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芷深呼吸了一口气,点头道:“我要许立肖和我名下的这套房子,此外,孩子的抚养权归我,最后,我要起诉许立肖犯了重婚罪。”
左亦扬一一将这三条记下来,然后对贝芷说:“孩子的事贝女士不必担心,孩子两岁以前,一般都会将孩子判给母亲,更何况,你这还是胎儿。至于重婚罪,是指有配偶的人又与他人结婚或以夫妻名义共同生活的行为,这一点有一定的难度,不过程佩佩肚子里的孩子和她小区邻居的证词能有一定的作用,如果贝女士若是执意想让许立肖坐牢,那么我建议你再搜集更多的证据。”
闻言,左宁薇插话道:“许立肖陪着程佩佩去做产检,给她买菜做饭,照顾她,这算不算?”
左亦扬没理她,而是看向贝芷,见贝芷也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便明白贝芷也是这个意思。
他转了转手里的中性笔,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给贝芷出了个损招:“若是贝女士不急,你完全可以再拖一拖,拖到程佩佩的肚子大了,甚至拖到她那个孩子生了。在这期间,许立肖总不可能不去照顾她,她也总要给孩子一个身份,许立肖总不可能天天没名没分地跟着她进进出出,到医院照顾她,两人总要对外给出一个合理的身份,尤其是程佩佩那边。至于其他的,贝女士完全不用担心,《婚姻法》规定女方在怀孕期间、分娩后一年内或中止妊娠后六个月内,男方不得提出离婚,只要你不点头,这婚就暂时就离不了。”
他的主意跟贝芷的想法不谋而合,她原本也是准备拖一拖,等程佩佩的肚子大了,不能轻易流产了再暴露这件事,以让他们俩左右为难,可今天被她父母一通骂,她又忍不住想早点离婚,在他们面前揭穿许立肖的真面目。
沉吟片刻,贝芷重重地点了下头:“好,我会继续装作不知道这件事,以要房子为名,将离婚尽量往后拖一拖。”
他们这套房子无论是位置还是面积、户型都极好,装修也很不错,价格更是贵得离谱,市价直逼八位数,许立肖肯定舍不得这套房子。
“我也建议贝女士这么做,你目前怀着孕,又不急着谈恋爱再婚,早点离婚晚点离婚对你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该着急的也不是你。”左亦扬先肯定了一番贝芷的做法,然后话音一转,接着说道,“只是贝女士在财产分割上的诉求,法院可能并不会支持你。因为这套房子是你们俩共同出资购买,也是你们婚姻期间,最主要的共同财产,国内目前的法律并不支持,一方有出轨行为就让其净身出户。”
不少人都有这个误区,总觉得,在离婚时,婚姻中的过错方就能分得大部分财产,甚至让另一方光着屁股滚蛋,以泄心中的愤怒,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法院进行财产分割的总原则是——均等分割,照顾妇女儿童、照顾无过错方、照顾生活困难的一方,出轨证据属于法官酌情考虑的证据。但事实上,无论出轨方构成哪种形式的出轨行为,对离婚财产分割的影响并不大。
贝芷显然也是其中之一,她不甘心地抬起头,看着左亦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左亦扬沉吟片刻,回答她:“其实也不是没有,我这里有两种方案,第一种,你跟许立肖私底下协商,以撤销对其重婚罪的控诉为条件,迫使其放弃这套房子的一半产权。为了不坐牢,许立肖很可能会答应你的部分诉求,因为严格说起来,你们这套房子,因为还欠着贷款的缘故,实际上能分割的只有三四百万。而他一旦坐牢,工作肯定会丢,以后出来也会背上案底,找工作都不容易,就算把房子给他,他估计也还不起房贷。”
“第二种方案呢?”贝芷显然不乐意就这么放过许立肖。
明白了她的意思,左亦扬颔首,条理分明地说出了第二个方案:“《婚姻法》规定,重婚或是有配偶者与他人同居的,有权请求损害赔偿。我建议你从这方面着手,向许立肖索赔,另外一个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们可以请求,让许立肖一次性付清孩子的抚养费。然后这部分款项从分配的财产里扣,加之,财产分割时,法院本来就会稍微偏向于你,最后折算下来,你应该能拿到你们夫妻共同财产的八成左右。”
单纯从经济、理性的角度来考虑,左亦扬其实更倾向于劝贝芷私底下和解,打官司毕竟是一件耗时耗力的事情,她如今又有身孕在身,实在没必要为了两个人渣耗费心力。
可贝芷哪咽得下这口气,想到许立肖和程佩佩的得寸进尺,她头一点,恨恨地说:“我选第二个方案,哪怕少拿几十万,我也要让许立肖进牢房,身败名裂!我倒要看看,丢了工作,有了案底,又没房子,还要养两个孩子,就那么几十万,程佩佩还会不会安心地跟着他。”
第八十四章
贝芷不知道, 还不用她出门,许立肖就焦头烂额了,因为贝芷的父母找上了许老太太。
许老太太虽然恼怒贝芷虐待许小婉,可现在贝芷肚子里也揣了一个宝啊, 她就是平日里不大喜欢这个不会讨好人的儿媳妇, 也不可能在这时候窜唆着儿子媳妇离婚。
所以结果可想而知,许立肖遭受到了来自双方父母, 三个老人的连番夹攻,贝芷刚受的罪这会儿全原封不动地转移到了他身上。
贝父贝母自觉理亏,说话没有底气, 只是一个劲儿地劝,让许立肖多包容贝芷,还说贝芷以后会改, 说得本就心虚的许立肖如坐针毡。
等贝父贝母走后,许老太太直接戳着许立肖的脑门, 恼怒地说:“离婚?再离, 你以后都三婚了, 说出去多难听。不就是贝芷不待见小婉吗?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这世上有几个后妈能把继子继女当做自己生的看?不是她生的,又不指望小婉给她养老, 她凭什么掏心掏肺的对小婉?”
“可是,妈……”许立肖还要争辩, 但刚说话就被许老太太不客气地打断了。
“可是什么?以后小婉放我那儿养, 你平日下班时间早, 周末没事的时候,多来陪陪她,把她跟贝芷隔离不就好了吗?”许老太太一锤定音地说道。
许立肖叫苦不迭,他十几岁时,父亲就因病过世了,是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将他养大,未免他受欺负,母亲甚至都没改嫁。所以在许老太太面前,她一直很孝顺很听话。
偏偏这回,许立肖头大地看着许老太太,无奈地嘀咕道:“你以前不是不怎么喜欢贝芷吗?”
许老太太斜了他一眼:“我是不大满意贝芷,但她虽然没怎么伺候我,不过你给我买东西,请保姆什么的她从来都没有一点意见。立肖,妈也是替你着想,你要孝敬我,还要养小婉,负担重,也就贝芷,换个其他女人,看愿不愿意跟着你。而且贝芷肚子里的孩子一出世,你就两个孩子了,这么重的负担,离了婚,谁还愿意嫁给你?”
自家人知自家事,许老太太清楚,自己的儿子虽然不差,可无奈拖累太重,娶到贝芷,不说祖上烧香吧,反正他们家没吃亏。至于年轻人所谓的爱情,活了大半辈子,一只脚都快踏进土里的许老太太嗤之以鼻,那是什么东西,能挡饱还是止渴啊?
许立肖被她说得悻悻地,无奈地喊道:“妈,我……”
只是一张嘴,他又说不出来,母亲说的他又何尝不知道,可是不离婚,他怎么给程佩佩一个交代?程佩佩可是说了,他若不离,她就将孩子生下来丢到他的单位门口,以后他还如何在同事们面前做人?而且这件事迟早会被贝芷知道,到时候,就算他不想离,贝芷也要跟他离。
与其这样,不如趁着贝芷不知情,先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好歹不会让自己太狼狈。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许老太太瞪了许立肖一眼,“你现在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别跟我整什么幺蛾子,吓吓贝芷,冷落她几天,等她跟你认错就算了。还有,生个孩子哪那么娇贵,这才刚怀上呢,就一天到晚住在医院,当前钱是大风刮来的啊?过两天你将去将她接回来,以后你们可是要养两个孩子,不节省点怎么够?”
许立肖唯唯诺诺地应是,到底没敢把程佩佩的事情告诉母亲。当初,离婚时,程佩佩就跟他妈大吵了一架,他母亲对程佩佩厌恶得很,知道了,肯定又是一场风波,还是先瞒着她将这事给办了再说吧。
头大的许立肖将许老太太送回了家才刚下楼就接到程佩佩的电话:“立肖,人家的肚子不大舒服,你快过来看看啊。”
“知道了,马上就过来。”许立肖提着沉重的步伐,无奈地开车驶往程佩佩家。
到了程佩佩家,自然又是一番做牛做马,在他洗菜的间隙,程佩佩拿着一颗酸溜溜的圣女果轻轻咬了一口,倚在墙上,嘟囔着嘴,看着许立肖,幽幽地叹息道:“我们一家四口什么时候才能正大光明地团聚啊?”
又是变相催他离婚,许立肖洗菜的手一滞,头也没抬,满是无奈地说:“你今天也看到了,我已经跟贝芷提了离婚的事,但我们没谈拢,她要房子,你总不能让我答应她吧?”
“当然不行,房子给了她,咱们一家四口住哪里?”程佩佩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然后抚摸着还平坦的小腹,放软了口吻,“立肖,我等得起,咱们的儿子等不起啊,以后我生孩子的时候,你以什么名义守着我,给我签手术同意书?还有孩子出生后,怎么上户口?没户口,他连幼儿园都上不了,你说怎么办?”
这些都是很实际的问题,由不得许立肖逃避,他闭上眼无力地叹了口气,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须臾,许立肖硬着头皮道:“佩佩,咱们已经有小婉了,你这胎怀相又不好,要不,咱们就不要这孩子了吧。”
想让她把孩子打了,然后彻底地甩了她?做梦!程佩佩眼底闪过一抹阴沉,下一刻捂住肚子,嘤嘤呜呜地哭了起来:“立肖,我舍不得啊,孩子都快成形了,再过一个多月,他就是个完整的小人了,咱们怎么忍心,他可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况且,我已经快四十岁了,这个孩子不生,以后恐怕就再也没机会生孩子了。”
许立肖被她哭得既头大又心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叹了口气,许立肖擦干手,蹲下身,将程佩佩扶了起来:“好了,别哭了,你先回床上休息一会儿,等做好了饭,我再叫你。”
这场谈话无疾而终,许立肖脑在脑海里打了几圈转的念头只得作罢。程佩佩不可能放弃,那他只能从贝芷那儿下手了,只希望她能快快想通吧,他已经做出了很多让步。
接下来几个星期,贝芷与许立肖开始了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两人对离婚都没异议,唯一的分歧就在那套房子上,谁也不肯撒手让给对方。
一开始贝芷的父母还担心两人真的会离婚,但发现闹了这么久,两人也没动真格,想到贝芷肚子里还有个孩子,便觉得这婚肯定离不了,索性也不管了,倒是让贝芷轻松了不少。
可许立肖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贝芷长期住在了医院,将家里的保姆辞退了,他现在不但要上班,还要接送许小婉,照顾程佩佩,偶尔还要到贝芷这里来看看,整个人忙得不可开交,人也跟着瘦了好几斤。
若真是身体上辛苦点就算了,更要命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程佩佩的肚子也跟着鼓了起来,幸亏现在天气变冷了,衣服穿得多,看不出来,可以后呢?纸始终包不住火啊,尤其是程家人也坐不住了,程佩佩那个堂弟已经三番五次警告他,让他必须给程佩佩一个说法,否则打断他的腿。
许立肖焦灼不已,只好再次来找贝芷商议离婚的事。
不过两周不见,随着进入孕中期,贝芷的脸丰韵了一圈,可能是吃好喝好,作息时间又很规律的缘故,她的气色好了许多,脸上的皮肤不化妆都白中透着粉,仿佛年轻了十岁。
相比之下,许立肖就显得沧桑多了,眼底的青色极其明显,眼窝深陷,看起来很是憔悴。
许立肖看着这样的贝芷,心里不甘极了,可一想到程家的步步紧逼,他又只能按捺下心里不合时宜的念头,说明了来意。
贝芷还是那副老样子,油盐不进,非要那套房子。
许立肖心力交瘁,很想说,那套房子给你算了,可话到嘴边,转了几圈,最后又咽了回去。没了这套房子,他还剩什么?
“阿芷,你要不同意,那我们只能起诉离婚了。”许立肖终于明晃晃地亮出了他的獠牙。
贝芷瞧了,讥诮一笑:“我随时奉陪。”
说完,看也不看许立肖一眼。为了房子,这段时间他丑态百出,见多了,贝芷的心也渐渐冷了下来,心里仅存的那点美好回忆也跟着荡然无存。如今看到许立肖,她只有一个感觉,她当初可真是瞎了眼。
***
贝芷软硬不吃,程佩佩那边又等不起了,许立肖心一横,找了个律师,以贝芷虐待继女为由,将她告上了法院,请求离婚,并要求她赔偿许小婉的精神损失费。
贝芷弹了弹手里的传票,一脸感慨:“没想到我的招被他先用了。”
婚姻中如果一方有重大过失,在分配财产时应当少分。许立肖将虐待继女这顶帽子扣到她头上不就是为了多分财产吗?
左亦扬接过传票看了看,然后问贝芷:“贝女士,你确定从未打过许小婉?”
贝芷耸肩:“我工作很忙,每天都要七八点后才能回家,早上一大早就走了,周末许小婉不是去她妈那儿就是去她奶奶那儿了,我跟她连相处的时间都没有,怎么虐待她?难不成我还能在梦里虐待她不成?这一点,我家里以前的保姆可以作证。”
就是因为她很忙,家里房子大,又有个孩子,所以她才会请了个住家保姆,没想到现在倒是多了个现成的证人。
左亦扬颔首:“那好,既然你肯定没打孩子,那我们可以反过来告他们诽谤,请你将任何能证明你清白的人证、物证、监控之类的都告诉我,我去搜集整理证据,以备开庭用。”
谁也不想被人冤枉,背负着虐待继女的名声过日子,贝芷以前不提,不过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且她怀孕了,没有精力却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现在有了律师帮忙,倒是省了她不少事,贝芷如实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左亦扬颔首,拿着公文包走了。
他仔细研究了卷宗,发现对方要告贝芷虐待许小婉,应该有两个方面,一是豆丁受贝芷指使,欺负许小婉,另一个是贝芷私底下对许小婉施虐。
豆丁欺负许小婉这是不容争辩的事实,不过这一点也不难办,只要把这归结为两个孩子之间的矛盾就行了,小孩子哪有不打架的,最重要的后面一条,许小婉指证贝芷虐待她。
在一个八岁的孩子和一个三十几岁的成年人之间,不少人都会倾向于选择相信孩子。而且贝芷还有个弱势,她是孩子的继母,又正巧怀孕了,依照现在舆论的态度,不少人会先入为主地认为是她欺负了孩子。甚至会脑补出,继母怀孕,有了亲骨肉,所以视继女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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