼前这个她既看不透,也琢磨不明白的男人相比,她倒宁愿要以前那个心思全都摆在脸上的大男孩——
她忍不住抬起眼睛看着他,恰好他也在看着她,葛婷马上要说的话很不好听,所以她没说之前,先对他笑,然后才道:“你还是见了我就这个样子吗?”
“什么样子?”
葛婷脸红了,她始终不太喜欢男女之间的事情,总觉得很怪异,很别扭,如果能够,她宁愿自己一辈子不用做、也不用提起这档子事儿,“就是像现在这个样子——不抱着我不行吗?”
“抱着又有什么不好?”他问。
“我不喜欢被抱着。”她声音很低,但是很是诚恳,过去她在两个人关系上,从未说过真话,不管是感情上,还是身体上,那时候,她心心念念的,都是怎样做,才能讨他的欢心。
现在她不用了,时隔八年,她二十六岁了,从自己能从容地养活自己的那一天起,她就不用讨任何人的欢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状态是,只能尽量日更,但不敢保证。因为写得太快,没有时间修改,自己平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词不达意,谢谢大家给这么粗糙的文捧场,多谢,鞠躬
☆、100
8
上一次的分手没能好好地, 这一次就重新来过。
好好地哄他, 既不伤了他的心,也不作践自己, 干净利落地将当年留下的一点儿尾巴斩净,从此以后跟他自相别过,各生欢喜, 世界之大, 难道还容不下她跟他两个不相干,但又都各自开心的人吗?
“田宇,放开我, 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就这样说吧,我听着呢。”
他一边这样讲,一边收紧了双臂,葛婷就这样被他半是抱着, 半是拥着,向着室内走过去,她心跳如鼓, 有点儿猜到了继续向里面挪,挪到沙发或者卧室, 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如果任凭那样的事情发生了,这场重逢就是一次灾难, 尤其她脑海里心心念念的是如何跟他和平分手,这天底下恐怕再也没有比分手前还要上床更可怕的分手方式了。
她不敢用力挣扎,心里隐隐地觉得, 如果自己太过用力,会招来他更多的暴力,她只是用手握着他的胳膊,声音很低很轻,但是很坚决地说道:“你又想让我讨厌吗?”
“想不想,你不都讨厌我吗?”他竟然答了这句,眼睛看着她,无情无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她张开嘴,想要否认,可是话到嘴边,想到就在刚刚,自己满心满脑子想的还都是怎么跟他分手,怎么跟他一拍两散,从此不见——
——可自己只是想分手而已,并不是讨厌他啊?
他轻轻笑了一下,笑容里满是嘲讽,不知道是嘲讽她,还是嘲讽自己,他猛地伸出手,将她转了个个,面对着他,然后伸出手来,用力地捧着她的脸,低声说道:“你真的是除了这张脸,没有一样是真的,尤其是这张嘴,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一句真话都没有。”
葛婷愕然地看着他,太过震惊,半天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不过无所谓,像老样子我更喜欢,你忘了我以前喜欢你喜欢到什么样子了吗?”
她内心隐隐地感受到了不太吉利的征兆,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一点儿都别改,就想以前一样吧,当然如果你的演技这些年又有了提高,我更乐意之至,一想到从今以后都可以享受你用高超的演技来讨我的欢喜,我就觉得中间这些年全都值了。”
葛婷心头狂跳,眼睛盯着他,重逢以来第一次,她从他表面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看见了他深深掩藏的痛苦——是痛苦吧?他受伤了吗?因为自己?
葛婷伸出手,想要去抚摸他的眼睛,被他毫不客气地挥开,耳中听见他说道:“现在别表演,在大戏开始之前,我们俩就先保留一会儿真实吧。”
“田宇——”她眼睛盯着他,似乎是因为他眼睛里的神伤,她不自觉地又用自己习惯的声音柔声轻唤他。
“我不是说了,让你现在不要表演吗?”他克制地对她说道,声音很低沉,但是葛婷还是感受到了他压抑的怒气,忍不住向后缩了一下,很多年前,第一眼看见他时,本能就提醒她离他远点儿,不要靠近这个男人,现在她知道了那本能的正确——
她终究要为当年年少无知所犯下的错,付出代价了。
“别的先不说了,我们上床。”他说,然后伸出手来,开始脱她的衣服。
葛婷感到自己脑子嗡地一声,眼睁睁看着他伸出手来,脱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正是夏天,除了内衣,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根本扛不住他有力的手指,三下五除二,衬衫已经被他解开了两个扣子,她终于忍不住,抬起手用力握住他忙碌的手臂,不敢高声,怕惹起他更过激的反应,声音很低地说道:“别这样。”
“我要这样。”他根本不听,倔强地说。
“田宇——”她叫着他的名字,没有用她习惯的柔和到甜腻的声音,反而带了一丝焦急慌乱之意,成功地让孟田宇抬起头来,看着她。
“我们俩除了上床,就没有别的事情好做吗?”她急匆匆地说,生怕来不及了,如果衣衫褪尽,这个总是精力太过旺盛的男人还会不会有脑力听自己讲话绝对是个问题,她希望在他理智没有丧尽之前,把话讲明白,“我知道,我以前有做错的地方,所以我让你上楼来了,即使我知道你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我还是让你上楼来了,不是吗?因为我希望有机会改正,以前我在哪里做错了,现在我就在哪里改过来,可以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着他的眼睛,见他微微笑了一下,笑固然是笑,不过笑意没有到达眼睛,因此显得他嘴角的线条很冷,他抬起手来,轻轻地摸着她的嘴唇,一下一下地,很轻很慢,摸着摸着,他的嘴唇凑了下来,在她唇上轻轻一吻,耳中听见他说:“以后除了那些你说习惯了的讨我喜欢的话,别的就都不要说了,我不喜欢听。”
下一秒她的身体就被他用力抱在怀里,衣衫在她发出呀的一声惊呼之后,被丢弃在地板上,她还想要说话,他已经伸出手,轻轻地捂住她的嘴,对她嘘了一声道:“现在我不想听你说话,只想听你哼哼。”
葛婷用力捶了他一下,她不想做,真的不想做,十六岁也好,二十六岁也好,她跟他之间,她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这个,如果谈恋爱只是跟他两个人看看电影,到处逛逛,随便说说扯淡的话,该有多好啊?
像这样说不到两句话就坦诚相见,用最别扭最诡异的方式来度过白天黑夜,弄得浑身大汗淋漓,酸软不堪,简直就是天底下最无聊无难堪的经历,她对他从未疾言厉色过,这会儿满心不愿意,也依旧做不到,唯一的反抗就是伸出手,轻轻地摸着他的头,很有耐心地一下接一下抚摸,嘴凑到他耳边,对他柔声说:“田宇——别这样对我,我不想做,除了这个,别的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啊?”
他忙碌的手有短暂的停顿,隔了一会儿,奇怪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想做?”
“不想做就是不想做,有什么为什么?”她不太适应这种话题,满脸羞红地答。
孟田宇一头雾水地看着她,奇怪地问:“你以前跟我在一起,也不想做吗?”
葛婷脸颊发热,不敢跟他目光相对,轻轻点了一下头。
“那是为什么?”
“就是……”她被不得不进行这样的谈话弄得羞不可抑,脑袋低着,不敢抬起,声音像是蚊子哼哼似地说道:“就是觉得很——诡异。”
“哪里诡异了?”他不解地问,一边问,一边伸出手,将她低着的脸抬起来,看她双颊晕染,仿佛红艳凝露,秀色让人呼吸为之一夺,孟田宇捏着她下颏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喘息在他不经意间,急促起来。
“就是诡异,你不觉得诡异,因为你是——”她说到这里,像是想起来自己说漏嘴了,嘴巴猛地闭上,不再往下说了。
“因为我是什么?”他问,喉咙有些沙哑,声音低沉得让人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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