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飞奔而来一教众,“厂公,邱蝉子在山石处!”
话还未说完,另一处又传出一声骇人惨叫,在广阔的山野之中久久回荡,越显诡异。
而后接二连三来报,皆是十分肯定亲眼看见了邱蝉子。
这般又如何不知晓是计,若不派人前去便永远找不到人,倒不如先把人引出来。
厂公未再发话,默了片刻后,对着暗影道:“你们一道去玩玩罢。”
暗影闻言当即意会,四处飞掠而去,眨眼便全部消失在山崖上,宽阔的崖上只剩厂公与蛊二并一干教众。
厂公往前几步看向林中,面具遮盖瞧不出任何不对。
蛊二立在轿旁,观察左右,四周动静全无,他微微抬手碰了碰鼻尖。
一旁教众忽然出手攻向厂公,四面而来的刀砍在他身上竟是刀枪不入,力道重一些的竟连剑都折断了去。
蛊二心头一紧,大声慌道:“厂公小心。”继而飞速上前布蛊,与一众教众缠斗起来。
厂公后背一弓忽然发力,身上的刀剑竟折,周围教众皆被击飞出去,五脏具裂,没撑多久便断了气。
他冷笑一声,尖利的嗓音极为缓慢道:“咱家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不知死活的狗了,今个儿趁着机会正好清一清。”
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拼上一拼,余下教众皆不管不顾上前拼杀,林中传来细微声响,忽而无数教众从漫山遍野的林中冒出,一批一批地上前厮杀。
厂公伸手为爪,鲜艳的指套在阳光下发着凛冽的寒光,一出手掏肺搅肠,手段极为狠辣血腥。
刚头消失的暗影一时皆从林中飞掠而出,混在人群中厮杀。暗影实力岂容小觑,一人便能压倒一大片,一时间断肢残骸四下飞起,惨叫哀嚎声绵延不绝。
崖边深渊忽而狂风大起,扬落满林轻花,漫天花瓣飘扬,入眼美如画,可飘扬而起的花瓣一沾皮肤,当即便会灼伤出一个大口子,深可见骨,如灼烧了肉一般往四周蔓延开,如被腐蚀。
教众皆事先服了解药,触之皆无大碍,唯有些许暗影未曾防备中了招,随后皆扬鞭而起,运气至鞭四下打散开花瓣。
可惜此处树上开花极多,花瓣随风拂起越发得多,密集如雨,又加之一干教众,很快便显了劣势。
蛊二上前看似左右相护厂公,实则悄无声息施蛊。
多处夹击,厂公似受重击,隐在暗影身后躲避一二,快速退回轿中,尖利的声音略显几分慌乱气弱,“好一个杜仲,竟敢叛厂,今日叫你有来无回!”
远处一阵仰天大笑,杜仲立于一处叠起的山石之上,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处,“厂公息怒,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您视我们如畜牲一般,动辄酷刑折磨,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来送您下地府去见阎王爷。”
一干教众闻言皆被激起心头恨意,本就是杀手中的杀手,动手自然越发狠厉。
暗影折了大半,一退再退四下散开离轿子越来越远,又惧于沾毒的花瓣,相互对视几眼皆不敌之,片刻之间便似慌乱逃散而去。
教众欲追之截杀。
杜仲见这般情形,当即扬声,“穷寇莫追,先取厂公性命!”
蛊二抬眼看向轿子这处,眼神渐露凶光,上前微一扬手便快速退后。
黑色的轿面沾上了微不可见的细小蛊虫,顷刻间便消失在轿面,钻进了轿子里头。
依稀听到里头挣扎声响,片刻后毫无动静。
杜仲从山石之上跳下,越过众多教众却不靠近轿子,手微微一抬往轿子里头投了一只暗色珠子,毒珠轻微擦碰便散成丝丝缕缕的烟气,从黑色的轿帘中慢慢透出,周围教众连连退后。
杜仲等了许久,刻意试探道:“厂公这般躲藏着,可是学得那缩头乌龟?”
里头一丝反应没有,杜仲伸手拽过一人推到前头,“去看看厂公如何了?”
教众突然被推出,两腿颤颤,抖着手扬起剑正欲一下劈开轿帘,里头烟气忽然荡出,轿子爆炸而开,炸开了一朵巨大黑云。
毒烟见血封喉,随风而去便倒了一大片的教众,一丝惨叫声都未来得及发出。
轿子中的老者披头散发飞身而出,直取杜仲脖颈,将人高高拎起。
杜仲瞪着眼面露惊恐,伸手死死握着厂公的手,一副垂死挣扎的痛苦模样。
厂公面具已然掉落,露出狰狞可怕的面目,见杜仲如此似乎十分享受,褶皱道道地面皮微微扬出一个笑,语调尖利诡异,“咱家忘了告诉你,咱家自小就是一个毒人,从来百毒不侵。”
蛊二暗道不好,退离几步正欲悄无声息施蛊,却忽然被一股力吸去,眨眼间便不受控制到了厂公手中。
“你的蛊术和邱蝉子差太多了,好像在身上挠痒一般,叫咱家很不喜欢。”
蛊二脖子被死死掐住,扼住了呼吸,“厂……公饶……”
杜仲趁其分神,快速抬手,衣袖中数道毒箭袭向厂公,箭弩力道极大穿胸而过,厂公受了一击当即松了手。
二人落地,快速退后,身上毒蛊二物极快的速度抛去,能砸中一处是一处!
一干教众连忙攻上前去。
林中一动,刚头退散而去的暗影又卷土重来,皆以黑袍遮掩肌肤,浑身密不透风,只露一双眼。
宽阔无边的崖上花瓣洋洋洒洒而落,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对崖一处山中突出一亭,两崖靠得极近,中间一道深渊隔开,一条极细长的铁索桥连接两崖,山间亭的位置十分隐蔽不易察觉,可对这一处的情形却又了若指掌。
邱蝉子见这情形,面上浮起一丝薄汗,现下与他来说根本就是前有饿狼后有猛虎,他不愿去送死,可不去死得显然更快。
他看向眼前这个人,沉默许久终是决绝道:“此去九死一生,希望您别忘了答应过我的。”
秦质远目眺望,闻言轻描淡写般笑道:“邱长老放心,只要按照我说地做,厂公奈何不了你半分。”
奈何不了他二大爷个腿!
那是暗厂最丧心病狂的角儿!!
看看这漫天横飞的断臂残肢,血雾弥漫!!!
邱蝉子太阳穴狠狠一疼,合着不是他当个引子,去引怪物入阵,便将厂公当做一只蚂蚁般轻巧,说捏死便捏死,半点不费力气!
远处崖上厂公和一干暗影已然占了上风,无数教众被拆得七七八八,杜仲蛊二皆在死亡边缘挣扎。
秦质看着差不多了,便温和开口,“邱长老,该你了。”
邱蝉子听着这温和斯文的语气,便一阵头皮发麻,莫名起了一身寒意,只觉这个将他推上修罗场的人,比之场上的大杀器还要瘆人,后者至少表露一二,而这个却隐藏在一副金玉皮囊之下,里头到底如何根本看不见。
他暗自咬牙一番,刚迈出一步踏上铁索桥,远处忽而袭来数十人,身形如鬼,青天白日之下一道道黑影执伞掠来,风劲带起了山野之中野草花瓣,翻飞如浪。
崖边深渊的风极大,扬起漫天的花瓣雨,山花烂漫之中,忽而一人从林中快速旋身而来,速度快到肉眼看之不清,空中花瓣皆被白色衣摆带起的风劲卷起。
眨眼间便到了厂公这般,暗影欲上前相护,却被此人旋身而来卷起的花瓣击得连连后退,那花瓣带着气流,如尖利暗器一般袭来,轻易便能划破衣摆。
白骨一近厂公,一个翻身衣摆翻飞,猛然一掌击去天灵盖。
厂公反手使劲一掌,却被白骨一个旋身跃近身前,一掌击中刚头箭伤之处,连连后退数步。
鬼一忙将手中另一柄伞飞掷而去,白骨翻身而回,白衣轻纱重重叠叠翻飞,一踢伞顶,“啪嗒”一声伞面展开,在空中旋转而落。
白骨翩然而落,微一伸手正好接住了落下的伞,漫天花瓣全落在伞面,从伞的边缘片片坠下,长身玉立,乌发及腰,白衣不染纤尘。
她一手执伞,一手慢慢展开,如花瓣般展开的纤指捻着一片黑色的羽毛,唇瓣微起,轻轻一吹,羽毛便无能为力飞落而起。
白骨看着慢慢落下羽毛,唇角噙一抹笑意,苍白惑人的面容莫名显出几分病态的诡异之感,眉眼渐染轻蔑狂妄,语调却缓慢轻柔至极,“厂公年纪老迈,也该退位让贤了。”
第66章
杜仲见了白骨险些一窒,闭过气去, 这混账东西可真是算地好时候, 等他这处伤得七七八八才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叫他如何不气苦。
厂公黑白掺半的头发散乱而下, 嘴角一丝血迹溢出, “咱家这些时日真是太放纵你们,叫你们平白生了这不自量力的心思!”尖利的声音回荡在山崖之中,带着可怕的内劲冲击人耳, 受伤过重的杜仲蛊二已然支撑不住,直被折磨地耳朵出血, 不住抱头哀嚎。
崖上唯有鬼宗纹丝不动,半点不受影响。
话音过后只余击打崖壁的凛冽风声, 风拂衣摆带起片片花瓣时不时翻卷而来。
暗影率先围攻而来, 白骨忽一提伞,伞上零落的花瓣带着内劲如粘毒的利器往前袭去,又手抚腰际软剑出鞘,足尖一点, 借着伞力越过暗影,灵动身姿飘然跃出往厂公那处攻去, 鬼宗一拥而上与暗影缠斗。
这鬼宗数十人精于武功猎杀,比之刚头的教众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一加入便给了教众喘息的机会, 一时齐齐攻来, 人数众多叫暗影根本自顾不暇。
这可真是叫邱蝉子说中了, 白骨出现在这里可不就表明确有野心想要厂公之位,也确确实实在秦质面前隐瞒了自己的心思。
邱蝉子转头看向秦质,果然见秦质面色极淡,一贯温和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
周遭气压比隔崖那一处厮杀还要压抑几分,邱蝉子一直知晓秦质对白骨存了心思,且现下白骨刻意欺瞒,显然就是利用秦质对他的心思一直吊着,好替他做上厂公而铺路。
这可真是挑拨二人关系的大好时机!
邱蝉子眼里暗露阴毒,“公子,我早说过暗厂的人没有一个不会不想做厂公,白骨他分明就是利用您。
当初暗厂那些人就是这么利用过来的,现下他成了长老,而那些人连骨头都已经化成了灰……”
秦质平平静静看着隔崖那处,闻言眼睫微微一掀,淡淡“哦?”了一声。
邱蝉子见他有意听下去便回转而来,面似诚恳,“白骨可不是表面上看的那般,他那狐媚长相在暗厂中别提多招人了,当初就是用那副面皮勾着厂中人一步步往上爬,等利用完了就杀,下手可是半点不留情。”
秦质闻言神情淡淡看向他,对此似乎半点不放在心上,“所以呢?”
邱蝉子当下便知错了方向,秦质这样的人只怕根本不在意威胁,他本人的存在就是威胁,又何来惧怕他人?
倒是白骨才应该反过来担心秦质对自己造成的威胁。
邱蝉子当即换了一个方向试探道:“白骨的武功已然这般高,以他往日的做派,位置爬得越高可越无法掌控,公子想要的只怕会更加麻烦……”
秦质垂眼不语。
邱蝉子微不可见阴阴一笑,“说来,他好像许久不来寻公子,这一次相见距离上一次隔了可不只一星半点的时间。
若是真的再坐上了厂公之位,以他那样的性子又如何愿意雌伏于公子?”他话间微微一顿,“他对那些觊觎自己的男人可谓是恨恶至极,那手段使出来极其狠辣。唯独对一个幼女格外上心,每回任务一回来,头一个见得便是她,那小姑娘名叫伺玉,长得格外乖巧软嫩,白骨对她可护得紧着。”
秦质眉间微不可见一敛,面色微微沉下,他知道伺玉,也知道白骨每每回去头先见得便是她,可到底只是一个孩童,根本算不上女人,他自然未曾在意。
邱蝉子见状倒三角眼慢慢露出几分阴翳,粗粝的声音如马车碾过,刻意压低声音,“前任鬼宗长老可是极爱亵玩幼女,白骨在其手下耳濡目染,说不准也有这么个癖好,况且他们每每刻意避开众人,谁也不知这背地里究竟做了些什么……”
此话一落,秦质忽而抬眼看向邱蝉子,那眼中寒意如凛冽的刀锋一般极为骇人,仿佛如有实质一触便能封喉。
邱蝉子当即禁了声,胸口一窒,心险些没惊得跳出嗓子眼。
高手过招向来电光火石之间,二人几句话间,白骨那处已然渐渐占了上风,虽然受了不少伤,但三宗一道围攻厂公,暗影连番大战自然有些吃力,又加之花瓣沾毒,越发束手束脚起来。
厂公见势头不好,全力一击白骨,转身往林中遁去,白骨快速跟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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