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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第五街，许劭揣着礼物回到公寓，迎接他的是满屋菜香。
“你回来啦？菜做好了。”女孩甜美笑容。
欧式长餐桌上摆满中式美食，红烧鱼、辣炒蛏子、麻婆豆腐、蒜香排骨。
许劭换过衣服，过来坐下：“一起吃吧。”
“好！”夏楠习以为常，摘下围裙，拿出自己惯用碗筷，盛好饭坐到对面位置。
自费来美国留学，为减轻家里负担，她悄悄寻找校外打工机会，意外找到这份给人做中餐的工作。
那天战战兢兢来面试，豪华公寓高档厨房餐具，各种奇怪电器，她手忙脚乱做了两道菜，小心翼翼端给年轻男子。她擅长厨艺，尤其家常菜，却因为心情紧张而手艺失常，本以为工作要泡汤，没想到男子尝过后半响没说话，沉默许久才告诉她可以留下。
每小时三十美元的薪水，是校内兼职的两倍，她庆幸自己的好运。
“今天的蒜香排骨味道怎样？你喜欢吗？”夏楠自信询问。
许劭夹着菜轻轻点头：“嗯，很好。”
夏楠微笑，相处半年多，雇主比她想象的还要好说话。
起初她以为许劭是出国留学的富二代，开豪车住豪宅，生活奢侈，为吃中餐特意雇私厨。后来才知道他是一家投资公司的总裁，未婚单身，生活简单，工作之余，一餐家常饭菜便是唯一藉慰。
每天上午，她买食材过来，准备好简单家常菜，许劭会让她留下陪他一起用餐，有时候他临时有应酬不回家吃饭，过了时间她便自己吃完，收拾好离开。
工作轻松，每周领取薪水，偶尔还会有礼物，名牌香水、纪念品手表、新款手机和文化衫，大概是应酬派对赠送的小玩意，他随手送人，她却是无限惊喜，无比庆幸自己有做菜技能，能找到这样的一份工作。
“嗯……我可以和你商量件事吗？”夏楠支吾道。
许劭正忙着吃饭，头也没抬道：“说。”
“我之前租的公寓到期了，暂时找不到合适房子，你能不能……租给我一个房间？”夏楠小心观察许劭的脸色。
许劭抬起头，眼睛盯着夏楠，饶有兴趣打量。
夏楠急切解释：“我不白住！租金从薪水里面扣，不仅做饭，洗衣打扫我都可以做，家务我在行！”
许劭唇角微微上扬，温和道：“好！”
“那我今晚就搬过来！”夏楠兴奋，克制住内心狂喜，低头快速扒饭。
离开公寓去学校，结束当天功课，从地铁口出来已经傍晚时分，华灯初上，布朗克斯区仿佛刚刚醒来，慵懒开始新的一天。
路边摊摆满减价水果和廉价鞋子，街头艺术家汇集在一起表演，黑皮肤少年冲路过的年轻女孩大声讲下流话。
夏楠加快步伐，穿街过巷，在一栋老式公寓楼前停下，警惕打量四周，从包包里掏出钥匙攥在手上，这才走进去。
老旧电梯吱吱呀呀晃动，停下后开门出来，走廊尽头的一间红色木门，夏楠用钥匙快速将门打开，闪身进去后立刻上锁。
不大的两居室住着三个女孩，另一个中国女孩和墨西哥女孩分别占据两间小卧室，客厅的长沙发就是夏楠的家。
顾不上理会卧室里传来的重金属音乐噪声，夏楠从厨房壁柜里拽出行李箱，飞快打包整理行李。
另一间卧室门打开，戴眼镜的中国女孩气愤出来，举着拳头愤怒砸门，警告里面的墨西哥室友停止制造噪音。
“别砸啦，她能听得到才怪。”夏楠边收拾衣服边嘲讽。
女孩习以为常，砸了几下出气便停手，奇怪打量夏楠：“你在做什么？要搬走吗？”
“是！我已经和房东退租了，今天就搬到新地方！”夏楠快速道，美丽脸上神采飞扬。
“房租贵不贵？”女孩问。
“不贵，比这里要便宜的多。”夏楠嘴角再次荡起微笑。
“哈莱姆区？那里治安不好，你一个人不安全。”女孩好心提醒。
夏楠站起身，过来给室友一个拥抱，感激她的关心：“不是哈莱姆，我要搬去之前打工的雇主家，在曼哈顿！”
“爱吃中餐的那个男人？他多大年纪？有没有家人？犹太人吗？他同意你去他家住？楠，你要小心！也许他是个老色鬼大变态！”女孩更加担忧。
夏楠哈哈大笑，扯开一个灿烂笑容：“没关系，为了房租，我允许他对我性骚扰，甚至变态。”
女孩不再劝说，生存艰辛，有些选择只是迫于无奈。
夏楠拎起行李箱，轻松告别室友，下楼出来，穿街过巷，一路走的步履愉快，想起室友的警告，不禁笑出声。
室友没见过许先生，没见过那栋豪华公寓，更不知道那间风头正盛的投资公司，如果知道这一切，想必会明白她为什么迫不及待想住进去。出手阔绰，风度翩翩的年轻绅士，被他骚扰，求之不得。
从地铁出来，才刚晚上九点多钟，再次来到公寓，输入指纹开门，夏楠心情雀跃，他会让她住哪一间卧室呢？
“夏小姐，晚上好。”廖若彤面无表情，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
“廖助理好。”夏楠打招呼，两人常见面，并不陌生，当初招聘她过来的就是这位廖助理。
“许先生交待我帮你安排住处，走吧，我带你去看房子。”廖若彤冷声交待。
她不喜欢夏楠，不喜欢这个小女生赤/裸裸写在脸上的欲望和野心，许劭偏偏中意她做的饭菜，现在倒好，兼职做饭还要负责给她安排住处。
“许先生答应我租他的房子。”夏楠见廖若彤往外走，赶忙提醒。
廖若彤保持端庄微笑：“许先生在纽约不止一处房产，这间公寓并不适合你住。”
夏楠听得出廖若彤语气里的蔑视，笑了笑并不在意，虽然心里小小失落，但是没关系，许先生随便一个房间恐怕都要好过她之前的沙发，容不得她挑剔。只是好梦醒来的太快，早知道她就明天再搬家了，至少今晚还能做个美梦。
两人下电梯从大厦出来，公司的车子就停在门外，司机帮忙把夏楠的行李箱放上去。
穿街过巷，不多时就来到曼哈顿下城区的一栋老式公寓前，夏楠拎着行李箱下车，跟在廖若彤后面上楼。
公寓门打开，两人进来。
二战前的建筑，拱形门窗，露天阳台优雅复古，一间间房门被廖若彤打开，夏楠张大嘴巴，忍不住惊呼：“天呐！”
大大小小的盒子堆积在屋内，五六个房间几乎全被填满，橙色马车，白色双，到处是熟悉品牌lg，这里是奢侈品仓库？
“许先生给你的新工作，整理这些服饰和包包，按时寄到国内这个地址。”廖若彤递上纸条。
“为什么？”夏楠还沉浸在震惊中。
“不关你的事，不要问，你只要按要求寄出去，注意分辨季节和款式，鞋子和包包也要注意搭配，明白？”廖若彤确认。
“明白！”夏楠点头。
“这次是月薪，恭喜你找到新工作。”廖若彤道。
夏楠已经忍不住狂喜，刚刚还为失去的豪华公寓失落，没想到转眼她就拥有月薪！美国真是神奇的地方！
看着如山堆积的奢侈品裙子和包包，夏楠开始犯愁，先寄哪一件？国内这个季节气温如何？流行什么？如此有趣的工作，今夜恐怕她要失眠。
地球另一边，此时已经早晨八点半，阴雨天气，光线昏暗，屋子里黑漆漆一片，沈沫不小心睡过头，一觉醒来已经过了上班时间。
沈沫嘴里咬着半块面包，慌里慌张拎着包包出门，急匆匆开车出小区，一路飞驰。
天气越来越阴沉，闷雷滚滚由远而近，突然“咔嚓”一记响雷伴随闪电，在车子上方劈开，吓得沈沫一哆嗦！
“不就迟个到吗？至于的拿雷劈我吗？”
第118章 山神庙
沈沫开车刚到单位, 大雨已经倾盆而下, 急匆匆去洗手间补过妆, 紧赶慢赶到会议室，结果还是迟到大半个钟头。
会议已经开始，中矿的大领导都在。
沈沫猫着腰悄悄进去, 找位子坐下，迅速拿起资料翻看, 装成来了好久的样子。
赵主任情绪激动, 正在慷慨陈词。
“当年破四旧时候, 全村男女老少拿起锄头镰刀反抗，周围乡民闻讯赶来支援, 这座庙硬是没损坏一砖一瓦！现如今, 如果我们强拆，势必会引起更大的冲突！”
滇北某地勘测到稀有矿产, 是国家重要战略储备资源, 爆破区内有一座山神庙, 施工过程中必然要炸毁。中矿的工程队和当地村民发生冲突，十几名职工被打伤躺在医院, 工程被迫停止进度。
“当地文物保护局已经证实过，这座庙原迹虽然建于晚清时期, 但是后期数次翻建重修, 并不具备文物保护价值。”韩师兄提供鉴定文件。
沈沫飞速翻完资料, 已经知道大概, 庙是一定要拆的, 关键是怎么拆。以往开采爆破过程中，经常遇到需要当地村民房屋和学校拆迁搬移的事，补偿办法和标准都有条例，山神庙还是头一次遇到。
会议室的投影仪正在播放当地县级电台的新闻视频。
画面上的庙宇占地面积不小，红墙琉璃瓦，外面挂满彩旗绸缎，人头攒动，看得出香火鼎盛，县电视台主持人正举着话筒采访。
白发苍苍的老汉声具泪下：“不能拆啊！庙后面的泉眼，平时干涸，一到旱季就泉涌不断……当年闹灾，全省大旱，外边县颗粒无收，独独咱们这儿片没事！山神娘娘世世代代保佑乡民，把庙拆了，会遭报应的！”
朴素的中年妇女满脸愤恨：“我家儿子打生下来就把生辰八字寄养在山神庙，年节贡礼香油钱磕头孝敬一天不差，眼看明年就要高考，现在把庙拆了，考不上状元我跟你们拼命！
穿一身耐克运动装戴大金链子的男子抢过话筒：“我买股票前都过来磕头，山神娘娘指引，让我买哪支我就买哪支，买了就狂涨！”
文质彬彬女青年按奈不住激动：“十年前我爸肺癌晚期，北京协和都治不好，来山神庙拜祭，你们猜怎么着？痊愈啦！现在还活着，精神着呐！”
……
视频关掉，会议室一片沉默，董事长皱着眉头，一脸凝重：“大家有什么意见？都说说吧！”
“朱总，我的意见是增加补偿力度，尽量安抚当地老百姓。”赵主任忧心忡忡。
韩师兄附喝：“我同意赵主任的意见，如果和当地居民关系闹僵，我们的工程进度势必还要受到影响。”
“切！”有人轻声嘲笑。
沈沫寻声望去，见是他们办公室农家乐圈子的一员，姓周，三十多岁已婚的男同事，副处级，父母都是市里高官，中矿鼎鼎大名的公子哥富贵闲人。平时在单位迟到早退，工作懈怠风评极差，人送绰号周少爷。
“小周，你有什么想法？”董事长问。
周少爷冷笑：“我反对经济补偿，前面什么干旱灵泉还好解决，不过就打几口井，抽水泵机械灌溉的事，后面高考状元股神癌症这些怎么补偿？补给谁？”
“山神庙占的是集体土地，补偿款可以拨给村里，由他们分派，现在的问题就是尽快拟出补偿细则，确定补偿方案和具体数额，然后向集团总部提出申请。”韩师兄认真提议，具体数额还要总部那边说了算。
赵主任点头：“小韩说的有道理，虽然补偿款不能解决实质问题，关键是缓和矛盾，尊重当地传统习俗和宗教信仰，我们要站在老百姓的立场想问题！”
会议室项目组成员大部分支持赵主任意见，他在基层待过，知道怎么和地方处理关系，以前拆迁爆破引发纷争，多半也是给钱解决，息事宁人。
沈沫一直在网上查资料，地方县志和风土人情看完，再综合当地市县经济水平和房价，她有了不同意见。
“我不赞成韩专员的方案，补偿不能直接发钱，更不能直接给村民，土地按村镇划分，山神庇佑的可是一方百姓，单独给一个村子发补偿，可能会引起更大的争端。”
“沈沫？说说你的方案。”
当初给沈沫面试的高书记，自打进了会议室就一直打盹，现在突然精神，两眼放光注视着沈沫。
沈沫道：“我建议在该县所属的地级市投资基建，然后和当地市政协商，由他们出面拆庙。”
赵主任皱眉不悦：“就算让市里出面拆，这笔账还是记在我们中矿头上，治标不治本，矛盾还是没解决！”
“村镇青壮劳力都招工去工地，工作服上印着中矿的标志，他们的家人难道会继续和中矿的工程队冲突作对？”沈沫不解。
“你应该想老百姓所想！了解他们的需求！”赵主任着急。
沈沫奇怪：“为什么不是想山神所想，了解她的需求？我们拆的是她的家啊！”
“你能知道山神怎么想？”赵主任被气的肝儿疼。
“当然！”沈沫站起来，屏声静气俯视众人。
“连年战乱民不聊生，你要白米饭？你要绫罗绸缎？你要金元宝？抱歉，我没有！这位将军，你祈求国泰民安天下一统？好！满足你，无量法力，我助你驰聘沙场。”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封侯拜相一朝成名天下知，开粥棚，想吃白米饭的给白米饭，招幕僚考科举，想要金元宝绫罗绸缎的都满足，至于百姓要不要谢我，砸香炉还是拆庙，无所谓！”
沈沫痛快说完才坐下，民间容易将神私有化，恨不得观音如来菩萨都只为他个人服务，由此演化出家仙、家鬼这些东西，狐狸精田螺精都不去自身修行，整天围着灶台床边给男人献殷勤，帮助书生考功名，甚至不惜牺牲千年道行！简直异想天开！
“哈哈哈！”会议室笑成一片。
“小沈，我只知道你是矿花，你还当过山神咋的？”高书记笑问。
“书记，在学校时候男生们都叫我女神，习惯了，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下神坛。”沈沫玩笑。
“你确定山神这么想？”朱董事长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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