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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继承者们]荆棘女王——猫andLADY

时间:2018-10-09 09:44:34  作者:猫andLADY
 
作为VIP病房的专属护士窥探病患私事是不允许的,郑佳研小心关好房门,退到离门口不远的位置等待吩咐,走廊尽头那个倚在白色墙面上的身影抓住她的眼球——
 
那位有着浓浓眉毛的崔姓先生,上次因为车祸住院,据传是刘小姐的男友。
 
只是,现在看起来不太像是交往中的关系呢?!
 
“这种湿哒哒的天气让人讨厌。”病床上,刘Rachel的声音透着股病态的沙哑,不由让人联想起严冬中枯萎发黑的枝桠,随时在哪一刻便会被覆盖其上的厚重白雪压垮。
 
但还好,她已经平静下来,不打算再闹。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柳泰武转身过来,以往温温的笑容被一种静肃取代。
 
“是我错了,人心,永远是估测不准的变量,能做到什么程度,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伸伸僵硬的手指,她极淡极淡地笑了。
 
“先休养一段时间吧,其他事情有我。一切,都会好的。”
 
“会好吗?”可能,再也不会好了……
 
Vip病房的专属楼层一向人烟罕至,从病房里逃脱出来的郑佳研稍微放下心来,不过是20岁出头的小姑娘性格难免还是有些跳脱,在百无聊赖中开始研究起了过道上的另一个生物——浓眉先生,倚在墙边的动作没有改变过,只是不断玩弄着手里的打火机,开着,关着,盯着那簇细微的蓝色火苗仿佛有多么吸引人一样,不得不承认,浓眉先生安静下来时也是一个令人着迷的魅力男子。
 
房门打开的声音将郑佳研的思绪拉回现实,走出来的是那位和浓眉先生一起照顾了刘小姐两天的温柔先生,“麻烦你了,她同意输液了。”
 
“好的。”郑佳研进入病房的瞬间,余光看见浓眉先生正快步朝这里走来,眼里的焦虑不掩。
 
柳泰武看向崔英道的目光里闪过一道复杂情绪,“我把她交给你了,公司还有事等我处理,最近恐怕不会来了。”
 
擦肩而过的刹那,崔英道轻声说了句“谢谢。”
 
柳泰武唇边却泛起一抹无人察觉的艰涩。
 
推门而入,那抹背影就坐在床边望着窗外阴蒙蒙的天,崔英道不懂为何自己突然止步不前,只是站在门边,感觉上却是隔着两个世界。
 
若有感应般的,刘Rachel转过头来,淡淡笑意从唇角淡淡蔓延开,“崔英道,我饿了。”
 
那笑容很美,很轻,不带任何刺芒,恍如拨开云海投射出的几缕微暖阳光,崔英道只感觉一股阴气缓缓钻入身体,毛骨悚然,脑海空白一片。
 
这个似曾相识的笑容,崔英道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里见到过……
 
四月末——
 
一个多月来,郑佳研觉得自己已经从VIP病房的专属护士转职成了刘小姐的VIP专属护士。
 
翻看刘小姐近来的入院记录,反反复复,连她这个没有任何关系的小护士都不忍关心,更别提身为男友的浓眉先生该有多操心了。
 
洗手间里干呕的声音终于停止,崔英道拧紧的眉头也跟着松了些,“Rachel,好些了吗?”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里头的人没有回应。
 
崔英道也不再问,只是静立在门口等着。
 
这样的场景,也经常在两人间反复。
 
不管一个人承受痛苦的能力有强大,常年积郁在心中,表面上相安无事,也总有决堤的时刻,在遍寻不获宣泄之所下,内心郁结只好化作身体病症,自己纾解,自己病痛,自己愈合。
 
郑佳研想着,洗手间门后再次出现刘小姐虚弱苍白的脸孔,带着恬淡无害的微微笑意,小小的一张脸,下巴更加尖细,皮肤更加苍白,只那双大大的琥珀色眸子不再渺茫空洞,光泽盈盈。
 
“没什么,别担心。”刘小姐娇俏一笑,由着浓眉先生替她打理颊边的几缕被水打湿的长发,和恋爱中温柔撒娇的女生没有任何差别。
 
暴食厌食症,住院,出院,再住院,在了解这个年轻女子所背负的责任之后,郑佳研此刻已经非常理解刘小姐纾解疼痛的方式,却无从解析那甜蜜笑容下的缓动的潮涌。
 
一月内经历三次亲人葬礼,父亲,爷爷,外公,这番打击着实让任一个正常人都难以承受。
 
如今媒体们争相采访的话题人物,两家集团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更听说再不久她母家的RS国际也要由她全权接手,让人无上仰望的宝座所换取的代价是亲人的生命……究竟得到比较多,还是失去比较多?
 
“再喜欢也不该吃那么多,明天不准再吃杏仁蛋糕。”浓眉先生佯怒道。
 
“那我要Macaron,XX路上的那家,还有市中心广场街角咖啡屋的杏仁布丁。”
 
“养病的时候吃这些合适吗?别任性!还有,公司的事先别管,劳累过度才会常往医院跑。”
 
刘小姐撇嘴把手机丢到一边沙发里,挽住浓眉先生胳膊咯咯地笑,“这样行了吧,刚才说的明天都要带来!”
 
浓眉先生若有所思地扫了眼被主人抛弃的收起,低头来看着刘小姐,眉头无奈地蹙了蹙,宠溺,爱惜,以及一抹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忧虑展现在他的表情中,“遵命,女王。”
 
“小姐,吃药时间到了。”郑佳研小声提醒,不太忍心破坏这份令人没由来产生哀伤情绪的温馨。
 
“嗯,好。”
 
配合治疗的病人会让护士的工作轻松很多,退出病房的一刻,郑佳研看着病床上仰头对着浓眉先生说话笑靥如花的刘小姐,心底隐隐闪过些奇异的念头——最真实的刘小姐,一定不是她所见过的任一个模样。
 
Part 2.
 
记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刘Rachel就尤其讨厌4这个数字。
 
今年的四月,她经历了三次葬礼。
 
四月初的某天清晨,刘石俊停止了呼吸,永远失去了醒来的可能性。
 
三小时后,刘勋也因此遭受打击而病发离世。
 
两周后,死神在一个阳光甚好的清晨带走了李延景。
 
曾经受到命运一次眷顾,让她差点忘了,命运从来不愿意多眷顾她一点。
 
命运,对她从来都是残忍多一些。
 
梦境里,天也是阴的,滂沱大雨,灰暗的巷子中唯有她自己。
 
湿漉冰冷的身体,被雨水模糊的眼睛,她跑着,逃着,不断回头,明明空无一物却不禁颤抖恐惧着,有东西在身后,一定有东西在身后,阴冷渗人的感觉如此真实,宛如下一刻便有猛兽扑来撕咬她的咽喉。
 
这该死的巷子,仿佛没有出口,又像是没有尽头,渐渐地筋疲力尽生出放弃的念头,太近了,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仿佛就贴在她的身后。
 
终于,她停了下来,努力克制住发抖的身体,转过脸去,吓得忘记呼吸——
 
一张惨白的脸几乎要贴上鼻尖,那张脸上毫无活人的气息,失焦的毫无光泽的眼珠子,发白的嘴唇,皮肤泛起死人般的灰青,前额上一道伤痕鲜明。
 
花了几秒钟时间,她才认出来那张脸居然极度熟悉——就是她自己。
 
惊醒,一身冷汗,窗外阳光正好,一眨眼已到了五月底。
 
“醒了,脸色很差,做噩梦了?”房门口,崔英道端着早饭,一脸关心。
 
“嗯,最近总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她含糊着回答,手心擦着床单,怎样也擦不掉那种冰凉濡湿的感觉。
 
“再睡一会,我陪着你。”崔英道走到床边,用湿毛巾帮她擦拭额上的冷汗,几个月来,照顾她俨然已经是他的主业。
 
“不要,下午会长就任仪式,还有些东西要准备。”她推开他的手,身体顺势向后倒进他怀里,脸上浮现淡淡笑容,“头疼,肩膀疼,给我做推拿吧。”
 
“好。”他微笑,带着一份无人可见的苦涩。
 
Tiamo Caffe——
 
这家位于清潭洞的咖啡屋开业至今已有六年时间,装潢清新简约,饮品食物的口感也颇为不错,在如今的许多咖啡屋中不算脱颖而出,也不至于被寂寂埋没。
 
大约很少有人记得了,四年前的某几个月里这家咖啡屋曾有一段女性客流非常鼎盛的时期——源于一位年轻帅气的天才咖啡师。
 
而在今天,谁又能够想到这家咖啡屋已经悄悄换了一位熟悉的新主人。
 
看着对面滔滔述说着漫画灵感的女孩,一如既往地天真烂漫,对人毫无防备的模样,他噙着一抹笑静静聆听,越来越相信缘分这种东西。
 
“哥哥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女孩兴奋地望着他看,眼睛里满满的亮丽色彩。
 
“嗯~”他故作为难地摸了摸下巴,“我还希望会是比较正派的角色呢,反社会人格的psychopath?”
 
“只是觉得哥哥的外形很符合这个角色而已,不是对哥哥人格的质疑!”女孩正经地板起脸来发誓,突然眼睛一转就定格在电视机上,明媚的面容里突地多了几缕哀愁,默了一会儿才道,“RS由刘小姐接手了啊,真厉害啊。”
 
柳泰武侧头去看新闻上用红色标出来的几个加粗大字“RS国际新任会长就任仪式昨日举行”,心下早已了然面上却流露出困惑,“你认识RS的新任会长?是叫做……刘Rachel吧?”
 
女孩摆手解释,“10岁时曾经受到RS前任会长的资助到英国学习,那是个很慈祥的老爷爷。”女孩低头,眼底弥漫起哀伤,“还来不及好好感谢他,没想到上个月就……刘小姐我只有在远处看过几次,连话都没说过呢!没想到接任会长的居然是刘小姐,李Esther代表在这种时候选择出国休养,总感觉不太好呢。”
 
“既然心存感激,为什么不进RS工作呢?”
 
“这个啊……”女孩指了指手里的画册,“我想我还是适合自由一点的职业。“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因为你跟RS新任社长长得很像,怕被人误认的关系。“柳泰武煞有其事地说道,语气却是漫不经心地调笑,“第一眼不太觉得,认真看起来真的很像。”
 
他忽地盯住她仔细打量,嘴角咧开大男孩顽劣的笑,“该不会是亲戚关系吧。万一哪天玩起互换游戏也很难被人察觉的。”
 
“做人还是要面对现实的好,不过如果刘小姐有需要,凭着老爷爷对我的照顾,我一定会帮忙的。”
 
女孩笑得开怀,柳泰武的笑意却慢慢敛了起来,“我考虑了一下,作为你漫画里的psychopath的原型,我拒绝。“女孩露出失落的神情,他狐狸般细长眸子里再次出现一抹蛊惑人心的光亮,”我这里有个不错的题材,不如你试看看。“
 
“是,是什么?”女孩愣愣地看着对方温柔清俊的脸庞,一时间心跳加快。
 
“关于一个女孩的,一个从地狱回来的女孩。”
 
Part 3.
 
蔚蓝的海,蔚蓝的天,心中却难以得到平静,而是像那不断涌起的白色海浪,一波波地在已经麻木的地方拍打着。
 
现在,别人眼中的刘Rachel应该是拥有了一切,而刘Rachel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眼前再次浮起那张惨无人色的扭曲的脸,那个梦是什么样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真美,是吗?”
 
“是,很美。”他从背后拥她入怀,下颚贴在她额前。
 
上辈子那段畸形隐晦的交往,因为忙碌常年各分两地,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
 
这辈子高中时期那场为期不过一月的短暂恋情,掺杂着前世的业障因果爱恨情仇,注定无法善终。
 
兜兜转转两辈子下来,曾经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居然也比不过朝夕相处的这三个月份。
 
谈场和平凡人一样的恋爱,就像那个早晨他渴求于她的那些愿望一样——
 
晨起的第一眼,面前就是那张美好睡颜。
 
每一天,都能看到她的微笑,听到她的声音,感觉她真真切切的就在身边。
 
牵着手,赏着街道两旁盛开的樱花,左侧是她,一切就像梦一样。
 
撇开包袱,放下成见,敞开心扉,让彼此进驻到自己的生活里面,这不正是他想要的?但绝望在心口钻个深深的洞,被日益积累的烦乱越撑越大,像个无底黑洞吸纳着光亮欢愉,释放出黑暗和苦痛。
 
眼前这一切再好都是假的,不过是彼此在努力扮演好对方想要的那份角色,只看是谁先把那层朦胧砂纸捅破罢了。
 
刘Rachel静默了一会儿,闻着崔英道喷洒在颊边沉稳的呼吸,轻声道,“跟你说过的吧,最近一直梦到以前的事,生前的,死后的,关于你曾经告诉我的,关于我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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