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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非10

时间:2018-10-12 09:18:50  作者:非10
 
    “祖父还去袁先生的一知小筑吧?”冯霁雯道:“待诗会结束,我再去寻祖父。”
 
    冯英廉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后头小仙已将装着点心的食盒交给了冯舒志身边的小野子。
 
    冯舒志瞧了一眼,却道:“我也去诗会。”
 
    “你去作何?”冯霁雯道:“若是到时运气不好,你是要作诗作画还是罚酒一杯?”
 
    “你小看谁呢。”冯舒志不服气地撇了撇嘴。
 
    “就让他去罢。”冯英廉在一旁笑着说道:“来了这香山枫会,若不去清风廊,岂不白来一趟了?你且看着他,别让他四处乱跑便是了。”
 
    “那你可不许给我添麻烦。”冯霁雯抬手揉了揉冯舒志头顶的瓜皮小帽。
 
    冯舒志翻了翻白眼,道:“……我又不跟着你,我是找丁先生去的。”
 
    他近来对冯霁雯尤为不满。
 
    本以为和珅去了云南,长姐回了英廉府,就能如从前一般了,可谁料他日日去寻她,甭管是唠闲嗑还是请教书法,她都一副无暇理会的模样,一回两回还且罢了,可次次如此,不免叫他心里头一阵堵得慌。
 
    果然常言都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就算是人回来了,心也变了。
 
    冯霁雯半点不知旁边冯舒志这一概奇异的心理活动,姐弟二人来至清风廊之时,廊内之人已不在少数,虽时辰尚早,然位子已被占去了一半。
 
    前来之人多是文士装扮,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低声谈笑,举止间儒雅有礼。
 
    想来应是今年的诗会由袁枚亲自主持的缘故,更是引得许多学子文生不远而来。
 
    冯霁雯与冯舒志乍一进得廊中,因衣着精致又带着丫鬟小厮,一看便可知非普通人家出身,又因冯霁雯是女子的缘故,于此时赶早前来的一众学子中显得格外扎眼了些,故而一时招来不少侧目。
 
    正与一名书生相谈的丁子昱见是冯霁雯前来,隔着走道遥遥一礼。
 
    冯舒志瞧见了他,便带着小野子走了过去。
 
    本与丁子昱坐在一处的钱应明见了,面无表情地将位置让了出来,坐到了邻桌去。
 
    “多谢钱先生。”冯舒志道谢罢,方才盘腿在厚厚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钱应明未去看他,只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这位钱先生怎么也过来了?他不是向来最不喜欢凑这些热闹的么?”小茶压低了声音对小仙讲道。
 
    小仙轻轻捅了捅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多言。
 
    冯霁雯却微微笑了笑。
 
    侍童们前来给各桌换了壶热茶的功夫,廊内的人已逐渐变得‘鱼龙混杂’起来,四下也不复之前儒雅的气氛。
 
    皆因每年必来凑热闹的京城公子哥儿们到了——
 
    除了一群哗众取宠的纨绔子弟之外,冯霁雯还瞧见了几位熟人,如那彦成,福康安,还有刘鐶之,只是今年的刘鐶之身边坐着的是一位眼生的年轻人,而未见金亦禹的身影。
 
    那彦成来了冯霁雯临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方才来时瞧见英廉大人了,我阿玛也过来了,这会子正一处说话呢。”
 
    转头望着那彦成这张逐渐褪去了少年稚嫩的脸庞,又身处此境,冯霁雯一时有些出神。
 
    去年此时,她身侧的位置上坐着的是紫云,大出风头的一群人是以袁池为首,还为讨好福康安,而与汪黎隽一同当众出言奚落她——而如今,紫云回了广东,袁家满门被株连,汪黎隽亦没什么好下场,福康安待她也非当初那般水火不容。
 
    章佳姐妹则一个呆在了景仁宫中,一个前两日刚被撂了牌子回了阿桂府。
 
    汪黎珠嫁入了金家,去年在她跳入塘中救人之时于众人中唯一伸手拉了她一把的汪黎芸却成了汪贵人。
 
    插科打诨的伊江阿竟是脱下一身富贵,决意从军去了。
 
    昔日还是刚从咸安宫官学肄业,不被人看好的寒门子弟和珅,眼下更是不可思议地成了炙手可热的刑部尚书和大人。
 
    如今百态,当真是变化莫测。
 
    就连她如今也成了和太太,此番来这香山枫会为的也不再是单纯的凑热闹,而是“别有居心”。
 
    “……”
 
    “快看……”
 
    原本各说各话的四下众人随着一句提醒之言,皆朝着一道被打起的青竹帘望去。
 
    走在前头打帘的是一名着藕粉色比甲的丫鬟。
 
    丫鬟将帘打起,继而扶了一名年轻的女子进来。
 
    女子身着淡绿色交领襦裙,系着缎带的腰身极为纤细,竟有盈盈不足一握之感。
 
    再观其面容,白皙无暇的脸上少了些血色,显出了几分苍白,又因过于消瘦的缘故,一双桃花眼显得更为招眼起来,似一潭幽幽春水,微微泛着层冷意之余,又隐约有一丝别样的潋滟,让人望之便忍不住生出神往与怜爱之意来。
 
    “之前便听说金二小姐身体抱恙,一直在家中静养,眼下瞧这模样,想是生了场大病啊……”
 
    福康安身侧的一名公子哥低声与之说道。
 
    福康安眼中已是盛满了心疼之意。
 
    他的目光一直无声追随着金溶月,直到她在一个极不起眼的位置上落座下来。
 
    “什么嘛,大冷的天儿就穿这么点儿,也不披件披风什么的,不就是故意想让人瞧着心疼吗?还有那脸上既都有功夫抹粉了,怎不涂点胭脂上去让气色好看些?真是的……”
 
    小茶斜睨着金溶月,一脸不满地低声说道。
 
    小仙听了忍不住拿帕子掩了掩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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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1 “锦书”
 
    又听小茶讲道:“这哪里是养病该有的模样?真是半点也不知爱惜自己的身子……且瞧着吧,待年纪稍大一些,有她受罪的时候。”
 
    身子骨倍儿棒的她,向来就不太能看得惯这种情况,于是便没能克制得住体内的老妈子属性。
 
    小仙忍笑忍得越发吃力。
 
    冯霁雯目含制止地看向小茶,嘴角却也挂着忍俊不禁的笑意。
 
    此时的清风廊中,已是座无虚席,且廊柱边还站了不少人在。
 
    两名侍童自廊外行来,打起了竹帘。
 
    众人便知必然是袁枚先生过来了,一时之间多是转头望去。
 
    须臾,果见行进廊中的正是着一袭藏青色广袖长衫,行走间一身儒雅气派的袁枚。
 
    其身侧另伴有一人,年纪却稍长袁枚些许,两鬓微白,亦是一身素色长衫,只是面容之上与袁枚的淡泊名利的文人气息相比,多了一份不同于常人的肃然。
 
    这是久经官场磨砺出来的‘官气’。
 
    在场之人多半是久居京城者,故而留神一瞧,便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来。
 
    这显然是与袁枚先生相交多年的英廉大人——
 
    在座之人无不起身向二人施礼。
 
    冯霁雯与对面的冯舒志遥遥互看了一眼。
 
    自家老爷子怎么也兴致大发地凑热闹来了?
 
    “无需多礼,无需多礼。”袁枚笑着示意众人落座。
 
    “诸位今日冒寒不远前来,莅临寒舍,袁某却未曾备下美酒佳肴,唯有一壶热茶待客,还望多加海涵。”袁枚在主座前站定,面向众人笑着说道:“茶亦非好茶,但如有诸位的诗词书画相和,是也不负这满山霜叶丹红的好景色。”
 
    众文人闻言皆出言笑和,多半是谦逊之辞。
 
    但有这帮京中子弟在,也少不了要夹杂些聒噪之辞。
 
    于一群人中,福康安倒显得尤为安静,从始至终都未开口说过话,余光一直锁在金溶月所在的位置上,虽不明显,却也未曾挪开半分。
 
    以至于身边之人在说些什么,他都不曾留意过。
 
    “……沿用去年的规制?那不就是金二小姐之前所用的抽签么?”
 
    直到耳侧有人提及‘金二小姐’几字,福康安方才回过神来。
 
    原是袁枚方才道,摒弃之前一成不变的成语接龙,而沿用去年金溶月定下的抽双生签之制。
 
    既由袁枚提出,众人自是附和。
 
    冯霁雯却怔了一怔。
 
    抽签?
 
    那她抽到的机率能有多大?
 
    若到头来迟迟抽不到自己,那只怕是不好按计划实行了。
 
    于是,她权衡之下想出了一个不太磊落的法子来。
 
    她对两个丫鬟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附耳过来。
 
    “太太有什么吩咐?”
 
    “去小少爷那里,跟他还有两位先生说若是待会儿抽签抽着了他们,让他们先不要吱声儿,拿手指叩一叩面前的小茶几,给我个暗示。”冯霁雯压低了声音吩咐道。
 
    小茶轻轻“啊——”了一声。
 
    “太太这是何意啊?”
 
    “你将原话传过去便是了,切记要小心些,更不可被旁人听了去。”
 
    小茶便乖乖点头。
 
    不肯放过任何熟人的冯霁雯又拿眼神示意了小仙,去跟旁边的那彦成也打声“招呼”。
 
    小仙会意上前。
 
    而当冯霁雯转回头来面向前方之时,却是瞧见了令人喷茶的一幕。
 
    小茶竟是直愣愣地横穿到了对面冯舒志几人面前,不可谓不堂而皇之。
 
    而当瞧见她来到冯舒志身侧之时,反而开始左顾右看地观察可有人注意到自己这一行为,冯霁雯倍感无力。
 
    方才都过去的如此正大光明了,难道还怕没人注意到她吗?
 
    还是说她觉得别人都是瞎子?
 
    看来对于她方才那句‘切记要小心些’,小茶有着异于常人的理解。
 
    “太太,都按着您的吩咐办妥了。”
 
    末了又以同样‘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路线横穿回来的小茶,拿一副幸不辱命的语气与冯霁雯说道。
 
    “……”
 
    冯霁雯无力地摆了摆手,已无意与她多言。
 
    那边冯舒志正低声咕哝道:“怎么咱们的签都要给她?这也太霸道了吧。”
 
    都嫁了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喜欢出风头啊……
 
    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不能沉稳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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