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说到心理学……”
何樱从他怀里抬起脸,目色迷茫困惑:“你说,我今天做的真的……对么?”
“不考虑社会、道德、法律这些,”她顿了顿,艰难地措着辞:“你看,其实我们都清楚,原生家庭的问题,再高明的老师也是无能为力的。”
“她父母难道从此之后就不重男轻女了么?你相信么。正是因为施茹漂亮优秀,一不小心更会沦为父母待价而沽的一件商品。那她……以后的日子该多难啊。”
何樱没有流眼泪,但她的表情难过极了,难过到……林臻心都跟着揪了一下。
“但你做了你所处位置,你能做的最好事情,不是么?”
林臻一点一点顺着她绷紧的背脊,低低说着:“我明白你的意思,行为是美丽的,对不对。”
“一个人之所以选择死亡,是因为即使在别人眼里看来,死是件残忍决绝的事情,但于他而言,死之解脱必然是高于生之欢愉的。”
“面对一个成年人,你或许可以尊重她抉择生死的权利。但宝贝,你面对的是个未成年人啊。”
他的声音流淌在寂静夜里,分外低沉动听:“保护她们就是你的职责,显然,你做得很好。”
何樱目视着他,好久没说话。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即便已经在一起了,喜欢他这件事还能越陷越深。
深情多金,教养良好,清隽俊俏,这些优点她当然能罗列出一长串。
但让林臻更有成熟男人魅力的是,遇到麻烦时,他会挡在她身前,思维缜密疏朗,提出一个可行的解决方案。
而不是糊弄小孩子一样,告诉她“忍忍就过去了”、“人总是要遭遇不顺”之类的鬼话。
和他在一起,便是满城飞絮的黄梅天,都能看见光。
“好,我……知道了。”
何樱抿了抿唇,终于问出了心里的别扭:“林臻,你有没有觉得,总是我在麻烦你啊?”
“你又胡思乱想些什么。”
林臻倏然翻身,按着她躺下,似笑非笑说:“我还觉得你事儿太少了呢。偶尔跟我撒个娇,也是为工作上的事。”
“等于平白无故,你就不能矫情点么。”
何樱险些被他噎死:“……林臻,你口味真重!”
何樱被他的不要脸征服了。
林臻一拧她粉嫩的脸,听她呜呜喊了声,又改捏为抚:“你就没看过言情小说肥皂剧么?”
“是个男人都喜欢被女朋友依靠,嫌烦的要不不是真男人,要不就移情别恋了。”
“……我们不适用。就我这人设背景,放总裁文里早就炮灰女配了。”
“再说了,”她眨眨眼看着他:“你不是喜欢胸大的么。”
林臻慢条斯理笑了,只是提醒她:“乖,你不枕着枕头,不会难受的么。”
诶?
何樱被他稳稳一拖,倒回了软枕上。
然后汹涌的吻就落了下来,空调徐徐送出的凉风,也浇不灭火热的吻。
何樱受不住这种歇斯底里的唇舌交缠以及……压着她的身躯。
她咬破了一点他的下唇,冰凉的锈气泛了上来,他终于惊醒,手臂撑在枕上,脸埋在她颈间平复着心跳。
“宝贝。”
何樱听见了他低低哑哑的笑,就振在自己的锁骨上:“我发现,我真的喜欢胸大的。”
何樱怔了一秒反应过来,脸烧的滚烫,咬牙切齿道:“那请问,林先生您还有别、的、发、现吗?”
“噢有。”
林臻含笑,冲她眨了眨眼:“……还很软。”
“……”
作者有话要说: 有位小可爱提出的情侣之间,仍然互称姓名这件事……
介个,我身边的情侣都是这样的(包括我,单纯觉得彼此名字好听。
我是不太喜欢成天喊宝贝的,偶尔一喊就特别怦然心动,而且……某些时刻才有意思(咦我说了什么.jpg
第37章
经过两天的酝酿, 九中校办联合媒体, 出了一则面向全体市民,关于周五晚自习“天台案”的通告和访谈。
为保护施茹的个人隐私, 简要陈述起因后,报道更多的是把目光聚焦在危机解决,以及青少年面对原生家庭的困境上。
警官的执法记录仪, 因为完美复原了当时的场景,也被作为片段添加在微信文章里。
一经发布, 何樱在朋友圈瞬间就火了。
“老师是我女儿的班主任, 年轻漂亮业务能力又强[玫瑰]。”
……好吧, 毕竟孩子在她手里,家长的商业吹捧肯定是有的。
何樱动了动眉毛,继续往下翻。
“哈哈哈没想到我们316也他娘出了个人才!”
“哇,没想到大明湖畔一起被小黑板折磨的何老师,现在那么帅!棒呆。”
画风迥异的大学校友同学, 何樱靠在林臻肩上, 默默一个个回复过去。
“就以你们明师大在省内教育界的人脉和影响, ”林臻扫着屏幕, 忍不住笑了声:“你这么些同学、师姐师妹一齐转发,那还了得。”
也是,她的同学谁手上没八百十个学生和家长呢。
教育圈说大也不大,“何樱”二字便像一个坠星,落进了天幕里。
“你别动,”何老师揉着被他震了一下的脸, 幽怨极了:“……我又不想红。”
那篇文章最后,还有一小段何樱的访谈。
“感谢大家的好意,但是类似‘最美老师’这样的头衔,我实在是……担不起。”
画面中央的年轻姑娘抿唇一笑,胶原蛋白满满,眉眼舒展,说不出的温柔娇俏。
网友看后纷纷表示好打脸,这、这还不美么?
她还是微微笑着:“我不过是做了职责之内,每位同行都会做的事。在这里,想说的也不多。只是希望所有父母都可以一视同仁地养育、关心自己的孩子。”
“不要分性别,男孩是宝贝,女孩子更是小天使;也不论年龄,非要着委屈姐姐,去谦让弟弟妹妹……”
微信微博底下的留言全被这段话带跑了。
引起了很多做姐姐的网友共鸣,倾吐着从小因为被父母要求有个“做姐姐的样子”,总是谦让弟妹,把苦水往心里咽的过往。
很快,这则新闻居然从一众娱乐圈分手、代言、番位之争的通稿中脱颖而出,逆袭上了微博热搜。
按章韵之的话说,她做梦也想不到,宝贝女儿有一天会制霸自己的朋友圈。
就连社交废柴的何琮,也在好几个微信群里冒了泡,就差恨不得在脸上写“这是我女儿,厉害吧”。
……
“还别说,”林臻笑意促狭:“现在连我爸的朋友圈里,都能看见你了。怎么办,我危机感好重啊。”
何樱气的一连拧着他的脸不放。
“好了好了,嘶——疼。”
林臻清隽端正的脸被她拧成了橘猫般的圆,无可奈何道:“手感好么。”
“一般,”何樱忪了劲,软嘟嘟泄了气:“肉太紧了,要加点生粉才好。”
“哟,你还知道生粉呢,真不容易。”
“你!我、我知道的多着呢。”
林臻轻撞了她的肩一下,笑容无辜:“诶,你说让肉质变松软用生粉,还是淀粉好?”
“呃,”何樱拧着眉,想了下:“生粉……吧。”
反正百分之五十的正确率,何樱决定盲选一个。
谁让生粉这名字,在章韵之口中出场率那么高。
“就是生粉!”
林臻撑着头看她,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宝贝,生粉就是淀粉。”
何樱唇角一抽:“……”
想她何樱,上课有时瞄到打瞌睡的学生,有时也会出道“送命题”小小难为一下。
文言文词古今异义,问学生选A还是选B,其实正确答案应该是……C。
真是天道好轮回,没想到她也有今天。
还是栽在男朋友手上,何樱薄怒着又要伸手施暴,被他拦腰整个人按进了怀里。
春衫单薄,彼此温热的心跳都印在一起,沉稳有力。
何樱一瞬间没了脾气,奶猫似的软软乖觉下来。
“乖,不怕。”
林臻慢条斯理说着:“那天晚上,校门口是有人拍到我们。但我保证,随人家怎么传,都不会有人登出来的。”
何樱闻言,从他怀里抬起眼,一脸懵然看着他。
……林臻是会读心术么,连自己在烦恼什么都知道。
怎么说呢,社会普遍对教师这个职业,还是有一定“守旧”道德期待的。
德高为师,身正为范。教师最好甘于清贫,餐风饮露,一心扑在学生身上。
和城中豪富之家的大公子恋爱,还闹出校门口劫人这么一桩肥皂剧里的故事,被八卦出来,多少会惹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呆不呆。”林臻在她脸上轻轻刮了一下。
“那……你怎么解决的?”
“钱是个好东西。”
林臻耸耸肩,露出一个非常资本家的笑容:“虽然钱能否让鬼推磨我不知道,呃,我也不太想知道,但它的确能解决很多问题。”
何樱:“……我忽然好仇富啊。”
“还用我说,我的就是你的这种话吗?”林臻侧过脸看她,还是笑:“我以为你该有这个自信。”
何樱脸丝丝泛着红,一言不发。
“那天我既然敢去,就想好不让你为难的退路了。”
“你安静教书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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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全校教职工大会,无可争议的,何樱出尽了风头。
从校长表彰,到市教育局的五千元现金奖励,荣誉一时全都涌了上来。
与外界的赞扬恭喜不同,学校里不论小团体怎么斗,见到她,都平淡关怀一句“何老师,辛苦了”。
何樱苦笑了声,这才该是正常的状态。
但凡做老师的,都会明白这件事有多凶险。即便是化险为夷了,想想还会后怕,一点也让人高兴不起来。
甚至高一级部已经开始研究,在广播站和多功能教室不开放期间,关闭五楼楼梯通道了。
散了会后,和同事一通寒暄完,何樱沿着八角长廊慢慢踱回高一教学楼。
顺便看一眼长廊上垂覆的紫藤萝瀑布。
“何樱。”
一道凉悠悠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郑临彦。
何樱点点头,对他笑了下。
但老实说,即便外向明朗如学长顾芥,面对这位奥数高手,也……经常不知道说什么好。
风拂过,有枝淡紫的花束落在了回廊上。
郑临彦忽然开口了:“和王校说定了,下个月教完这个学年,我就辞职。”
何樱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停步转向他:“你……你想好啦?”
郑临彦嗯了声:“想了很久,决定了。
这几年,被众人艳羡的“铁饭碗”公办在编教师群体里,辞职率也与日俱增。
尤其是省内各高中名校,几乎每年都会流失一两位优秀青年教师。
一是这些学校所聘的教师,一流名校扎堆,业务能力过硬,心气也高,跳出圈子一样能找到好工作。
二是公办学校的待遇与工作时间、所承受的压力完全不成正比,留不住人。
何樱不禁有些唏嘘。
“诶,”她一撑脑袋,重新浮起笑容:“你别听他们总吐槽你,其实我们班学生都很喜欢你的。不过,既然决定了换个环境也好,这份工作薪水的确……不太高。”
“不是为了钱。”郑临彦摇了摇头:“是我不是很擅长这份工作。”
“你,顾芥,还有曼姐她们在课堂上那种收放自如,或者与学生相处的自然,都是我学不来的。”
“我是拿过几块奥赛奖牌,”他语气淡然,仿佛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但我没觉得自己比其他数学老师教的好些。”
何樱咽了咽喉咙,一脸诧异:“你居然是这么想的?诶,其实……我们都很羡慕你。”
“像我这样的语文老师,九中大可以再招一百个代替。但你就不一样了,你那些奥赛经历就是底气,所以……只有你可以正面回绝向老师介绍的对象诶。”
郑临彦点点头,表示明白她的意思。
真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古人诚不欺我。
何樱抬眼问他:“那以后想好做什么了吗?”
“回高校深造,继续做学术。可能还是冰冷的数据比较适合我。”
为了拯救低落的气氛,何樱环抱着书,忽而笑了:“唉,我们群同事太无趣了,郑神仙总归要回天庭的嘛。”
“从基础教育过渡到高等教育,不错不错。”
“不,这两年对我的人生很重要。”
郑临彦眼里闪着极难得的淡笑,看着她说:“尤其是这一年。”
何樱握着手心,被他看的心里直发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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