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月华大学毕业后,为了考试,待在家里一年,尔后直接前往美国读书。
她的家境虽然富裕,但还是很争气地拿到奖学金,打算出国攻读硕士。
不过她的野心更大,在没拿到博士学位前,除了返乡过节,她都不可能再回来。
离开前夕,她们三个姐妹淘,窝在徐宁家里给她买的套房里聊天。
夏澄亲手做了几道小菜,徐宁不知道从哪找来一箱酒,让土豪哥给她搬进屋里,随即她又赶紧把人赶走。
“去去去,我们姐妹要说话,你别在这里碍事。”
土豪依依不舍地说:“晚一点,等你们聊完后,我开车接你们去吃饭。”
徐宁没好气地说:“谁稀罕你来接,别过来,说不定我们会醉到不想出门。”
土豪想了想,“那我帮你们送吃的过来。”
他走后,余月华捏了下徐宁的手臂,“你啊,别整天把土豪使唤来使唤去,小心他哪一天受不了,干脆不理你了,你就别来找我们哭。”
徐宁哼笑,“我怕他?他不要,后头排队等的人多得是,再说了,男人就是贱骨头,他们只有追求你的时候,才会处处对你好,我不趁现在多讨一点好处回来,将来在家当黄脸婆,为他生儿育女,照顾爹妈时,还不得呕死。”
夏澄摇头,“谁也别想从你手里占到半点便宜。”
徐宁搂住她们,“你们两个例外,友谊长存嘛!我对你们的爱永不改变。”
余月华大笑,“你这么肉麻,我都没法接话了。”
闹到后来,她们三个醉得一蹋糊涂。
徐宁边哭边说:“小华,我会想你的,你可别忘了我们。”
夏澄舍不得余月华走,但每个人的人生目标不一样,身为好友,她只能给予祝福,“你到那边,有空要常Q我们啊,时差不同没关系,你留言也可以。”
这时候Q/Q的前身QICQ已经问世,手机也渐渐地普遍,不过智慧型手机开始流行,又是许久以后的事。
以前人说的天各一方,咫尺天涯,因为通讯科技进步的关系,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明显缩短许多,只要有心,不愁跟对方断了联系。
余月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着说:“会的,我一定会。”
徐宁顺便提醒一句,“小华,说好要帮我代购包包的,你可要记得。”
一时间,悲伤的气氛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变化,余月华扑过去掐她腰,两个人滚作一团。
夏澄酒喝多了,在旁边咯咯地笑,“你们别打了,小心楼下的人抗议。”
大概是醉了,余月华听了这话,忽然抱着徐宁不放,本来还在打闹的两个人,又开始猛掉眼泪。
当时,她们谁也不晓得,余月华这一去要好多年才回来,等她回国定居时,丈夫跟小孩都有了,夫妻两人都在搞科研,赚的钱虽不多,但过得非常幸福。
接下来的几年,每到春节,乐建明都会主动去夏家拜年。
双方亲近的家人朋友,都已经默认夏澄与他之间的关系。
经由乐建明安排,夏澄也跟他的父母亲、妹妹和妹婿见过几次面。
他们几乎可以说是医生世家,上至祖父母,下至孙儿跟女婿,三代人全都是医生。
但有趣的是,他们工作的地点都不在同一个地方,一家人各自忙碌,很久才能见上一面。
可即便两人的关系差不多已经确定,乐建明却从未开口跟夏澄要求交往。
他宁愿一切水到渠成,也不想给夏澄太大的压力。
像他们这种成熟的男人,不会跟年轻小伙子一样,冲动地向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告白,他们更讲求日常的互动,与实际的相处。
更何况,还有一个决定性的因素,让乐建明必须先为夏澄顾虑的。
这个时候,她还未从医学院毕业,公开恋情,绝对不是她所乐见的事。
临床医学第八年,夏澄开始在医院里实习。
这一年她必须到不同科里去转一转,这样除了能较全面性的了解医学的分类,也可以透过一年的经历,知道自己将来想选哪一科。
乐建明喜欢在工作有空档时,约夏澄到医院旁边的花园里,坐着聊天。
虽然他们在同一个地方做事,但各自的事情都很多,要想天天见面,也只能够安排这种零碎的时间。
通常这时候夏澄会带着她亲手做的三明治,还有一罐自己泡好的枸杞茶。
她替他倒了一杯,他微笑跟她说谢谢。
两人相处起来的感觉,越来越像多年的老友。
夏澄很感激乐建明,他让她明白什么叫做不求回报的爱。
当然他也有所求,可因为尊重她,一直都隐藏得很好。
夏澄觉得很放心。
在经历过那种要把一切燃烧殆尽的爱之后,跟乐建明在一起,她学会不管再喜欢一样东西,也应该跟它保持适当的距离。
乐建明问:“你这个月在儿科实习得怎样?他们说你整天都到病房里给孩子们讲故事,你是不是考虑想改选儿科?”
夏澄抱怨,“乐老师,你不能老透过私人关系监视我。”
乐建明已经升等为医学院的副教授,医院里跟夏澄一样年纪的实习生,就算不尊称他副教授,也得喊他一声老师。
他摇摇头,“我一直以为你想选胸内,不过你若是临时想改变主意也没关系,我都支持你。”
夏澄想了想,“不,我只是舍不得那些孩子,他们还那么小,就得经历这样大的痛苦,即便是成年人,我想也很难承受得住,所以我才去念故事书,希能能让他们开心一些。”
乐建明停顿一下,“心地善良固然是好事,但当医生的,不能只有善良而已,倒了取舍的时候,你也必须让自己理智。”
夏澄低着头,轻轻地说:“我知道,如果没法看破生死,又怎么能冷静下来救人。”
乐建明莞尔,“你对我说话,不用像个小学生一样唯唯诺诺。”
夏澄笑弯眼睛,“我怕你扣我分数,还叫我到教室后面罚站。”
“我不会的。”乐建明说,“我最多叫你去跑操场。”
一个月后,夏澄转往妇产科,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一个熟人。
不,不对,在这个时空里,她们根本不认识对方。
苏恒的母亲因为子宫肌瘤的关系,必须住院开刀,她会这家医院让夏澄颇感意外,毕竟T市那么远,可后来想起她的娘家在这里,又一点也不奇怪了。
夏澄在病房见到江碧兰时,不晓得是否记忆产生落差,总觉得她比印象里头还要矮小。
不过,她的个性跟前世一样不好应付,护士站里的每个护士,都对夏澄抱怨过她。
在医院工作,最怕病人提出一大堆不合理的要求。
护士雅琳忿忿不平地说:“那个住单人房的病人,她是来这里住院,可不是在酒店里度假,她竟然跟我嫌弃床不好睡。”
另外一名护士小茹说:“她指着枕头的一个小黑点说脏,要我去帮她换个新的过来。”
这种负面情绪是不能够继续蔓延下去的,否则有可能影响整个团队的工作士气。
护士长只能出面赶人,“你们还不赶紧回去做事,有时间在这里闲磕牙,不如给我去各间病房里看看,病人们有没有什么情况。”
夏澄不发表意见,她默默地推着医疗车,进去那间单人房。
这时,江碧兰正在对她的看护发脾气说:“这家医院就跟没有人在似的,连个医生护士也瞧不见。”
夏澄敲门进来,走到她身边,公事公办地替她测量体温。
看护阿姨松了一口气。
江碧兰说:“医生,我的肚子一直不舒服。”
“刚开完刀是这样的,不过你还是先躺下来,我帮你看看。”
夏澄调整床架,扶着她躺好,然后掀开她的衣服,仔细观察她的伤口,上面并没有化脓或感染的情况。
第32章 诅咒
为了让病人安心,夏澄仍不忘安慰说:“等等你的主治医生过来, 我再跟她说明你的情况。”
江碧兰不放过夏澄, “我痛得一整晚都没法睡觉了, 你就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夏澄说:“你早上要吃的药里, 含有止痛药,不如你先把药吃了, 我们再来看后续状况如何。”
江碧兰没好气地说:“你们就只会叫我吃药,可这药吃了一点儿也不管用。”
夏澄有些无奈, 大概是出于习惯,她亲自给江碧兰倒杯水,再将药放在她手里, “刚动完手术是会比较疼一些, 再过个两三天,疼痛的感觉会减轻很多, 止痛药这种东西, 也不过是求个心理安慰的成分居多, 能不多吃就不要多吃。”
江碧兰愣了愣, 抬头看着眼前这名年轻的女医生,“小姑娘,你的脾气真不错, 那些护士要有你一半就好。”
夏澄苦笑。
能不好吗?
她可是被磨了许多年,才成今天这副模样, 以前的她可不是这个样子,她都快要忘记自己也曾经有当过混混的时候。
但此情此景确实有些荒谬, 她竟然能听到江碧兰夸奖她,过去不管她做得再多,也没法得到一句好话。
说是讽刺,其实也不尽然,夏澄觉得可悲的成分大一些。
原来人跟人相处,看的不是对方实际的品性如何,而是外在的条件。
就像明明护士做的事不比医生少,可病人看到医生时较为客气,但却会对护士颐指气使。
前世江碧兰看不起夏澄,也是同样的道理。
除了抢走自己的宝贝儿子,夏澄读的学校比不上苏恒,工作也不怎么理想,这三种原因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夏澄是没有爸爸的孩子,家里的事业几乎是由继母一手掌控。
江碧兰认为夏澄高攀了自家的儿子,也只能像菟丝花一样依附苏家生存,这让她非常瞧不起这样的儿媳妇。
……(回忆分隔线)
前世两人的婆媳关系可说是非常糟糕,甚至从最一开始,江碧兰都不同意让夏澄进苏家的大门。
因为那已经是很遥远以前的事,夏澄得努力回想,才能想起当时她到底怎么得到江碧兰首肯,跟苏恒结成婚?
幕后的最大功臣是苏恒的爸爸。
他在苏家,一直是个存在感极低的老好人。
每当夏澄在苏家受了什么委屈,都是由他在背后安抚妻子,不要来为难她。
苏国华说:“妈的年纪大了,她的心愿就是看阿恒成家,我们做晚辈的,总要尊重一下老人家的心愿。”
当时苏恒的奶奶还在世,但身体情况非常不好,长年住在医院里。
江碧兰不以为然,“那个女孩子不是个好对象。”
苏国华叹口气,“她也跟我们阿恒在一起七年了,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不能把人家拖延下去,这样对她不公平。”
“我又没人逼她,是她自个儿心甘情愿的。”
“话不是这么说,他们两个人既然相爱,我们做父母的,为何不能成人之美呢?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当长辈的,只要给祝福就好。”
“她的品行不好,会带坏我们家的阿恒。”
“那是你的偏见,再说了,阿恒毕业后,也顺利找到科技大厂的工作,我不觉得她哪里带坏我们儿子。”
毕业后,苏恒回到T市工作,可他没有住在家里,依旧跟夏澄在外头同居,这件事让江碧兰十分不谅解她。
“你识人不清,净顾着帮她说好话,怎么,她是花钱贿络你了吗?”
苏国华是个好脾气的人,可这回他难得对妻子生了一次气。
他铁青着面孔说:“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无论是为了我妈,还是为了阿恒他们,这件婚事就这么定了。”
之后,江碧兰跟苏国华冷战了一个多月。
不过她也知道,儿子结婚的事,她已经再也阻止不了。
江碧兰终于答应苏恒与夏澄的婚事,但这不代表她有多尊敬苏恒的奶奶,相反地,她们婆媳关系也处得非常不好。
这婆媳不和的情形,在苏家跟个诅咒似地,一代传过一代。
江碧兰性格能这么乖张,讲白些,也跟她的丈夫脱不了关系。
她不需跟婆婆同住,但对婆婆有诸多怨气,苏国华又总是迁就她。
在家里开的小型工厂里,她是老板娘,十来名员工都必须听她的指挥。
没有回归家庭前,她还是学校里的老师。
老师是一种很特殊的职业,其中绝大部分都会为学生着想,可总有那么一小部分,在学校那种小天地里,发号施令惯了,出来社会后,反倒很难跟一般人相处。
江碧兰绝对是极小部分里的佼佼者,但她其实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她会捐款给贫困的家庭,也曾参与做志工。
只是就像一些走火入魔的善心人士一样,江碧兰宁可将爱心奉献给外人,却吝啬用来对待家里人。
江碧兰第一次与夏澄见面,便给未来的媳妇下马威。
“虽然你的爸爸已经过世,但我们苏家绝对不会亏待人,该给你的彩礼,我们一毛钱也不会少给你,只是有一个要求……”
夏澄听到江碧兰提起爸爸两个字,顿时有种窒息感,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姿态摆这么低,让人家毫不留情地践踏她的自尊?
真的,当你梦寐以求想要的东西来到眼前,可竟然要牺牲这么多才能得到,那东西再好,也已经失去当初渴望要它时的感觉。
坐在她身旁的苏恒,从桌面下,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大腿,像是在跟她说抱歉,但更多的是希望她能为他忍耐。
夏澄的头垂得更低了,就如同张爱玲写的话一样,此时此刻,她已经低到尘埃里,再也抬不起头来。
江碧兰接着说:“我不希望这笔钱,要经过你继母手上,她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不可能为你着想。”
若是傅嫚此时在场,她肯定会说自己根本不稀罕那一点钱,可就像江碧兰说的,这一世的她跟夏澄感情不好,夏澄跟男方谈婚事,根本不会邀请她一同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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