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莫晓蹲在女儿面前,抚着她的小脸说:“宝贝,你不仅很快能见到爸爸,还多了个疼你的外公。”
第五十二章
凌怀年醒来后在医院观测治疗了半个月, 确认没有大问题后出院回家,悉心照料下,身体慢慢恢复,家里的阴霾终于散去,被越来越多的欢笑声取代。
这天, 凌怀年坐在客厅里和自己下棋, 念念跪在地上,上身扑在小椅子上画画。
凌怀年有着根深蒂固的故乡情结, 不懂英语, 在国外短期生活还好, 长时间生活也是无法适应环境的。
下了会儿棋, 有些乏了, 侧头看向念念, “小念念,陪外公下五子棋好不好?”
念念正在给大作上色,埋头道:“外公等等, 我就快忙完了。”
落下最后一笔,大作完成,念念捏着画纸上面的两个角挨到外公身边, 献宝似的,“外公看, 我画的画。”闪着大眼问:“好看吗?”
凌怀年认真审视了一遍这副抽象派作品,依稀还是可以辨认出中间坐在轮椅上的人是他,莫晓抱着怀念站在后面, 再旁边有两个男人,一个应该是凌莫栩,另一个...
“念念,这个是谁啊?”
念念整个上身都伏在外公的大腿上,抬头看着外公,一派天真,“这是爸爸呀。”
凌怀年心疼女儿一个人带着孩子陪了他五年,上一代的恩怨本就不该过渡的无辜的晚辈身上,偏偏女儿懂事,处处顾及他的感受。
他慈爱地抚着念念软软的发,“小念念,想爸爸吗?”
“想~”念念小腿在身后不安分地一翘一翘,嘟囔道:“可想了。”
玄关传来脚步声,莫晓回到家,一抬眸就看到沙发上的两人,人来没走近声音先传来:“念念,妈妈说了多少次,不要趴在外公身上。”
小姑娘弱弱“哦”了一声,就要起来。
凌怀年反倒抱住念念,用了点力将她抱在腿上,“念念黏着我是喜欢我,再说了,我的身体自己知道,没有你们想象的弱。”
隔代爱往往是加倍爱,莫晓无奈道:“这样要被宠坏了。”
凌怀年笑了起来,眼角堆起的皱纹是他一波三折的故事,低头对念念说:“你先去房间玩,外公和妈妈说点事。”
念念点点头,从外公的腿上滑下来,小手在凌怀年的大腿上捶捶揉揉,“外公你没力气不用抱我,以后我牵着你走路。”
凌怀年看着念念的眼神都要柔化了,“真乖。”
念念走后,凌怀年对莫晓说:“多乖的孩子啊,宠不坏。”
莫晓看见爸爸意味深长的眼神就知道他有话要说,在他旁侧的沙发上坐下,拿起水壶给他倒水。
凌怀年:“这么乖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莫晓手一抖,开水溢出一些,她半垂着长睫,一连抽出好几张纸巾去擦水。
女儿的神色尽收眼底,凌怀年长长叹了一口气,“安排个时间回国吧,这边有莫栩还有保姆,你不用操心。”
莫晓看向凌怀年,哽了哽喉咙才唤了声:“爸爸。”,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凌怀年从鬼门关兜了一圈回来,将浮华名利看得轻了,缓声道:“不用有负担,你们本就没错,反倒被我这把老骨头拖累了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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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凌莫栩和念念送莫晓到机场,念念被凌莫栩抱着,小胳膊却紧紧搂住莫晓的脖子,“妈妈,你一定要快点回来接我。”
小姑娘第一次和妈妈分开,超级不舍得,眼看就要哭了。两个大人好声好气地哄了一会儿才堪堪控制住泪水,看着妈妈进了安检,心情低落地趴在舅舅肩头。
十二小时后,飞机滑落。
黎明初至,东方的天边慢慢泛白,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夜的清冷。潭城,承载着她过往岁月的华锦之城,涌来一股熟悉的陌生感。
她原来住的公寓一直保留着,回来前陈最请了钟点工收拾。莫晓回到干干净净的屋子,洗完澡全无睡意,临窗而立,湿发披在身后,沐浴在晨光里看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
给美国的家人打了电话保平安,中午约了陈最和一南吃饭。
陈最一边掐着嗓子骂骂咧咧一边给了她个熊抱,“死没良心的,可算舍得回来了。”
连大大咧咧的何一南都湿润了眼眶。
饭后,陈最神神秘秘道:“晚上带你去个好地方。”
莫晓笑,“GM传媒周年庆?”
陈最“切~”了一声,“一点都不可爱。”
饭后回去,莫晓特意让出租车绕道经过GM传媒的办公大楼,一整座高楼建筑恢弘大气,玻璃幕墙映着蓝天白云,在阳光下泛着光。
五年前,公司刚成立,在仅一层的办公室内,男人对她许下了一生的诺言。仅仅五年时间,他打下了自己的商业帝国,期间的艰辛和付出可想而知。
汽车很快驶过,莫晓收敛起情绪,今晚GM传媒的周年庆她本是没资格参加的,唐妤和原公司合同期满后签了顾言忱的公司,莫晓托她要了入场券才得以进入。
夜幕降临,唐妤开着车到莫晓楼下接她。
莫晓穿了件黑色晚礼服,剪裁合体,不似当年靓丽抢眼的风格,简单温婉了许多,长发烫了大卷,松松挽成个簪。
提着裙摆坐上车,唐妤瞥了她一眼,缓缓踩下油门,“怎么当妈的人了还是这么漂亮,一点妇女样都没有,好失望啊。”
莫晓自我调侃,“可能是还没嫁人吧。”
唐妤看着前边的路况,轻声问:“紧张吗?”
“紧张。”
一路霓虹耀目,从窗外游荡过去,玻璃窗映出的自己和窗外的景色交相掩映,莫晓感觉还有些不真实,就快见到他了啊。
晚宴上,华灯盏盏,衣香鬓影。GM的工作人员、签约艺人、长期合作伙伴,大都是莫晓不熟悉的新面孔,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言笑晏晏。
莫晓随意拿了些糕点和饮料,坐在僻静一角,晚宴才刚开始,顾言忱还没来。
静静坐了一会儿,莫晓明显感受到大厅突然静了片刻,旋即又热闹起来,比之前更甚,她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是他来了。
突然有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觉,该如何,如何出现在他面前?
唐妤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莫晓,往大厅深处探首,打趣到:“哎,你男人就坐在那边,走,咱们过去。”
莫晓喝了口饮料,轻轻吐出一口气才回头看去。
宴会厅临窗的一个位置,摆着一组华贵的沙发,坐着好几个人,众星捧月般围着顾言忱。
这个角度看去,只看得到顾言忱一张侧脸,满室喧哗里,他独有的沉静气息仿佛不被沾染。
隔着涌动的人影,莫晓就这么安静地凝望他,眼底慢慢泛起湿意,她调整呼吸,静静压下去。
唐妤敲着桌面,“哎~别在我面前演情深深雨蒙蒙啊,该上就上,以前你不是很主动大胆的吗?怎么越活越窝囊了?”
“当妈的人,没这么冲动了。再说,我这样毫无预兆突然出现的话,怕吓到他。”
唐妤默默对窗外的夜色翻了个白眼,抚着裙子站起来,拉着莫晓的手臂就走,“不见他你回来干嘛啊?今晚这么好的机会不见我就不信你还敢去他家找他。”
莫晓被她拉得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又听唐妤说:“你这样子一点都没有以前可爱,不就缺一点助推力吗?我给你。”
是啊,当年刚进《年轮》剧组,也不知他对自己是什么感觉,带着一份孤勇成天撩他。现在,他将整颗心到掏在她面前,她却在畏怯。
离顾言忱越来越近,莫晓停住脚步。
唐妤侧眸看她,“你不会临阵脱逃吧。”
“不会。”莫晓用余光关注着顾言忱,理了理头发和裙摆,“我这样可以吗?”
莫晓怯生生的样子竟像个初恋少女,唐妤看笑了,却又动容,她知道他们两一路走来不容易,最不容易的是经历了重重困难后,还能够保持初心,一点一点靠近。
“美极了。”唐妤不再打趣,轻轻抱了下莫晓,“走吧。”
行至顾言忱一帮人身边,在座的都是GM传媒的高管,苏泽远坐在对面,第一个看到了莫晓,惊得眼珠差点掉进酒杯了,立刻将目光调转至顾言忱,见他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还未察觉,一时不知该不该提醒,作何反应,只好保持原态不动声色。
唐妤和几个领导打了招呼,也不刻意看顾言忱,淡定开口:“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刚从美国回来。”
顾言忱这才侧眸,投来淡淡一瞥。
唐妤在他侧眸的同时,说:“莫晓。”
两人或许都设想过无数次再遇时的情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却是无比安静。没有泪水、没有埋怨、没有欢笑、甚至没有语言。
灯光耀眼、喧嚣在耳,这灯霓酒浓的热闹中,他们的目光交汇,看向彼此的眼时隔了五年,就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很深、很静。
莫晓看着他英俊如昔的脸庞,嘴角始终带着浅笑。
而顾言忱,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后,缓缓别开头。
莫晓突然又有些不知所措了。
苏泽远专业打圆场一百年,笑呵呵站起身招待,“坐、坐,你们这边做。”
莫晓和唐妤便坐在了顾言忱对面的沙发上。
在座的其他高管并不熟悉他们过去的事情,娱乐圈那点绯闻转瞬即逝,不相干的人并不会真正放在心上。他们都是长袖善舞的好手,气氛很快恢复自然,交谈还在继续,
可顾言忱耳里,已经听不进任何。他看着窗外的暮色,生生压下内心涌动的情绪。
《归途》上映没等到她,电影节没等到她,直到他快等到心灰意冷,觉得她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出现的时候,她回来了。
猝不及防,狠狠敲在他的心房上。
顾言忱回眸,微微低垂着,面前的高脚杯里有红酒的浅影,他端起来抿了一口。若放任自己在大庭广众下看她,恐怕会控制不住情绪。
莫晓的心绪亦是波涛起伏,他方才淡淡移开的目光,差点击溃她建立良久的勇气。她有些恍惚,静静坐在他对面,偶尔搭句话。慢慢地,内心平静下来,无比清晰,如果他放弃她了,那她就再追一次。
晚宴结束后,莫晓拒绝了唐妤的相送,沿着一楼的花间小径慢慢走,夜风徐徐,带着点清爽的凉意,吹散了烦乱的思绪。
走到马路边,正对着她的位置,停着一辆黑色汽车。
那人斜倚着车身,领带扯松了些,白衬衫的领口微敞着,指尖夹着一支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目光淡淡落在前方数寸的地面上。
莫晓觉得这一幕要了命般的熟悉,好像那么长、那么长的五年,再回首时,不过是短短的一瞬。
好似感受到莫晓的视线,顾言忱抬眸看了过来。
路灯昏黄,明暗涂鸦一片树影,顾言忱定定看着她,静了一瞬,嘴角牵起一个不成语的笑,千言万语凝成四个字,“好久不见。”
莫晓缓缓往前走,在他面前站定,看着他醇黑的眼,一颗心柔曼似水,轻声说:“好久不见。”
真的是太久没见了,一时间竟有些生疏,空寂的街道上两人静静凝望片刻,忽的,都笑了。
顾言忱拉开副驾驶座的门,说:“去哪?我送你。”
“还是原来的公寓。”莫晓说。
市区内的距离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顾言忱送莫晓走到楼下,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电梯前,莫晓按下按钮,看着数字越跳越低,直到电梯门缓缓打开,“那我...”侧头看他,“先进去了。”
“嗯,早点休息。”顾言忱放在身侧的手轻轻动了动,仅此而已。
莫晓走了进去,回身便看到他白衣黑裤,安静地站着数寸之外,电梯门慢慢合拢,压缩着他的身影,待只剩半人宽时,他突然伸手,按在门沿上。
电梯门再次打开,他走了进来。
莫晓一瞬失神,他已经站在眼前,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慢慢抬起手,握住。一晚上都感觉精神恍惚,直到感受到他掌心温热柔软的触感,仿佛才意识到,两人是真的重逢了。
笑着对他说:“上去坐坐?”
顾言忱反握住她的手,轻“嗯。”了一声。
今晚到现在,就着电梯里明亮的灯光,顾言忱才细致地打量她,瘦了一些,目光更平静了,气质也更温婉了。可记忆中她哭着、笑着、撒娇着、蛮缠着他的样子却是那样清晰。
很快到了莫晓所住的楼层,她找出钥匙打开了门,两人先后进屋。
走到客厅中央,莫晓回身问他,“要不要喝水?”
顾言忱已经伸手紧拥住她,莫晓微微一顿,伸手回抱他。
他没做过多停留,一手托着她的后脑,一手搂她紧的腰,俊脸就覆了下来,吻住她的唇。轻轻地在外流连一番后,力道逐渐加重,撬开她的牙关,舌头探了进去,不顾一切地缠着她的舌,搅动着口中的柔软。
许久没接吻了,莫晓的反应有些生涩,熟悉的男性气息涌来,她闭上眼尝试回应。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越收越紧,莫晓更近地贴向他,毫无间隙纠缠在一起。
他的吻太急太炙热,以至于有些痛楚的味道,积压已久的苦涩在唇舌间蔓延。
顾言忱将她抵在了沙发上,莫晓的头发全部散乱下来,脸上泛起红晕,手勾在他脖子上,迎承着他的热切。
刺啦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衣服从她的肩头滑落。顾言忱埋在她的肩窝里,炽热的吻细细密密地落下。
在她的锁骨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听到她嘤咛一声,还是没舍得太大力惩罚她,哪怕她让他等了这么久。就着那个咬痕细细噬吮,极低的声音问:“有没有想我?”
太久没有欢|爱,一下子如此激烈,莫晓已经溃不成军,全身酥软,使不上一点力气,眼里蒙上一层水雾,咬着下唇点头,“想~每天都想。”
方才在晚宴上,他还是众人仰望的集团老总,此刻不过是最普通的恋人,会思念、会悲伤。卸下强势后的脆弱,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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