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半句话吞在肚子里,没有直白的讲出来,只她以为秦氏会懂,秦氏却是只听懂了她字面上的含义。
“娘果然没有白白的辛苦,没有白白的把你拉扯这么大,”她的手不断的她袖口的纹样上游走,语中是无法克制的欢喜:“你父亲若是知晓你次科一举中了状元,九泉之下也能欣慰了。”
好端端的气氛被她这话说的带出了几分凝重。
在曲清言看来秦氏身上唯一能拿得出手,不算优点的优点就是她对曲伯中的格外迷恋。
曲伯中去世已有近五载,她依旧念念不忘。
她拍了怕秦氏的手一时间竟也不知当说些什么。
“看我,好端端的提你父亲有些煞风景了,这里还有身衣裳啊,来儿子快把这身换上让为娘也看看。”
秦氏指着那套状元袍服,拉着曲清言就往内室去。
只她毕竟已是大了,身为男子哪里能让秦氏给她换装,秦氏今日难得正常几分,她也不愿因着这一件小事拂了她的意,就进到内室换好出来。
插有一对点翠银花的乌纱帽,圆领长袍,斜披红锦一幅,素银带,毡袜、朝靴。
不同于朝服的庄重,却依旧是带着状元该有的风流,她挑着丹凤眼一出门就让秦氏眼前大亮。
“就知我儿相貌好,换上这袍服也格外英俊的,待游街那日,定是能迷住满京城的夫人小姐。”
秦氏扯着帕子抵在嘴上止不住的呵呵笑,曲清言却是眉心一跳,她一个假儿郎作何要去迷住那些夫人小姐……
容嬷嬷自曲昭云去了西北就一直很消沉,她一直没想通六小姐明明已是应下要带他们一家离开曲府,她怎么就一个人去了西北呢?
那么苦寒的地方,他去那里做什么!
容嬷嬷安分下来,每日同王嬷嬷一起倒也将曲清言的房里布置的格外妥当,她不惹事曲清言也暂且不愿去处置她。
曲昭云此去西北,日后是否有机会回京城都是极大的问题,依着那姜晋泉的秉性,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腻了。
男人向来薄情,一旦腻了换了新宠,边关又战事不断,哪里还能记得她。
记不起,他回京又如何会带上她?
曲昭云自己作死的做事不留余地,倒也算是帮她将容嬷嬷的事暂时压了下来。
容嬷嬷看着他们母子二人难得的和谐,心头那点隐隐的不甘突然又窜了上来。
他们一大家子不能给曲昭云去做陪房那就不去了,她伺候的四少爷都中了状元以后定是前途无量,她们跟在曲清言身边自是也差不了。
待府里的老太爷百年后三房一分家,以曲清言状元的出身,定是可以混的极好。
容嬷嬷脑补出星星眼,看向曲清言的目光就带上了火热的崇拜,让曲清言只觉背脊发烫。
“夫人说得没错,四少爷这么标志的长相,在这京城里定是也能排在第一位。”
容嬷嬷凑上前就将曲清言好一通夸赞,她越夸秦氏笑的越开心,一旁还有些理智的王嬷嬷只怕自己在秦氏心里落了不好的印象也忙凑上来。
结果就是三个女人一台戏,让曲清言只恨不得躲出去,将院子让给他们三人。
传胪大典原本定在三月二十一,只出了那一遭事后大典的日子就迟迟定不下。
对外只推说钦天监核算这几日都不适宜,但明眼人尤其是嗅到波澜的都知这是推说的借口。
顾恩阳一旦豁出去同张乾远练手就不是一个区区礼部尚书能禁受得住的,再加上一个钱疏本只用了不到几日的时间就将事情彻彻底底的探查出来。
杨忠杰关键时刻投诚,直接将何平丘卖了个干净。
不止是这次科考中做下的一些手脚,就是之前两科中的一些事也是卖了个干净。
刑部大牢中的被抓的那个典簿咬死了是何平丘以官位和家人要挟他,让他纵火毁灭证据。
一时间朝堂上,乱做一团。
景帝只冷眼看着,在接了刑部送上的罪状后,没有交由大理寺再审,在早朝中当着众文武官直接去了何平丘的官衔,压到刑部大牢再审。
而杨忠杰因着同钱疏本有交换,不止是他的官位就是杨建贤的探花之位都得以保留。
只新的礼部尚书走马上任后,却是再不敢轻信于他。
只舞弊一事,依旧不算处理完全,所有会试舞弊的考生格去了原本举人功名,不得再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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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春风得意马蹄疾
三位阁老默认联手,又有景帝的恼羞成怒,不知情的朝中众人尚未来得及反应之时,科考舞弊一事已是被用雷霆手段处理完毕。
顾恩阳这一科无功无过,在景帝处没有得到任何嘉奖。
只明眼人还是能看出他此次也算占到不少便宜,按说他身为主考官为了避嫌,他的长孙这一科也不该下场。
只做主考官一事非是他主动争取,何平丘的算计对他而言也算天灾人祸,所以景帝补了一个榜眼给顾府也算补偿。
而这一科所有高中的考生日后在朝中都要唤他一声老师,这无形中的好处更是难以计算。
礼部尚书被革职,六部之首又是阁臣之位,这位置朝中无数人眼红,有些资历的无不暗暗发力。
朱瑾钰眼睁睁的看着景帝砍了他一条臂膀,他连疼都不能喊,原本是盼着这一遭能捞得顾家的暗中相助,现在……
他静静的坐在春和殿中一整夜,第二日出殿上朝,已是再看不出丝毫异色。
三月二十八,传胪大典。
清晨銮仪卫设卤簿法驾于奉先殿外,乐部和声署设中和韶乐于殿檐下两侧。
文武百官按品级列在丹陛前,诸位准进士身穿朝服,头戴乌纱帽,按名次排立在文武各官东西班次之后。
礼部鸿胪寺官设一黄案于殿内东旁,由内阁学士本科主考官顾恩阳捧黄榜置于黄案之上。
曲清言一身状元朝服,站在一种考生前首,消瘦挺拔的背脊惹来无数关注。
杨建贤的目光克制不住的往她的身上落,只到了此时他那不着边际的梦终于是醒了过来。
他的目光中带着一点痴迷,被转过头的顾若鸿直接看在眼里,他下意识的一声冷哼,让杨建贤瞬间回过神来。
杨建贤的目光如芒在背,曲清言哪里会感受不到,顾若鸿那警告般的一声冷哼虽让她心头起疑,却也是不由得放松下来。
朱瑾钰站在百官最前首,一身太子皮弁服只看被背影就觉格外庄重。
只落在曲清言眼中总觉得那道身影不若从前那般意气风发。
时辰到,礼部官员奏请景帝乘舆出乾清宫,执事官、读卷官行三跪九叩礼,奏韶乐,司礼官鸣鞭三次。
顾恩阳手捧黄榜出殿,放在丹陛正中的黄案上,奏大乐。
乐止后,鸿胪寺官开始宣《制》:“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丁亥年三月二十八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宣《制》毕,唱第一甲第一人姓名,有鸿胪寺官引曲清言出班就御道左跪,接着唱第一甲第二人姓名,引御道右稍后跪,又唱杨建贤名字,引至御道左又后跪。
三人姓名各自传唱三遍。
曲清言就觉这一刻殿外所有人的目光一致的落于他们身上,她跪地越发笔挺。
今日的一切都是她凭着自己的努力换来的,无论旁人的眼光是厌是羡,于她而言都只是鞭策她继续前行的动力。
状元,既不是起点也不是终点。
不过是人生路途中一所华丽的驿站,让她可以短暂停留,修整好后她照旧要继续上路。
在他们之后,是唱二甲及三甲众人,只唱一遍,不引出班。
传胪毕,赞礼官引诸进士迎接黄榜,前趋至殿陛下,抵陛,曲清言稍稍上前,独自一人站在中陛石上,石的正中刻着升龙及巨鳌。
她直直的站在那里,禁受身后众人羡慕目光。
鳌头,独占鳌头,讲的也便是如此了。
她唇畔隐隐升起一抹笑,那笑中是纯粹的舒心和欢喜。
这样的殊荣,她还担得起!
她退下龙首,回身就对上杨建贤和顾若鸿复杂的目光,她从容坦荡看过去,退身站在他的身后。
传胪至此宫中礼仪已是结束,景帝摆驾去了武英殿,他们一甲三人由礼部之人引着特例走午门正中出宫。
午门向来只有天子可走,就连聂皇后也只有在大婚那日走过一遭。
而这一日却破例为他们三人而开,曲清言走在最正中,一左一右跟着这京中最受人瞩目的两位贵公子。
出午门,她心绪起伏,克制着回头想要去看一眼的冲动,一步步继续向前。
此生能走上这样一遭,已是不虚此行。
顺天府早已在长安右门黄榜之左搭起彩棚,设红案陈列礼部颁赐的金花绸缎表里,迎接他们三人,府尹敬了三人每人一杯酒,为他么簪花披红。
鼓乐、彩旗、牌坊引路在前,他们三人联马而行在后,骑马游金街。
路两侧挤满了人,酒楼中也全是扯着脖子探头张望之人。
他们三个具是年轻英俊之辈,一个俊朗潇洒,一个温润清雅,一个又雌雄莫辩,美的连姑娘家都比不上。
但但站出一位就已是要让人挪不开眼,此时一连三位又是鼎甲三人……
躲在酒楼中原本还羞涩矜持的各家小姐再是把持不住,花瓣手帕如雨点般砸在他们身上。
曲清言原本以为有那二人在,她总归会安全上一些,待那些花瓣砸得她脸都红了,她终于意识到女人疯狂起来有多可怕。
“想不到清言兄如此受欢迎,想必这会儿曲府的门槛要被媒婆踏破了吧。”
游街走得极慢,耳边除了尖叫和嘈杂声再无其他,顾若鸿无聊中侧头看向曲清言,笑的意味不明。
曲清言心头一跳,总觉他这话意有所指。
“婚姻大事不过父母之言、媒妁之命,顾公子以为呢?”
“我以为你叫我顾公子太过疏远了。”
“清冲兄说得极是,是清言一时间疏忽了。”
曲清言打马走在二人中间,人声鼎沸间杨建贤只隐隐听到她在议亲,心下黯然间就突然又想到以她的身份根本无法成亲。
他侧过头正欲说些什么,就见她半侧着头不知在同顾若鸿说些什么,面上笑意妍妍,并未流露出半点忧心。
也是了,她能一路高中状元,又有什么是她介意又能难住她的?
他的担忧不过是多余的。
耳畔的欢呼声像是再与他无关,杨家……经过这一遭再也不是从前的杨家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媒人纷纷涌上门
望仙楼中,姜晋昌独自一人站在窗前举着酒杯遥望三人,口中不忘念念唱到:“状元及第,虽将兵书数十万,恢复幽蓟,凯歌荣旋,献捷太庙,其荣不可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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