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嗯”了声:“我明天回去上班。”
沈靳点点头,开门进去了。
夏言一到家就惦记起工作的事,尤其是吃饱喝足又没到睡觉的点,她刷企鹅动态刷到了江熠的动态。
这一年的微信刚起步,还不像2016年,微信号几乎成了人手一个的名片,联系主要还用的短信和QQ。
这几天人在医院,她没怎么和江熠联系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安城。
他不在这边了是个麻烦事。
她千里迢迢跑去上海找他,时间成本和金钱成本高了。
不面谈,光靠电话和设计效果图,说服的力度减了许多。
夏言也不知道整个工作推进得怎么样了,上次沈靳说要做小幅调整后便没再提起这个事,估计是想让她先安心养病。
她拿过手机,给沈靳发了条信息:“上次的设计图后来调整了吗?怎么样了啊?”
沈靳没一会儿便回了过来:“调整好了。”
夏言:“能不能也发我看看。”
没一会儿,电脑“叮”了声,有邮件进来。
夏言给沈靳回了两个字:谢谢。
沈靳看着手机上的“谢谢”两个字,沉默了会儿,没再回她。
他正半躺在露台躺椅上看书,他一向的习惯。
这套房子很大,也很空,外面的大露台是他一眼看中的,适合放松和看书。
纪沉家的露台与这一个并排着,只隔了个窗户的位置。
夏言出来伸懒腰时一眼便看到。
夏言也没想到沈靳在,懒腰伸到一半又悻悻然收回,打了声招呼后,转身回屋了。
沈靳看着她身影消失,她确实如她自己说的,尽量避免生活上的接触。
沈靳注意力重新回到书本上,渐渐暖和的夜,轻风徐徐,困意很快袭来。
沈靳书本轻搭在脸上,小憩了会儿,夜深渐冷时一下醒了过来,书本从脸上滑落在地。
头微微转向落地的书本,怔了下。
“老二,赶紧来医院,夏言可能不行了。”
“夏言呢?”
“她……今天下葬。”
……
本欲伸向书本的手倏然顿住,记忆如潮水涌入。
沈靳抬眸,四下看了眼,葡萄藤蔓搭起的大露台,日式装修的宽敞房子。
“沈先生还记得我说过的梦吗?”“沈先生出轨吃的就是窝边草。”
“我对夏小姐的梦很感兴趣。”
“沈先生说不定哪天也会梦到的。”
……
“梦里和沈先生处得不是很愉快,特别不适合彼此。”
“我觉得沈先生是个好老板,但对于我来说肯定不是一个好男人。”
“有感情的叫再续前缘,没感情的叫各自安好。”
“就比如我和沈先生,我要恋爱结婚的话,就肯定不会再考虑沈先生了。”
……
沈靳手一下掐在了藤椅扶手上,手扶着额头,重重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冷静了下来。
他转身拿过手机,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她的发过来的“谢谢”两个字上。
喉结上下剧烈滚过两圈后,沈靳将手机扔在了茶几上,转身开门。
门刚打开,动作又停了下来,看向对面紧闭的房门。
脑子里,满屏的她对着纪沉低眉顺目巧笑倩兮的乖巧模样,以及面对他时的客气疏离。
“我和沈先生只是不适合而已,没到心生怨恨的地步。”
搭在门把上的手重重压下,又松了开来。
沈靳偏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凌晨一点。
沈靳还记得她熬了一夜后死白的脸色,开启的门板被重新压了上去。
他在大露台藤椅上坐了一夜,看着东片天幕渐渐泛白,天渐明,楼下马路重新热闹起来时,隔壁也终于有了动静,出来的却不是夏言,而是纪沉。
沈靳看着那张英俊帅气的脸,后颈仿似还残存着他那一铁锹砸下来的闷疼感。
“纪医生。”招呼声里,声线依旧是平稳的。
纪沉也微笑和他打招呼:“沈先生早。”
沈靳嘴角动了动:“早。”
往他屋里看了眼:“夏言呢?”
纪沉:“还没起来呢,估计最近是真的累到了,平时这个点早该起来了。”
想了想,又对他道:“沈先生,其实我不是很建议言言去上班,她的身体确实不太吃得消。但她喜欢也确实没办法,沈先生看看,能不能想个办法……”
纪沉停顿了下:“让她自动离职?”
第29章
“这个问题, 回头我再和她讨论。”
沈靳淡回,偏头瞥了眼屋子,人没出来, 估计还在睡着,沈靳也不去打扰,一会儿要上班,公司里迟早得碰面。
沈靳吃过早餐便去公司了,经过纪沉家门口时敲了敲门, 纪沉开的门, 夏言还没起床。
“怎么这么晚还没起来?”沈靳皱眉,他记得夏言没有赖床的习惯,八点还没起床不大符合夏言的习惯。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担心一起, 沈靳压在门板上的手就想推开。
纪沉挡住了他:“我一会儿去看看,沈先生先忙你的吧。”
沈靳看了他一眼,面色平静依旧, 压在门板上的手突然使劲。
纪沉完全没防备, 一下被他推着连连后退了两步。
沈靳径直闯入,两个房门都紧闭着。
“哪个是她房间?”他问。
纪沉已经冷了脸:“沈先生!”
看他不听,上前想拦,一抬眸看到沈靳冷沉得吓人的眼。
“让开!”连嗓音都比平日沉狠了几分。
纪沉一下愣住, 自认没得罪过沈靳, 他现在的眼神像要撕了他。
沈靳在他怔愣的当儿已经隔开了他手臂, 凭直觉去敲门, 人刚在靠大厅的房门前站定, 屈起的手臂还没敲到房门上,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夏言顶着一头乱发出现,打着哈欠,穿着吊带睡裙。
沈靳一眼便看到了她睡裙下的起伏,没穿内衣,她犹没睡醒的样子,拉开房门就想出来。
“回房去。”
“回房去。”
不同的声音,相同的喝止,但沈靳动作更快,手掌直接压她肩上把人推进屋了,身形一闪也跟着进去了,纪沉想阻止,被突然关上的房门碰了一鼻子。
纪沉:“……”
反应过来直接砸门:“姓沈的你想干嘛?”
沈靳不理会外面的吵嚷,反手反锁上了门。
夏言整个都懵了,愣愣地看着走进的高大男人,而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衣衫清凉,脸颊一热,手臂下意识挡在了胸前。
“沈……沈……总?”结巴的声音里带着困惑,还夹着一丝丝惊惧。
沈靳死死盯着她,翻滚了一夜的情绪在看到这张脸时变得越发沉猛,记忆一会儿是2016年重症监护室里缓缓拉直的心电图线,以及她合上眼前投过来的平静眼神,一会儿是手术台上白布渐渐覆盖的冰冷躯体,一会儿是孤零零的新坟,一会儿又是少了她身影的空荡小书屋和冷冰冰的卧房,一会儿又是童童睁着双神似她的眼眸,一脸困惑地问他,“爸爸,我好久没见过妈妈了,妈妈去哪儿了?”……纷杂的画面在脑中交替变幻,逼得胸口翻滚的情绪如同狂兽,迫切想要找到出口。
夏言心惊胆战地看着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眸像要将她拆吞入腹般,又像百般看不够,她分明看到他眼眶渐渐泛起的红意,以及剧烈滚动的喉结,心里也有些困惑,犹豫着要开口时,他手臂突然伸向她,拽住她手臂,一下便将她狠狠扯入了他怀中,手掌压扣着她后脑勺,紧紧搂住,勒得她骨头发疼。
温热的男性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夏言身体一下僵硬,脸又红又烫,不敢乱动。
她能明显感觉到他胸口的剧烈起伏。
“你……你怎么了?”
连声音都不自觉结巴,而后感觉到他动作似是僵了下,扣在她后脑勺上的手微微使力,迫使她仰头,他低头看她。
夏言声音越发尴尬:“你……你怎么了?”整个身体僵直着不敢动。
“夏言?”他哑声叫她名字。
她迟疑地“嗯”了声。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开门声,没打开,而后是直接的踹门声,“碰”一声响,门突然被踹开。
纪沉一眼便看到了抱在一起的两人,直接一个旋身,一脚利落朝沈靳踹去,沈靳抱着夏言转了个身,险险避开了那一脚。
“到旁边去。”沈靳将夏言推到了一边,手不忘扯了张被单扔她身上。
纪沉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反身又是一脚,沈靳侧身避开。
两个人都是练家子,一攻一守,不分伯仲。
夏言披着被单,一脸懵逼地看着打做一团的两个男人,也有些急:“你们在干嘛啊?”
两人同时扭头冲她哄了声:“站远点!”
夏言:“……”
也不懂怎么劝,一咬牙,小心站到了两人中间。
交战中的两人戛然而止。
夏言硬着头皮,看了看黑脸的沈靳,又看了看同样黑脸的纪沉,手迟疑指了指门口:“我……上班要迟到了……”
纪沉:“上什么班?没看到那就一披着人皮的禽兽?”
沈靳看了她一眼:“我在客厅等你。”
转身去了客厅。
纪沉也跟着去了客厅,人已恢复冷静:“沈先生这样登堂入室,几个意思?”
沈靳与他互揍了一顿,胸口压着的那口气散了很多,但解释也解释不通。
“我很抱歉。”他平静道歉,“我只是担心她。”
纪沉:“担心是这么个担心法的吗?”
沈靳转开了视线,没说话。
夏言没一会儿便洗漱完出来了,看着客厅里沉默的两个男人,脸上都挂了彩。
“你们……要不要处理一下伤口啊?”夏言迟疑道,手指了指嘴角。
沈靳站起身,手伸向她:“先去公司吧。”
夏言“哦”了声,想跟沈靳走。
“站住!”纪沉直接叫住了她,“身体刚好,上什么班?在家休息。”
夏言:“可是……我已经好了啊……”
“我会照顾好她。”身拉起夏言手,沈靳直接拉着她走了。
门关上时,夏言局促地抽回了手。
沈靳垂眸看她,年轻的脸,害羞窘迫的眼神,全无记忆中她怼他时的坦然。
“夏言。”他叫了她一声,声线沙哑。
她困惑看他:“嗯?”
“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会住这里吗?”
夏言:“为了上班方便啊。”
“那你还记得前几天我们在度假山庄的事吗,记得江熠吗?”
夏言皱了皱眉,迟疑点了点头:“好像记得一些。”
就是不太清晰,像做梦一样,比如有些话,想不起来当时为什么要那样说了。
沈靳:“童童呢?”
夏言记得他之前问过她这个问题:“童童是谁啊?”
沈靳转开了头:“只是随便问问。”
第30章
到公司, 沈桥一眼便看到沈靳挂了彩的脸,很是诧异。
“二哥,你和人打架了?”
在他认知里, 最不会和人起冲突的就是沈靳了,他太稳了。
沈靳摸了摸嘴角的红肿,没有说话。
沈桥询问的眼神偷偷看向夏言,以着嘴型悄声问她:“他怎么了?”
夏言偷偷看了眼沈靳,不敢说。
沈桥问不出来, 轻咳了声:“那个……冰柜里有冰块, 夏言你去拿一些给二哥敷一下吧。”
夏言“嗯”了声,去冰柜取冰块。
回来时沈靳已进了办公室,她拿过去给他。
沈靳并没有去接, 人缓缓靠向椅背,闭上了眼:“夏言,帮我敷一下吧, 我手疼。”
夏言:“……”
沈靳睁眼, 看她拿着那冰袋面色纠结地站在原处。
她性格偏内敛,一向容易害羞,尤其在面对他的时候。
如果是以前,他会直接把手伸向她, 接过她手中的冰块, 自己来。
他和她都不习惯于依赖对方, 或是交流。
情感也好, 生活也好。
这种过分的独立里, 本身对生活就缺少了份经营和热情。
但长时间的朝夕相处里,对彼此的依赖却是润物细无声的,平时只觉习惯,直到其中一人猝然离去,才惊觉这种情感依赖早已深入骨髓。
“夏言。”他轻声叫她名字,“我手臂被纪沉扭伤了。”
“……”夏言有些纠结,“那我去给你叫医生。”
转身想走,沈靳抓住了她手臂。
温热的触感从被握着那处徐徐传来,夏言脸颊有些烫,不太敢看他,他眼神过于深沉,她不是很受得住他的凝视,不大自在地轻咳了声,硬着头皮转身,将手中冰袋一点点地敷到他嘴角红肿处。
沈靳重新坐回了座位,眼眸慢慢合上。
这让夏言压力小了许多,动作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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