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湛却丝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欲念,脸皮被他自己亲手扯了个干净:“既然睡不着了,那就再来一次吧。”
短短的一句话,进一步刷新了他的无耻程度。沈晚甚至来不及抗议一声,就又被他带入一片汪洋之中,随着海浪波涛而起起伏伏。
夜,还很长。
窗外飘散一地雪花,压垮了凌寒而开的梅花,却渗不进那春意融融的暖帐之中。只是那碗被遗忘在床头矮几上的鸡汤,终究慢慢冷掉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王府渐渐苏醒过来。
青苏捧着朝服叩响内院的小门,一抬眼就见栀初像是只成功偷到灯油的小老鼠一样,喜气洋洋地钻了出来。
“走走走,我们到远一点儿的地方说话。”见青苏不动,栀初连忙拉住他的衣袖,连拉带扯地将人往院外扯。
青苏呆呆地看着自己绷紧的衣袖,嘴角一抽,最终还是顺从地迈开了原本纹丝不动的脚步。
“快该上朝了,”青苏蹙眉,“你拉我出来干什么?”
栀初脚步一顿,默默翻了个白眼:“殿下说,今儿他不去上朝了。”
青苏彻底呆了。
栀初也不计较这个木头桩子的迟钝,看了眼天色,笑眯眯地摆了摆手:“殿下的原话就是这样,说起来你今儿不用那么早过来当值,再过一个时辰过来也不迟。”
等栀初交代完话走了,青苏又在雪地里站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低头看了眼朝服,叹了口气,认命地去给他家王爷告假去了。
一个时辰后,紧闭了快一天一夜的主院大门缓缓打开。
自前天晚上陆湛继大婚当晚再度被“赶出”房门,王府上空就好似有一层厚重的乌云笼罩着,府里的下人们也都因此而提着心吊着胆,是以在路过主院的时候,众人都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瞧,生怕会出现想象中的画面。
而出乎他们预料的是,在主院伺候的侍女们都是一脸的喜气。一众人顿时迷茫了,有些弄不清楚究竟前两天她们的忧心忡忡是真的,还是眼下的喜气洋洋是真的。
而自然也没人有空回答他们。
内室,陆湛总算品尝到了撕裂伪装后的苦果。若说在床上的时候,是他将沈晚吃得死死的话,那下了床之后,就变成他被沈晚用兔子爪子给摁得死死的,毫无反击之力。
眼下沈晚负气不理他,陆湛一开始还觉得她这幅生闷气的样子很可爱,后来就渐渐有些受不住了。
陆湛一脸头疼的模样在屋里转了几圈,在几个提议都被沈晚否定掉之后,终于灵光一现,想出了一个沈晚不会拒绝的提议。
“晚晚。”陆湛将下人挥退,唤了她一声。
沈晚没吱声,却悄悄地竖起了耳朵。
见状,陆湛忍着笑,佯装严肃道:“你之前做的那金鳞和金龙,能不能教教我是怎么做的?有件事情比较棘手,可能会用到。”
沈晚没料到会是这件事,本来不欲理会,却还是担心他口中棘手的事情,最终答应了。
陆湛嘴角一翘,放下心来。
等护卫们将沙子寻来,陆湛也没让沈晚动手,只是给她搬了个凳子,还不忘放上一层柔软舒适的垫子,自己则撩起袖子,按照她的指挥一点点动手去做。
陆湛一开始的时候觉得这件事还挺简单的,无非就是倒水夯实费费力气而已,却没想到等沙子夯好,开始动手雕的时候,才惊觉这件事竟然如此的困难。
在雕废了第三个沙堆的时候,陆湛不得不停下来,反思一下自己。
而在他身旁,垫着软垫裹着毯子的沈晚早就在椅子上笑做了一团,小脸发红,眼神晶亮,“不是这样……你要轻点哈哈……”
到底是年轻气盛,这话听在陆湛耳朵里却变了个意味。左右眼下没其他人在,陆湛也不嫌丢人,他眼神一暗,将手里的竹片和毛笔一丢,趁着沈晚不备就堵住了她的唇,好半晌才松开。
沈晚简直要被这人的脸皮厚度给惊呆了,但骂又舍不得骂打又舍不得打,只得气鼓鼓地转向另外一个方向,不肯再看陆湛。
陆湛也不急,偷了个吻之后他心态也随之平稳了许多,将木盒子拆开,又用毛笔将沙子扫成平整的一层,他拎起那根细竹片在沙子上勾勒了几笔。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了沙子细细的声响,沈晚心里其实有些好奇,却还是强撑着不肯回头。这声音一直持续了很久,沈晚终究没忍住,悄悄转过头看了一眼,却恰好和陆湛含笑的眼睛撞在了一起。
沈晚略微一打量,这才发现陆湛只是拿着根竹片随意地扫着沙子,根本什么都没干。当即,她就想转过头去。
陆湛眼疾手快地搂住她,两人心跳重叠在一处,令陆湛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又往上扬了几分。自从昨天说开之后,陆湛能明显感觉沈晚对他彻底敞开了心扉,他格外享受这种感觉,只觉得先前挨了一顿骂才从皇后那里得到昭文帝密信的代价特别的值。
两人都没说话,就这么亲密地拥抱在一起。过了许久,陆湛终于抱够了,才缓缓地用下巴蹭了蹭沈晚的头顶,轻声道:“往右看。”
沈晚下意识看过去。
右前方不远处,木板上的沙子已经被轰得微干,显出一种漂亮的淡金色。而那原本应该散乱不堪的沙堆,已经变成了平整的一片,上面用细细的笔锋勾勒出两个相依相偎的人影。虽然只是寥寥数笔,却将人物的□□尽数勾勒了出来。沈晚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两人是她和陆湛。
而在两个人影的下方,还写了一行漂亮的小字。
沈晚眯眼辨认,一个字一个字读了出来:“我、为、你、着、迷。”
沈晚的脸,蹭地一下红了。
陆湛低笑着应了声,不要脸面地接话道:“我也为你着迷。”
第52章
冬日天寒, 王府又因沈晚在而不似往年清冷, 陆湛就渐渐变得开始不爱出门,最后还是沈晚看不下去了,强行拉着陆湛出了府。
这天虽没下雪, 但天色却阴沉沉的,沈晚便和陆湛去了就近的青枫庄。
临近年关, 原本景致秀雅端丽的庄子也被装点一新, 四下都透出一股子喜气。沈晚来过青枫庄几次, 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庄子这幅样貌,不由有些新奇,一进庄子东瞅瞅西看看, 无意识地松开了陆湛的手。
陆湛的脸色,顿时比阴沉沉的天色更加难看。
青枫庄的管事小心翼翼地窥了他一眼, 口中发苦, 生怕陆湛会动怒, 不由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青苏。
出乎他预料的,青苏脸色却一点担忧的情绪也没有, 反而隐隐透出一种看破红尘、四大皆空的味道。
管事正有些不明所以, 就听沈晚轻唤了一声:“夫君, 你快来看。”
短短一瞬间,管事的亲眼见证了他家主子的脸顿时从阴沉似水变作晴空万里, 就连眼里都多了些笑意。
陆湛抬起脚, 徐步走到沈晚身旁。他没急着去看池子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而是先动手为沈晚理了理略微有些松散的斗篷系带, 而后像是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两只小巧的兔毛手套为沈晚戴好。
管事的在旁边看得瞠目结舌,青苏却一脸麻木地调转视线看向了远方。
近来……不只是他,就连老管家、栀初、荷白和木苏的日子都不太好过。自从陆湛窝在府里后,王府内院就日常里洋溢着一种甜蜜温馨的气氛,简直像是被泡在了糖堆里。
先开始的时候青苏还觉得羡慕,到后来就完全变成了木然。
就像这副手套,其实是沈晚心灵手巧制出来说是能防寒护手而特意送给陆湛的,眼下不出两日,陆湛就拿出了一副同款给沈晚戴上,青苏已经丝毫不觉得稀奇了。
陆湛倒是不清楚青苏又在腹诽上了,仔细为沈晚护住手,又牢牢握住,他心满意足地勾起嘴角,这才向着沈晚方才指的方向看过去。
严寒的缘故,院子里的湖面结了一层冰,为防人跌落下去,小厮们便用红色的粗布绕着湖围了一圈。许是嫌单纯放粗布不好看,隔上一段距离就挂了一盏花灯上去。
此刻天色尚还算得上比较明亮,那灯便也都没点,只是在寒风中微微摇晃着,倒也称不上漂亮。
略微打量了一眼,陆湛疑惑地挑了挑眉。
沈晚忍着笑,故意逗他:“这灯,没夫君之前准备的那些漂亮。”
饶是陆湛脸皮再厚,天气再冷,他也不由悄悄地红了耳朵。
这些两人常常待在一起消磨日子的缘故,陆湛耳濡目染之下也相当于看了不少话本子。看得多了,见识自然也就广了,都无需沈晚提醒,陆湛都意识到之前的那些准备几乎都是话本子里的惯用手段——
但凡是个准备惊喜的,必定少不了烟火、花灯。即便没有提前准备,那倾诉衷肠的时机也大多选在元宵节上,理所当然地去借用节日欢乐美好的气氛。
见多识广后,陆湛才渐渐回过味他之前做得那些事情究竟有多蠢。蠢到,他甚至都将这段回忆从两人相处的美好记忆里剔除了出去。
眼下沈晚旧事重提,这段封存起来的记忆便又浮现出来,陆湛却仍旧不得不佯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他转过头,用一副半点也不心虚的语气道:“好巧,我也这么觉得。”
没能看到陆湛窘迫的模样,沈晚略微有些失望地眨了眨眼。但旋即她很快又打起精神来,如同一只好不容易可以撒欢的小兽般扯着陆湛满园子乱走。
沈晚前进的路线一看就是随心而为、漫无目的,陆湛将一个手炉塞给她之后便也由着她,只是时不时伸手为她挡一下被风从树上吹落的雪花。
两人就这么在庄子里绕了小半个时辰,陆湛才慢慢地反应过来——沈晚拉着他走的这条路,似乎就是他当日带着沈晚走的那条。
莫名的,陆湛就有些紧张。
沈晚却没给他犹疑的机会,蹦蹦哒哒地绕到他身后,犹如一只兔子精拱着萝卜一样推着陆湛打开了最后一个院子的门。
青苏下意识就想跟进去,却被一脸木然的管事拦了下来:“您不能进去。”没等青苏反问,管事就又小声补充了一句:“这……这许是王妃娘娘的安排。”
青苏一呆,突然记起了件事情,抬起的手顿时收了回来。
院子里,陆湛站在台阶下,语气里多了些无奈:“晚晚,将手松开,仔细又冻疼了。”
许是为了方便,庄子里的阶梯都很矮,沈晚站得比陆湛高了一节,却还是要踮起脚尖才能遮住他的眼睛,整个人几乎都是挂在陆湛背上的。
又软又暖的触感在背部覆着,陆湛嘴角渐渐抿直了,也不再劝沈晚,而是突然一矮身,双手精准地抱着沈晚的腿,直接将沈晚背了起来。
沈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由惊呼一声。
等在院子外的青苏立刻急了,打开门就冲了进去,随即又立刻捂着受伤的眼睛黯然滚出了院子,还十分贴心地顺手将也想冲进院子里的管事给拉到了一旁。
有风声做掩饰的原因,这点动静院子里的两人倒是都没注意到。
陆湛专心地哄着人:“不怕,我不会摔着你的,将手松一松。”
沈晚这才抬起埋在他颈间的头,悄悄松开了险些要谋杀亲夫、环在陆湛脖颈间的手臂。片刻后,她又摸索着往上探了探手,待摸到陆湛的眼睛是闭着的时候才微微弯了眼睛,露出了个笑容。
“你不要看。”将手重新遮住陆湛的眼睛,沈晚小声道,“现在我来当你的眼睛,你来当我的腿,我们一起往前走。”
不得不说,这句话成功地戳到了陆湛的心窝子,令他心神愉悦到甚至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顿了片刻后,陆湛依照沈晚的指挥,小心翼翼地探出脚,往前挪动步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陆湛背着沈晚慢慢走到了院子中央。
这院子里本来种满了桃树,先前陆湛为了凑那“桃树成双”的吉言,特意将桃树挪了位置,等后来管事的想要让人复原时,又过了那段适合移栽的天气,只得先这么存留下来。
也因此这院子较之其他院子更空旷一些,尤其是在下了雪之后,更是显得白茫茫一片。
陆湛只觉得他走了许久,沈晚才出声叫住了他:“就在这里。”
陆湛抿唇停下脚步,将沈晚慢慢放在地上,旋即将她拉进了怀里,又用斗篷牢牢裹住。
当然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陆湛还没忘记沈晚的话,紧紧地闭着眼睛。
沈晚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好笑,伸手扯着他的衣袖,将人拉低了些后飞快地在陆湛微凉的唇上印了一个吻。
陆湛一怔,还没来得及回敬一番,就听沈晚笑道:“慢慢睁开眼,小心被雪色伤到。”
心里一暖,陆湛将沈晚又往怀里揉了揉,这才依言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并未急着去看这院子里究竟有什么,而是先仔细看了看沈晚的脸色,确定她脸色还算得上好,这才移开了目光。
方才见沈晚费了那么大的力气,陆湛就清楚她必然是准备了什么惊喜,只是当这个时刻真的到来时,陆湛心里又泛起了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先前他就有一种隐隐的预感,觉得沈晚是想与他一同回忆一下先前约会时的场景。陆湛甚至都想好了,若是沈晚也复原了当时的兔子花灯和烟火的话,他到底要用一种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她。
眼下陆湛才发现是他自己想多了,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大片被雪色压弯了树梢的桃树和脚下的空地。
掩去失望,陆湛刚想说些什么,就发觉腰间一紧,见沈晚搂着他的腰转到另外一个方向,陆湛咽下口中的话,由着她胡闹,也跟着转了过去。
前方的树影随即映入眼帘,陆湛略微一扫,全身的动作都僵住了,半晌才声音沙哑道:“那是什么?”
沈晚微笑着缩在他怀里,眨了眨眼睛,小声回答:“雪人呀。”
陆湛恨得牙痒痒,偏偏心里软得像是一汪春水一般,拿怀里的小姑娘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定了定神,陆湛又问了一句:“这雪人……是以谁为原型做的?”
沈晚仰起头,立刻就发现陆湛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布满星辰一般。她心中清楚陆湛这是已经发现了,却偏想让她说出口。沈晚也不恼,有问必答:“当然是我们呀。”
这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这句甜度超标的“我们”,两厢叠加起来的威力几乎令陆湛克制不住地想要露出傻笑。明明沈晚平日也会蹦出些甜蜜的情话,但陆湛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更加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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