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先用午膳吧。”
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两人出门时小二送着他们,还在苦口婆心的劝着:“两位客官,您家中的幼弟到了这里就是男丁,您可一定要想好啊。”
曲清言干笑了下,应了两声就同余有台又上了马车。
他们用膳的时间,车夫同酒楼附近的杂役拉关系倒也问来不少消息。
寻了方向就带着他们二人往镇子上唯一的一间书院行去。
书院在镇子的东南方向,取意倒是同贡院极像。镇子不大,行了不过盏茶时间两人已是站在书院门前。
“大人,小的之前打听过,这间书院是镇子上唯一的一家,最近十年才开起来的,因着书院里童生考中秀才的极多,所以一直很红火。
“不过据说这里同旁的地方不同,学生入学不考较学问,但需要交纳一定的入门费才可以。”
书院兴起于前朝,秉承的理念一直是凡越隽生童,不需一束,均得入院肄业,按月观课。捐廉奖赏,作育人材,大公无类。这般不看学问只看银子的倒是第一次听说。
曲清言心下好奇,先一步上前去扣了院门。
☆、第一百七十八章
院门被叩响没多久,就听着院内有脚步声传来,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人上前将院门一把拉开。
“什么人?有事?”
曲清言回身看向余有台,见他一步步走到自己身边,这才掂量着开口说道:“我们兄弟二人是自安和县搬来的,之前读过几年书想再继续读上几年,我哥!”
她抬手往余有台身上比划了一下,心下虽然偷笑可面上还是一派天真的说着:“我哥书读的特别好,上一次差点就要过府试了座做秀才了。”
他们二人相貌都太过年轻,尤其是曲清言身量不显,换下官袍站在余有台身侧就像是一个不喑世事的少年。
门内的中年大汉视线在他们二人的身上搜着,目光落在曲清言那件冬青的双层锦斗篷上时微微一凝。
“进来说话吧。”
“嗯,”曲清言笑眯眯的应声,一侧头面上的笑更加欢快:“来,哥,你先进来看看,在家再怎么看书做文章没有先生指点总归是会差一点的。”
她说话间就差去扯余有台的袖子,她这般亲昵的称呼让余有台本就有些严肃的面庞又变得有些僵硬。
一人轻松一人僵硬,两人进了书院便隐晦的打量着。
书院之风兴起于鞑子入侵中原的前朝,有学之士在各地兴建书院,本意皆是作育人材。
前朝与本朝不同,状元的名头含金量更高几分,在前朝曾出过多个状元出身不过十年就位列宰执的权臣。
四大书院更是出过许多风流人物。
只本朝因太祖出身草根,对书院多有成见,建国之初就在南京兴建了国子监,又几度扩充,曾经风光无限的书院彻底销声匿迹,各地只余这种启蒙书院,供童生就学。
盛名之中的各大书院皆占地极广,院内亭台楼阁、花鸟水榭一应俱全,只有些已是毁于战火,虽然几经重建却也失了最初的味道。
曲清言原本是有些好奇的,跟着那中年人进门绕过影壁后,她就不由得有些失望。
这间书院并不是北方那般标准的院落结构,结构并不规整,带着几分南方才有的疏阔。
只院中结构极是简单,院落之间只一点树荫用作遮挡,一眼望去正院授课之处堂屋破旧,屋顶的脊兽都已被风侵蚀的不成样子。
这当真是最近几年才在镇上立足,招收了不少生员的书院?
曲清言还来不及多想,那中年人已是带着他们二人进到了一处院中,院内正房门窗紧闭,只东侧厢房有一间开着房门,有几人进进出出不知是在忙些什么。
“你们是准备今日就交钱报名是吗?”
中年人将他们二人引进去,在一个老者耳边交代了几句就先一步出了房门。
那老者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两人的面容和穿着,视线落在曲清言身上倒是难得同刚刚那中年人露出相同的神色。
曲清言倒不觉自己穿的如何好,这本就是一个家无担石,非色丝盛服不出的朝代,哪怕家中已是五米下锅,一旦到了换装的季节也要扯上几尺簇新的纱绢,做上几身新衣。
他们这般穿戴落在这二人眼中才应是适宜才对。
果然,那老者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就直接问起他们来此的目的。
曲清言适时的侧头看向余有台,面上带出几分困惑:“我们刚搬到镇上没多久,对这里还不是很清楚,听人说起书院……”
“你们刚搬来?之前在什么地方?”
“安和县,我哥读书很厉害的,上一次差点就过了府试了。”
“差一点是最没用的,还不就是照样没过,安和县那个地方,呵呵,你们来寿阳县倒也算是你们运气,你们只要交了入院的费用,在我们书院呆上几个月,到了府试的时候想要考过,呵呵呵,我们书院也是能帮上一把的。”
那老者捋着胡子,笑的格外神秘,曲清言缩在袖中的手猛的一攥,他们书院能帮一把!
要如何帮!
“入院费是多少?”
余有台抬手在曲清言的肩上拍了拍,面无表情的看向老者,那老者笑眯眯伸出一个巴掌:“五十两。”
“五十两!”
怎么不去抢!
曲清言很是适时的又做出一副过于震惊想要理论的神色,被余有台拉着手臂就将她拖至身后。
“那府试时呢?书院如何能帮一把?”
“这个就要到时候看情况了,看你们这一次有多少人想要拿功名,这秀才的名头虽然听来没什么用,但打仗的时候可以不被征兵,只要不被鞑子一路打到长安城,这西北再怎么乱都乱不到你们头上,不是吗?”
是……很有道理……
曲清言站在余有台的身后,怔怔的盯着他不算宽阔的背脊,这还不是乱世这西北的民众就一直活在动荡中,若是真的到了乱世……
做一个读书人又有何用?
读书耗费的那些银两还不如换上几把菜刀,磨的锋利一些放在身旁还能傍身。
她突然有些明白这西北为何读书人较旁的几省少出太多……在这里,才真的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余有台向老者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拉着曲清言出了书院的大门。
去往寿阳县的马车上,两人对坐着,各自低垂着眼帘心中想着对策。
马车在傍晚时分进了寿阳县的县城,曲清言一扫之前的沉闷,撩开车帘探头向外张望着。
寿阳县与长安城坐马车不过三四个时辰的路程,离省府近许多人都将家业安置在这里,路上店铺行人皆是不少,日落后就要宵禁,路上行人大多脚步匆匆。
在镇上耽搁了太多时间,马车一入城车夫就向路人打听了县中几处酒楼客栈的位置。
他们二人此行很随意,谁都没有带小厮,住店这事就只能靠他们自己张罗。
曲清言看着余有台那张旁人都欠他银票的脸,很是自觉的先一步跳下马车去寻店中的掌柜。
“掌柜,两间上房。”
店内快步跑出一位伙计,面上陪着笑:“这位客官,店里只剩一间上房,再有就是通铺上还有个床位。”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间上房……
曲清言为难的转身看向余有台,这位余大人连用膳都吃的那般清淡,就是一朵高洁的雪莲花,她还是不要玷污的好!
“掌柜的,除了那通铺的床位,店里当真再没空余的房间了吗?”
掌柜的为难的摇了摇头:“这不是秋收节要到了,这几天县上的人格外多,这一间上房还是有个客人临时退了才腾出来的。”
秋收节,她在来西北的路上倒是在游记上看过一眼,这也算是西北各县一个很盛大的日子。
能赶上看看热闹倒是好,只眼下的情况怎么办才好?
让她跟余有台挤上一间,然后再掉一次马甲?
她还要给这位余大人再做至少三年的副官,依着这人端方都是性子,她那小马甲若是真的掉了,怕不是这人想办法把她送回京城,就是他想办法去其他的地方。
曲清言可是一丝侥幸都不敢去想。
“掌柜的,这县里的几间客栈都住满了吗?”
“同福楼应该还有房,只那里一晚就要二两银子,两位客官若是不介意倒是可以过去看一看……”
什么客栈一晚就要二两银子?
京城中只要不是望仙楼这种官员权贵出入之所,稍稍寻常一些的客栈酒楼都要不出这等价钱。
曲清言就觉这一趟当真是开眼了,先是五十两的入院费,现在又有了二两银子一晚的客栈。
“掌柜的,你这莫不是在开我们兄弟二人的玩笑不成?天子脚下也没有这般离谱的价钱,这同福楼里难不成用的都是金镶玉的摆件?”
“哎客官,你怎么知道?那同福楼的大东家在南方做生意发了一笔大财,前两年才回了咱寿阳县,说咱们县的名字好,一听就能长寿,那大东家先是在县里修了一极气派的院子,又建了同福楼,开业那天我跟几个伙计也去凑过热闹。
“不说别的,那里面的家具摆设我们这种小客栈可真是比不了。”
被这掌柜这么一说曲清言倒是更有些好奇,她侧身看向余有台:“大哥,不如你同车夫在这里,小弟去同福楼看一看?”
她这声大哥叫的格外顺畅,许是一回生二回熟,余有台再听在耳中倒也没了之前那般抗拒。
“掌柜的,这间上房我们订了。”
有生意做自然好,掌柜乐颠颠的准备送他们二人上楼,曲清言站在门前格外犹豫。
“大哥,我对那同福楼实在是有些好奇。”
“嗯,我陪你一道过去。”
余有台应下的很快,那掌柜僵着一张脸,立在原地顿时就有些尴尬。
“掌柜的,宵禁后我们要是还没回来,那间房就不用留给我们了。”
房钱都已是付过,掌柜倒也觉得不亏,乐颠颠的将他们二人送出门还好心的给指了一个方向。
“老师,学生是对那同福楼真有几分好奇,所以想去看一看,您留在这里就好。”
那同福楼二两银子一晚的价钱当真同抢钱没太多区别,曲清言私心里并不想两个人都过去做冤大头。
余有台只摇了摇头,唤来马车就直奔同福楼而去。
同福楼在县城的西北方,位置稍稍有些偏,同刚刚那座客栈相比,位置差了一些。
只不用特意去问同福楼所在的位置,马车刚一转到那条街上,入眼就是一座恢弘气派三层红漆木楼,重檐斗拱,各式脊兽,廊檐下还坠着黄铜风铃,有风吹来叮叮当当的响成一片。
“老师,咱们今日当真是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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