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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胡说八道！”妇人顿时煞白了脸，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瞋目切齿道，“你别跟我扯这些什么鬼啊神啊的，那我前天晚上还见到我家老张托梦给我了哩！说人就是他害的！”
第33章
纵使这人撒泼技能点到满级, 但注意到对方的脸色, 沈又晴心下明晰。恐怕温阮的死于对方来说也是心头上的一根刺，有没有为温阮掉过丁点儿眼泪这不好说，但畏怯是肯定有的，或许还真梦到过温阮夜里来索命也不一定。
沈又晴面露嫌恶, 更不愿再跟眼前人多说一句话，邹昌铭进入询问室后，便与那人离得远远的, 唯恐沾了半点晦气。
不过多时, 坐在她身侧的裴遇徒然站起。
沈又晴问：“你去哪？”
裴遇淡然道：“你坐在这里等我。”
沈又晴面露狐疑，眼睁睁看着裴遇走近那妇人跟前，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原本还骂骂咧咧的女人面色稍缓下来，与裴遇侃侃而谈, 裴遇则鲜少回应，时不时瞧着她那只七、八岁左右的小儿子, 见小孩乖巧的模样摸摸他的脑袋。
沈又晴实在不懂, 那女人神经兮兮的, 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聊的。
话到一半, 那小孩抽抽噎噎的开始咬牙抹眼泪, 一张脸憋得通红, 好像下一秒就要嚎啕大哭一发不可收拾。
那妇人一愣, 又大声痛斥起孩子来，裴遇安抚着把孩子护到身后。
对方指着孩子的鼻子骂：“你这孩子, 跟你那混账老爹一样，只会惹我生气！”
说罢，便伸手一拽，领着鼻涕眼泪一大把的小孩儿离开。
裴遇则沉吟半晌，重新抬步不紧不慢走回来。
沈又晴目瞪口呆：“你跟她说什么了？”
“没什么，”裴遇道，“只说我是记者，想跟她聊聊案子。”
沈又晴撇嘴：“她嘴里能有几句真话。”
裴遇低声道：“她早就知道张海根死了。”
沈又晴怔然：“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她自己说的，前天晚上张海根托梦说是昌铭害得他。”
“这种鬼话谁会信？”沈又晴一想更来气。
“她会这样讲，至少潜意识里，她或许是知道张海根前天就已经遇害了，”裴遇说，“加上她刚才言之凿凿，说村里很多人都看到了那场大火，也有人议论河边烧死了一个人，如果她早从别人嘴里听过这些事，根本不应该等到昨天早上才报案，而且还是报的失踪。”
裴遇稍顿：“按她这样的性子，肯定在第一时间就会指出张海根死了，人一定是邹昌铭害的。”
沈又晴心头突地一颤：“你的意思是说，这事可能是她做的？”
裴遇却摇头：“不是她。”
沈又晴眉头蹙紧。
裴遇缓缓道：“她的力气不大，做不了这些事。就算张海根是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遭到突然袭击致死，那焚尸一事她也一定还有帮手。”
沈又晴稍作思考，也认为裴遇说得确实在理。包括移尸，准备柴油，以及后续的清理现场残骸并将之丢弃，仅凭那妇人一个，显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沈又晴听得毛骨悚然：“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找找最近跟她联系频繁的人？”
“这两天她应该是不会跟对方有来往的，毕竟出了这样的事心里总是有鬼，得避嫌，”裴遇唇角扯出一抹浅笑，“况且，连咱们都能想到的事情警方肯定不再话下，就别去瞎折腾了。”
沈又晴一想也对，再没吭声。
邹昌铭这次只进去不到二十分钟就出来了。
一路上邹昌铭显得很沉默，沈又晴也不敢打扰他。所有事情在脑海里如死死纠缠着的细线，乱成一团，虽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却也烦闷到不行。
本以为邹昌铭就打算这样一直沉默到旅馆，沈又晴一度神游，忽听邹昌铭开了口。邹昌铭看了眼裴遇：“这次他们让我辨认了两个人。”
沈又晴闻声疑惑抬眸，见到裴遇眉心一紧。
邹昌铭说：“一个是村里的人，我没见过，也不认识，但另一个人……”
邹昌铭垂眸，又细想了一阵才开口：“是李弘远。”
沈又晴一愣：“李弘远是谁？”
“温阮的同学，也当过我半学期的学生，”邹昌铭答道，“当年他喜欢温阮，被温阮婉言拒绝了。”
沈又晴：“……”
这剧情太诡异，沈又晴想怕是邹昌铭都百思不得其解。
沈又晴心有疑问：“他跟这事情有关系？”
邹昌铭似想摇头，但犹豫后又止住了：“有没有关系不知道，但他前段时间也来了这里，还以短期支教的方式在这里待过一阵子，前几天才离开。”
沈又晴犹豫道：“也许是巧合？”
邹昌铭叹气，笑：“大概吧。”
等邹昌铭进了房里，裴遇才沉声道：“当时微博上多数引导风向的舆论，包括泞大凶传温阮轻生，其原因与昌铭脱不了关系的言谈，最初来源都是李宏远这里。”
沈又晴呆住，隐约记起什么：“第一条痛斥邹老师的微博，不是温阮一个闺蜜发出的吗？”
“那女生与李宏远走得很近，当初发生那样的事，想为自己朋友讨回公道的心情确实可以理解，但其中却隐含着不少攻击性文字，很容易引发更多过于偏激的言论，加上故意购买的低端水军号有意挑拨，某些人的感同身受，形成集体大环境……”
沈又晴：“……”
裴遇：“后来造成的影响确实过于恶劣，虽然经过警方介入后那条微博就删除了，但影响仍持续了一段时间，而对方也辩解说一切都是李弘远的主意，极力想跟这件事情撇清关系。”
沈又晴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等等，你说某些人的感同身受，不会是指我吧？”
裴遇沉默一瞬，拍拍她的肩膀：“……你别多心。”
沈又晴垂头道：“其实我当初也在心里为自己辩解过，觉得只是无心之失而已，不过点了几个赞，没什么大不了的。”
裴遇深深看她一眼：“其实就算没有你，这事情也一样。”
“可是错了就是错了，我给邹老师添了麻烦，就欠他一句抱歉，”沈又晴说，“人都以为事小，都把自己当成旁观者，跟着凑热闹看好戏，大家都说这个人不好，那这个人一定很坏。可是每一句话对于深受其害的人来说都是扎在心上的利刃，他们却故意无视这一点。”
“……我也曾有过只因为网友一句话，就低落大半天的时候，那邹老师就更不用说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公众人物，突然遇上这些事，一定很苦恼。”话匣子一打开，沈又晴险些停不下来。
忽然间，沈又晴感觉有人靠近她，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沈又晴诧异抬眼，对上一双幽湛的眼，隐约带着浅淡笑意，又颇似无奈。
裴遇说：“那我解释清楚，我的那句话也不是针对你。”
沈又晴一愣：“什么话？”
他盯着她的眼睛，稍作迟疑：“就是……说话之前先动动脑子……”
沈又晴：“……”
裴遇解释：“他这人就是老顾着别人，后来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我也是着急了。”
沈又晴喃喃：“我知道。”
裴遇皱着眉看她。
沈又晴说：“邹老师都跟我说了，当初你也是帮我说了好话的，虽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但总算做出了一点贡献……”
眼一瞪，沈又晴嗔怪道：“只是你这人刀子嘴豆腐心，缺不缺德啊，白瞎了你还叫我妈一句陈老师。”
裴遇：“……”
沈又晴越想越不对劲：“对了，你早知道了我妈是谁？”
裴遇不置可否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沈又晴脸上出现惊讶的神情：“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裴遇的嘴角动了动，没立即回答。
沈又晴追问：“那次在我家见到我之前？还是我去泞大咱们你留我吃饭的那一次？”
沈又晴心想怪不得那回见面时她总算觉得裴遇人模人样了，敢情还是靠陈女士的面子？
裴遇却开口：“不是。”
沈又晴一脸不信。
“不瞒你说，”裴遇的腔调温凉，嗓音极淡，“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认出来了。”
沈又晴：“……”
沈又晴吐槽：“你这人真不厚道。”
明明认出来了还怼天怼地，她长得有这么不讨喜么？
裴遇眼睑微垂，似想起了什么，有须臾的沉默，忽而轻启唇道：“说是第一次见面，其实也不算，只是那时不知道薛杰睿说的那个朋友就是你罢了。”
“嗯？”沈又晴没听懂。
“在此之前咱们并非没见过，有次高中同学聚会，你不是也在场么？”
沈又晴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那时她刚高考完，整日不着家到处乱跑，结果那天赶上老爹出差，她又没带家里钥匙，就只能跟着陈女士一起在外头蹭饭吃了。
沈又晴冥思苦想：“那是我们第一次见？”
裴遇：“……”
沈又晴一看裴遇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错了，心里咯噔一下，神色更加凝重：“要不……你再稍微提示提示？”沈又晴说着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我说你啊，”裴遇见状无奈又好笑，“果然从来就没有注意到我么？”
沈又晴：“……”
第34章
懊恼。
沈又晴倒没想过自己在得知这一点后, 产生的情绪居然会是这个。沈又晴凝神, 她到底都错过了些什么啊！
可惜她苦苦追问，裴遇硬是摆出那副惯有的沉着气态，一分半点都没给她透露丝毫。沈又晴越想越揪心，读书那会儿她倒是常常跑去陈女士的办公室里待着, 偶尔犯了点小错被陈女士逮着能被骂得屁滚尿流，她一边哭一边回呛几句，把陈女士气得半死。
沈又晴想, 她那些丢死人的模样该不会都被裴遇看光了吧？
可怕, 太可怕了！
沈又晴左思右想，终是坐立不安，临睡前给陈女士打了通电话。
那边传来哗哗翻书的声音，沈又晴还没开口，就被陈女士呛得差点说不出话来：“缺钱还是想让我帮你抢车票？”
沈又晴仰天长叹：“我不缺钱！”
陈女士简单干脆道：“那你把抢票的链接发你爸那儿去, 我现在没时间，等会儿帮你。”
沈又晴正色为自己辩解：“我就不能为了其它的事情找你么, 比如想你了？”
陈女士道：“我这二十多年的妈可不是白当的。”
沈又晴：“……”
陈女士：“有事说事。”
沈又晴一口气提上来, 话到嘴边, 又立即咽了下去。这话得怎么问, 陈女士又不是裴遇肚子里的蛔虫, 哪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又晴沉思少顷：“这次你那些宝贝学生组织的聚会怎么样, 好玩不好玩？”
陈女士听得匪夷所思：“上次我发得合照, 你看中哪个了？”
沈又晴：“我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好伐！”
陈女士慷慨道：“偶尔肤浅一下也是可以的，需不需要我给你介绍介绍？”
沈又晴额角抽搐：“不用了……”
陈女士想起哪出是哪出：“对了, 你上回见过的裴遇哥哥正好也你去玩的那地出差，你人生地不熟，我本来还说让他方便的话照顾照顾你。”
沈又晴：“……”
陈女士：“瞧我，忘了把你手机号码给他了。”
沈又晴：“……”
陈女士：“不过人家孩子应该也不方便，不然就算我忘了说，他不会问么。”
沈又晴：“……”
沈又晴脸上大写的“冏”字，弱弱咳嗽一声：“怎么，他这次没参加你们的聚会么？”
“是这样。”陈女士回答得漫不经心，应该又备课去了。
沈又晴说：“那以前有次聚会我跟着你去蹭饭，也是他们班么？”
陈女士想了一会儿：“应该是，怎么了？”毕业后能年年见到的学生不多，她这点倒是记得很清楚。
沈又晴问：“那次裴遇也在？”
陈女士沉吟几秒：“你看上人家了？”
沈又晴吓得一哆嗦，打了个嗝：“你别乱讲！”
陈女士说：“你那次回来就念念叨叨，说人家没风度没品位，发好人卡也不知道委婉些……”
沈又晴：“……”
陈女士道：“你那时候才多大啊，懂什么呀，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整天光看书了，哪晓得那些情情爱爱的。”
沈又晴吐槽：“知道你复读一年考上大学了，别讲了。”
陈女士：“……”
沈又晴欣欣然道：“挂了啊，么么哒！”
说罢赤脚套上帆布鞋，风风火火跑去敲裴遇房间的门。
门隔开一条缝，裴遇白日里穿的衣服还没换下，就见沈又晴一身齐膝白裙简单朴素，头发微湿的披在肩头，显然是刚刚才洗完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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