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午后时分,眉庄才渐渐苏醒了。只是精神气不太好,唯月取了些备好的清淡的血燕燕窝粥喂她,也只吃了几口就推开了。唯月无法又取了姜汤也是喝了几口便不用了。
看她慢慢镇定下来,房中只余了她和甄嬛及唯月三人,唯月这才开口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眉姐姐不会水断不会失足落水。”
眉庄的脸色泛着不健康的潮红,双手用力攥住被角,极力忍泪道:“唯月、嬛儿,快告诉皇上,有人要我的性命!”
果然不出所料,唯月与甄嬛对视一眼,唯月道:“采月曾说你溺水之后她曾远远看见一个小内监的身影窜从千鲤池旁窜过。原以为是眼花,现在你既然这么说那么看来是真有人指使人非要你溺毙在千鲤池中。”
甄嬛轻轻的拍她的背,问:“看清是谁了么?”
沈眉庄一怔,摇了摇头,“从背后推我入水,我怎能看清他的长相。”
唯月握住眉庄冰冷的手,看着她,“既然要告诉皇上,你就要告诉我,你认为,是谁做的?”
眉庄蹙了眉头,沉思片刻,缓缓道:“我甚少得罪人你们也知道。与我最不睦也就是废黜了的余更衣,但现今她现在的情势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有这个时间精力又哪里来的人手来对付我?”随即她又沉寂下去,“恬贵人、秦芳仪等人虽然有些面和心不和,也不至于要我性命这般歹毒。实在……我想不出来。”
“那么,与你最不睦的就只有……我们怕都是得罪了她吧。”甄嬛没再说下去,眉庄的手轻轻一抖,唯月自是晓得她明白了甄嬛的意思。
眉庄强自镇定,反握住甄嬛的袖子,“千鲤池离她的宓秀宫不远……她要对付我,也不会在自己的地方。她总该要避嫌才是,怎会自招麻烦?!”
唯月冷哼一声,“自招麻烦?我看是一点麻烦也没有。皇上昨夜还歇在了她那里。不正是因为是她的宫禁她这才能撇的干干净净,一副她也不知情是受害者的模样。”
眉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要闭过气去。甄嬛安慰道:“她也没有占尽了便宜。就算不是她要伤你,可你溺水昏迷必定和她宫禁的侍卫救护不及脱不了干系。所以,皇上已经下令撤换宓秀宫戍守的侍卫,那些人跟着她久了总有些是心腹,一时全被支走,也够她头疼了。”
眉庄方才缓了口气。甄嬛轻叹一口气,重新端了燕窝粥一勺一勺喂她,“你先吃些东西,才有精神慢慢说与你听。”
甄嬛把华妃来探眉庄并要惩罚采月、小施的事细细说了一遍,又道:“你前脚才出宓秀宫,不出百步就溺进了千鲤池。放眼如今宫中,谁敢这样放肆在她的地界上撒野。唯有一个人才敢——就是她自己,且唯月说的是旁人不会轻易想到她会自己引火上身招惹麻烦,即使想到又有谁会相信华妃会这样愚蠢?”
“她一点也不蠢,正是如此,别人才不会怀疑她。”眉庄的脸上浮起冰凉的笑意,“我不过是言语上不顺她的意,她竟然如此狠毒!”
“哼,姐姐其实早在我三人得宠之时她就早已心存杀心,如今不过是提前了罢了。”唯月嘴角一勾,半分无奈,却带着透人心扉的寒凉,“又是一个善妒的女人,简直忍无可忍。”
“唯月,莫动怒气,如今情势,旁人会觉得华妃即便是要对付,也会是我与唯月而非你。正是有了这层盲障,华妃才敢下这狠手。其实你我……”甄嬛看了眼唯月,转身踌躇道:“是嬛儿和唯月对不住姐姐,连累了姐姐。”甄嬛再难忍耐心中的愧疚,眼泪滚滚下来,一滴滴打在她的手背上,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姐姐你此次却完全是被我与嬛姐姐连累的。华妃是怕我等今后羽翼渐丰日后难以控制,逃脱她的掌控之外,对她造成威胁这才非要除你让我与嬛姐姐势单力孤,形同断臂,难以与她抗衡。最好就是伤心过度引得皇上厌烦这样她便可不动声色的除去我们。”
眉庄怔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才怔怔落下泪来,神色倒比刚才好了了许多,她慢慢道:“不关你俩的事。唯月说的不错其实早在我最初承宠的时候,她已视我如哽喉之骨,意欲除之而后快,只不过碍着皇上宠爱,我又处处对她忍让避忌,她才没有下手。如今……”眉庄轻轻撩开甄嬛哭得粘住眼睛的刘海,“不过是见我对她不如先前恭顺忍让,皇上又无暇顾忌我才落手以报旧仇,实在与你无关……”
甄嬛与唯月皆是知道眉庄不过是宽慰她们,三人哭了一阵才勉力止泪,甄嬛道:“那么姐姐预备跟皇上怎么说?”
眉庄淡淡道:“如何?我还能怎么说?无凭无据怎能以下犯上诬蔑内廷主位,反而打草惊蛇。我会对皇上说,是我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
唯月点点头,惟今之计,只有如此。“也要封紧了采月的嘴,不许她向旁人提起昨夜的一字半句。”
正巧白苓捧了华妃送的山参进来,惊喜道:“小主醒了!奴婢去唤太医来。这是华妃娘娘送给小主补身的,华妃娘娘真关心小主,这么好是山参真是难得……”
眉庄冷冷道:“撩下了出去。”
白苓不明所以,唯月忙道:“你小主身子不适要静养,出去,别搅着你小主歇息。”
白苓慌忙退了下去。
眉庄厌恶地看着那盒山参道:“补身?!催命还差不多。嬛儿,帮我扔出去。”
“不用就是了。何苦扔出去那么显眼。”甄嬛摇了摇头。
眉庄目光森冷可怖,恨恨道:“我沈眉庄如今奈何不了她,未必今生今世都奈何不了她。既然留了我这条命不死,咱们就慢慢的算这笔账!”
果然女人一旦记下仇来那便是不死不休啊。
唇亡齿寒,何况是和甄嬛亲如同胞的眉庄。唯月又如何不恨,生死悬于他人之手,现在是眉庄,不知何时就会是她。
现如今还能凭借气质仰仗玄凌的宠爱,一时之间也必不会生出事端,从昨夜看,玄凌对华妃这个旧爱的情意未必就不如她二人这个新宠,且不论玄凌因为欢宜香的缘故对华妃多有歉疚,更何况华妃与玄凌相伴数载光阴,其中的情谊远远非是唯月和甄嬛朝夕可比。唯月眯着眼打量窗外的春景,风起了离云涌还会远么?看来平静安和的日子就此一去不复反了。今后之事才叫一桩接着一桩,可是她不会胆怯的不是么?更何况她如今已有了期望,为了她,她也一定要将世间最好的东西拱手奉上,战斗,她欧唯月从来不怕。
作者有话要说: 额,搬了些子原文上来也改了不少。还请笑纳。
她是个谜哦,亲们知道她是谁不?
☆、下药
几日后,欧唯月和甄嬛再次双双晋位,甄嬛晋为从四品婉仪,欧唯月则是晋为正四品容华,后宫之中再次哗然,四月前欧唯月仅仅只为从五品小媛,四月后却升了三位为正四品容华,而甄嬛更甚两月前是正六品贵人,两月后也是晋了三位,为从四品婉仪,一个是四个月,一个是两个月由此可见唯月暂时还是可以退出一线的,不过也是处在风口浪尖上。
洺兰轩里倒是一片喜庆,小主晋位,证明皇上依旧还是记着小主的,至少在将来的一段时间里小主不会失宠。
唯月在前日等到了冯淑仪的答案,冯淑仪选择了用最后一枚棋子破阵九转麒麟锁,不得不说冯淑仪的确聪慧,而她也最终多了个盟友么?雪崩,雪徒有其表不得内章,自是不会是好伙伴,所以她的选择至少让唯月很是满意。
“小主,该用膳了。”景兰撩开珠帘走进里屋,唯月正倒在贵妃榻上看书,一件素丽的烟笼芙蓉绸裙,逶迤置地,被风垂落的花瓣静卧其上,景兰暗叹果真是个美人。
“景兰,你和夏公公随我也有着半年许了吧。”唯月的声音轻轻的响在寝殿内,嘴角勾着一抹轻笑。
“是的小主,奴婢和夏公公是去岁时的八月跟着小主在这洺兰轩的。”景兰心中一紧实在不明这欧阳容华要说些什么。
“是了,是去岁的九月十日,我初入宫那日跟着的,算来刚好六个月了。”唯月点了点头,“故而,我这一路走来姑姑都看在眼里,不知我这位小小的容华是否值得姑姑全力相助?”
唯月这是将话挑开了说,唯月明白其实无论是景兰还是现在一直未被自己重用的夏子希皆是没有真正投靠自己,自己也从未将他们视为心腹来看,不过若是他们不全心全意帮着自个儿,今后有些事也许难办。
“小主……”景兰猛地跪落在地,她也明白自己实在是不想将宝压在一个人的身上,若是将来这位小主落了,恐是自己也不保,所以她和夏子希也向来只是尽责而已,有些事根本没有去掺和,本来欧唯月不说景兰也全做不知晓,如今欧唯月把话挑开,景兰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这位主儿观察力过人倒是真的。
“姑姑胸有沟壑,岂能不明我要说的究竟是什么,我看得明白,姑姑和夏公公对于我的看法是何,我也没有必要浪费唇舌与你多谈,姑姑可做到顺人一职,我不相信姑姑什么都不知晓,包括,我和欣贵嫔谈话的内容姑姑也是知晓分明。”唯月淡淡地押了一口茶,目光飘向远方。
“小主明白。”景兰无奈苦笑,这欧阳容华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连那等秘事也知晓。
“姑姑不必如此,家母欧阳夫人朱氏芊云,未出阁前曾是朱府嫡系小姐,与纯元皇后的父亲乃是同母所生,我也算是纯元皇后的表妹。此事,我又怎会不明?”唯月眸子未动,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她宁可不是纯元皇后的表妹,她宁可只为普通人,奈何天不遂人愿。
景兰一愣,抬眼看向欧唯月,忽然思及,在纯元皇后未入宫前,朱府确是有一位小姐嫁至欧阳府为正妻……
“如何,我可以给姑姑一盏茶的时间考虑,姑姑若是不肯,离了我这洺兰轩也就是了。”
景兰手心里渗出汗珠,她此时思维混乱,别说是考虑了,就是立即把她打死想来她也不会有太大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但绝不止一盏茶的时间,景兰眸子渐渐清明,叩首“景兰见过小主。”
“起,姑姑先回去歇着吧,最近可是不大康安啊。”唯月未动,嘴角勾出一抹笑容,挥了挥手。
“无论如何,小主自有遮风挡雨之法。奴婢告退。”
唯月坐在屋内,近期她的脉象不稳,自己也不敢确定是否有孕,只是那日沈眉庄落水自己坐在后厨调匀内息时发现自己体内有两个心跳,唯月这才知晓原来她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若不是自己修炼了‘释’恐怕也还是不知晓自己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她按了按脉息,实在不显,太医没有诊出滑脉也并非他们的过错,既然他们没说自己全做不知,月事带子照领不误,她目前只有孕两月,胎像不稳自是不会让那群老虎知晓,免得伤了她的孩子,至于玄凌那里焚上些香料可以蒙混过关,三个月胎像稳固便可公布了,再者言,现如今她刚晋了容华,若不是过些日子恐怕还有的麻烦。
唯月看向榻边案几上的绿豆百合粥,眸子中闪过狠厉,恬贵人,既然你不知好歹就别怪我翻脸无情,小小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清婉,看来留不得了,勾结恬贵人给她下九曲回魂散,真是了得啊,如斯吃里扒外的东西留着又有何用?九曲回魂散,顾名思义当毒药过完九曲内府后大罗金仙也无法回魂,此药散无色无味,可谓是杀人的法宝啊,可惜了,她灵觉过人,早早感到此粥羹不妥,否则她还真是要枉死了。
恬贵人这是你自己惹的祸怪不得我,我不会让你早死退场,我会让你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绝对!
作者有话要说: 额,手稿彻底和我说拜拜,只能先这样了,位分升了升了,决定是个女儿。
☆、妙音
唯月手中捏着一支玉钗,骨节分明的素手显出一份狠劲‘啪’,竟是生生将那支玲珑玉钗硬生生折断。
“小主,您,司云,快去请太医来。”景兰看着唯月渗出血迹的手心,立即将玉钗的碎屑取了出来,“小主,您又何必如此,这样会伤了您的身子啊。”
“杜佩筠,今后有你无我。”唯月狠狠将案几上的茶盏扫落在地。
“小主既已知晓,奴婢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小主,这在明处的敌人比暗处的敌人要好应付多了。”景兰扶着唯月在一旁的榻上坐下。
“哼,前几日是九曲回魂散,今日是落雁沙,明儿个还不知晓是什么,胆子越发大了。真当我是傻子么?”唯月冷笑着,眸子一眯,眼底缠绕着复杂的混沌。
珠帘一挑,一名太医弓着身子,被司云引了进来,正是那洛太医,洛枫。
“小主的伤无碍,只要多加调理,敷上些药膏,近日不要沾水,少食辛辣便是。”
“谢过洛大人。”唯月冷冷地睨着手上的伤痕,“洛大人瞧瞧这莲子粥里的是何物。”
洛枫不明,取过了粥碗放在鼻下轻嗅,手一顿,眸子中闪过惊讶的神色。
“小主,这……”
“呵,落雁沙,洛太医,我想必没有猜错。”
“不错,正是落雁沙。”
“很好,劳烦洛太医回去看看近日宫中是否少了落雁沙。”唯月神色莫名扫过那用金丝银线绣成团花的地毯,语气清冽,丝毫不见在外的温和柔顺。
景兰心中苦笑,她瞒过了所有人,也许这才是她真正的性格。
司云送了洛太医出门,唯月清清淡淡的喝了口茶,“这会子,这出戏也该落幕了,司锦,去。”言罢,转身回了内殿。
三日后
唯月独自坐在屋内,天色微暗。
“小主,惠嫔小主身边的采月来了,在外求见小主。”夏子希
夏子希自上次景兰与他谈过之后,便也是投诚,毕竟他想要的不过是在这紫奥城中安稳度过余生罢了,欧唯月还是可以帮他完成这个心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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