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望月回头看着朱绛颜,仍是放心不下:“我将丞戎送回去安置好,就过来看你。”
朱绛颜轻笑道:“丞戎现在魂魄刚稳固,需要你照看,你别担心我,天庭除了屈指可数的那几位尊神,其他不是都打不过我的嘛,你放心去吧!”
话是如此,但望月心里总是不安,她暂且应下朱绛颜,带着丞戎先回即翼山。
送别望月与丞戎后,朱绛颜刚想回房继续睡,没想到又迎来一位访客。她察觉到有人靠近,回头看见阿拾爬到墙头蹲下看着她,几番欲言又止。
“你再不说话,我可要进去了。”朱绛颜笑道。
阿拾沮丧地垂着脑袋,闷声道:“她走了?”
朱绛颜知道他问的是丞戎,也知道这小子是情窦初开,舍不得丞戎,故意装作不知晓,道:“你说谁?”
“就是,她……”阿拾的声音越发小。
阿拾比起她们这些十几万岁的神仙,可以说是个小娃娃,青涩得很,朱绛颜越发觉得他好玩,继续逗他:“你倒是说说呀,你舍不得谁走?”
阿拾这才反应过来被她调戏了,登时气鼓鼓地瞪她一眼,目光撞进她眼里,气势又不自主地弱下来,嘟囔道:“她还会回来吗?”
朱绛颜想了想,觉着阿拾跟高荣明的天资着实不错,于是决定给这孩子一点希望,提议道:“要不你跟我回浮玉山,这样你便可以经常见着她。”
“我可以吗?”阿拾知道浮玉山是仙境,而且极适合温养高荣明的魂魄,顿时眼睛一亮:“我,我还没成仙,我可以去吗?跟先生一起!”
“可以是可以。”朱绛颜给个甜枣再给根棍棒,激励阿拾修炼:“不过在我渡完劫之前,你起码要修成半仙。”
“我可以的!”阿拾激动起来,连声应下。刚答应下来,便急着回去修炼,连忙跟朱绛颜辞别。
朱绛颜看着那小子一溜烟跑下墙头,直奔雾驼山,不由摇了摇头,叹道:“年轻啊,真好!”
她对着大好月色伸了个懒腰,悠哉悠哉回去继续睡觉。
一个月,说快不快,说慢,也不过是弹指一瞬。
朱绛婷被丧服鬼抽走大半阳气,还被敲了个闷棍,精神一直不大好,又被婆婆催着回去,便恹恹跟着杜维隐回去杜府,都没工夫找朱绛颜的麻烦。
将朱垣安葬后,甄氏的全部精力便投进朱绛颜的婚事里,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大病初愈,精神却看上去好了很多,甚至脸上都透着红光,逢人便先露出三分笑意。
他们这里的习俗,出嫁须得新嫁娘亲手缝制新鞋,朱绛颜仍旧扮演着目盲,甄氏便手把手跟她一起绣制新鞋。甄氏难得如此高兴,朱绛颜便也跟着开心。
转眼间,便到了大婚的日子。
第47章 大婚
天外刚浮现蒙蒙天光, 朱府便忙碌起来。
甄氏取来自己的嫁妆,她嫁来朱府之前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嫁妆十分丰厚, 给朱绛颜添置嫁妆, 也足够体面。
朱绛颜坐在浴桶里,长发垂入水中,漫开一水墨色,肤如凝脂, 皓如霜雪,惊蛰捧起一壶温水浇在她身上, 花香浅淡,艳色撩人。
美人倾城,不过如此。
朱绛颜出浴后,甄氏亲手为朱绛颜穿好嫁衣,嫁衣如火,煌煌金绣, 衬得朱绛颜的容貌更为明艳倾城。甄氏背过身子,摸了把泪,将朱绛颜带去妆镜前坐下, 道:“娘为你篦头发。”
“好。”朱绛颜握住甄氏的手, 浅笑道。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甄氏捧起朱绛颜的长发,柔声道。
朱绛颜看着铜镜中的甄氏,面目慈和, 眼中泛着泪光。
“二梳梳到头……”甄氏突然转过脸去,哽咽出声。
朱绛颜起身将甄氏抱进怀里,道:“娘,不要哭。”
“你以后要孝顺公婆,多听婆婆的话。”甄氏流着泪,捧着朱绛颜的脸,泪中含笑道:“我的儿,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莫要让自己受了委屈!”
她的手紧紧握着朱绛颜的手,透过朦胧泪光,一遍遍看着朱绛颜的容颜。
朱绛颜眼圈微红,道:“好。”
甄氏扶着她坐下来,对着铜镜,篦完头发,为她挽起一个漂亮的发髻,将凤冠戴在她头上。
朱绛颜看着铜镜,看见一帘朱红从眼前垂落下来,她听见外边传来一阵喧闹,有人喊着:“吉时已到!”她便被惊蛰扶起来,款款走到门外,上了花轿。
她忽然回过头,握住身边甄氏的手。甄氏潸然泪下,哽咽着不愿放开她的手。
“娘,照顾好自己!”朱绛颜抱住甄氏。
“好孩子,去吧。”甄氏不舍地松开手,捂住脸背过身去,怕再看一眼,她便舍不得让朱绛颜走。
抬着朱绛颜的花轿离开朱府,甄氏倚在门前,望着迎亲的队伍消失在街角,她伏在巧燕怀里,泪如雨下。
花轿缓缓落下,轿帘之后递过来红绸的一端,朱绛颜伸手握住,被人扶下花轿,她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红绸的另一端,十指修长,白皙如玉。
这是容与的手。
她站到容与身边,被他牵着,走进喜堂。
耳旁喧闹不绝,她只能努力分辨着喜娘的声音,与容与拜完堂,而后被人簇拥着送进洞房里。
直到很晚,直到她昏昏欲睡时,容与才踏着夜色回来。朱绛颜模糊听到几个侍奉她的丫鬟道:“少爷。”而后身前便站了一人。
她头上的喜帕被轻轻挑去,她抬起头,看见容与站在她面前,背对着烛火,身上仿佛笼着一层暖光,轩然霞举,君子如玉。
她不知为何蓦然红了脸,目光从他含笑的眼落下,移到那张薄唇上,而后低垂下头。
他们饮完合卺酒,惊蛰领着一屋子丫鬟婆子们退下,只留下他们两个。
朱绛颜心里有些慌,故作镇定地抬起头,公平且正直地跟容与探讨:“少君,今晚我睡床?”
容与的眼睛蓦然一暗,低声道:“少君?”
他的嗓音极好听,曾经有神仙吹捧过,听太子论道,如听远古诸神鼓琴之音。这般令人心灵升华的声音,却让朱绛颜心里更慌。
她连说话都说不顺当,磕磕绊绊道:“那,那你睡床?”
容与的眼睛暗如沉夜,他缓缓俯下身,身体遮住朱绛颜眼前的光亮,在她耳旁,极轻缓地,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道:“叫夫君。”
心如擂鼓。
她慌乱地偏过头,想躲过他,没想到下颌被攥住,她被迫仰起脸,唇上贴上个温热的物体,朱绛颜顿时惊地睁大眼。
容与眯着眼,盯着她的眸子,不轻不重地咬着她的唇瓣,好整以暇,游刃有余。
朱绛颜的手抓着身下的床褥,手背上贴上一只手,那只手分开她的手指,与她十指交握。
朱绛颜惊醒过来,差点跌倒在床,磕巴着说道:“你,你醉了,要要,要不你睡书房?”
容与直起身,眼帘低垂,轻笑道:“好。”
他嘴上说好,脚下却一步都没用动。朱绛颜微恼地瞪着他,也坐在床上不动,似乎要跟他比谁先动摇。
容与忽然一笑,摸摸她的发:“早些睡。”说罢,便走出去。
守在门外的惊蛰见容与出门,心里一紧,连忙进来,见到朱绛颜正准备更衣爬上床,问道:“二姐儿,姑爷为何走了?”
她生怕朱绛颜步了甄氏后尘,不得夫君喜欢。朱绛颜倒是淡定得很,随便想了个借口:“他害羞。”
惊蛰一副被雷劈的表情,缓了半天,才忐忑地道:“那个,临行前,巧燕姐姐给过我一本书,要不,二姐儿你拿去给姑爷看看?”
“嗯?”朱绛颜已经爬上床,盖好被子,闻言抬起眸子问道:“什么书?”
惊蛰脸上一片绯红,从袖中掏出一本书,小声道:“巧燕姐姐说,因为二姐儿看不见,所以这本书要让我教给二姐儿,或者,让姑爷亲自看过,讲的是,是……”她的声音越发轻,小到几不可闻:“房中那些东西。”
朱绛颜刚接过书,手一抖,险些把书页给撕破了。
她好不容易收拾好表情,脸上还红着,将书卷起递给惊蛰,郑重道:“这本书,万不能让姑爷看到,你可记住?”
“可是……”惊蛰不解。
朱绛颜严肃地握着她的手,将书交到她手里:“找个地方赶紧烧了,绝不能让姑爷看到!听我的,去吧!”
惊蛰这才不甘愿地收起书,出门去了。
还没走几步,她便迎面撞见容与过来。容与本是来找朱绛颜说些事情,看见她的陪嫁丫鬟行色匆匆,神色异样,便问道:“怎么了?”
惊蛰之前看见容与不留宿在洞房里,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想起甄氏不及余姨娘妖媚,致使一段时间很是郁郁寡欢,便一咬牙,将方才的事同容与说了,并将书递给他。
容与缴了书,神色不见丝毫异样,淡淡道:“知道了。”便朝新房走过去。
第48章 睡觉
容与进来时, 朱绛颜正抱着被褥酝酿睡意。
这被褥很是绵软暖和,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比朱绛颜在浮玉山上用的还要舒服。她被拥在被褥里, 昏昏欲睡, 忽然听见门口有扣门声,她还以为是惊蛰,便说道:“你进来吧。”
容与走进来,转身将门关上。他手中握着一卷书册, 颇为眼熟。朱绛颜眯着眼看了会,顿失颜色, 将被褥一掀把自己深埋进去。
床榻边些微下沉,应是容与坐在她身旁,她头上的被褥被一只手握住,欲掀开,她连忙紧紧拉扯住被褥。
容与的声音自她头上传来,低沉轻笑:“出来。”
朱绛颜缓缓从被褥里探出小脑袋, 偷觑了他一眼。
容与没在看她,他的目光落在手里的书册上,指尖微动, 将要翻开一页。
朱绛颜大惊失色, 连忙扑到他身上,将那卷书册捂住:“别!”
她几乎是趴伏在容与腿上,小手底下按着他的手,顾不上与他太过亲近, 语重心长道:“这书看不得,看不得。”
“夫人的书,我为何看不得?”容与眼底都是笑意,尾音像带着钩子,撩拨人心。
朱绛颜把书册从容与手中夺过来,抱进怀里,干笑道:“其实这不是我的书,路上捡的,不利于身心健康,还是不看的好。”
“哦?”容与挑眉:“路上捡的?”他唇角浮现一抹笑,调侃道:“没想到,这元江城的民风竟如此开放。”
朱绛颜抹了把头上的汗,只管赔笑:“是,你说什么都对。”
幸好容与无意为难她,不再纠结于画册之事,同她说道:“我过来,是有事想与你说。”
朱绛颜见他收起玩闹的神色,便也提起精神:“何事?”
容与垂下眸子,将手递到她面前。他的手修长漂亮,上面却缭绕着一层黑色魔气,隐约透着猩红血色,妖异非常。
“我的魔化日趋严重。”他淡淡道:“可有什么遏制的法子?”
他的神色平静,似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朱绛颜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有如烈火,灼热至极,这是魔气与仙气冲撞的表现,幸好他过来找她的时候不算晚,朱绛颜松口气,带着责备的语气道:“你应早些告诉我,若是魔气再汹涌一些,你身上都会被烧出焦疤来!”
容与勾着唇,看着烛光下她娇媚的小脸,眸光软了一软:“嗯。”
朱绛颜握着他的手,道:“你忍着些。”说罢,手上浮现朱红色的雾气,仙光缭绕,将元神缓缓探入他体内。
令她震惊的是,容与体内几乎可谓是空空荡荡,只有微末的修为,与那澎湃的魔气抗衡的唯有他的魂魄,他是天生为神,魂魄容不下魔气,故而引起如此强烈的反应。
朱绛颜将元神收回来,愕然看着容与:“你……”
“我仍旧没有修为。”容与唇角笑意不变:“你会不会很失望?”
“那倒不会。”朱绛颜思索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你能活着从西荒极地出来,体内却没有几分的修为,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容与垂着眼帘,没有答话。
朱绛颜见他不愿意说,便没有强迫他,轻叹一声,道:“若是你有修为,哪怕可比地仙,我也能强行将魔气从你体内驱散出去,可你身体里没剩下多少仙力,魂魄没有保护,若我强行驱除魔气,怕是会伤到你的魂魄。”她用手指敲着被褥,半晌,才下定决心道:“我还有另一个法子。”
“什么?”容与问道。
朱绛颜努力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更正直朴实些,未果,脸上先浮现一层薄红,半晌愣是没能说出口。
容与静静看着她,等她开口。
朱绛颜一狠心,一咬牙,闭上眼说道:“双修。”
许久,她面前的人一声不吭。她鼓起勇气睁开眼,看见容与的面色有些古怪,他忽然轻笑了声,倚在床边,摆出一个闲适的姿势,悠然问道:“双修有很多种。”他唇角带着笑意,低声道:“夫人说的是哪一种?”
“我绝没有轻薄你的意思!”朱绛颜急忙解释道,可越解释脸上越红,被他的眼睛看得几乎不敢抬起头:“我这些日子正好在积攒仙气,夜半时分,我周围的日月精华最是纯粹,也最浓郁。你可以在下边睡,我将这些来自山泽大荒的灵气渡给你,一点一点帮你把魔气化去。”
容与眸光一暗:“怎么渡?”
朱绛颜为证自己的思想清白,连忙握住他的手:“这样就可以。”
“哦。”容与淡声道。他尾音拖得有些长,不知是何种意思,拖得令朱绛颜心慌。半晌,他才幽幽道:“那多谢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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