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抿着唇角:“絮儿还小呢!”
伊拉里氏笑呵呵道:“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咏絮还是个孩子呢。德儿却央我先把婚事定下来,免得这么好的表妹,让别人抢了去!”
大公主暗道,只怕不只是绵德有此心,大福晋更是早就旁敲侧击地想定下婚事了。
伊拉里氏见大公主不说话,忙道:“公主您也是亲看着绵德长大的,这孩子品性您还信不过吗?”
大公主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绵德自然很好,只是……这婚姻大事,总得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吧?”大公主眼带笑意端详着大福晋。
伊拉里氏心中暗恨:又是这种敷衍的话!面上却笑呵呵点头,一副无比赞同的模样:“是是是,我若是有这么个贴心乖女儿,也必然舍不得。”
大公主欣然笑了,伊拉里氏这个做婆婆的,倒是蛮豁达和气的。
这时候,一位深绛衣裳的嬷嬷快步进前,语气略有些急促:“公主、福晋,皇上来了!”
大福晋伊拉里氏手一抖,险些把手中的茶盏给摔了,“皇上驾到了?!”
大公主倒是泰然得很,面对皇帝的骤然驾临,能够岿然不动,也就只有大公主了。无他,因为皇帝时常会微服驾临,大公主早已习惯了。
大公主忙笑着起身迎驾,“和敬给汗阿玛请安。”
伊拉里氏赶忙上前行大礼,“儿媳给汗阿玛请安,汗阿玛万福金安!”
乾隆一脸的笑容突然一滞,“伊拉里氏,你也在?”
伊拉里氏小心翼翼道:“是,有些日子没见大公主了,所以特来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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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断断不能让咏絮重蹈覆辙!”永瑆一脸肃然。
“那还用说!”盈玥气呼呼道,“哪怕嫁猪嫁狗,也决不能嫁那个畜生!”
“不过……”盈玥想到咏絮的年纪,稍稍松了口气,“不过咏絮还小,大公主应该不舍得早早把她嫁了,时间上应该还很充裕。”
永瑆轻轻一哼,“你这么想便大错特错了!就算咏絮如今才十二,也可以先求汗阿玛赐婚,等及笄之后再正式下嫁!”
盈玥一惊,若真赐了婚,便是圣意难违!
永瑆一脸厌恶之色:“我那位大嫂伊拉里氏盘算极深,一直在大姐姐面前央求,想要把婚事先定下!”
盈玥急了:“不能订婚!尤其是这种皇家婚事,订下了,便反悔不得了!”
永瑆微微一笑:“所以说还真是多亏了你在汗阿玛面前说了绵恩好话。”
盈玥面露苦涩:“皇上能否把我的话当一回事还不好说呢!”
“我倒是觉得,汗阿玛既然主动问了你,自然不会无视你的回答。”永瑆微笑着道。
呵呵,你倒是对我有信心。
可盈玥对自己一点信心也没有。
“如今绵德可有什么把柄吗?”盈玥忙问。
永瑆露出无奈之色,“绵德现在还在读书,不曾领差使,哪里有什么把柄?”
盈玥郁闷了,“既然没有把柄,他又是亲王之尊,只怕大公主心里还是倾向于他的。再加上大福晋从旁央求哄着,说不准大公主会同意早早定亲。”若大公主亲自去求乾隆赐婚……那可就不妙了。
永瑆微微蹙眉,这点的确很不妙……他总不能指着富察盈玥那几句不痛不痒的美言,便左右了咏絮的婚事吧?
“对了!”盈玥突然灵光一闪,“皇长孙如今有侍妾吗?”
永瑆一愣,便道:“只有两个房里人。”
盈玥嘿嘿笑了,笑得甚是邪恶,“这两个房里人应该是不许怀孕的吧?”
永瑆点了点头,“绵德既然想娶大姐姐的女儿,未娶妻之前,自然不能先有庶子。”
“那么……”盈玥挑了挑眉,“你能把手伸进皇长孙的后院,帮助那两个房里人把避子的汤药偷换掉吗?”
永瑆一脸愕然,“就算我能做到,可这有什么用吗?”
你脑子瓦特了吗?
“绵德口口声声喜欢咏絮,却让房里人先怀孕了,咏絮心中该怎么想?”盈玥挑眉,“她会觉得绵德对她并不真心!”
“这……”永瑆揉了揉眉心,“好吧,就算咏絮会因此吃味。可是绵德只消说是个意外,再命房里人打掉孩子便是了。”
盈玥冷笑道:“那便是心狠手辣,对亲骨肉都不放过!”
永瑆愕然,被富察盈玥这么一说,庶子留不预留,便全是过错了?他微微沉吟,难道女人心里都这么想?
便道:“那么,若动手打掉庶子的,是大嫂伊拉里氏呢?”
盈玥一笑:“不错,这个可能性最高。但是,即使如此,咏絮对绵德也必然有了疙瘩,而这个时候,便是最容易被人趁虚而入的!”
说着,盈玥又问:“对了,绵恩阿哥也有房里人吗?”
永瑆摇头:“侧福晋怕他被女色所迷,移了心性,所以没有给他安排房里人。”
盈玥笑了,“果然我没有看错,绵恩人品不错。”——十四岁的小屁孩,要毛通房!!
永瑆忍不住腹诽了,没有房里人,就是人品不错?这是什么诡异的逻辑?!不过……若是绵德房里人有了身孕,而弟弟的绵恩连个房里人都没有,想对比之下,处男绵恩的确便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永瑆点了点头,虽然这丫头想法有点古怪,但还是有成功的可能性。就算不成,起码也能制造一条裂缝,让大嫂的赐婚图谋短期内无法成功。
只要拖延了时间,便有无数施展的可能了。
“既然如此,我就先试试看吧。”永瑆眯着星眸道。
第八十三章、现代司法观念(2/5)
“对了,你的少年包公案第三部 这么还没写出来?难道是江郎才尽了?”永瑆突然一脸嘲讽地道。
盈玥额头凸起一根青筋,“你才江郎才尽了呢!我第三部 早就写完了!”
永瑆一愣:“写完了??怎么可能?文芳斋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盈玥突然有些泄气,“这第三部 写得有点那啥,只怕是不能刊印成书了。”
“啊?”永瑆一脸理解不能,“那啥?到底是啥??”
盈玥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沓子手抄稿,其实是从小世界小木屋的书房里拿出来的,“你看了就知道了。”
永瑆二话不说,快步走进旁边的水榭中,坐在了美人靠上,飞快开始翻阅。
其实第三部 照旧延续了前两部的风格,不过开篇是从一起冤案而起,那是一起屈打成招的冤案。被冤枉的老汉之子,为解父冤,千里迢迢跑去求包拯。
起初包拯也没有查到能够证明老汉清白的证据,但是他指出了这案情证据链上的不足之处,也就是说凭借现有的认证物证,不足以完全证明老汉是凶手,顶多只能说明他有重大嫌疑而已。
主审此案的本地县令便因为这重大嫌疑,对老汉用刑,老汉挨不过才招认了。
其实这样的审案手法,在古代是最普遍常见的。
但包拯却喊出来“疑罪从无”这个另类至极的词儿。
永瑆亦被震住了,他喃喃自语:“疑罪从无?若不能证明有罪,即是无罪。因为一旦冤屈一个好人,百姓将不再相信朝廷的公正。若朝廷在百姓眼中不再公正,那便是国将不国!”
盈玥见他竟然念了出来,不禁叹了口气,“这已经算是妄议朝政了吧?这本书一旦刊印,后果连我二哥都扛不住。所以我就不坑他了。”
疑罪从无,是现代司法观念。
在古代是行不通的。
只怕还会招来统治阶层的不满。
文字狱几乎贯穿了整个清朝,哪怕名声比较仁厚的乾隆皇帝,在他统治之下,文字狱也从未受到宽宥。
虽然作为满人阶层,几乎不会被牵扯到文字狱中,但前提得是自己别作死。
“但包拯的话并未被县令全然采纳,只是改判流放而已。”永瑆喃喃道,“接下来的部分,应该是包拯重新查案,然后翻案了吧?”
盈玥点了点头,“这个县令还算有良知,所以‘疑罪从轻’了。”——在疑罪从无观念普及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遵循的一直都是“疑罪从轻”。现代尚且如此,何况是数百年前的清朝了。
这个县令能轻判,可见他不想冤杀好人,已经是个难得的好官了。
盈玥想到这部万余字的“洗冤疑案”,自此之后不得见天日,心中还是稍微有些遗憾。
因此,哪怕只有十一阿哥这么一个读者,也是好的。
永瑆默默看完了全篇,这个案件本身及不上佛寺密室缜密、亦比不得连环杀人案诡谲。但永瑆却不由深思大清律的诸多弊端……
永瑆目光复杂地看了盈玥一眼,“我一早就觉得你……明明字迹拙劣,看上去浑然是一个不通文墨的平民女子,但却写得出这样缜密复杂的断案话本,尤其是这一篇,许多言辞,堪称是超乎寻常的真知灼见。”
被如此猛夸,盈玥不禁飘飘然,“我前世虽是平民,但可不是什么不通文墨之辈。只不过是不怎么会写毛笔字罢了,我念的书,不见得比你们这些皇子阿哥少!”老娘好得也是念过大学的,九年义务教育加三年高中,再加四年高等教育,怎么也不至于逊色这些古人吧?
永瑆脸色一黑,“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盈玥额头暴起一根青筋,胖你奶奶个嘴儿!虽说十一阿哥是借喻数落她自高自大,可胖这个词儿,对于现代的女人而言,都是会戳痛心头痛处的!
对于一个美食爱好者而言,减肥是件何其艰难的事情?
九岁的盈玥,还透着婴儿肥,白白嫩嫩的小脸肉嘟嘟的。
盈玥咬牙切齿一把将自己的稿子夺了过来。
永瑆急了:“我才刚草草看了一遍,还不曾细读呢!”
盈玥凉凉道:“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再不去宴上,咏絮只怕要派人来找了!”
永瑆一愣,抬头方知此刻已经逼近晌午了!咏絮的生辰宴马上就要开席了!
“那你把稿子给我,爷回去慢慢看!”永瑆伸手便要去夺。
盈玥二话不说揣进了自己袖子里,冷哼道:“我可信不过十一阿哥的人品!万一你拿着这稿子跑去揭发,后果我们富察家可承受不起!”
永瑆一张白嫩的小脸瞬间铁青了,“你……你当爷是什么人?!”前世的他虽然与富察竞容早已没有什么夫妻情分,但岳父与舅兄对他扶持良多,他这么可能恩将仇报?!
盈玥撇撇嘴,“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永瑆小脸黑云滚滚,“富、察、盈、玥!!”
盈玥懒得理会十一阿哥那愈发难看的脸色,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公主府后花园戏楼前,早已宾客如云。
咏絮笑着执着盈玥的手,嗔怪道:“月娘,你跑去哪儿了?”
盈玥露出赧笑道:“我肚子有些不太舒服……”
咏絮拉着她的手一并去主人席位上并坐了下来,她噘嘴道:“我听绵德表哥说,你一大早就来了,却半晌没了人影,可急坏我了!”
盈玥一扫宴席现场,定亲王绵德与其弟绵恩同坐一席,兄弟俩彼此相厌,互不搭理,真是极为尴尬的场景。
盈玥笑着道:“绵恩阿哥不也半晌没人影吗?也没见你着急。”
咏絮撇撇嘴,嗔道:“这个二表哥,脾气实在冷僻古怪,咱们不理他。”
盈玥眼底浮现一丝冷笑,果然绵德又再咏絮面前说绵恩的坏话了,便笑着道:“两位皇孙都送了你什么生日礼物呀,也跟我说道说道。”
咏絮顿时眉飞色舞,“绵德表哥送了我一整套点翠的头面,可好看了,等散了席,去去房里瞧吧!”
“好啊!”一整套的点翠头面,的确是好大的手笔。而且这女儿家家,哪个不喜欢珠宝首饰?绵德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第八十四章、人心隔肚皮(3/5)
咏絮又道:“至于二表哥,送了一只红翡翠镯子,似乎是伊尔根觉罗福晋的嫁妆,颜色鲜丽,质地通透,着实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伊尔根觉罗福晋便是绵恩的生母、已故安定亲王永璜的侧福晋。
其实这对兄弟的龃龉,是从上一代就埋下祸根了。当年永璜于元后灵前失仪,因此失宠于乾隆,故而后来指婚的嫡福晋,也只是寻常门第,父兄官职稀松平常,连伊拉里氏这个姓也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下五旗小族。
但后来,随着乾隆的态度缓和,似乎也觉得给儿子指了这个不体面的福晋不太合适,因此又指婚了著姓大族之家嫡出的伊尔根觉罗氏为侧福晋。
这位侧福晋的父亲,如今已经官至正三品右翼前锋参领,简直不知甩了嫡福晋伊拉里氏几条街!
侧室门第反而高于正室,如此一来,二人之间能和睦了才怪。嫡福晋与侧福晋不睦,她俩的孩子自然也针锋相对。
说白了,罪魁祸首是乾隆!
“是吗?”盈玥露出惊喜之色,“这位绵恩阿哥,人瞧着冷淡,对你还是很够意思的嘛!”
咏絮嘻嘻笑了,“我也知道,二表哥人不坏,只是性情冷淡了些罢了。”
盈玥暗暗一笑,虽然绵德没少从中挑拨,但咏絮素来心宽,不至于为那点小事而迁怒怨怪。这下子绵德可失算了。
盈玥压低了声音道:“我怎么瞧着,两位皇孙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龃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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