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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黎看着她的表情，他心思何其细腻，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
与顾笙上午分别之后，应该发生了一些事，导致她对父亲顾中易的仰慕与热情骤然下降。
虽然不清楚原委，但依照这种急剧下降的速度来看，不会是简单的小事。
楚黎并未深问，看破不说破。
他下意识想到身边那几个离家出走的名门之后，笑着喝了一口咖啡，闪亮的眸子注视着她，笑笑。
“俗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顾家的血脉，留在顾家是最明智的选择。这样也方便我们来往，毕竟我和虞朵，还有你，都是朋友。”
顾笙搅拌着咖啡杯的手一顿。
不过，她没想把和父亲的谈话说出来，装作糊涂：“为什么这样说，真是奇怪的安慰。”
楚黎顺着她的话，“我也这么觉得，但说出来给你听，心里就踏实了。”
“我知道……”
顾笙低低回了一句，眼睛没去看楚黎，低头继续搅拌面前的黑咖啡。
知道那便最好。楚黎挑眉，开始有意无意，提及注射针剂的事情：“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挺复杂的，比如，专门用于驯服狼妖的注射剂。”
顾笙不明所以：“嗯？”
“身为一个医生，有时候我会想很多，比如，那种针剂，对血统不纯的狼妖而言，会不会奏效。是毫无作用，抑或……”
顿了顿，他神色莫测地看她：“能够完完全全控制住狼族的DNA，从而成为一个完完全全的人类。”
顾笙瞪大了眼睛，木然看他。
这说法，倒是第一次听闻。
她以前从来没想过，也许通过这种针剂，她可以完全脱离妖族血统，做一个真正的人类。
虽然，这种做法冒着一定的风险。
顾笙的表情变化，尽数落入楚黎的眼中。
他很满意她的反应，没有多说，停止得恰到好处，不紧不慢地又喝了一口咖啡。
很好。
再耐心等等。
猎物，就快要上钩了。
-
那晚分别后，顾笙一直想着楚黎的那番话，反复思量犹豫。
即使是在工作中，脑海里也总是忽然冒出有关针剂的事情。
办公室窗外，上午十点多，天色阴沉，闪电划破长空，雷声时不时响起，下着瓢泼大雨。
办公室里很安静，就剩顾笙一个人，苏珩一大早就赶赴商谈午餐之约，此刻还没回到公司。
门被推开。
马辉一手握着门把，一手拿着化验报告，看到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助理模样的姑娘时，微皱眉，问她：“苏总还没回来？”
顾笙从沉思中回神，站起身回答：“是的，还没回来。”
确认苏珩没在公司，马辉默默松口气。
他沉默了一会儿，把化验报告的文件夹递到她面前，顺水推舟，“这样吧，正好苏总不在，我也有其它事情要忙，不能久等。苏总很重视这个报告，希望你能在苏总回来的第一时间转交，辛苦一下，撑把伞去公司门口等吧。”
既然是份重要文件，顾笙不敢怠慢，接过文件夹。
“好的，我会在苏总回来的第一时间转交。”
……
苏珩手握重权，参加的会议饭局，对方也一贯是大人物，这个期间，无论是什么事情，即便是公司的高管，也不可以拨打电话给他，这是个不成文的规矩。
顾笙只是一个小小助理，她有自知之明。
从办公室出来，乘坐电梯下楼，她怀抱着文件夹，在公司门口兢兢业业等候着。
这是一场暴雨，从早上持续到现在，足足下了三四个小时，风带着凉丝丝的触感，空气中满是潮气，湿漉感也很重。
半个多小时后，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才稳稳停在门前。
车门被打开，苏珩下来，神情略显疲惫。
他原本打算直接进去，侧目看见了顾笙，微微挑一下眉，然后停步。
她就那样静静站着看他，衬着一旁的雷鸣暴雨，茕茕孑立。
顾笙不敢犹豫，忙迎上去，递过去文件夹。
“苏总，这是化验报告，马院长要我转交给您的。”
助理宋涛很有眼力见，接过她手中的文件。
“怎么在这里等？”
苏珩声音淡淡，却不生疏：“化验报告，我可以迟一些再看，以后像这种天气，就不要出来了，容易着凉。”
他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身上的外套，动作平缓披在她肩头，甚至，还体贴地把衣领拉到她脖间的锁骨位置。
第19章 019
衣服披在她的肩上，还带着一点点余温。
顾笙微微仰头看着他，眼神流转间，就像深林的小鹿，清澈又灵动，带着一丝迷惘和小心翼翼。
助理宋涛曾经告诉过她，苏珩这个人寡淡理性，甚至有些不解风情，凡事都讲究分寸，比如生意场上能多得利一分，绝不退让一毫，再比如面对下属，再亲近也会保持距离，奖罚分明，一点儿人情味都不留，毫不含糊。
但与她相处的时候至少是温和近人的。
他会蹲在身前，包扎伤口，极其耐心。
也比如，像现在的举动。
“记住了？”他有条不紊地说完，收回指尖的动作，问她。
顾笙耳根微微发烫，心脏砰砰直跳，他残留在鼻尖的清冽淡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而他，却一脸波澜不惊，人站在面前凝视她，那眼神，微凉，深邃，带着一丝丝柔和，仿佛要看进她心里。
她稍显不自然地低下头，往后退了一步，不敢与他继续对视，“记、记住了。”
对于顾笙的柔顺反应，苏珩满意地弯了下嘴角：“走吧，跟我回办公室。”
“好。”
顾笙跟在他身后。
宋涛放慢脚步，指指一旁，“苏总，要不……我等那部电梯？”
如此说着，他眼睛来回打量着电梯的顾笙和苏珩，神情中带了些许八卦意味。
苏珩挑眉，只当做没看到那八卦神色，不咸不淡回之一句：“随便你。”
声音带着一贯的冷感，然后伸手按了关门键。
宋涛见电梯门合上，摸了摸鼻子，这才低低嘟囔了一句：“我这真是自己找不自在……”
……
回到办公室。
里面灯光明亮，空调恒温，相比外面的寒凉，多了一丝暖意。
苏珩坐回办公椅上，看完宋涛交过来的文件，忽而沉了目光。
化验报告显示，死狼的DNA为普通的狼类，并非狼妖一族。
这就意味着，有人想以假乱真，将真正的狼妖掉了包。
只不过，那人没有料想到，普通狼类的DNA属于单一哺乳类，根本无法适应针对狼妖的特殊注射剂中的成分。
苏氏集团里，有内鬼。
宋涛察觉到苏珩神色不悦，便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静默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静等吩咐。
顾笙见气氛不对，心里思量看这样子，应该是出了什么纰漏。
她不由联想，如果自己真能得到针剂成分的机密，泄露出去，苏珩得知后，会不会也是这个氛围，比冰天雪地还冷，比黑漆漆的墓穴还静。
她不喜欢。
也不想如此。
金钱，欲望，阴谋。
素来高处不胜寒，强者是孤独的。
但处于劣势的弱者，何尝又不是？
在一片死寂中，苏珩把文件丢在桌面上，皱着眉头。
半晌，他才轻启薄唇，说了一句，“狼妖被人掉包过，有内鬼，宋涛，你去找调查小组来，我要彻查此事。”
-
高级公寓内。
窗外大雨倾盆，室内旖旎醉人。
郑娅林的衣物尽落，露着姣好白皙的身子，和她唯一有肉体关系的情人，警署的最高长官，李嘉文，一起纠缠在深蓝色的松软大床上。
他深深迷恋着这个女人，知道有太多男人为她疯狂，围绕在她身旁，可是她却偏偏投入他的怀抱。
即便是初夜，也是交付在他的身下。
她的外表明明是妩媚妖娆，身子却纯净至极。
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向来活得理性的自己，心中竟然会生出一种醉生梦死的满足和痴醉。
李嘉文占有着她的双唇，长舌长驱直入，与她的柔软小舌交缠吮吸。
欲丨望越发浓烈，他手掌脱起她圆润的翘臀，准备彻底占有时，她却咬住他的耳垂，闪躲开来。
“怎么了？”
李嘉文感觉到怀中人的闪躲，睁开好看的双眸疑惑看她，眸中泛着水光，也流露出几分欲丨望。
她美眸上蒙了薄薄一层水雾，魅惑润亮，放轻着声音，说出自己的意图。
“嘉文，如果有合适的机会，记得再给我几只狼妖，好不好？”
李嘉文听着这话，心底微微一凉，也有些心烦。
他闭了闭眼，没发脾气，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好。”
狼妖伤人被抓进警署之后，要经过体检和注射针剂，才会按批次关进特定的监狱。
警署监丨禁室里的狼妖，由专门的警员管理。
他身为最高长官，却因为她触碰了底线，开始假公济私，谋取私利。
这一切，只是因为他爱她。
他其实不喜欢她总在欢愉之时讨取狼妖。
这样的感觉，像是一场利用，一场交易，他爱她，她便用身体陪他，用身体来换取监丨禁室里的狼妖。
与爱无关。
李嘉文把脸窝在她的脖颈，闻着属于她的清香气味，贪恋着此刻的温存，没有再继续占有的攻势。
而郑娅林躺在床上，漠然无视，只是漫不经心的微笑。
第20章 020
楚黎的父亲是海关局长，官职在那里，身边总少不了阿谀奉承的人。
大家都夸楚黎一表人才，心地善良，社交能力很强，又是医生，算得上精英了。
可楚父心里明白，这都是只能听听而已的假象。
如果他不是海关局长，大家还会如此捧着那臭小子吗？
当然不会。
楚父新买了株盆栽，他戴着老花镜正在修剪杂枝，往窗外看了一眼正巧停在院前的轿车，怔了一怔。
楚黎撑着伞，和一个穿着素净的女孩在雨中深情吻别，腻歪了足足十多分钟。为了不让女孩淋雨回家，分别之际，轿车也被安排去送她。
楚父像看小丑一样看着，末了冷哼一声，将剪刀当回桌面，不悦地坐到沙发上。
再好看，再纯朴的姑娘，不适合做儿媳妇，又有什么用？而且他的儿子楚黎游走于许多女子之间，只要对方漂亮就都喜欢，都表现得一往情深，却没一个能走进心里。
仆人端来热茶，楚父伸手去拿，却一不小心烫到了手，瓷杯落地，摔成碎片。
这时候楚黎走进来，神情闲适而松散，完全一副吊儿郎当的放荡公子相。
楚父心中的火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立刻就沉了脸色，愠怒道：“不成器的东西！整天跟些上不了台面的女人混在一起！”
楚黎默然不语，早就习以为常。
他无心跟自己的老子真吵，只是当做耳旁风，拖着步子往楼上走。
楚爸对着他背影继续吼道：“结婚以后随便你怎么玩，但是现在你必须稳下心，去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恋爱结婚，我还等着你传宗接代！”
楚黎这才停了下脚步，回头看了父亲一眼。
“好，爸，这可是你亲口说的，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就好。”
“对！门当户对，别总招惹那些贫民窟之类的姑娘。”
楚父蹙眉看着向儿子，眼神中带了一丝鄙夷之色。
楚黎只是微微勾起了嘴角，好像已经有合适的人选。
“好啊，我正好刚接触一个身份跟我差不多的女孩子。”
话落，他转头继续上楼，再也没回头看一眼。
楚父心中沉郁，忍不住骂了句：“臭小子，要是敢撒谎，就把你的腿打折！”
–
顾笙下班回到家，客厅里除了仆人，依旧空寂，一点儿家的气氛都没有。
换了拖鞋，她叹口气拎着单肩包上楼，朝卧室走去。
走廊中，遇到从练功房出来的顾虞朵。
顾虞朵目光淡淡扫过，用手里的毛巾擦了擦汗，随意招呼了一句。
“回来了。”
不同于以往的视若无睹，这次，竟然主动打招呼，态度转变有点大。
莫名的，有些亲切。
大概是知道她救了唐铎的事？
近几天，这个姐姐没再刁难自己，日子简简单单，也算相安无事。
顾笙心里有点惊讶，略显生疏地接道：“……嗯，外面的雨挺大。”
顾虞朵懒懒“嗯”了一声，也没多说，瞟一眼走廊窗外的雨幕，回了房间。
凌晨时分，雨终于停了。
静谧的夜，沁凉的空气，顾笙安稳地躺在被子里，做了一个久违的梦。
第二天大清早，顾笙醒来之后，回归现实生活，她低头看看胸前的红色印记，略有失望地叹口气。
记得多年前，也曾梦到过自己是普普通通的孩子，快乐无忧的生活，与狼妖没有一点关系，每当梦醒之后，她就会一次次陷入彻头彻尾的失望与沮丧。
狼妖的一半血统就在她的体内，根本不可能逆转。
随着年纪增大，她也理智不少，已经许多年不做这种梦了。
如今再次梦到，可能是被楚黎的话触动，重新激起了那个念想，那个做真正人类的念想。
楚黎是朋友，也是专职医生
他说：“那种特制注射剂，对血统不纯的狼妖而言，是毫无作用，抑或……能够完完全全控制住某些DNA，从而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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