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结婚的时候是不是有媒人红包?”他懒洋洋的,休息了几天,心情变得很好。
“嗯。”贝芷意的话题很快的被带跑了,“美国没有么?”
她一直觉得自己嫁的糊里糊涂的,从来没有想过会嫁给外国人,完全不了解和安那边的风俗习惯。
“我也不清楚。”和安耸肩,以前他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个问题,“我想给维克多包个媒人红包。”
他手很痒的又抓着贝芷意的手放到嘴边戳胡子,“没有他你也不会有机会来这个岛。”
维克多不单单只是媒人,他简直是他的救命恩人。
“我要问问我妈媒人包要什么时候时候给。”贝芷意忙着抢救她自己的爪子,一时半会忘记她正在毫不害羞的同和安讨论婚礼的细节,她其实有很多好奇的地方,基于脸皮太薄一直没好意思问,“我们结婚要办婚礼么?”
“中国这场肯定要办。”和安也发现他们居然从来没有坐下来讨论这些问题,真是幸亏贝芷意的脾气好人又被动。
他心里默默的决定媒人包必须得多加点钱,维克多何止是他的救命恩人,简直是恩同再造……
“美国的……”他有些犹豫,“我有一些还不错的朋友,可是如果在美国办婚礼,我怕一些我不希望看到的人也会出现。”
那个地方太复杂,人情世故和过往恩怨,他不希望贝芷意也被拉到这些事情里面去,贝芷意是他的新生,拉着他走出泥沼的人,他没道理再拉着她走回去。
贝芷意安安静静的看他。
和安每一次和她谈到过往的时候,她都是个很完美的聆听者。
她的人生经历太普通,对于五年前和安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她想要感同身受,但是却觉得自己不管怎么同情怜惜,都没有办法真的体会到和安的痛。
所以她只是安静的听,看到和安皱眉的时候,悄悄地抚平他的眉心。
他已经有了笑纹,有了她,所以她不打算让他的眉心,再多一道皱纹。
和安放松下了眉心,摸了摸她的头。
“我们在离岛办一场婚礼好不好?”他同贝芷意商量,“海岛婚礼,还可以叫上这几年和我们关系不错的志愿者。”
他想看贝芷意在碧海蓝天下穿婚纱的样子。
他知道他很不浪漫,布莱德告诉他他把贝芷意看中的新娘捧花当成了花束送给她,布莱德说他是没有眼力见的土财主。
贝芷意从来没有抱怨过。
但是连婚礼形式都没有讨论过就决定要嫁给他的女人,他想给她更多。
他一直都说,贝芷意的性格会纵容他的得寸进尺,会让他逐渐的觉得,贝芷意的付出都是理所当然的。
他不想这样,他需要警醒。
“中国的婚礼习俗都听你爸妈的。”他也开始同贝芷意一样絮絮叨叨,“离岛上的婚礼,我们两个来决定,选婚纱,选婚礼主办人,布莱德为了结婚查了很多东西,到时候我们可以要一点过来。”
他顿了一下,突然想起布莱德和他男人之间的那点官司。
“我要不要求婚?”他突然天外飞来一笔,问得十分严肃。
贝芷意本来很舒服的躺在他怀里听他天马行空的聊婚礼,偷偷的想打个哈欠。
结果被他这句话吓得张嘴张到一半,活生生的吓出了一个响亮的嗝。
哪有人……问这种问题的?!
她要是点头难道他打算马上求婚么?
哪有那么不惊喜的求婚?!
而且……她一直偷偷的以为,那天在布莱德的车上,他跟她聊的那些文书大战,就已经是一场变相的求婚了。
可是和安居然就马上从摇椅上直起了身,把她像个摆设一样端起来放在了床上。
“你别动。”他用命令的口吻,习惯性接受命令的贝芷意在无比荒谬的氛围里,仍然坚定的坚守了自己听话的本性。
她就这样被和安用薄毯子裹着,像个娃娃一样放在了床上。
然后,看着他翻箱倒柜。
他先是拿出了两个蓝牙音响——她都没发现他那个巨大的行李箱里居然装了这种东西,他本来打算用这两个玩意儿干什么的?
他拿着音响捣鼓了几下,她看着和安在房间里焦灼的走了两圈。
“你别动。”他又命令她。
贝芷意抿着嘴,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开始泛红。
他在紧张,紧张的人高马大的一个人,现在焦灼的跟大猩猩一样。
他打电话给酒店,声音压得很低,嘀嘀咕咕的。
等他在房间里转了第十个圈的时候,酒店的人送上来一个大篮子,里面有香薰蜡烛,香槟,还有花。
和安这回看起来终于满意了。
他换了衬衫长裤,摆好了蜡烛,点燃,然后按下了手机播放键,关上了房间的灯。
烛光下,他拿着一束一看就是楼下礼品店买的艳俗的大红色玫瑰,上面还撒着金粉,包装都是老式花店的模样。
蓝牙耳机里的音乐背景隐隐约约的有海浪的声音,他点的香薰蜡烛,是柠檬草香味的,像是那个热带岛屿。
他对着仍然裹着薄毯子端坐在床上的贝芷意单膝下跪,烛光掩映下,他的五官英俊的犹如雕刻。
“我一直不想求婚。”他一开口就破坏了贝芷意汹涌而来的泪意,他看着他的女人要哭不哭的傻兮兮的半张着嘴,“我怕我求婚了,你会拒绝。”
贝芷意眨眨眼。
别人的求婚……也是这样的么?
又想哭又想笑的,又荒谬又神圣的。
“交往之前我担心的那些问题其实都没有解决,你和我在一起,仍然得要背井离乡,一个人在离岛,哪怕被我欺负了,以你的个性,你也不会哭着回家找妈妈。”他声音紧绷,中文终于露出了一点点外国人的口音。
“但是我比之前多了一些底气。”他深吸了一口气,自嘲,“他妈的这东西居然真的会紧张。”
难怪布莱德说,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他把玫瑰花放在床边,伸手把贝芷意用薄毯子裹得更严实一点,然后重新拿起花,重新单膝跪地。
他的女人傻乎乎的,他觉得自己的紧张少了一点点。
“你走了之后,我在基地做了很多家具。”他看着贝芷意笑,烛光在他灰绿色的眼眸里跳跃,“Wilson家有结婚前自己做家具的传统,我一直以为这个传统在我这里就断了。”
贝芷意吸了吸鼻子。
“你先别哭。”和安晃了晃手里傻兮兮的红玫瑰,“等我拿出戒指你再哭。”
他又用了命令的口吻,然后委屈兮兮的解释:“这台词我想了很久了,你得让我说完。”
贝芷意又吸了吸鼻子,然后使劲点头。
和安看着她,她在薄毯子里面还穿着睡衣,头发乱蓬蓬的,刚才被他端起来放到床上什么姿势,现在就是什么姿势。
她眼眶红红的,因为他让她一会再哭,所以吸着鼻子又把眼泪给缩回去了。
小小的一张脸,全然信赖的看着他,因为烛光,她那张白皙的脸看起来好像在发光。
“我……”和安张了张嘴,他词穷了。
之前想好了的,甚至偷偷的写过好几次的求婚台词,突然之间忘得一干二净。
床上这个丁香花一样的女人,就要嫁给他了。
他终于给Wilson家找了一个媳妇,他知道,他会像他父母那样,一直恩爱。
幸福,这个让他一度觉得恐慌的词,这一次终于清晰可见。
“我们会幸福的。”他到最后只能很认真的向她保证,然后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和贝芷意对视。
“戒指……”贝芷意终于忍不住被他逗笑,含着眼泪提醒他。
他快要紧张死了,那束可怜的红玫瑰都快被他捏断了。
和安丢了玫瑰开始在裤兜里掏戒指,一开始还掏错了裤袋。
他的眼光向来是好的,选的戒指虽然克拉数大的有些像暴发户,但是设计简洁,那么大一颗鸽子蛋放在贝芷意小小的手指上,居然也不见得多突兀。
“我们家还有个祖传的,还放在芝加哥的保险柜里,下次我们回去的时候一起拿给你。”和安觉得很满意,强行给贝芷意戴上戒指,看着她的手指终于套上了他的契约,他的紧张瞬间就好了。
“我还没有同意。”向来害羞的贝芷意突然想逗他。
“……”和安面无表情的看着贝芷意。
戒指很重,刚才被和安一直偷偷的塞在裤兜里,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这个直来直去的粗糙男人,连戒指盒子都丢了,求婚的时候直接拿出了戒指就往她手里套。
他们都并不介意求婚这个仪式,但是真的做了,贝芷意发现,她是真的好爱他。
这个笨拙好笑兵荒马乱的求婚,她会记一辈子。
和安绝对不是临时起意,他连戒指都买好了,台词也想好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时机。
让他这样的人找求婚时机,其实挺难的。
他做不出烛光晚餐众人面前下跪这样传统的求婚方式,他们两个所有的感情进展,都是私人而隐秘的,她喜欢这样,她知道,和安也喜欢这样。
她喜欢这个和安式的求婚,喜欢他土匪恶霸一样强行给她套上戒指的样子。
她在说自己还没有同意之后,盯着戒指笑容温柔。
然后在和安越来越僵硬的表情下,冲着和安弯了弯眉眼。
“你……过来一点。”他的女人带着他硬给她套上的戒指,在裹成一团的毛毯里微微的红了脸。
和安靠近。
贝芷意搂住了他的脖子,这一辈子第一次,主动闭上眼睛,贴上了和安的嘴唇。
不再是下巴,不再因为害羞,浅尝即止。
裹在她身上的薄毯滑落,她身上穿着白色的睡衣长裙,她柔软的靠近和安,在他睁着自己灰绿色眼眸错愕的看着她的时候,又一次吻了过去。
他也会无措。
贝芷意的嘴角微扬。
他们,要结婚了。
她终于让自己站到了和安身边,和安一步步教给她的平等相处,她终于交出了答卷。
磨合的时候,仍然有些疼。
和安今天晚上特别的失控,肌肉紧绷的她都快要抱不住。
香薰蜡烛和背景音乐持续了很久,蜡烛偶尔发出的轻微爆炸声,让贝芷意想到了洞房花烛。
她闭着眼睛微微红了脸。
在和安在她耳边叫她名字的时候,亲了亲他的耳垂。
下一次,她可能可以学会在这样的时候,用旖旎的声音叫他的名字,或者,告诉他,她爱他。
下一次,他们之间,仍然有很多很多的下一次。
第87章
和安发现,他很喜欢热恋中的这些琐事,那些他曾经以为自己绝对不可能说出口的甜言蜜语,在贝芷意面前,说得无比自然。
求婚的那天事后,他一直搂着贝芷意,一边摩挲着贝芷意手指上的订婚戒指一边回忆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我一开始就喜欢你的长相。”他大言不惭,仿佛那个凶巴巴的问她要十美金的人不是他一样。
贝芷意胆子很大的斜了他一眼。
和安笑,他们的初见真的一点都不美好,每次提起来贝芷意都会瞪他。
如果那时候有个人告诉他,他以后会娶了这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他可能会把那个人丢到海里埋起来。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呢……
她的长相真的是他喜欢的类型,但是那时候的他为了大青鲨的偷猎焦头烂额,满肚子戾气,根本没有闲心恋爱,更不要提找一个那么明显的需要被照顾的女孩子恋爱了。
他抱着贝芷意晃了晃,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度。
可能是她崴了脚忍着不敢吭声的时候,可能是她研究了半天觉得扛着她走最不会让两个人尴尬的时候,也可能,是他不管多晚回基地,贝芷意总是给他留了热饭热菜的时候。
“我觉得是你先喜欢上我的。”和安下了结论。
他越来越喜欢耍赖,孩子气的皱着鼻子,灰绿色的眼底都是温暖的笑意。
他在她面前越来越放松,越来越不掩饰情绪。
他的孩子气感染到了贝芷意,听到他这样没脸没皮的乱下结论,贝芷意这一次居然没有脸红,只是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
“你这是什么表情?”和安捏她的脸。
贝芷意翘着嘴角斟酌了一下,她突然很想把她那时候的想法说出来,她想要看到和安哭笑不得的表情。
“美国有劳模么?”她问得奇奇怪怪。
和安一边摇头一边傻眼。
“我刚到岛上的时候,觉得你是个劳模。”贝芷意抿着嘴笑,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罕见的淘气,“所以很崇拜你。”
他做的是环保大计,不计辛劳不顾性命的四处奔波,所以那时候的和安,在她眼里很崇高。
喜欢,是后来很多很多生活的小小细节上慢慢的加深的。
但是最开始,她对他只有仰视。
和安果然呆住了。
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贝芷意在他怀里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和安翻了个身把她压在身下,挑着眉毛痞里痞气:“劳模?”
贝芷意捂着嘴使劲摇头,眼里是藏也藏不住的欢喜笑意。
和安也忍不住的笑。
贝芷意这样鲜活的样子,是他最喜欢的样子。
从她在漆黑的海滨路上要求他扛着她走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都知道,贝芷意藏着一个有趣的灵魂。
“我其实……”他贴着她的鼻尖,声音微哑,“在各方面都是劳模。”
贝芷意还捂着嘴,瞪大眼。
“再磨合磨合。”他剩下的话都消失在耳鬓厮磨的喘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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