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北平一点儿也不生气,和她开玩笑:“那让你跟他结婚好了。一开始瞧上我,不就是看上我这张脸吗?”
汤子期目瞪口呆:“你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吗?”居然怂恿未来老婆勾搭小叔子!
但是转念一想,他可能根本就不喜欢自己。
汤子期垂下头。
她突如其来的情绪让俞北平错愕,试探地推了推她的肩膀。
汤子期抬头,认真地问他:“俞站长,你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
“问吧。”
“你娶我,除了父母和家庭原因,还有别的吗?”她又觉得不妥,皱眉换了个说辞,“或者换句话,你有那么一丁点发自内心地喜欢我吗?”
俞北平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神却很温柔,他甚至弯下腰仔细打量她。
他跟她说:“如果我说有,你信吗?”
汤子期狐疑地看着他。
俞北平直起腰:“看吧,你不信。既然你不信,又为什么要问呢?”
她觉得此刻他漂亮的眼睛里像沁着一层寒霜。这个人很少这么情绪化,这么严肃,让她无所适从。
两人都沉默了会儿,俞北平先笑了一下:“对不起,是我不对。”
汤子期抿着唇不答。
俞北平看着她漫不经心地说:“也许你这会儿在心里面骂我呢,这个王八蛋,没有给我安全感,却反过来责怪我不相信你,真是个乌龟王八蛋。”
他虽然说得从容,语调抑扬顿挫,声情并茂,把她平时刁钻骄纵的样子演绎得惟妙惟肖,越说,她的脸越红。
现在,她真的在心里暗骂他了——就这么喜欢拆她的台?
“我说的不对?”他俯下身,带着热息的面孔缓缓贴近她,仿佛要亲吻她被夜风吹冷的脸。
汤子期仔细看着他,用她笨拙的方式揣摩,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笨的?”
他直言不讳地点点头。
汤子期心里一堵,咬着牙,下一秒又听见他说:“不过,也很可爱。”
他捏捏她的脸,把她抱到怀里。然后,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挺喜欢的。”
汤子期微微震动,努力仰起头看他。俞北平捧着她的脸,用手指帮她擦去眼角渗出的眼泪:“这么多愁善感,就少胡思乱想。又笨又傻,我不欺负你,也有大把的人压着你。”
她心里微微一酸,像吃到了一颗又酸又甜的苹果。
夜风更冷了,她把脑袋完全埋到他温暖的臂弯里,坏心地把眼泪鼻涕都擦在他的衣服上。
汤子期说:“你这个人,确实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那咱们就慢慢来,来日方长。”他揉弄了一下她的头发,跟她打商量,“我迁就你一点,你也迁就一下我这个唯我独尊的破脾气。成不?”
第022章 扯证
俞家老六要结婚了。
也不知道是打哪个嘴快的家伙那儿传出来的消息,
就像一道飓风,
瞬间席卷了整座四九城。只要是圈里人,这些天天天都念叨着。
相熟的都上俞家道贺去了,八竿子打不着的闲来无事也会念叨几句,说哪个姑娘这么有福气,
能嫁给俞家老六,以后可有得享福了。
两位当事人倒是风平浪静,那天商定后,
各自回去告诉了自家家长,
然后选了个日子,双方家长聚在一起又见了个面。
该问的都问了,该说的也说了。
嗯,满意。
非常!
那就这么着吧。
两人隔日就去民政局扯了证,至于婚宴,
三月刚过年、太忙碌,
四月不吉利,时间干脆定在五月月初。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舒青欢天喜地,改日把她轰出了门,亲自送到了西郊的司令部大院那边,
跟俞北平住到了一起。
俞家很大,在大院的东北角,三层、外面还带一个小花园。这屋子有些年岁了,前两任主人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后来他们调任,去了外面,屋子就空置了,上个世纪末分给了俞书鸿。
俞老爷子觉得这是组织上给他的优待,又是荣誉的象征,这些年一直没换过。
黄昏时分,太阳穿过庭院中有些年岁的葡萄架,在棕红色反磨过的石板上投下浅淡的晖光。像某种古老的预言,美轮美奂。
汤子期看得有些痴了,在窗口一站就是个把时间。
“看什么呢?”有人从后面轻轻搭了一下她的肩膀。
汤子期回头。
是俞北平。
待家里的时候,他穿得很随意,一件白色的半高领毛衣,下边搭一条浅灰色的收脚西裤,头发照旧是三七分。
汤子期心里一直都有疑问,这天忍不住问他:“不是说你们当兵的头发只能留寸头儿吗?怎么你能留这么长?”
俞北平失笑,托着手里的豆浆抿了口:“你看电视里的那些首长,难道个个都是寸头儿?”
汤子期更加不解,瞅着他:“所以呢?”
“刚入伍的是有这规定,像我这样熬出头的,没这硬性规定了。否则,出席什么大场合参加什么会议,那不是有碍观瞻吗?”
汤子期恍然,目光闪亮:“哇,特权啊!”
俞北平无奈地摇摇头,眼底都是宠溺:“别贫了,张嫂饭快做好了,去餐厅吧。”
汤子期点头,跟着他离开了客厅。
……
俞亮常年待西山指挥所工作,那边有分配的宿舍楼,所以很少回这边,俞老爷子前些年搬去了京西的干休所,所以,这偌大的屋子现在就他们两个主人住。
张嫂是俞家的老阿姨了,帮着干了十几年,俞北平对她很客气。
不过,她知道分寸,从来不跟他们一起吃,看他们上桌后就带着女儿去了倒台那边吃。
饭菜挺丰盛,两个人吃绰绰有余了。
俞北平给她夹菜:“多吃点儿。”
汤子期乖巧点头。
吃饭的时候很安静,也就他偶尔会问她一两句。年假快到期了,过几天他们都得去工作,俞北平想了想还是问了句:“什么时候开学?”
汤子期说:“再过一个礼拜。”
“那时间挺紧的。”
“您呢?”
“比你早点开工,就这两天了。”他现在待的那个武警队驻地在复兴路那边,离这儿挺近的。通讯指挥是个技术活,既要在总部电台指挥,偶尔还得出外勤,给武警小队指导工作,一点儿不比武警的工作轻松。
这不,开工都比她早那么多天。
汤子期以前天天抱怨学习辛苦,不止要搞项目还要出去实习,现在跟他一比,顿时觉得自己矫情极了。
休假的时候,他办公室的电话都没断过,时不时就得出去处理一些事情。
他可是从来没抱怨过一句。
以前她脾气差,人也娇气,总是谁也不放在眼里,跟他住了几天后,她的脾气莫名也收敛了些,也能吃苦耐劳了,偶尔还和大院里那些勤务兵和子弟去操场打球,颇有些“近朱者赤”的味道。
前几天去省亲,何舒青都说她“长大”了,稳重了,果然还是要成家啊。
说得汤子期都不好意思了。
吃完饭,两人就上了楼。
他们的房间在三楼,旁边是他的书房。整层就这么两个房间外加一个小阳台,像两个人独立的小世界,住着很安心。
“你先去洗澡吧。”到了房间,俞北平对她说。
汤子期点头,开了洗手间的门就要进去。
“等一下。”他又叫住她。
汤子期回头。
俞北平顿了顿,才说:“进去后,脱下的衣服传给我。昨天的衣服还浸着,正好一起洗了。”
汤子期的脸火烧火燎,应了声就把门关上了。
卫生间是内置的,门关上,和他还是只隔着一堵墙。她靠在门后微微喘气,捧着红彤彤的脸,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都结婚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过两人确实也算不上熟悉。这几天虽然同床,却是各盖各的被子,床上也鲜少说两句。
每次她洗澡的时候,他就去对面办公室工作。
……
温热的水流滑过光滑的身体,汤子期洗得很慢,洗着洗着就有些犯懒,半个多小时候才擦着头发出去。
俞北平不在房间,房门开着。
隔壁书房亮着灯。
她想了想,去楼下给他泡了杯参茶,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他在里面道。
汤子期捧着茶推门进去,抬眼就看到他坐在办公桌前翻资料。
他这人平时不戴眼镜,看书的时候倒是习惯戴着,模样瞧着比平时还多一份儒雅,这会儿略直起身,扶了一下眼镜,对她笑了笑:“还没睡呢?”
汤子期把茶端过去,放他面前:“喝点儿。”
“谢谢。”他端起来抿了口,皱皱眉,搁了。
“怎么了?”汤子期有些忐忑,“冷了吗?”
他摇头,冲她扬眉,揶揄笑:“苦——”
汤子期被他瞧得脸红,顿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俞北平见她还站着,端起那参茶尽数喝了,把空碗递给她:“我还有些事儿要处理,你先回去睡吧。”
汤子期扁扁嘴,说:“我睡不着。”
这话不是假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东南角那儿,烟花从早放到了现在,没有半点儿停歇的样子。内院当然不让这么干,可人家在院外,警卫员也管不着。
汤子期有些愤愤不平地跟他说了,末了问:“您说,这算不算扰民啊?我能不能去告他们?”
俞北平笑了:“今天是节日,人家也没放到大半夜,这才10点15分呢,扰什么民?”
汤子期颓然地垂下了头。
俞北平看得好笑,起身去了一旁。
这书房左右两边做了整面的书架,各种藏书琳琅满目,不少都有他的批注。
他站在一排书架前翻找,问她:“想看什么书?”
“我不喜欢看书。”
“可我这儿也没别的娱乐节目啊。”
汤子期只好妥协,目光往那儿一扫,随手一指他手边的一本:“就那个吧。”
俞北平把这书取下,放手里一压,是本《悲惨世界》。
他回头递给她。
汤子期本来就是随手一点,翻开就傻眼了。
法文?
她抬头看他,模样有点儿委屈。俞北平没忍住,笑了出来:“自己选的,自己看吧。”转身坐回了办公椅上。
汤子期现在意会过来了。
她被捉弄了。
“我又不会看。”她跟过去,把书放在他手边。
俞北平低头翻资料,头都没抬,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的话。
汤子期有点焦急,可怜巴巴瞅着他,半晌,试探道:“我能不能换一本啊?”
俞北平不逗她了,抬头看她,修长的手指隔空随意扫一下旁边的书架:“自己去。”
她像是小孩子得到了最好的礼物,喜上眉梢,转头钻去了书堆里。
他的书还真是多,历史的、文学的、学术性的、军事的,都分门别类地列好,有秩地排着,找起来特方便。
她随手找了本、翻开。
中文,嗯,很好。旁边还有他的批注,字迹端正,笔锋遒劲有力,大开大合,瞧着颇有□□。汤子期虽然不懂书法,也知道他的字很好看。
至少比她的狗爬字强多了。
她关上书框,捧着书如获至宝地坐去了靠窗的地方。
整面的落地窗,窗边摆着一张复古的雕花小圆桌和一对单人沙发,左右对称安放着。此时窗帘挽起,坐在沙发里望出去,头顶的夜空繁星点点。
静谧、安详。
她的心情也莫名平和下来。翻了几下书,回头看他。
这人认真工作的时候,目不斜视,身无外物,灯光里一张稍显清冷的脸,秀丽清艳,眉宇间,又不经意显出潋滟的味道。京城名少,天之骄子,打小接触的就跟旁人不一样,做什么都有底气,什么事儿都能应对自如。
连这几日下来,她就没见他有惊慌的时候,就算出了天大的事儿,也是井然有序地处理事情。
背脊永远都是标直的,叫人痴醉。
她拄着头盯着他看了会儿,手里的书没注意,“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第023章 相处
这一声响动, 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汤子期如梦初醒。
俞北平也放下了文件, 回头看她。
“不小心睡着了。”她急中生智,朝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弯腰捡起了书,低头继续读起来。
“困了就回房睡吧。”
汤子期这会儿也巴不得离开了, 起身跟他告辞,放了书就快步出了门。
动作倒是麻溜,连门都忘了关。
后来, 还是俞北平自己去关的门。
今晚他有些困了, 熬到11点,俩眼皮就不住打颤。他干脆熄灯回了卧室,偶尔偷个懒。
汤子期早睡着了,一条被子盖半边,另外一半在地上。
俞北平就看了一眼, 摇了摇头, 弯腰给她捞起来。
她睡梦里也不老实,一脚就朝他踢过来,差点扫上他的脸。幸亏他反应灵敏,退得快。
汤子期努努嘴,把被子往腿间一夹, 继续睡。
俞北平:“……”
这睡相也是没谁了。
好不容易把她扳正,这觉,才算是安稳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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