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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非10

时间:2018-10-12 09:18:50  作者:非10
    见她坐在榻上,迟迟不肯开口说话的模样,冯霁雯觉得这不是个办法。
 
    英廉被一个官场外的好友请去了做客还没回来,是也没办法过问他的意见。
 
    冯霁雯则对这位表姑娘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大街上,任由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并没有太大兴趣,毕竟十五六岁的年纪,值得生气和难过的理由实在太多了。
 
    她觉得最好的法子还是让家长出面解决比较稳妥。
 
    想到此处,冯霁雯对小醒说道:“让小虎去一趟汪府吧,告诉他们府上的人一声儿,他们三小姐在我这里。”
 
    小虎是小醒的弟弟,冯府新晋的跑腿小厮,最近还是试炼期,很热衷于各种跑腿。
 
    小醒应下来,正要向外走。
 
    “等一等——”一道清丽的少女声音自背后传来。
 
    坐在榻上的汪黎芸终于开了口。
 
    “可否让我在府上借宿一晚?”她看向冯霁雯。
 
    冯霁雯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回答。
 
    她又道:“你放心,只这一晚,我明日一早便回去。”
 
    冯霁雯想了想,点下了头。
 
    都是知根知底的亲戚,住一晚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又道:“可你若彻夜不归的话,你家人定会担心,被有心之人传出去只怕还有损名声。还是让人回汪府传句话吧。”
 
    汪黎芸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嘴角,神色中有些淡淡的嘲讽。
 
    这表情,一瞅就是有故事的人啊。
 
    但冯霁雯并没有多问。
 
    当然,就算她问了,这妹子八成也不会说。
 
    冯霁雯仍旧吩咐了小醒让小虎去传话,只是传话的内容稍作了改变,让汪府次日一早过来接人。
 
    但她还是认为自家姑娘冒雨独自一个人出府,若真有什么原因的话,家里人听着了消息之后,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看一看,确保孩子没事才能放心。
 
    可汪府并没有来人,哪怕是个下人。
 
    只是回了一句‘叨扰贵府了’——
 
    正握着本地理杂记看的入神的冯霁雯听完有一刻的诧异。
 
    雨水已停,她透过半支开的窗子往院子东面那间亮着灯火的客房看去。
 
    小醒顺着她的视线瞧了一眼,收回了视线,面无表情地说道:“在这京中,并非是每一位小姐都能像姑娘这般,得尽家人宠爱的。更何况,嫡庶之分大于天。尤其是像汪府那样叫不上什么名号的小官后院之中,庶出的小姐还不比大户人家的丫鬟。”
 
    汪黎芸的父亲汪士英,也是汉军旗出身,但在朝中一直不得志,至今仍然只是个七品的钦天监灵台郎。
 
    冯霁雯听罢心境略有些复杂。
 
    “所以姑娘您就惜福吧。”小醒给予了最后的总结。
 
    “怎么什么都能扯到我头上?”冯霁雯抬头看了她一眼。
 
    再说了,她现如今惜福着呢。
 
    能重活一回,她不知道有多感恩。
 
    “祖父去做客必然要吃酒,厨房里醒酒汤可备好了?”
 
    “都备好了。”
 
    冯霁雯便点头,将目光重新放到了手上的书本上。
 
    “姑娘,晚上看书伤眼,您还是早早歇了,明日再看吧。”小仙劝道。
 
    冯霁雯漫不经心地答道:“不急,祖父还没回来呢,我闲着也是闲着。”
 
    小仙分外惊讶。
 
    往常不管老太爷去哪儿,姑娘问都甚少会过问的,更别说是熬着夜等老太爷回来了。
 
    外头天气不好路又滑,冯英廉又是去吃酒,没确定人回来,冯霁雯自然不能安心。
 
    好在只又等了半柱香的功夫,便听前院的丫鬟过来禀告说是老太爷回来了。
 
    果然醉了七八分的模样。
 
    嘴里还迷迷糊糊地嚷嚷着“袁枚,你这游历回来一趟,酒量见长啊——”
 
    冯霁雯听了有些惊讶。
 
    袁枚?
 
    是那个后来会与纪昀合称为‘南袁北纪’的才子诗人?
 
    毕竟是一个朝代的人,袁枚又入过仕途,有些来往也不值得奇怪,冯霁雯没有多想,只吩咐丫鬟端来醒酒汤让冯英廉喝下,又让仆人给他泡了热水脚驱寒气,见他被扶着躺到床上,才放心下回了棠院。
 
    早前用罢晚饭便已洗漱过,又对灯看了半个时辰的书,冯霁雯多少有些倦了,去了外袍躺到床上,问了句东面客房里汪黎芸的情况,得知她已经歇下,便未再多问。
 
    不多时,小醒听得她均匀的呼吸声在房中响起,放轻了脚步上前将暖藕色的床幔缓缓放下。
 
    瞧着冯霁雯半埋在被中安睡的脸庞,小醒眼中显现出了一抹别样的欣慰来。
 
    若姑娘真因为受了福康安的打击而改了性子的话,那她真想要给这位福三爷磕几个响头,以代冯家上上下下好好地谢谢他的大恩大德……
 
    ……
 
    次日早,天气放晴。
 
    冯霁雯和往常一样早早起了身锻炼。
 
    雨后初霁的空气干净清新,冯霁雯跑了一圈儿回来将身上的汗水洗去,换上熏过清幽的寒兰香的干净衣裙,坐在梳妆镜前,通身上下端是无比的神清气爽。
 
    小仙帮她将跑步时挽起的头发放下来,细致地梳通。
 
    “东厢房里的表姑娘可起身了?”冯霁雯向一侧立着的小醒问道。
 
    “已经起了,早早地让小羽去等在门前去伺候洗漱了。”小醒答完又补充了一句:“只是听小羽说,昨晚送去的饭菜还在桌子上,一筷子也不曾动过。”
 
    冯霁雯听罢一怔,而后道:“咱们送去就是了,她吃不吃便管不了了。”
 
    把人从街上捡回来,上下收拾了一通,管吃管住,又让人跑前跑后地去给家里人传话儿,她这个做表妹的也算仁至义尽了。
 
    “早饭还照样送过去。”冯霁雯又交代了一句。
 
    小醒应了句是。
 
    虽然送去之后汪黎芸仍然没吃一口。
 
    早饭后,汪家来了人。
 
    不是冯霁雯的表姑汪夫人,也不是汪黎芸的姨娘,更不是汪士英,而是一对锦衣华服少年少女,小仙及时地提醒冯霁雯,这少年叫汪黎隽,是汪家嫡长子,比冯霁雯小半岁的女孩子叫汪黎珠,也是汪夫人亲生的嫡女。
 
    看着这对兄妹身上的衣着,冯霁雯再想想昨日汪黎芸身上换下来的那件料子虽不错,样式却老套,且大小不合身的那套裙裳,心中才真正明白了小醒昨晚所说的那句‘嫡庶之分大于天’是什么意思。
 
    “你还挺有骨气的么,一声不吭地跑出来了?我不就是说了你两句,脾气怎恁地大。”汪黎珠一跨进厅内便沉着脸,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汪黎芸道:“玩儿这套你吓唬谁呢?”
 
    害得她被父亲责骂了一顿,还让她亲自来跟她道歉,接她回去。
 
    哼。
 
    汪黎隽找了张椅子坐下,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兄妹俩一个德行,进来后一句招呼也没跟冯霁雯打,倒像是在自家一般。
 
    冯霁雯在一旁静静地吃着茶,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有了计较。
 
    看来汪家的家教实在不怎么样。
 
    可真正让她开眼的还在后头——
 
    那边汪黎珠一张嘴跟连珠炮似得不停地数落着她庶姐的不是,汪黎隽则一双眼珠子盯着小仙上下打量来打量去,目光轻佻。
 
    小仙察觉到,脸都羞的通红。
 
    ====
 
    PS:特意用了半章内容来说这位庶出的汪小姐,是因为后面会成为一位挺重要的人物~
 
 037 这熊孩子
 
    可偏生又不能发作。
 
    冯霁雯将手中茶盏放下,语气平和地说道:“小仙,去后院看看刚买回来的那条又黑又黄的大花狗有没有栓好,以免它流着哈喇子乱窜,恶心到了客人。”
 
    小仙轻轻“啊”了一声,虽然完全没有明白冯霁雯的意思,却也知定是在给她解围,当即依言退了下去。
 
    “怎么走了?”
 
    汪黎隽见小美人儿走了出去,有些不高兴了。
 
    他这才看向冯霁雯,说了头一句话,却是问道:“表妹,之前你身边那另一个小丫鬟呢?”
 
    说的是貂蝉吧?
 
    冯霁雯抬起眼皮子扫了他一眼,答非所问地道:“时辰不早了,贵府的事情不如还是回自家慢慢解决吧。”
 
    这便是在赶人了。
 
    汪黎隽见她此般无视自己,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时辰不早了?
 
    这才刚吃完早饭吧!
 
    汪黎珠也朝着冯霁雯看了过去,刚要开口说什么,那边汪黎芸却倏地站起了身来,面色冷冷地道:“我同你们回去。”
 
    别在此处丢人了。
 
    “你不回去又能到哪里去?”汪黎珠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心底却略略松了一口气。
 
    昨日她在外人面前当众出言羞辱了汪黎芸,父亲得知后训斥了她,她虽觉得委屈,但心中也清楚父亲之所以生气并非是心疼这个庶女,而是觉得有损了汪家脸面。
 
    可若汪黎芸一味地坚持不肯回家,父亲少不得还要责骂她的。
 
    汪黎芸不曾理会她的话,径直往厅外走去。
 
    汪黎隽虽略有些不甘心,但也没有强留的道理,只是临走前又满含厌恶地看了冯霁雯一眼,并道:“那日在凤西茶楼中,我当你得了福三爷的那顿教训该老实了下来呢,今日一见,竟还是这般无礼!”
 
    话罢冷哼一声,大步离去了。
 
    冯霁雯忍不住笑了一声。
 
    耍流/氓未得逞,竟还恼羞成怒了?
 
    她刚朝着即将要跨出厅门的汪黎隽看去,便听立在一侧的小醒冷冷地开了口。
 
    “汪大少爷说话如此唐突冒昧,竟还反指我家姑娘无礼?且凤西茶楼一事,傅恒大人是亲自带了福三爷来赔礼道歉的,这便说明错的是福三爷,而非我家小姐,汪少爷却将此称之为教训,不知是何等见解?难不成汪大人时时教导汪少爷见到本家表妹受到外人欺负之时,要做的不仅是冷眼旁观,且还要反过来落井下石吗?”
 
    原本已要离去的汪家兄妹三人闻言齐齐止步,回过了头来,望着这位语出惊人的丫鬟。
 
    小醒微微侧过脸,迎着他们的目光,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冯霁雯呆了一下,并不光是因为小醒妙语连珠,字字戳到要害,而是她没想到这丫头如何会忽然改了行事作风,对她百般维护起来。
 
    “区区贱婢,也敢这么跟本少爷说话!”汪黎隽惊怒道。
 
    “堂堂的英廉府,怎会教出如此以下犯上的恶奴来?”汪黎珠冷笑了一声,小小的年纪却已经将尖酸刻薄的口气诠释的十分到位:“看来只怕是随了她的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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