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晨给他们说,已经让医生尽力救治,让他们不用担心医药费的事情。
他和韩梅从医院出来,就接到尹律师的电话,说已经回了所里。二人便又跑去所里跟尹律师会合。
陈晨飞速看了遍尹律师刚拿回来的证人口供,里头只有一个人是说亲眼看见韩红兵推了人,别人都是人摔下去后才听说的,他认得,那人正是方才来闹事者里那个眼神闪烁的。
尹律师手里拿着韩红兵的笔录:“按他说,这事本来跟他也没关系。是在他旁边摆摊的那个寡母付不出租钱,要被立即赶走,偏偏那些来清东西的粗手粗叫,摔坏了她不少东西。韩红兵看不过,上前说了两句,混乱之中,他还挨了两下,然后就听见有人喊‘有人摔下去了’。
案发的位置没有摄像头,人多拥挤,主要是其他去收租的人给出了一些不利韩红兵的证词,不过他们证词之间,也存在了矛盾之处。
韩梅听了个大概,怯怯地问:“所以说,我爸的案子还是有希望的对吗?”
尹律师说:“势头不错,具体的情况还是得去会见一下当事人并去现场调查取证,最好能找到看案发过程的目击者,证实一下说法。”
打铁趁热,陈晨看了看表,说马上就和尹律师去一趟看守所。
韩梅马上问:“我能也去见我爸一面吗?”
尹律师挠挠头:“侦查阶段只有律师能会见,韩小姐有什么话,我们给带一下吧。吃得用的里头也能买,主要先给他存点生活费是正经。”
陈晨看不得韩梅失望,沉吟半晌说:“这么着,咱们分头行事,尹律师您去走走公安那边的路子,试试能不能取保。会见的事儿让我来安排。”
尹律师苦口婆心:“陈律师,别感情用事。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管很严呢,看守所没看见律师证和所函都不放人。再说了,家属去了也不管什么用,到时要是面对面哭起来,有什么好看的。”
陈晨不说话,他明显也是知道情况的,不过不想让韩梅失望:“无论如何先办好委托代理的文件吧,有了三证才能进看守所。”
尹律师摇摇头,想说美色害人。
韩梅拉住陈晨的胳膊,懂事地劝说:“会见我还是不去了,没得打扰了你们工作。”
陈晨紧了紧韩梅的肩,对她轻松一笑:“你觉得我像搞不定的?”
韩梅摇了摇头,双眸定定看入他眼中:“不是你搞不定,只是......你去看他,和我去也一样的。”
陈晨心头不可遏制地一荡,因为这句交托背后的深信不疑。
陈晨带着签好的授权书和相关文件,亲眼看她坐上回家的车,才和尹律师一道出去忙。
等从看守所回来,尹律师摸着脖子过来说正好今天丈母娘生日,被老婆催着取蛋糕回家,就先走了。
陈晨没料到这威风八面的捞人王,在家居然是个粑耳朵,心中觉得好笑,他万分感谢了他,走近会议室,便一头扎进材料里。
等韩梅打电话过来,他才恍觉已经九点多快十点了。
他合上眼,按压酸涩的眉心,享受电话里韩梅啰嗦的慰问:“你怎么还在忙?铁打的人也得先吃饭吧。”
他笑说:“行,我马上回来。”
挂上电话,他收拾好东西往外走。
黑漆漆的办公室里,透过落地玻璃窗可见被汽车尾灯点亮的那条回家的路,他的心中涌出一股灼跃,脚步不自觉地便又加快了一些。
他下了出租车,依着记忆步行到韩梅家在的大楼。沿着狭窄楼梯来到熟悉的楼层,面前横卧着的还是那道锈迹斑斑的铁闸。
敲开屋门,记忆中的花地砖,洗的发白的沙发套,和椅子不配套的餐桌,热热闹闹地挤在小客厅中。
韩梅上来接过他手中的提包和大衣,动作身姿竟和他午夜梦回时的影像重合。
他有一瞬的发怔,直到韩梅唤他,才回过神来。
他接过韩梅递来的拖鞋换上,问:“师娘呢?”
“她头疼,我让她吃了点药,先睡了,你今晚就住我房间吧,床单被子我都换成新的了,我和我妈睡一屋。”
陈晨点点头,安慰道:“下午去见过师爷了,他身体还行,精神头也不错。我和尹律师谈完,晚上整理出来了一个法律建议书,把事故的其他可能方向还有证词中的矛盾之处都指出来,都打算明天一早就交过去,看能不能先取保,把人捞出来再说。”
“谢谢你。”韩梅低下头点头,声音里有哽咽。
陈晨拍拍她的头,像大人安慰小孩子。
韩梅尴尬地拭去鼻边的湿意,很快整理好情绪:“你饿了吧?咱们简单吃点行吗。”
“你也没吃?”
“我等你一道。”韩梅利索地系上围裙就朝厨房走。
陈晨尾随她过去,靠着门边朝里看。
蔬菜早就洗净搁在盘子上备着了,韩梅三两下把黄瓜切断拍碎放进了玻璃碗里,锅里的水一开,她撒进两把盐,将发开的云耳扔进去。
水汽蒸腾而上,将她笼罩在一片白雾之中。
一时之间,他仿佛觉得二人回到了以前同居的日子里。
陈晨忍不住从后抱上她的腰,在她颈侧深深呼吸。
韩梅被他的动作微微吓了一跳。她拽住他的手腕,心中又软又胀:“你怎么了?”
“想你了!”
韩梅觉得好笑,拍拍他的手背:“你才从看守所回来,先洗了再吃吧?我帮你拿换洗的衣服。”
韩梅将晚饭端到客厅,把地方让给陈晨洗澡。
门才关上,陈晨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就响了。
韩梅听着门后响起的水声,怕要耽搁他事,便帮他接了起来:“你好!”
电话那头没声音。韩梅又问了一声:“你好?”
那头犹豫了好一阵,一开口居然是英文:“Is that Ms. Liu?”
作者有话要说: 那什么,祝福陈老司吧~
喜欢陈老司好的小伙伴们,快点用你妹手上的鲜花、硬币和香蕉,给陈老师打call~
第64章 连上天也在给我们找白头到老的理由
韩梅听着门后响起的水声,怕要耽搁他事, 便帮他接了起来:“你好!”
电话那头没声音。韩梅又问了一声:“你好?”
那头犹豫了好一阵, 一开口居然是英文:“Is that Ms. Liu”
韩梅一愣, 本能地否认。
没等她思考完这是不是打错, 对方就继续问了:“Is this Chen’s number(这是陈晨的号码吗)?”
韩梅愕然:“Yes……he is in the shower.(对的,他正洗澡呢。)”
她说完才觉出不自然来, 那不是电视剧里的小三的标配台词吗?
对面的男声居然笑起来了:“Then you are Ms. Liu for sure.(那你肯定是Ms.Liu了。)”
“No, no, no!”说了不是了!这人什么毛病啊!韩梅气呼呼地直接挂了线。
陈晨洗好出来,看见饭桌上已经摆满了吃食,他扔了擦发的毛巾, 捞起面条就往嘴里送。
之前顾着忙没觉得,一闻见香味才知道自己饿疯了,虽然她说吃简单点, 可桌上除了一碟椒丝黄瓜拌木耳和一碟煎肉饼, 他的面条上里还卧着一只剥好的茶鸡蛋。
他边嚼边赞:“这茶叶蛋味道不错!”
韩梅瞥了他一眼,停了翻搅面条的手, 放下筷子又帮他剥了一只进碗里:“这是我妈自己卤的, 用亲戚自家的养的土鸡蛋。”
“好吃!“他点着头又赞了一次。
韩梅眼光偷偷地溜到他光溜溜的手指头上, 想起回家前两人那通对话, 又想起刚才错接的电话, 终于忍不住问:“刚你朋友来电话,我帮你接了。”
“是吗,谁?”陈晨埋头大吃, 好像一点不介意手机被她接了。
“我怎么知道,他一开口,就说要找柳医生!”
“找谁?”陈晨抬起头,面上的震惊不像作假。
他皱眉翻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看见是他在美国的旧同事:“怎么可能!他们俩就不认识。”
她心中的质疑和怨怼像是被碰倒了的水,同提高的声线一起向陈晨倾泻过去:“我怎么知道!他确认完这是你的号码,就断言说我一定是Ms. Liu!”
陈晨突然嘴角一抽,原本准备回拨确认的手也放下了。
韩梅闹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就放下了手机。一脸懵逼地看着他执起筷子,施施然又低头吃了两口,才支使她:“唉?我戒指忘记戴了,你去帮我看看是不是落在浴室的镜箱里了。”
这话题也岔开得太生硬了吧!
韩梅闷了一肚子的气,又不知道怎么发火,站起来看了他好一阵,才转身去了。
她气呼呼地走进湿气弥漫的浴室里,打开小镜柜。昏黄的灯光将氤氲的水气照出轻纱飘逸的朦胧感,她眨了眨眼,才看清半旧的塑料皂盒上方,两只同款的情侣戒,头靠着头,静悄悄地依偎在一起。
男款的就是陈晨戴着的那只,以为平淡无奇的铂金戒,脱下来一瞧,才发觉有巨钻不动声色地镶在了内圈。
多出那枚女款要小上几号,纤细的铂金圈上豪气地顶起一颗小指甲盖大小的火油钻。
她被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攫住,急急地将女戒端到眼前仔细辨认。
桔黄的钨丝灯下,宝石中蕴含的利光像是风中摇曳的蓝色焰心,随着角度变换,闪烁出异样的光彩。
她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巴。
陈晨消失后,她明明就把它扔进别墅的信箱里了。
“明明是你说的,情侣戒还是要一双一对才像样。”陈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浴室门外,头斜靠在了木质的门框边笑看着她。
他慢慢走上前,从后去搂住她的肩:“我还满以为你肯定会一眼认出来的。结果呢?你居然跑来问我这是不是毕业戒指。这当然不是毕业戒指。”
她脑袋低垂,让人看不清表情,那颤抖的双肩却已经泄露了她的情绪。
陈晨将她的脑袋搁到了自己,长呼出一口气:“幸亏蹉跎了这么久,这戒指总归还是回到你手上了。”正如你回到了我的怀里,他想。
他还记得自己打开信箱的那一刻,孤零零的白信封里,没有只言片语,孤零零的钻戒,已是她的诀别诗。
陈晨拿过戒指想帮她戴上:“从始至终,你都是我最爱的人。”
韩梅抬起发红的双眼,仍旧放不下警惕:“没有之一?”
陈晨哭笑不得:“你以为谁是Ms. Liu啊”
韩梅一愣,外国朋友发的“Liu”当然是没声没调的,她呢,一直发的第三声,而此刻陈晨却用的是第二声。
她一时之间还闹不懂其中关窍。
陈晨看她神色懵懂,终于放弃了能让她自己明白的想法:“没有之一,我的刘古月兰女士。”
“什么刘古月兰?”
“你不知道自己的绰号叫刘古月兰哦?”
“为什么我会是刘古月兰?!”
“因为你誓死不从,坚持抗'日'啊。”
“……我去!谁改的!你们一直这样叫我?!”
陈晨忍不住笑了:“乔尼的脑洞。”
“那怎么外国人也叫了?”
“乔尼每次来,都要在我朋友圈里宣扬一通你的事迹,外国人嘛,也记不住那么长的名字,就称呼Ms. Liu了。”
"天!"韩梅这下连杀了乔尼的心都有了。
陈晨怕她不信,还把自己手机递给她:“要不你自己看我和乔尼的通信记录?”
韩梅气得推了他一把。
陈晨趁机埋汰她:“你就对我那么没信心?”
韩梅眉头有余怒,眼中泛泪意,此刻又被古怪的笑意弄得不伦不类:“谁知道你去了外国,会不会找一堆金发美女。”
“金发美女有什么好的,不都说人鬼殊途吗?!”
“谁知道呢,你不是花花公子吗?”
陈晨坏笑着凑近她的领口看一眼:“平胸而论,就你的罩杯,也当不了大奶奶呀。”
韩梅气得猛地捶他一下,被陈晨顺势搂进了怀里。
她想起了什么,抬头故意气他:“那医院里还传柳医生家要找你当上门女婿呢!”
说起这个陈晨就来气:“柳琳他们家那点嫁妆我才看不上呢!你当我是计生办主任,逮着女的就要给人上环?”
陈晨头一低,抓住她的手,将指环一气呵成地套进她的无名指上:“话都说开了,戒指也都给戴上了,该你答应我重新在一起了吧?”
韩梅软软地将脑袋贴在他的胸口上:“陈晨,我足足比你大5岁呢。”
“多新鲜啊?!你不是一直比我大5岁嘛?”
“你想想,我初恋了,你才读小学呢。”一想起来就罪恶深重。
“你这样算不对!”
“怎么不对了?”
陈晨轻抚她的头:“算法错了,不该用加减法的。
你想,到我18岁的时候,你差不多24了,我是你的三分之二;我现在27,你32,我已经是你的六分之五了。你看,虽然你一直比我大,可我们的距离一直在缩小。这是连上天也在给我们找白头到老的理由。”
韩梅眼中泪意奔涌,她努力地吸了吸鼻子:“你不再找找了吗?说不定就会碰见比我好的。”
陈晨笑着替她拭去鼻子下的晶莹:“不找了。如果真有,也当看不到。”
他长叹着,将宝物搂回自己的怀中。
不是每一颗蒲公英的种子都能找到落地归根处,不是每一艘远航的船都能重回归家的路。他多么庆幸,戒指终于找回了它原来的主人。
亏得陈晨和尹律师一番取证和说明,没过两天,公安那边直接下达了终止侦查决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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