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番外 中
每个人都有过去,喜怒哀乐细细雕琢,成了一道不可忽视的风景,这风景就像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佳酿,愈久便愈发的醇香,藏在心头,是独属一人的珍贵。
而我,是一个没有过去的神……
一直很喜欢天界的夜,静静的没有喧,嚣,可以独自一人坐在天河边,脱下日常的枷,锁,做简简单单的自己,这司夜之神,倒是一个蛮适合我的职位。
天界繁华,拥有这世间最珍贵的一切,而我独爱那一方天河,清清的水从眼前流过,似超脱了这一方天地的束缚,自有一番从容风雅。
夜晚的时候,夜空布好了繁星,我就喜欢一个人,顺手牵着那只懵懂的小魇兽,靠在这方天河的一角,懒洋洋的趴在石头上,闭眼感受着这份天河独有的静谧,这时候那头小魇兽也是十分的乖巧。
千年来,我一直都在做一个梦,梦里有什么,每次都记不太清楚,每次只记得那是一个天气很好的日子,三千繁花从天落下,洋洋洒洒的,心也会跟着欢喜,鼻尖似乎还有那种醉人的香气,清浅一点,都让我陶醉,沉迷不可自拔,似乎天地万物都抵不过此时此刻,每次醒来,都会诧异的发现自己的露了出来半截真身。
天上神仙,只有在动,情的时候才会露出真身。看到那一尾的真身,我是惊,恐的,可内心深处却是藏不住的欢喜。两种感觉交错,倒是愈加让我贪恋那种感觉,千百年来,我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我也有想要拥有的……
此后夜深人静,我就会来这方天河,风很静谧,流水缠绵,轻轻闭上眼,似乎就能看到那满天的繁花,那种我贪,慕的感觉就会轻轻的弥漫着我的心头,似倦鸟归巢,有了依靠。
似乎入梦太深,有次竟在朦胧中看到了一个姑娘的背影,三千青丝散落,上面点点繁花,白色锦袍同青色纱裙交,融,还有那紧紧握着的手,摇摆的银白色龙尾,还有那发出浅色光芒的鲛珠,竟是说不出的销,魂蚀骨……
一场春梦了无痕,只是除了醒来的时候,整个原身都显现了出来,悠悠的飘,荡在天河之中,原本银白的龙鳞上似乎都沾染上了浅浅的情,欲,懒懒散散的好不悠闲,就连自己看着,都觉得竟是有种说不出的慵懒魅,惑。
第一次,我突然觉得,原来真身上的那些伤疤是如此的可陋,第一次这般想去改变自己的容貌,我这空荡的心里似乎有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底慢慢的扎根发芽。
我很想见到那个梦中的姑娘,想要剥,开那层浅浅的面纱,看清她的容颜。我在璇玑宫里画了千百卷她的影子,可惜,终究画不出她的容颜,只是一抹浅浅的青色萦绕心头。
想要深深探究一二背上的伤口便会有那种撕裂的疼,在省经阁查阅过万卷书册却找不到丝毫踪迹。
为此,我曾上过上清天,求过斗姆元君,这位上神告诉我两句话,一句我懂了,一句却似懂非懂。
一句是,相逢有时,缘分未到。
另一句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心里不好受,上面是散不开的疼,只能每夜的去那天河一角,轻轻的融入那种感觉的怀抱。我想,终有一日,我能见到那个姑娘……
那日在天河边小憩,一位莽撞的小仙娥创了进来,看到了我那一方龙尾,内心是无比的尴尬的。这位小仙侍似乎并不懂这些,眉宇间具是娇憨纯真,我想,我心中的那个姑娘定不会如此。
直到风出来,锁灵簪掉落,露出了这个小仙娥的女身,那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我内心是十分震撼又不知如何言说,怕吓到了她,只能敛去满心头的情绪。
你就是我心中的那位姑娘吗?
千年辗转,终是缘分到了,等到了你吗?
心口轻轻的疼,弯腰捡起了那方锁灵簪,交给了那位小仙娥。
她叫锦觅。
拿着她送的红线,我不禁笑了,心想着,真是好个“觅”字,倒也是说出了我的心声。
作者有话要说: 若是不喜欢看太绕的剧情,建议看到这里,直接看【九天卷】
☆、前尘番外 下
第一世,正魔大战后的三万万年。
尝过热闹的人总是害怕寂寞,以前不懂,如今倒是体味到了一个透彻。
这天界偌大的宫殿,空空旷旷的,就像心口破了一个看不见的洞,连情绪都在一点一滴的,如今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三万万年来,这九天一直都没有什么变化,好像自生来便是这般,淡定从容的看着众仙的出现飘零,爱恨情仇,满目慈悲却又冷酷无情。
一直以来,润玉都以为自己会很早的孤独离世,却没有想到这三万万年过去了,倒是愈发的身体康健,就连当年到凡尘历劫晋升为应龙的翅膀都修复好了,修为什么的也是顺风顺水的一路直走,这般倒是让他始料未及的。
凡尘有句俗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每每想到这句话,润玉不禁想旭凤锦觅对于他而言,也算是他这仙生之中的一大劫难吧,那么,他的后福又在哪里?还是苍天独爱世人,看不惯他这个薄情寡性,心里深沉的天帝?
天界事物繁忙,有了这个权力的位置,却也少了原本作为夜神时候的清闲,已经很多年没有一个人这样独自的走着,想着内心深处的心思。
眼前的天河依旧静谧,流水缠绵,可却总觉得少了什么,润玉找到了那几千年喜欢趴着的石头,如今坐了上去,闭上眼睛,任由风从身边吹过,只是除了那透骨的寒意,却再也没有以前心底珍藏的那种感觉了。
呆到了大半夜,没有灵力护着的身体都被夜风吹得僵硬了,润玉却再也找不到之前的那种珍藏心尖的感觉了。不禁想到了锦觅,也或许是政务太过繁忙,那人的容颜也好,话语也罢,竟然都在一点点的模糊,再也没有当初的那种悸,动与不顾一切的吸引力了。
有种突如其来的恐慌,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心口很痛,有什么在心口想要跑出来,却又有一股力量一直压抑着,胸口的疼痛一阵又一阵,从心底一直渗,透到了灵魂,任何的灵力术法都于事无补。
半醒半梦中间,似乎看到了那个一袭青衣的女子轻轻的叹了叹气,想要看却又看不清面容,却能明白对方身上的那种释然与放下。
若是世人神仙都放下执念,倒是不会有真么多的牵扯与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恨情仇了。若是在往日,润玉定会觉得这样的人看的开,活得明白,可是眼前这个青衣女子给润玉的感觉却让润玉第二次有了害怕的感觉,心底一直有个直觉告诉他,若是她放下了,那么,他的世界就真正的一片黑暗了。
越想心越疼,越疼就越清晰,似乎有谁曾经也经历过这些,脑海中有些破碎的从未见过的画面:
大雨滂沱夜,穿着破旧衣衫的自己,同野狗抢食;
天青色的衣袖微动,柔软的手掌握着瘦骨嶙峋的手;
夕阳下,那只手握着另一只,在上好的宣纸上写下的“昳”字;
双手捧上那串天蓝色鲛珠时眼底的期待与暗藏的心意;
花神节下,那扑入怀中的温柔与如今熟悉的悸,动;
月凉如水,缠绵交错的青丝;
血染的沙场,风中的悲凉和年轻将军眼底的痛意;
满目繁华喜色独留一身白衣的孤寂悲凉;
秋日微凉,斜靠在水榭的天青色身影;
金色的纱裙衣角,散落满目的水色鲛珠;
喜气的东陵下独留空荡的宫殿,年轻的帝王轻抚着一株那从未开花的花枝;
烛火透亮,在发黄的信纸上晕开的一层层泪痕;
漫天繁花,互相依偎的身影;
一地残红,血红的泪目与渐渐消失的青色身影;
……
那些从未造访过心头的画面碎片突然一下子涌入了心头,润玉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朦胧中那个天青色的身影似乎一步一步的走远,没有丝毫的留恋,润玉想要伸出手去抓住什么,却是无能为力,似乎曾经也有过这般,想要拉住眼前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丢下。
心被撕裂成了一片一片,痛从灵魂中蔓延开来,身体从巨石上滑了下去,天河之中,润玉疼得都现出了原型,长着双翼的银色应龙在天河翻腾,悲鸣响彻了九天,整个天空都在颤抖,天地间瞬间失了颜色,就连藏在地底深处的魔族都能预感到这灭,世的征兆。
天河之中的万千生灵瞬间死伤无数,靠近的仙兵将领神魂被波及,瞬间消散于天地,强大的灵力从九重天四散开来,一时间整个九重天成了一片废墟和随处可见的仙娥天兵的尸体。
空气中是浓厚的血腥味,这股浓重的带着肃杀与恐慌的味道从九重天散开,唤起了天上人间所有生灵内心的恐惧与不安。凡尘人类也好,定居地底的魔族也罢,都来到了地面,看着九重天出现在云层之后,宏伟的宫殿瞬间华为废墟,耳畔是久久不绝的龙鸣,不安与恐惧在蔓延开来,有跪在对着九重天叩首祈求的,有四下逃窜的,整个人间魔境一片混乱。
不一会儿,点点滴滴的鲜红从九天落下,像夏季的暴雨,只不过这个暴雨里面夹杂的是一块块破碎的琼楼玉宇与天兵仙娥的尸体,一时间整个人间都是一片哀嚎……
天地间应龙难寻,真正的应龙就像是食物链顶端的霸主,可以呼风唤雨,穿梭于时空,重塑轮回,就连天道都不能束缚。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力量,才让应龙一直都被人敬畏害怕,甚至不惜痛下杀手,以至于天地间留有的不过是关于应龙存在的传说。
斗姆元君看着发疯的润玉,眼里满是怜悯与叹息。
“仙上,”鲲鹏说道,“当年之祸,终究还是拦不住了。”
“天地万物,轮回有道,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即便是一时阻拦了,也是挡不住的,”斗姆元君看着发疯的润玉,轻轻叹息道,“只是没有想到,润玉记起了一切会这般的自伤,以至于不要整个九天凡尘,硬是要它们一起陪,葬。”
“自润玉之后,凡尘结香代表喜结连枝,世人都将情赋予了它,”鲲鹏说道,“当年,他们在忘川河畔,怜悯世间堕,入黄泉的执念鬼魂,特抽出来三缕情,魂,结成同心结,埋于彼岸花丛,又通过灵力亲手在忘川种入结香,故这万千魂魄有了丝丝归依,故,忘川黄泉,奈何桥边,有了这三生石的存在。”
“忘川万千魂魄有了归依,就连肆,虐的幽冥之力都安分了,”鲲鹏说道,“世这些魂魄的梦凝结成珠,最终化作了润玉身边的魇兽,本还是大功德的。”
“弟子实在是愚钝,这般痴情人,这般功德深厚的,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当日你出手救了她们三人,如今,自该她们偿还这因果。”
“仅仅是该她们偿还这因果吗?”鲲鹏看着即将消散的上清天虚境,带着疑惑与担忧问道,“这偿还的,也太重了。天地万物,生灵无数,自是不该承担这怒气。”
“哎,”斗姆元君叹了叹气,“一念起则万念生,一时改则天地变。”
“人心难测,人心难测啊!”
“旭凤也该到了,”鲲鹏听了也叹了叹气,良久才说道,“这场劫难,因我们而起,也该因我们而终了。”
旭凤一袭黑衣出现了,三人目光相遇,即可明白了想要做什么。
上清天虚境幻灭,斗姆元君,鲲鹏和旭凤飞身至润玉身侧,灵力飞转,阵法启动,整整七天七夜,才勉强困住了润玉一时,三人皆是精力耗尽,老态龙钟。
“为什么?”润玉化作人形,一步一步的走向旭凤,“当日锦觅杀了你,你既然已经记起,为何要这般看着她一步一步的为了你魂飞魄散?”
“因为我恨你,”旭凤看着眼前满眼通红,衣衫破旧的润玉,用那嘶哑苍老的声音说道,“润玉,我恨你啊!”
“你恨我?”听到这里,润玉笑的连眼泪都流出来了,“我把你当做兄弟,你把我当做了什么?”
“你把我当兄弟?”旭凤笑道,“有兄弟会杀了兄弟的双亲吗?有兄弟会抢夺兄弟的妻子?有兄弟会在九转金丹动手脚,让他生不如死吗?”
“润玉,因为你,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就连锦觅,我都留不住,”旭凤看着润玉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说,我能不恨你吗?我只恨,你今日才知道,没有亲眼看着她死在你的手上,灰飞烟灭。”
听到这句话,润玉再也忍不住,一把扣住了旭凤的脖子,又因灵力被封,聚集不起灵力,竟然一口气撕咬下了旭凤脖子上的一块肉。
柔和的灵力将润玉与旭凤分开了,斗姆元君在鲲鹏的搀扶下,颤巍巍的走了过来。
“天帝莫要动怒,一切尚有一线生机啊!”
“一线生机?”润玉听到这句话,不禁笑的连连后退,“一线生机?!此刻还拿这样的话来骗我!”
“这天地间,早就没有了穗禾丝毫的踪迹,”润玉痛心的说道,“三千年,每日三千道雷刑,我亲自下的命令,就让她这般死在了泣婆罗天牢!哈哈哈,我亲手下的命令!”
“你们,”润玉红着脸,洁白的锦袍上是金色的鲜血,“竟然告诉我,还有一线生机,还有一线生机,哈哈哈!”
“难道,你就不曾想过这天地间的万千生灵?”斗姆元君痛心的说道,“做了天帝三万万年,竟无丝毫怜悯之心吗?!”
“怜悯之心?!”润玉看着老态龙钟的斗姆元君,指着在场的神仙问道,“我怜悯天地万物,谁来怜悯我们?有谁?!”
“不说怜悯二字,”润玉眼里满是悲哀,“就算忘却前尘,没有了记忆,感觉也是不会骗人的,可为什么,会有锦觅的存在?”
“你们当真对我和穗禾有过丝毫的怜悯吗?”
这句话出来,在场的神仙都静默了,润玉看着她们,只觉得可笑之至。
“天帝,息怒息怒啊!”忘川河畔撑着船的老翁跑了过来,说道,“穗禾确有一线生机啊!确有!”
“当日穗禾着实喜欢你这个老神仙,我也就不为难你了,”润玉看着来人说道,“若是你执意要阻止我,我定杀了你!”
“天帝难道就不想知道为何锦觅存在?不想救穗禾?”撑船的老翁说道,“若是要毁,灭这九天凡尘,没有谁能阻止了天帝。只是天帝能否看在穗禾的份上,听我这老头说说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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