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旁的好说, 你对我的心意必须得亲力亲为。”魏潋说着,捏了捏魏熙的手:“不过你的手若是写的抽筋了,我倒是可以给你按摩, 如此才叫兄友妹恭。”
魏熙蹙眉:“谁和你兄友妹恭。”
魏潋点头:“那便不兄不妹,不友不恭。”
魏熙被魏潋堵的没话说, 挥开他的手往前走去, 走了几步却又停住, 面上的张扬之色也淡了。
魏潋按住魏熙的肩:“我府中的莲花开的正好要不要去看看?”
魏熙想要答应,可却知不行,谢皎月走的突然, 她不能让魏泽下了学回去,只有一殿宫人相对。
可是回昭庆殿的路太长,她早上得知谢皎月要走后匆忙跑来, 也忘了累,眼下再也不想重新走一遭了。
她看向魏潋,张开双臂:“六哥背我回去。”
魏潋面上带了些笑,从善如流的蹲在魏熙身前,魏熙正要上去,一直静静候在一旁的夷则赶忙道:“公主若是累了,奴婢便传人抬步辇过来,您大了,会累着宁王殿下的。”
魏熙也知她不小了,如此于理不合,可眼下她只想随心而行,只想靠在魏潋的肩背上,就像是幼时那般。
魏熙好歹寻了个由头:“我方才追的太快,脚崴了,你们就让我疼着吗?”
说罢,便俯身趴在了魏潋身上,紧紧揽住了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颈窝上,魏潋动作微顿,随即缓缓起身,每一步既稳又慢,好似生怕颠到魏熙。
魏熙一路未言,直到可远远看到昭庆殿的飞檐时才道:“我从未有一刻这样讨厌过太极宫了,那么富丽堂皇的模样,可底下藏着的却是千疮百孔。”
魏潋侧首看向远处的甘露殿:“你以往很喜欢这里。”
喜欢到可以包容着些千疮百孔,机关算尽,步步为营,也要在这座天下最尊贵的所在谋得说一不二之权。
“我以往喜欢,是因为以往这里是圆满的,可如今不圆满了。”
魏潋听了魏熙的话,收回视线,谢皎月一死一活对她的影响堪称天差地别,竟让他觉得陌生,不论多少年过去,在他心里,魏熙依旧是哪个志向深远,敢与天下争的魏熙,那个魏熙骄傲坚韧,就算再他面前露出弱势之色,也多非出自本心。
而背上这个魏熙,却更多了几分柔软,并且毫不吝啬的将自己的软弱展现给他,她依赖他,这是该令他欢喜的,可他心中却生了惆怅。
魏潋心中自嘲一笑,这样的魏熙不是他求来的吗,还有何好愁的。
魏潋启唇:“不喜欢便不待在这里了。”
魏熙摇头:“桃奴还在呢。”
魏熙说着,蹭了蹭魏潋的肩膀:“六哥以往和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得,但先不论情谊,单只为了以后,我便得护着他,我和他天生便是绑在一处的,他好了,我才能好。”
“想那么多做什么,就算世人皆不好,你也会好好的。”
魏熙轻笑:“我自然会好。”
一路无话,魏潋将魏熙送到她的寝殿后直接将她放在榻上,就算是做样子也得做的像些,魏潋方直起身子,手便被魏熙扯住了,他垂眸看向魏熙,只听魏熙道:“桃奴还有好一会才回来,六哥不如陪我坐一会吧。”
魏潋依言坐下,魏熙见状,往他那儿挪了挪,靠在他身上,闭上了眼睛。
魏潋垂眸看着她,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又听魏熙道:“六哥念书给我听。”
“念什么?”
“都好,有个声音便好。”
魏潋见案上正好有本半摊着的书,长臂一伸,将书捞了起来,就着掀开那页继续往后读:“可怜娇里……”
魏潋一顿,将书合上,敲了敲魏熙的额头:“你就看这东西。”
魏熙捂住额头:“最近烦心事多,看这个不费脑子。”
魏熙说着,涨了气焰:“再说了,这还是景宗一朝的相公写的呢。”
“你还有理了?”
魏熙摇了摇魏潋的衣袖:“六哥还念不念了?”
魏潋看着闹腾这一通脸眼睛都未睁开的魏熙,怎么会不念,他不再拿魏熙这里的书,直接背庄子给她听。
魏熙闻声,蹙了蹙鼻尖,倒也让他背了下去。
魏潋的声音和他的人一般,温润低沉,眼下默背,声音压得低低的,更是让人觉得安稳。
魏熙听着,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魏潋适时停住,侧首看了她一眼,仍旧拿肩膀给她靠着,拿起方才放在一边的书慢慢翻看。
还未等魏潋翻过几页,便听殿门口有动静传来,他闻声看去,只见魏泽快步走来,多日未见,这孩子看着倒是更有些成人风度了。
魏泽看着枕在魏潋肩头的魏熙,眉头一蹙,对候在一旁的蕤宾夷则低声喝问:“没见公主睡着了吗?还不快服侍公主躺着,等她醒了落了枕,看我怎么罚你们。”
还未等夷则二人上前,魏潋便起身,扶着魏熙的肩,将她轻轻放平。
魏潋向前几步,走到魏泽身前,垂眸看着他:“你阿姐心中不舒服,好不容易睡了会,就别闹她了。”
魏泽看了魏熙一眼,转身:“我送六哥出去。”
魏潋看着矮了他一大截的魏泽,莫名的有些好笑,出了殿门,魏泽回身看向魏潋,面色严肃:“六哥可还记得阿姐多大了?”
魏潋对魏泽话中之意恍若未觉,答道:“十三了。”
魏泽被噎住,缓了片刻道:“阿姐不懂事,六哥却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好歹注意些,若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阿耶总是会向着阿姐的。”
魏泽话落,身后便伸出一只手,狠狠捏住他的耳朵:“浑说什么呢。”
魏泽捂住耳朵,看向身后的魏熙:“阿姐不是睡了吗?”
魏熙嗤道:“你进来那么吵,睡了都醒了。”
魏泽一使劲从魏熙手中夺过耳朵:“阿姐唬我。”
“谁唬你,一进来便那么足的火气,我若是醒了岂不是憋着你了。”
魏熙说罢,看向魏潋:“六哥先回去吧,这小子不知看了什么闲书,脑子里尽是些乱七八糟的,我得管教管教他。”
魏潋摇头一笑:“还不是你带的。”
魏熙一滞,继而瞪了他一眼,将魏泽推到殿中,自个也紧接着进了殿中:“关门。”
宫人面色为难的看着魏潋,自然不敢关门,魏潋唇角微勾:“还不关?”
说罢,转身慢悠悠的走了。
————
殿中,魏熙已不复方才的张扬之色,她越过魏泽,坐在胡床上。
魏泽随着魏熙,坐到她对面,忍不住叮咛道:“阿姐不小了,便是和他玩的再好,也得注意。”
魏熙看着魏泽,眼中惆怅:“说的是,男女七岁不同席,桃奴,你多大了?”
魏泽道:“我们是亲兄妹。”
魏熙点头:“我知道,可阿娘走了,昭庆殿不可能让我们两个没有大人看着的小辈同住。”
“阿姐这话是何意?”魏泽说着,紧紧握住魏熙的手:“阿娘走了,阿姐也不要我了吗?”
魏熙摇头:“我不会不要你,可阿娘出宫,没有母亲护着,终究不一样了。”
“没什么不一样。”魏泽沉声道:“只要阿娘还是皇后,我们就还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姐弟。”
他说着,垂了眼睫:“阿娘这样的性子,走了其实对我们都好。”
魏熙低叹:“你比我看得开。”
她说着,拍了拍魏泽的手:“可是桃奴,我的意思是,等阿耶想起来,怕是会将你迁出去,你本就不小了,如今没有母亲看顾着,更是不能留在后宫。”
魏泽起身挪到魏熙身畔:“我想和阿姐在一处。”
“我也想。”魏熙让了一半胡床给他,两个人挤在一处:“你终究还小,若是独居,我不放心。”
魏熙说罢,又道:“所以,阿泽你去甘露殿吧,阿娘出宫,便更是得和阿耶亲近,要不然你们终有一天会彻底变成君臣,更何况,在甘露殿虽不自在些,但寓意大不一样,也没有人敢往甘露殿动手脚。”
“那还不如和阿翁商量商量,让我早日位正东宫。”魏泽说着撇了撇嘴:“天天戳在他眼皮子底下,谁知道他会不会恼了我。”
魏熙面色微沉:“别闹脾气,就算当了太子,你也不许去东宫,不许收属官,私下里怎么都好说,但明面里你必须得是阿耶的好儿子,阿耶不是大度的人,当父子可比当君臣松快的多。”
“我知道了。”魏泽说着松开了魏熙的手:“可是也得阿耶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六哥不是特别外放的性子,阿熙又拿六哥当亲哥,所以他们目前的感谢还是主打温馨平淡挂的,但用不了多久,就会开始捉迷藏似的互撩了~想想有点小激动~
另外,坏坏的小公主你们会喜欢吗???纠结~
第42章 洗冤计
“我知道了。”魏泽说着松开了魏熙的手:“可是也得阿耶愿意。”
魏熙抚了抚他的头发:“太宗都亲自抚养儿女, 阿耶定也是可以的, 眼下还不急,你不用操心这些,只管好好听学便是, 我会运作。”
魏泽看着空旷的殿宇, 沉声道:“我一定会早日掌权,让阿姐和阿娘都无忧无虑。”
魏熙轻轻捏住他腮边软肉:“阿姐等着。”
————
“娘子, 殿下方才在嘉德门目送皇后, 又背昌乐公主回昭庆殿,眼下还未出来。”阿檀对正在窗边刺绣的季惠妃轻声禀道。
季惠妃将线拉出打了个结:“背七娘?”
阿檀道:“昌乐公主崴脚了。”
季惠妃唇角一勾:“谢皎月出宫了,却还有心思管她的孩子, 我这儿子还真是痴情。”
阿檀适时递过剪子,帮季惠妃将绣线剪断:“奴婢有些不明白,您绕这么一圈, 皇后还是皇后,十殿下地位也依旧稳固, 甚至就连咱们殿下都还念着她, 如此……好似也未见多少成效。”
季惠妃将线头从针眼里抽出:“六郎是个聪明孩子, 只要他想明白,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想明白?”
“他以往不争,怕是因为不愿谢皎月伤怀。”季惠妃说着, 纤长手指在各色绣线上依次抚过,面上有些讽意:“道观清寂,谢皎月又心死如灰, 过的自然是不会顺畅的,没有哪个男子能看着喜欢的女子落到这般田地还能平静以待,不平静了,便有上进心了。”
季惠妃抬手揉了揉僵硬的脖颈:“只有他清醒了,我才有机会,要不然便是弄死谢皎月母子,也只是给他人做嫁衣。”
阿檀上前给季惠妃轻按脖颈:“可十殿下毕竟是皇后所出。”
季惠妃嗤笑:“又不是和他生的,况且他爱慕谢皎月也不过是小孩子见识少罢了,等经历的多了,自然也不会再记挂着一个大他十来岁的妇人。”
季惠妃说着,低低一叹:“如今我也只盼着他能早日生个儿子出来了。”
说罢,她抬手拍了拍阿檀的手:“既然他进宫了就把药给他送去吧。”
阿檀松手:“您不让他过来了?”
季惠妃点头:“彼此都心知肚明,何必再见面,平白烦心。”
————
就算谢皎月已经出宫,但有罪无罪也是天差地别的,不论如何魏熙都不能让她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藕妆又是小产又是自尽的,很是不详,皇帝只让人寻一处风水好的地方葬了便罢了。
许是真应证了她不详,停灵第三日夜里,承香殿便无故大火,也幸得守灵的皆是宫人,跑得快,才未有什么伤亡,至于江婕妤,躺在棺材里,却是没人有能耐将她一并带出来。
如今谢皎月离宫,皇帝又未曾指派谁代掌后宫事务,后宫宫人便依旧如从前一般,将话禀到昭庆殿。
魏熙得知后也未曾怪罪,只道水火无情,人力不可抵抗,命人收拾了藕妆的骨灰,先寄存到归真观,等七日一过,照常出殡,又罚了承香殿里的宫人一月薪俸便作罢。
谢皎月走了,昭庆殿里也显得空旷,魏泽年纪小,早就去睡了,只留魏熙一个站在廊下遥遥看着承香殿被渐渐扑灭的火光:“阿娘那里安置好了吗?”
夷则道:“谢家郎君传话过来,眼下夫人照应着,一应都收拾妥当了。”
她说着,补充道:“谢公也去了一趟,不过几句话便回去了。”
魏熙闻言一笑:“阿翁这些年除了去道观访友可从未因俗事出过门,阿娘可真是厉害了。”
夷则也是一笑:“不过听说谢公走了后,娘子倒是看开了,求着吃谢夫人做的元宵。”
“你一说我也想吃了。”魏熙一整日都没怎么吃,眼下倒也有了食欲:“传话去做碗胡麻元宵吧,四五个就行。”
夷则见魏熙想吃东西,也顾不得大晚上吃元宵会积食了,忙推了推候在一旁的小宫婢,让她去吩咐。
等元宵上桌,魏熙还未吃便见陈敬过来了,她神色淡了下来:“如何了?”
陈敬看着魏熙面前的元宵,隐去了剖尸时的细节,直接道:“验过了,江婕妤小产确实是药物所致。”
“可查出是什么药?”
陈敬摇头:“药效强又颇为隐秘,不是红花麝香之类,但时间太久,就连苏太医都查不出来。”
魏熙神色遗憾,就连藕妆和梨靥远在宫外的家人都审过了,却也是毫无成效,眼下验尸可谓是最后一搏,可就连开膛破肚都无用,这便是真的断了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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