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话音刚落,还想继续吐槽时发现一转眼,钟景整个人像风一样离开,篮球场空空荡荡,只剩下一个篮球孤单地躺在地上。
钟景跑去黄主任办公室,黄主任正好在办公,看见钟景后,笑呵呵地把笔放下:“我们正主来啦?”
“老师好。”钟景礼貌地问候了一句。
黄主任也不废话,从书架上拿出本该属于他们的奖杯,语气颇好:“这件事,评委欠你们一个公正,这个荣誉本该属于你们的。”
“学校会把奖金会打到你们账号上。”黄主任说。
钟景点头,心底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只听黄主任想起了什么题外话:“听说那个小姑娘还求了各个评委老师,请求他们再看一遍作品,指出垃圾桶那个漏洞,证明了这个作品才是你们的后,又不分时间段来堵我更改结果。”
“这个小姑娘啊,倔得很。”黄主任笑道。
他摸了摸下巴的那一缕胡子:“那个小姑娘说什么,如果是属于你的,就是属于你的,谁也抢不走,要相信,这个世界有光亮。”
“有意思,你们年轻人有意思,”黄主任笑呵呵地说道,忽然话峰一转,“钟景是吧,这个作品挺不错,锋芒毕露,就是欠了点打磨,好好加油走下去。”
钟景没什么表情地走出办公室,他的背脊挺得笔直,眼睛平视前方。让旁人觉得这人带了一点与生俱来的倨傲。
没人知道他此刻的心底活动。钟景眼底一片涩意,头一次感觉大脑放空,毫无思绪。从小到大,除了妈妈,没有人在乎钟景的感受。
钟景十多岁被领进钟家门时,他那个所谓的大哥钟维宁恶作剧般的把他关进幽黑的地下室进里面,扔一些死蜘蛛和蟾蜍吓他。
他永远记得,自己被吓得一身冷汗衣衫浸透时,钟维宁眼神阴鸷地盯着他:“你生来就该死。”
初高中,正是鲜衣怒马时,以为找到了好朋友,一起参加比赛,获了奖。他跑去找朋友庆祝,却偷听到他们闲聊。
“要不是他姓钟,谁有闲功夫跟他在这参加什么破比赛。”同伴一副调侃的语气。
包括后面发生得那一系列让他无法承受的事,成就了现在的钟景。
所以他懒散,逢人就笑,做事漫不经心,被称作废物也没关系。戴着一副伪善的面具活着,直到遇见了初晚。
她害怕接触别人,却拼命想要跳舞。每当痛苦朝她袭来时,她的眼睛里透着的迷茫让钟景产生了一丝同情。
他也迷茫,只不过伪装得很好而已。看见同类,想拉她一把。对她动心,是因为渐渐相处的细节。
真真正正喜欢上初晚,便是此时。在钟景对她冷漠,展现幼稚,无情的一面时,她却心心念念想着给他正名。想帮他拿回属于他们的荣誉。
“要相信,这个世界有光亮。”
那么,他会循着这抹光亮慢慢朝前走。
钟景加快步朝前走,现在的他,无比想要见上初晚一面,即使说不出来任何一句话。
逸夫楼右侧一排森林旁边的公告栏下。舞蹈社策划了一场面具舞会,社员在大力宣传这件事。
此时,初晚踮起脚尖踩着一张小板凳上费劲地贴着宣传海报。室外的冷空气张牙舞爪地席卷过来,初晚冻得去牙齿打颤。
一张涂鸦海报将她的视线范围切成两半,她仰着头,看见光秃秃的白桦树尖和冷色调的天空。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了钟景,眼波流转着风流,漫不经心地答应了张莉莉的约会。
初晚心底涩苦,闷得不行。她摇了摇头,想暂时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剔除出去。她正要把海报往上移时,忽地,有人揽住了她的腰,轻而易举地把她抱了下来。
正当她要尖叫出声时,对上了一双熟悉的漆黑的眼睛,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初晚别过脸去没有说话,露出一截纤白的脖颈。
钟景接过那张海报,开口:“我来吧。”
钟景接过她手中的海报,默默帮她贴上去。初晚和另一位同学蹲在地上糊海报。那位女生问:“社长是来找你的吗?”
初晚拿着浆糊刷,低声说了句:“不是。”
即使这句话音量很小,还是被钟景听见了。钟景没有说什么,一下午都在主动帮她们贴海报。
直至天空变成昏黄色,她们才将任务完成,不过有钟景的帮忙,轻松了许多。那位女生提着工具,一并接过初晚手里的浆糊刷,笑着说:“多谢社长大人帮忙,你找初晚应该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初晚急急地叫出她:“我和你一起走。”
钟景胸口一滞,整整一下午,初晚没有和他有过任何眼神交流,即使视线触碰到,她也是迅速别看视线,不肯再多看钟景一眼。
钟景知道,她在生气。
初晚转身就要走时,钟景长腿一跨拦在了她们前面。
“我找她。”钟景对那位女生说道。
女生如小鸡啄米般拎着浆糊桶一溜烟地跑了。
沾着湿气的风吹来,将初晚额前的头发吹在脸上。钟景伸出手,将他凌乱的发丝拂在一边。
微凉的指尖碰上她肌肤的一刹那,初晚的不可置否地抖了一下。她偏开脸,声音带着一丝委屈:“你走开。”
声音甜糯带着哭腔,即使是生气,也跟猫叫一样,伸出一只小爪子挠动他的心。
钟景将她的脸掰回来,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初晚的眼睛澄澈明亮,此刻里面含了一汪水,正低顺着眉眼。
第39章
钟景再一次暗骂自己不是人,当初怎么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 将自己受的气撒在她身上。
“对不起。”钟景语气认真, 将这三个字吐了出来。
初晚心底感到惊讶, 但这些天对他的担心,以及他的冷漠相待, 张莉莉的邀约, 那天晚上他对她的“欺负, ”让她以后别再找他……这些交织在一起。
那么委屈被放大,初晚后退两步, 从唇齿里蹦出两个字:“我不认识你。”
钟景把手插进衣兜里,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他早该想到的, 初晚是一个很倔的姑娘。这事, 是自己做得太混了。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初晚转身。
钟景眼疾手快地攥住她的手, 有些无奈:“我现在跟你认错, 你想要什么, 我都可以补偿你。”
谁知初晚将手抽出, 杏眼微睁:“补偿你个大头鬼!”
说完,她像只做错事的小兔子,拔腿就跑。
顾深亮自从回到寝室后, 就觉得寝室氛围的不对劲。
轻松活泼的气氛转为低沉, 甚至还有怒气?
江山川窝在椅子里面,点了一眼烟,冷笑道:“谁先找谁, 谁是狗。”
“汪……”顾深亮开口,“老川,你悠点着啊,那可是我的水杯不是烟灰缸。”
钟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他不知道怎么哄初晚开心。
江山川还在那边叼着半根烟,没被气得半死。就听见,钟景打了一个电话:“喂,姚瑶。”然后捞着外套就出门了。
江山川听到这个名字冷笑一声,忽然说了句:“女人心,就像太阳雨,说变就变。”
姚瑶正在气头上,钟景刚好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她正愁气没处撒,刚好想为初晚鸣不平,嘲讽道:“呦,少爷还没和我们莉莉张约会呀?”
钟景眉心一皱,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初晚喜欢什么,你比较了解。”
“她喜欢什么?”钟景语气诚恳。
姚瑶眼珠一转,捂着电话出了寝室门:“我们初晚好养得很,要说什么能让她开心的话,我记得城北徐记有家水晶虾饺和糯米蛋,她说过蛮喜欢的,以前和姑姑亲时,给她做过。”
“今天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一直趴在桌子上,饭也没吃,说是没食欲。”
姚瑶望了一眼灰压压的天,风声怒号,她裹紧了衣领:“我看这天,不是下雨就是就要掺点雨粒子,您还是算了吧。”
“不招惹我家初晚,少让她伤心就很好了。”
钟景挂了电话,回寝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也不能怪姚瑶,想要认错,必须得有诚意。
姚瑶盯着熄灭下去,也无消息提醒的屏幕叹了一口气。她以为自己能做到,好好追江山川,努力陪在他身边,也以为自己是个心胸宽广的人。
可就在今天,她突然觉得,在爱情面前真的没法大度。
她在图书馆等了江山川一下午,后来江山川打电话跟她说,他在去图书馆的路上碰见了一老乡去医务室看病。
江山川见她脸色苍白,走路都在打晃,不是很放心就跟了过去,然后照顾了她一下午。
姚瑶听后笑道:“哦,那我就不打扰你继续照顾妹子了。”
偏偏江山川是典型的直男,粗神经人物。他点了点头:“好,明天我刚好有事去不了图书馆,你自己去吧。”
姚瑶气得不行,在挂电话的时候,朝着手机吼了一句:“江山川,我再喜欢你,我就是猪!”
旋即,她迅速把江山川电话,微信这些联系方式给拉黑了。
天越来越黑,压着厚厚的云层。冷风不停地拍打着窗户,像只呜咽的小怪兽。
钟景什么时候出去,顾深亮他们都不知道。顾深亮一边泡着老年麦片,支撑上盖着厚厚的毛毯,一边问江山川:“老川,怪冷的,都这么晚了,景哥怎么还出去了?”
“他去哪了?”
“不知道,手机关机。”江山川皱眉。
一场雨忽地随着一道闪电倾盆而下。雨滴砸在玻璃板上,旋即开出一朵流泪的洋葱花。
初晚披着一件大衣赶忙跑去阳台收衣服,雨滴透过铁窗缝隙砸在她脸上,冻得让人心惊。
初晚一股脑的收好衣服跑回寝室,浑身都冷得直哆嗦。
她赶忙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暖暖胃。
姚瑶有些不放心她:“晚晚,我这有泡面,老坛酸菜味的,你要吗?”
初晚摇了摇头:“不太想吃,我收拾一下准备睡觉吧。”
“好冷。”初晚搓了一下手。
初晚洗漱完,换好兔子睡衣,擦了一下脸霜,爬上床打算看一会儿书。
她看的是赛林格的《破碎故事之心》,当翻看到其中一段话时,她的指尖顿了下来。
“Loving you is the important thing, Miss Lester.
There are some people who t hink love is sex and marriage and six o’clock-kisses and children, and perhaps it is, Miss Lester.
But do you know what I think I think 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
爱你是我唯一重要的事,莱斯特小姐。
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这句话来形容她自己,再合适不过了。
倏忽,初晚的手机震动,她划开接听键,电话那边传来一道清冷带着颤音的声音,钟景的牙齿冻得直打架:“下来。”
初晚跑下去的时候,沿着楼道里昏暗的灯往外走。虽然还没到熄灯的时间,因为天冷的原因,大部分人都已经溜进温暖的被窝里。
只剩下来狂风不停地吹动着铁门,发出“哐当”的声音。雨势渐小,却还是钩成了一道密密麻麻的银帘。
初晚瑟缩着朝大门那个方向小跑过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喑哑的声音:“往哪跑?”
初晚回头,猛地撞上一双带着戾气的眼睛。钟景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衬得他高大严肃。眉毛,眼睛里沾着一层湿气,雨水将他额前的碎发打湿,不停地往下滴着水。
即使是这样,仍阻止不了他的身上不羁的气息,隐隐透露着一股危险。钟景的咬肌绷紧,勾出凌厉的线条,他的目光沉沉:“过来。”
初晚心底有一丝害怕,双腿却不受控制了走了过去。等真正站定在他面前,钟景离开外套拉链,拿出一盒东西给她。
外壳用牛皮纸袋包着,上面扎着一根金黄的绸缎。初晚看见“徐记”那熟悉的字眼,一下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初晚摸上去,里面的东西是烫的,分不清是牛皮纸袋的作用还是他的体温。初晚的心被一种类似于小心呵护的东西给盈满了,不停地往外胀,生怕下一秒就变成眼泪。
“你怎么知道……”初晚开口问道。
钟景没有接腔,牙齿打了一个颤:“冻死老子了。”
初晚被转移了注意力,焦急道:“要不你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再喝一杯热牛奶。”
“不对,你先等等,我上去给你拿伞。”初晚絮絮叨叨地说着。
话音刚落,她就急忙转身想要上楼拿伞。不料,钟景攥住她的手腕,一把她扯进怀里。一阵天旋地转间,初晚撞上了一俱坚硬的胸膛,熟悉的松木香混着冷冽的气息再次向她袭来。
和以往不同的是,他身上的气息以一张密网的程度围住她,让初晚没有半分喘息的机会。
钟景抱住她,一声呢喃落在她耳边,令人发痒:“来不及了。”
初晚挣扎了两下,钟景单手捧着她的脑袋,声音哑得不行,似乎还带了一丝大商讨的意味:“让我抱了一会儿。”
初晚果然不再动了,钟景把脸贴在她肩窝的那一霎那,肌肤相贴的,像有电流一样蹿住她的全身,痒痒麻麻的,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顾深亮他们正准备睡觉前,将门关得紧紧的,连破窗户的缝隙都用硬纸壳塞住了。刚要熄灯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顾深亮打开门一看,钟景裹挟着风雨气息站在门口。
“哎哟喂,景哥您这是去抗洪救险了吗,快进来洗个澡。”顾深亮打趣道。
难到的,钟景没有跟顾深亮计较,而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盯着那只透明的玻璃杯子嘴角上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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