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总,女神不是白当的,佛经我没少看,舍身成仁,割肉饲鹰,佛法对世人的要求的是舍,民间故事中对佛的诉求是得,关系冲突,中间那位将士就是天降大任于斯人,矛盾就应该交给他解决。”沈沫解释。
“为什么不投资当地县城?”高书记正色问。
“新闻采访可以看出,他们的诉求和乡民一样,也是得。”沈沫道。
她知道需求易满欲壑难填,视频画面,女主持人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兴奋,表情仿佛在说:敢拆吗?给钱吧!
董事长和书记对视一眼,两人都没说话。
会议结束,各部门参会人员离席,具体方案还得等待总部批示。
没过几天,沈沫就接到通知,单位要她去滇北出差,地点正是那座山神庙所在地。集团总部还是希望和当地村民缓解矛盾,十八局派出工作组,尝试再次沟通。
沈沫一大早洗漱好,拎着昨晚准备好的行李箱匆忙下电梯。
“沈小姐,您的快递。”物业招呼。
“帮我保存,等我出差回来再拿,谢谢!”沈沫急着出门,顾不上看一眼。
匆匆赶到机场,郑大姐和周少爷已经在等候,沈沫赶忙过去,换牌登机,单位里有名的废柴二世祖正式组团出发。
“老赵就是多事,要不是他叽叽歪歪,我们至于的多跑这一趟吗?”周少爷在飞机上牢骚。
“工作嘛!大家要服从领导安排,深入基层是正常流程,都是这时候过来的。”郑姐温和劝慰。
“从群众中来再到群众中去,老赵他丫的是始终扎在群众堆里就没出来!”周少爷仍旧愤愤不平。
沈沫在一旁听的忧心忡忡,早知如此,开会时候她就不胡说八道了,一定是领导觉得她不知民间疾苦,这才让她来亲身体验。郑姐和周少爷父母都在实权单位,她可真不是传闻中的富二代,这种平民愤的事找她干嘛?
“怎么缓和矛盾?该不会是把咱们捆绑送到村民面前,让他们打一顿出气吧?”沈沫担忧问。
郑姐和周少爷对视一眼,抚摸着沈沫的狗头同时大笑。
飞机着陆,坐上大巴,沈沫一行人来到事发地点临近的县城,入住当地最豪华酒店。
“还算干净,大家好好休息,我和你们房间挨着,有事叫一声。”
作为同行唯一的男性,周少爷很是担当。
“小沈,你怕不怕?要不要跟我一起睡?”郑姐关怀,单位差旅费报销以个人为单位,同性别同事出差也很少同住一个单间。
“嗯嗯,我怕!”沈沫忙不迭点头,一切好意关怀,她都习惯接着。
和郑姐挤在一个标准间,沈沫平安度过一晚,转天醒来时,已经是中午。
“小沈,起来啦,我们去吃当地小吃,很有名的!”郑姐轻声催促。
“好!马上。”沈沫飞快下床洗漱,换好衣服颠颠跟着郑姐出来。
周少爷正在楼下大堂等她们,三人结伴,一路有说有笑去街上品尝特产美食。
吃饱喝足,周少爷和郑姐不慌不忙品茶聊天。
沈沫按耐不住询问:“郑姐,我们什么时候去山神庙?”
“八府巡按哪这么容易跑到田间地头?让我们去,我们就去啊?”郑姐笑道。
沈沫不解:“工程队不是还等着开工吗?咱们不抓紧时间吗?”
“急什么?我们不得给人家时间准备啊?”郑姐笑道。
沈沫瞬间明白,原来如此!
周少爷嘱咐沈沫:“沈沫,记住一条金科律例,工作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只一个原则,那就是……去他妈滴!”
“记住啦!”沈沫和周少爷击掌。
在县城盘桓三天,当沈沫把当地风味特色都吃遍时候,县城的领导们终于露面。
高档饭店,七八位干部摸样的中年男子神色各异。
“下面村镇我们还真不好管,万一再发生冲突……”领导为难。
“哦,那就给我们警力援助,万一真动起手,我们总不能等着挨打不是?”周少爷担心自己人身安全。
另一个男子忙拦住:“这可不行!和谐社会,这样做不是激化矛盾吗?”
“没事!你们省的省长和我父亲是老战友,出了事我负责!”郑姐大包大揽。
几个县领导面面相觑,说得容易,你负的了责吗?
沈沫歪头想了想,慎重考虑后诚恳道:“我们都没挨过打,让你们这么一说还真不敢去了,要不然这样好了,你们去吧?”
县里几人再次相互对视,嘴角抽搐,你们没挨过打,难道我们就是挨打长大的?凭什么让我们去?中矿派来的这都什么人啊?二世祖、大小姐、娇滴滴的小公主,还有正常人不?
周少爷不耐烦:“真费劲!行,给我们来辆车,结实点的,加满油,我们仨过去,能谈就谈,谈不成就跑,绝不连累你们,这样行了吧?”
“那怎么行?人身安全最重要,真要你们出了事,我们怎么和中矿交代?”男子假意阻拦。
沈沫腻歪,明明自己想要投资,非要拉上村民说事,早就摆好的鸿门宴,还假惺惺的费什么话?小舅子做派!
客气推诿半天,最后还是县公安局提供了辆普桑,沈沫开车,郑姐和高少爷后座,三人孤身前往去谈判。
秋高气爽,凉风习习,沈沫开着小普桑行驶在乡间小路上,四周稻田和低矮破旧小平房,坑坑洼洼的路面,冷不丁飞出来的鸭子和不慌不忙散步的大黄狗,人烟罕至。
很快就到达山神庙,同样冷冷清清,丝毫不见之前视频里朝拜的盛况。
“这么安静?”沈沫停好车,下来查看。
山神庙和视频上看起来差不多,五彩绸缎香火缭绕,只是没有半个香客,今天不是拜祭的日子?沈沫纳闷。
正在疑惑,冷不丁就听到远处人声鼎沸,由远而近,一大群乡民吵吵闹闹朝着这边过来。
男女老少脸上带着怒气,扛着锄头铁棍气势汹汹,沈沫直觉事情不对,只是她头一回见到这种阵仗,一时反应不过来,怔在原地有些傻眼。
“沈沫,快跑!”周少爷远远大喊。
第119章 误入滇西
沈沫猛地回神, 转身撒丫子就跑,谈判个毛啊!拆不拆管她屁事, 去他妈滴!
普桑早就发动, 等着沈沫拉开车门, 一跃坐进后座, 周少一脚油门, 车子“嗖”的窜出去。
身后喊声震天, 嘈杂人群不断有人高呼。
“别让他们跑啦!”
“截住他们!”
“留下他们跟中矿谈条件,追!”
各种小卡面包五菱宏光、农用拖拉机从纵横交织的路口包抄过来,沈沫趴在车后座拍着胸口庆幸自己跑得快,她这才意识到,这是瓮中捉鳖, 他们进埋伏圈啦!
“什么人啊!谈都不谈,上来就打啊!”沈沫抱怨。
“认定咱们不是好人,谁要跟你废话?”郑姐淡定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十八局这帮孙子!摆明了就是让咱们送上门挨揍, 把事情搞大。”周少爷开着车痛骂。
“还真是让咱们舍生取义啊?”沈沫这才彻底醒过味,他们被自家单位给涮了!
三人紧绷着神经,都不敢马虎, 庆幸小普桑没掉链子, 一路风驰电掣, 一个多小时的山路, 终于将村民远远甩开。
“这都到邻省了吧?”郑姐问。
周少爷看眼导航, 郁闷道:“没信号, 什么鬼地方!”
沈沫赶紧打开手机,搜索地图,一看才发现画面定格,同样没信号。
崎岖山路,小普桑晕头转向,一路漫无目的前行,天色擦黑时候才上国道,终于坚持不住,顿了两下,熄火,趴窝了!
“怎么办?现在打电话求救吗?”沈沫担心。
郑姐淡定:“不急,看热闹不嫌事大,局里巴不得咱们失踪个三五天才好呢,现在就求救,显得咱们多废物?”
周少爷同样淡定,下车打开后备箱,拿了水和面包分给两个同伴,掏出香烟,靠在车上吞云吐雾。
沈沫早就在心里把中矿领导骂了几百遍,发泄完怒火,见他俩稳稳当当,很快也调整心态,平静下车,若无其事喝水吃东西,不住安慰自己:我不入地狱谁去?
“准备好了吗?小沈,咱们来个十公里急行军?”周少爷玩笑。
“没问题!”沈沫整理衣服,检查鞋带,幸好她早有准备,今儿出门特意换上全套运动装备。
三人从公路上下来,弃车步行,打着应急手电下国道沿着一条羊肠小路往前走。
约莫半个钟头后,脚下的路逐渐宽阔,显然是到村庄。
“你们看,那边有户人家!”周少爷兴奋。
沈沫举目望去,黑咕隆咚,远处果然两盏红灯笼。
“大家再坚持下,我们今晚在老乡家借宿,没准儿还有野味吃呢!”郑姐乐观。
越走越近,终于到了跟前,荒山野岭,孤零零一栋宅院,两盏红灯笼,沈沫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聊斋志异里狐精妖怪变幻出的障眼法。
“郑郑郑姐,我我怎么觉得有点瘆得慌?这地方真有房子吗?”沈沫牙齿打颤。
“走夜路别说鬼,让你这么一说我浑身鸡皮疙瘩了都。”郑姐也开始发虚。
“你俩别吓唬自己,等着,我去敲门。”周少爷把两个女同事护在身后,迈步上台阶,啪啪扣门。
不大一会儿,里面有人回应,细细嗓音是个女声:“外面是谁?”
周少爷扬声:“过路的外地人,老乡,方不方便给口水喝?”
里面的声音消失,等了好久也没有再回应,正当三人失望时候,“吱呀”一声,门开了。
朦胧灯光下,俊逸男子长身而立。
“你们是哪里人?来滇西做什么?”儒雅风度,好听的声音。
周少爷一阵恍惚,硬是怔在那里好半天没动,难道真遇到狐狸精啦?还是个公的!
沈沫突然兴奋,一个健步窜到前面,大叫一声:“都教授!”
男子一怔,借着灯光仔细辨认:“你是?”
“我是沈沫啊!新南理工您的学生,大三暑假你带我们去新疆实习,毕业前你还和我在楼顶聊天,明月几时有,千里共婵娟……你不记得我啦?”沈沫语速飞快,兴奋的连说带比划。
肖逸终于认出沈沫,温和笑道:“进来再说吧。”
周少爷和郑姐没想到荒山野岭的居然还能遇到沈沫老师,真是出门遇贵人,庆幸之余,忙跟着沈沫进去,厚重大门在身后关闭。
山风夜露挡在门外,眼前是一座大宅。
沈沫细细打量,暗暗吃惊偏僻山区居然如此雅致的庭院。
曲廊回折,假山荷塘,月洞门和雕花漏窗,占地面积看似不小,三人跟在都教授身后,走过一道月洞门又是一道,穿过好几个小院才到迎客的厅堂。
宽阔门窗,一屋子檀木家具,八仙桌太师椅古色古香。
“你们坐,我去叫人准备晚饭。”肖逸交代一声离开。
沈沫掏出手机,终于搜索到信号,忙打开地图查看位置。
“果然是跑到邻省了!我们现在的位置在两省交界处,这里是滇西!”
“一山之隔,这边还真是世外桃源,房子修的这么漂亮!”郑姐感叹,滇北那边的破落景象和这边简直天渊之别。
“滇西藏富民间,有钱人多得是,这种大宅院不稀罕!”周少爷解释。
三人正在闲聊,一个五旬左右的妇女从门外进来,左手拎着铁壶,右手端着个漆盘,上面整套茶具。
沈沫忙起身接过,帮忙放到桌上。
“真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沈沫客套,她不知道这位是不是都教授的亲属。
妇女笑笑,轻轻点头算是回应,默声冲水沏完茶,转身又出去。
很快,简单饭菜端上来,四凉四热,山珍野味很是特色,肖逸陪席,招呼三人喝酒吃菜。
“肖老师,你家乡在滇西么?怎么以前从没听你说过?”沈沫边吃边热络聊天,在学校时候她和这位都教授并不熟悉,即便在课堂上说过也忘记了。
肖逸笑道:“是,我是滇西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
“咦?现在不是假期,你怎么没在学校?”沈沫继续尬聊。
“我已经辞职,以后不用叫我老师,直接称呼名字,叫我肖逸就好。”肖逸仍旧温和笑意。
周少爷干咳两声道:“肖先生,是这样,我们出差,中途出了点意外,车子也坏在国道上了,可能要叨扰几日,您看……”
“乡下地方房子多,不嫌弃粗茶淡饭的话,你们住多久都没关系。”肖逸一如既往的平和。
郑姐感激:“那真是太好了,我们是出门遇贵人,麻烦您了!”
“不麻烦,你们吃过饭早些休息,明天我找人帮你们修车。”
三人又是连声道谢,吃过饭跟着肖逸去客房。
弯弯绕绕来到一个小跨院,黑咕隆咚看不清楚摆设,之前倒茶的那位妇女拿着热水和被褥,分别送到他们房间。
沈沫早就困倦,洗漱过上床,躺下就入睡。
一夜无话,转天早晨当沈沫迷迷糊糊醒来时,不禁被眼前景象吸引,恍惚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滇西的清晨和新南市完全不同,初秋天气天高云淡,花香鸟鸣,恬静安宁的像是世外桃源。
郑姐早就起床,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悠闲散步打拳。
“这儿可真美啊!退休后找个这种地方隐居,喝喝茶唱唱曲,修身养性,俗世不理,还真就脱离红尘了。”
周少爷也收拾好出来,打趣道:“看样子这是个大户人家,横竖不缺咱们一口吃的,干脆住下不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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