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洛岛的面积不大,也没有什么高大的建筑,所以绕个一圈她便将整座岛的景色收入眼中,看着眼前那些断垣残壁,她本来激动的心就像突然被浇熄的火一样冷却了下来。不一样了,完全都不一样了……
看着这些遗迹,对于自己可能存在的前世完全没有印象的她的脑中却浮现了一些景象,她知道哪里是与其他岛屿往来的小船停泊的地方、哪里是市集、哪里居民居住的地方、哪里是饮用水储存的地方、哪里是祭祀女神勒托及她子女的神庙、哪里是祭司在重大祭祀前净身的所在……但是那些景象和建筑却和她眼前所残留的遗迹完全没有任何相符之处。
也是呢,现在距离我记忆里的景象也都不知道过了几千年几百年了……一股莫名的悲伤突然在她的心里蔓延开来,眼眶里也出现了水雾,甚至,她还想要毫无顾忌地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为自己那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前世、为这片土地、为她最尊崇的神,只是周遭还有着其他的游客,所以她只能紧咬着牙,抬起手来擦拭着不停掉落的眼泪。
她在提洛岛上待了很久,一直到了最后一班船过来时,她才肯搭船回圣托里尼岛,而一回到饭店房间后,她便马上泡了个热水澡,然后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一整个晚上她都处于半梦半醒间的恍惚状态,所以隔天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她才完全清醒过来。
稍微吃了点东西后,她便留在圣托里尼岛上观光,并且拍了些照片传送回去美国交差,因为在出发之前她便答应了怀特夫妇会时不时传照片回家报平安。
接下来的日子她将自己的行程排得十分紧凑,她先后前往克里特岛、德尔菲、阿卡迪亚州、雅典,到那边至今还保存良好的古希腊神庙参观,寄了几张明信片回美国,拍了许多张风景照,品尝了许多当地的料理,还买了些要给自己、家人及朋友的纪念品……只是,即便每天晚上都累得只能躺在床上,但是脑袋里却总是忍不住去想第一天在提洛岛上看到的景象,所以到了最后一天,她便将本来要去传说中勒托的圣林所在的罗得岛的行程移除,再度乘船踏上了提洛岛。
第二次来到了提洛岛,凯茜还是因为眼前的景象而有了想哭的冲动,她深呼吸了几口气,等到自己心里激动的情绪平复后,她这才抬起步伐,尽可能地走着,尽可能地看着这座岛上的每一处,而当体力耗尽、再也走不动时,她便找了个临近海边、人又比较少的地方坐下,然后就这么看着蔚蓝天空及大海随着太阳西移而逐渐变成橘红色。
如同上次一样,一直到了来往提洛岛及圣托里尼岛的最后一班船到达时,她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闭起眼睛回想了下自己记忆里这座岛的模样,然后这才搭船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在提洛岛上走太久的关系,这一天凯茜在回到饭店后洗完澡后沾床就睡,还做了个梦。
在她的梦里,提洛岛的景色就如同她印象里一样,所有的建筑都是完整的,没有断垣残壁,而且建筑的位置都与她记忆里的相符;在她的梦里,除了建筑之外还有许多人,老人、大人、小孩都有,而且都穿着她在历史文献中才能看见的古老希腊服饰;在她的梦里,不论手边是否有工作,每个人都在碰到她时露出微笑,并且点头问候;在她的梦里,她与他们用古希腊文说了许多话……
最后,她因为前一晚所定的闹铃而从梦中醒过来了,她清晰地记得梦里的一切,只有她与梦里的那些人的对话却怎么样都想不起来,只隐约能从其中一位女孩地口型里分析出她是在唤自己“大人”。
大人啊,真不晓得那时的我到底是怎么样的身份……对于自己过往的身份凯茜其实并不好奇,所以这个问题她只思索了几秒便丢到一边,然后开始收拾行李。
由于当初的希腊之行决定的有些仓促,从希腊直飞回美国早已经售完,所以凯茜只能先飞到意大利,然后再转机回美国。因为机票价钱的问题,她选择的从意大利到美国的班机的起飞时间只与从希腊到意大利班机的降落时间只相差两个小时。
原本只要第一趟飞机准时抵达的话时间上并不会有问题,但是她所搭乘的从希腊到意大利的班机却在降落前先是碰上了乱流,后有因为预定的机场降落跑道出了些问题,所以她比原定时间迟了快一个小时才到达机场。
一下飞机,凯茜先是迅速到行李提领区找自己的行李,又忙着到航空公司的柜台办理登机手续。
好不容易托运完行李、正准备赶去登机口的路上,她突然被同样赶时间的一个旅客从背后撞了一下,虽然及时稳住了脚步没有跌倒,但她手里拿着护照却被撞掉在地上了,她连忙蹲下了身收拾掉在地上的护照以及夹在里头的机票、入境纪录卡、申报单,只是却怎么样都找不到先前为了以防万一而放在护照套的证件照。
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果不找到那张证件照的话,很有可能会导致不好的事情发生,只不过她所在的走道上人来人往的,而且她已经从广播里听见她即将搭乘的班机号码、催促乘客尽快登机,所以她咬着下唇纠结了一会,确认了吓自己的直觉并没有特别强烈,随后便放弃寻找,拖着行李小跑步前往距离她还有几百公尺远的登机口。
在她所搭乘的飞机起飞后没多久,她那张找不到的证件照片被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给踩到了,直到他到了下一个楼层的角落候机厅时那张照片才从他的皮鞋底部脱落下来。
那个男人并未发现到自己踩到东西,也没有发现到那样东西从自己的鞋底掉落,但是在他不远处快速行走着的一个美丽女人却注意到了,鬼使神差地,她改变了自己行进的方向,并且隔着手帕捡起了那张背面早已被踩脏的照片。
将那张照片翻了过来、看见照片中的人的模样时,她忍不住睁大了眼,她觉得若是她的心脏还能跳动的话,现在她的脉搏每分钟一定超过一百五十下。
「海蒂,妳在搞什么?再不走的话就留下妳一个人自己跑步回沃特拉啰!」
听到背后传来费利克斯的声音,海蒂这才回过神来,随后便用着紧张又不确定的语气问道:「费利克斯,你是比我早好几百年加入家族的,对吧?」
不懂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费利克斯显得有些不耐烦,「是啊,怎么了?」
「那你应该见过夫人吧?我只在她沉睡时直接见过一次,其他只在她的画像里见过,这个……」在慌乱着说话的同时,海蒂连忙将手上的证件照递给他,「这个…应该是夫人,没有错吧?」
看了那张证件照上的人一眼,费利克斯瞬间收起了脸上的不耐,一脸严肃地询问道:「没有错,照片上的人确实是夫人,妳从那里弄到这张照片的?」
「地上捡到的。」海蒂暗暗用眼神向他示意那个将照片带过来的男人,那个人现在正坐在候机厅等待,「是从那个男人的鞋底掉下来的,只是我觉得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妳先去问一问,至少弄清楚他之前去哪里、从哪里过来的,我去四处找找的。」丢下这句话之后,费利克斯便迅速离开了。
海蒂先是环视了四周,确定都没有与照片里的人相似的人或背影后,她这才抬起手来拨了拨头发,往那个男人的方向走去。
因为自身的特殊能力,她很快就将那个男人今天的行程与底细给问得一清二楚了,只不过那些情报都对他们找人的事情上完全没有帮助。
询问未果后,她先是给了费利克斯一通电话告知结果,随后便也用着超越常人的速度在这栋机场大楼里奔跑着、寻找着照片中的人。
他们两个几乎是将整座机场给翻了过来,但是却没有任何结果,所以最后他们也只能先行开车回沃特拉了。
回到属于沃尔图里家族的城堡后,海蒂和费利克斯便立刻前往主大厅,而他们一进主大厅,唯一坐在最里面的华丽座椅上的阿罗便马上站起身,朝他们迎了上来,然后一边对他们微笑,一边用着语调偏高的滑腻语调询问道:「好像…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几个小时,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耽搁了吗,费利克斯、海蒂?」
「是的,您指派的任务确实已经顺利完成了,会晚回来是因为这个……」
海蒂毕恭毕敬地将用手帕包着的证件照片递给了他,而一看到照片,一向处变不惊的阿罗也忍不住露出吃惊的表情,过了好一会,他才再度开口询问:「所以你们找到她了吗,我们的亚西诺多拉?」
「很抱歉,机场的每一个角落费利克斯和我都仔细找过了,但是都没有看见夫人的身影。」
在海蒂说话的同时她和费利克斯还伸出自己的手,从他们的记忆里,阿罗看到了海蒂是如何发现那张亚西诺多拉的照片的、看到海蒂跟那个不小心踩到照片的男人的谈话内容、看到海蒂他们两个是怎么样在机场的各个角落找人的。
放下他们的手后,阿罗理解地点了点头,他转过身去,一边思索着一边低着头走了几个来回,随后才停下脚步,对着他们两个说道:「海蒂,妳让吉安娜去联络电脑方面的专家,将今天出入罗马机场的所有名单及照片都调出来,有需要公关方面的支持的话妳再去帮忙。费利克斯,你先下去休息,之后要找人的话会再叫你的。」
得令的费利克斯马上就离开了主大厅,而海蒂则是露出了犹豫的表情,「那个…要告诉凯厄斯吗?」
阿罗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先不要,妳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亲爱的弟弟的耐性有多不好,而且我也不希望好不容易招揽近来的电脑人才因为他发脾气而没有了,所以还是等到有她的消息再说。」
在海蒂退下后,阿罗便重新坐回了属于自己的椅子上,然后习惯性地合拢双手,在露出微笑的同时喃喃说道:「都四百多年了,妳总算愿意出现了,亚西诺多拉……」
☆、Chapter 08 突变(捉虫)
由于暑假还剩下一个星期多的时间才结束,而且这么短的时间也很难找到打工,所以凯茜回美国后便待在西雅图陪着家人,并且利用白天怀特夫妇去工作、弟弟刘易斯出门时在网上接些短篇翻译或是逐字稿的工作赚些零用,一直到了要开学的前两天,她这才拖着行李回到福克斯,毕竟离家将近半个多月,总要打扫一下才行。
由于先前就在电话上跟爱丽丝有约,所以将家里上上下下打扫了一番,又整理了自己的行李箱后,凯茜便带着一些从希腊带回来的小礼物前往卡伦家。
如同以往一样,一看见她,爱丽丝和埃斯梅马上上前给她一个拥抱,其他人则是口头上与她问好,而在她分送完纪念品后,埃斯梅便挽着她的手走到客厅,与她一起坐到沙发上,询问她在希腊的旅行如何,卡伦家的其他人则是在她们的附近或坐或站,不知道是出于礼节的关系才没有离开,还是真的对她旅行的事情也很感兴趣。
除去自己在提洛岛上的失态,凯茜将自己在希腊的几个小岛上的所见所闻都一一叙述了,而在她说的时候,卡伦家的其他人总会时不时感叹一句怀念,并且说些他们先前在希腊旅游时所发生的趣事,尤其是卡莱尔,随着在他的叙述,所有人都觉得好像身置于那些爱琴海上的诸多小岛上的美景中一样。
在卡莱尔提到了罗得岛以及其岛上所留存的古城建筑、景色时,双手捧着几分钟前爱德华拿过来的装有热红茶的茶杯的凯茜很仔细听着,毕竟她下次去希腊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时候。
正当她努力按照卡莱尔的文字叙述想象成景色时,不知为什么她的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不安,而那股不安强烈到让她差点弄掉了手上的杯子,身体也不自主地强烈发抖着。
「凯茜?」首先察觉到她的异状的不是坐在她身旁的埃斯梅,反而是有着读心术能力的爱德华,只是除了恐惧之外,他完全听不到她的其他心声,也不知道令她如此恐惧的原因。
「我必须离开…非离开不可!现在!」抖着手将茶杯放到桌上后,一脸恐惧的凯茜便迅速从沙发上起身,打算直接往门口的方向冲,只不过因为双腿抖得太过厉害,没走几步她便跌到了地上。
见她即便跌倒了还是不顾形象地撑起发抖的身体努力往门口的方向爬,埃斯梅连忙到她的身旁将她扶起,然后转头困惑地在她和自己儿子之间来回看着,「到底是怎么了,凯茜?爱德华?」
「我也不……」
正当爱德华开口想要表示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时,另一个人的心理活动却惊得他止住了话,他转头看向正扶着墙消化自己所预见的景象的爱丽丝,哑着声问道:「他们要来了,大概多久会到?」
「半个小时,或许还会更快,」恢复过来的爱丽丝握了握迅速跑到她的身边抱住她的贾斯帕的手,一边用眼神安抚着一边回答道,「不过他们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反而好像是在镇上找着什么东西。」
知道会让自家儿女有着这样反应也只有意大利那边的沃尔图里,所以卡莱尔便马上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尽快送凯茜回去吧。」
「不,我不能回家…也不能回西雅图……」
以往在自己的直觉告知有危险的同时,凯茜总能同时感觉到避开危险的方式,但是这次却不一样,在知道继续留在卡伦家会有危险后,她的脑中便开始迅速思索着可以躲避危险的地方,但是不管是哪个地点,她都会有种逃不了的感觉。
即便知道哭也不会有什么帮助,可是不知所措的她还是有种想要放声大哭的念头,她深呼吸了几口气压下了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然后用着颤抖的声音说道:「我必须躲起来,最好是躲到深山里,只有这个方法了……」
「不管怎么样,先带妳离开这里再说。」
埃斯梅心疼地轻抚着她的脸颊,然后转头看向卡莱尔,而后者则是在思考了一会后便开口说道:「爱丽丝,妳先带凯茜离开。」
接到指示后,爱丽丝亲吻了抱着她的贾斯帕的脸颊作为安抚,然后便打横抱起了凯茜,带着她直接跳出窗外、进入了屋子后头的那一片森林里。
在被爱丽丝抱出窗外的时候,凯茜听见卡莱尔吩咐埃斯梅收拾掉家里的食物、让埃美特将她的车子开到车库里藏好的声音,只不过后来她只听得到因为爱丽丝的速度而产生的呼啸风声。
「真没想到呢,凯茜妳的直觉可是比我的预感还要敏感呢!」大概是要减低她的紧张感的关系,在树与树间跳跃的时候,爱丽丝突然微笑着出声说道。
「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好事,」为了让她放心,凯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要不是爱丽丝妳也预知到了一些事,我想我一定看起来像是一个发病的精神病患者。」
听见她的形容,爱丽丝忍不住轻笑了几声,只不过想起现在自己的家人可能面临的情况,她很快就收起了笑容,并且转而问道:「虽然可能会让妳感到不愉快,但是为了我的家人,我还是得问一下,凯茜,妳觉得他们是冲着妳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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