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还说,不出一个月,你就能出来。叶富贵那边不用担心,有人看着。”朱桓继续道。
“哦?”叶挽微微扬起头,“他这么能耐?怎么让我出去,劫皇宫?”她说完就先自我娱乐的“噗”的一下笑出了声。看到朱桓毫无反应的脸叶挽纳闷地收起嘴角,就要寻另一处藏身之所掠去。
“你这么晚是要去哪?”她刚欲离开,就听到朱桓问道。
叶挽想了想道:“我去查查曾后。”曾后同样身负秘密,既然曾后选择了把她招进宫来限制行动,那就不要怪她反客为主了。查探曾后的好机会就放在眼前,让她怎么能不心动?
褚洄早有交代,若叶挽有什么行动就让她去做不要管她,只需暗中留意别让她暴露了就好。朱桓略一点头,刚要与叶挽同去,就听到她说:“你别跟着我,两个人目标太大容易暴露。”
“你身手比我弱。”朱桓黑了脸。
“哦?要不要比比?”叶挽勾唇,“动静太大,还是等出去再说吧。你今天先回去,曾后没那么快动手,你留着也只是浪费时间,不如回去帮褚洄做些别的事情。”
朱桓冷冷摇头:“主子的命令是让我保护你。”
“我能保护自己。”叶挽蹙眉。朱桓虽说武功很好,又是暗卫首领,侦查潜伏的能力自然是不必说。可她总觉得曾后如今没动作就是在等着她先被抓住把柄,深夜擅闯后宫这条罪名足够把她砍成七块八块了。然而她一个人的话就有把握不被任何人抓到。
朱桓机械的重复着刚才说的那句话:“主子命令我保护你。还有,主子说,你枪法太差了。”
叶挽一个踉跄,木着脸道:“什么枪法太差?”
“下午,枪法,太差。”朱桓答道。
“褚洄也在宫里?”叶挽问。不然怎么看得见她在大太阳下面一时兴起随意舞的枪?
朱桓点点头:“主子武功比我好。”
叶挽无语。那意思就是褚洄也是暗测测地摸进宫来暗中偷窥的了?还是青天白日,也不知有什么毛病。
她轻声道:“那好吧,你离我远一些,暗中看着就好。没事情千万别出手暴露目标。”说罢便纵身一跃掠过几个打着呵欠的侍卫头顶,闪身进了一处后巷的阴影,随即往后宫跑去。
后宫地势复杂,饶是白日叶挽从宫门去瑶华宫走过一遍也有些头大,若不是叶挽早在月前就记住了赤羽给她看的资料,只怕摸的进后宫摸不回蘅芜院。她没有别的目标,而是直直地朝瑶华宫潜去。
曾后此人心狠手辣,端庄雍容的面孔之下又藏着一颗无比重的疑心。若她隐藏了什么秘密,那绝对只会在她自己宫内,或是直接销毁。而她身边又有一个武功高深莫测的內监冯凭,叶挽必须加强十二万分的警惕心。
她悄无声息地潜在一处屋檐之下,像倒吊着的壁虎攀在缝隙之中,看着月夜之下静谧无声的宫殿。只有执勤的守卫兢兢业业地站着,与外头的巡卫不同,丝毫不敢有半点倦容。
一片昏暗之下,只有曾后就寝的宫殿内还亮着丝丝微黄的烛火。
突然一个熟悉的人影闯进了叶挽的视线,叶挽将身子更贴近屋檐,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
內监冯凭正端着一个老旧的黄铜盆子从寝殿内走出,那摇晃闪动散发着一股甜腻气息的分明是血水!
叶挽心中微惊,难道是曾后出了什么事?
冯凭面色严肃地端着血水走出宫殿,径直走到殿旁的花坛边将血水浇了进去。期间没有惊动任何人,连侍卫也眼睛瞥都不瞥一下地正襟危立,显然是早就习惯此事了。
他倒了水,又匆匆朝殿后奔去,不多时又打来一盆清水,径直走进宫殿。
若是曾后出了事,何以冯凭连谁都不告诉包括贴身的宫女,要自己亲自动手?
叶挽秀眉紧蹙,理智告诉她现在她还没有那个能力靠冯凭太近。好奇心又驱使她,曾后的秘密就在这扇宫门之后,她只要稍稍往里迈进一步说不定就能发现曾后要她命的原因。她在原地纠结了许久,眼睁睁地看着冯凭再一次闪了出来,又端了满满一盆血水。
现在是个机会!叶挽屏息,在冯凭倒了血水往后殿去的时候,从屋檐下飞身而出,半点声响都没有发出地潜入了瑶华宫的寝殿之内。
不远处的朱桓面无表情的脸上寒气更甚了。这个叶挽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冯凭的眼皮子底下玩这种花样!到时候若冯凭回来了岂不是一进去就要发现她?朱桓气结。
殿内,叶挽仍是像壁虎一般伏在房梁之上,宫殿内极高,她掩藏得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她目光略过一扇精致的碧玉屏风,将寝殿内扫了一遍,竟然没有半个人的踪影!叶挽这下是真的觉得稀奇了,曾后不在殿内,冯凭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是谁的?难不成有密室?
她微微眯起眼,栖身在梁上的立柱之后,等待冯凭换了水进来。若真的有密室,那冯凭一定是知道内情的人。包括曾后在密室里藏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果然不多时,冯公公又换了一盆干净的水,行色匆匆地进了殿内,首先一皱眉。
叶挽心头一跳,难道她已经被发现了?
随即看到冯凭略有些懊恼地将盆子放在地上,又转身走出了宫殿。过了好一会儿才匆匆赶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块湿透的带着血渍的布。
原来是把布忘在殿后的水房了。叶挽微微松了口气。
只见冯凭将布扔进盆中,端起盆子绕到了里间曾后玉床的背后,在底下不知哪里扭动了几下,那床就有如一口大箱子的面板一般,整个掀开侧了过来。
还真的有密室!
在冯凭下去之后,那床板自动地就合上,再无半点暴露的痕迹。
叶挽没有蠢到现在就好奇地立刻去打探密室的想法。现下冯凭和曾后两人定都在密室之内,以冯凭的武功来说杀了她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她趁着冯凭还没有出来,连忙闪身出了寝宫,直奔蘅芜院而去。
要想调查曾后寝宫的秘密,须得想办法支开曾后和冯凭。只要曾后不在宫内,那冯凭必定是跟在她身边同行的,未来几日都无节日,必定没有宫宴,那怎样支开曾后就是个大问题了。
不得不说瑞嘉帝是个勤奋好学的人,自从第一日叶挽提过意见之后,他就准时未时出现在校场上,穿着轻便的短打,俨然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
他的身体也确实有些瘦弱,不像一个健康的青年模样。
“陛下从政也有六七年了吧,宫中难道没有武学帝师?”叶挽一边严肃地替他摆正扎马步的姿势,一边问道。完全没有因为他的身份就对他客气。她比瑞嘉帝矮了半个头,却一点都不影响如虹的威武淡定的气势。
听段弘杨之前说,瑞嘉帝辅一出生就被昭阳帝立为太子,是当时的皇长子萧羽拍马也赶不上的速度。何以幼师无太傅太师教导文韬武略?
瑞嘉帝微微一笑,那张与曾后七八成相似的脸露出了有些羞涩的笑容:“朕从小体弱多病,父皇体谅,武学师傅不敢过分教授。”瑞嘉帝虽看上去并不强壮,但是远没有到药罐子的地步,为何那些帝师会有过分的顾虑?
叶挽面上不显,微笑缓缓道:“习武不是一日而就之事,强身健体也是。陛下应当放宽心多出来活动活动,勿要因为那些琐事憋闷才是。”
“叶校尉说笑了,朕并没有什么烦心事,朝中事物都有母后祖父操持,倒是让朕闲暇不少。哪还有那些心思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让自己心烦气躁呢。……身子不好只是天生的罢了,朕也已经习惯了。”瑞嘉帝说。“那些师父们不敢对朕下狠手,你可别客气呀。”
叶挽嘴角挂着淡笑,假意没有听懂瑞嘉帝的暗示,继而替他考虑着旁的锻炼途径。
他故意将话说的如此明显,是在试探她?
“末将不会对陛下客气的,陛下龙体硕健才是大燕之福。”叶挽淡淡道。
“哦?是吗,那就要麻烦叶校尉了。”瑞嘉帝被烈日晒着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笑弯了眉眼。
叶挽看着瑞嘉帝羸弱的身体也知现在一些剧烈的运动和武术不太适合他,督促着瑞嘉帝扎了半个时辰的马步之后又教了他一些简单的拳脚。
今日的锻炼结束之后两人都已经大汗淋漓。
近六月的天气已是十分炎热,后宫嫔妃们都已经躲到了自己宫中,散冰去暑。叶挽看着瑞嘉帝身边的內监扶着满头大汗的瑞嘉帝上了坐榻离去之后,也悠悠地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朝着蘅芜院的方向走去。忽而听到一个不怎么和谐的声音。
“哟,这不是我们大燕的少年英才嘛,真是巧啊。”一行花花绿绿风姿各异的男女正聚集在御花园之内,看到两个內监跟着叶挽从旁路过,立刻开口喊住了她。
叶挽寻声望去,正是有过两面之缘的宪钧侯府嫡女燕悦,正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燕悦今日身着草绿色轻纱薄裙,挽着堕马髻,少了几分凌厉和英气,多了些女儿家的娇俏和清丽。只是那副高高扬起的眉眼还是隐约透着娇纵和刻薄。她微眯着眼瞪着不远处的少年,即使额头沁满薄汗还是掩盖不住她如松如木的淡然气质,为烈日晒着的白皙皮肤半点没有发黄的趋势,反而在阳光下愈显光洁如玉,隐隐发光。
叶挽看着燕悦一副大家闺秀的打扮不禁觉得好笑,果然她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位高大的年轻男子,也目露讥嘲地看着自己,正是燕悦的心上人齐王世子萧逢。
与他二人同在花园中赏游的还有一身白衣翩翩的绝世佳人曾零露,和一位与曾零露长得有几分想象的年轻男子。依着记忆中的资料,叶挽可以大约认出他是曾零露的亲哥哥,现任庆国公曾如琥的嫡长子,京畿六处的指挥使曾宁宇。
四位大燕炽手可热的公子千金都在这儿了,萧逢更是与燕悦一同出现,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叶挽似笑非笑地看了萧逢一眼。嘴上喊着爱慕姚清书,却对燕悦表达的好感来者不拒,这位也算是一个清新脱俗的渣男了。
她的眼神让萧逢有些不适地皱起了眉,燕悦察觉到,对叶挽喊道:“怎么,哑巴了?见到世子和县主不知道行礼的么?”
李遥和李码闻言立刻悄声对叶挽念道:“叶校尉……”
“见过东珠县主,见过萧世子,见过曾指挥使。”叶挽没什么诚意地朝三人揖了揖手,对燕悦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三人都有品级,也不知你一个侯爷家的千金混在当中是干什么?曾宁宇身为京畿六处的指挥使,官拜从四品,叶挽也必须向他行礼。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
燕悦立刻绿了脸,咬着下唇眯起眼睛,就在叶挽抬步准备离去的时候,她突然展颜一笑道:“不知道叶校尉此时在这儿是有什么事?”她早就听表姐说了曾后把叶挽召进宫的事情,名义上是做瑞嘉帝的御前行走,实际上是曾后准备向镇西军下手,要拿叶挽第一个开刀。知道她将命不久矣,燕悦此刻还不抓紧了多挤兑她两句?
☆、第95章 比试
“没什么事,正准备走。”叶挽摊手。她也不想在这里看他们上演什么你侬我侬爱恨情仇的戏码,是燕悦没话找话非要留下她的呀。
曾零露掩唇笑道:“表妹,你有所不知。姑母见叶大人年少有为,昨儿特召她进宫来伴驾,辅助表哥锻炼体能呢。”
燕悦惊讶道:“哦?可是论功夫,燕京比这位叶校尉功夫好的可是一抓一大把呢。现成的不就是?依我所见曾表哥的身手就在叶校尉之上吧?何以姨母竟召她进宫伴驾?”她一言不合就把一边沉默不语的曾宁宇拉了进来,一边还向萧逢眨眨眼睛示好。“哦!我知道了!表哥毕竟执掌京畿营,事务繁忙,哪像叶校尉每天什么事儿都不用做的清闲呀~难怪呢,呵呵。”
她知道萧逢此时也已经看叶挽不爽,若能看她出丑实在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了。
曾宁宇淡淡地看了燕悦一眼,心中暗嗤这个表妹头脑简单,还不清楚这个叶挽的底细就像疯狗似的扑上去乱咬。他一边朝叶挽揖手道:“表妹心直口快,叶校尉不用放在心上。早就耳闻叶校尉少年英杰,宫宴那日也有幸一睹风姿,绰绰娴雅,着实当得大燕新秀之名。”
“不敢,曾统领谬赞。”叶挽淡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告辞。”
“等等!”燕悦眼看着挑事不成,连忙急着喊了一声。
叶挽抬眼,目中讥嘲:“还有事?”
若曾宁宇不提宫宴的事还好,提了宫宴那日发生的事就仿佛是在曾零露流血的心头上又撒了一把盐。她瞥了一眼神态急呛的燕悦,内心不屑,面上却不显。盈盈笑道:“说实话我也有些好奇叶大人的身手。宫宴时叶大人的剑舞让我好不佩服,那样的风姿真是零露几世都无法赶上,真是恨自己幼时体弱,为何不习武呢。”
她看了一眼自己大哥,复又笑意盈盈道:“今日巧遇,以后不知能有几次这样的机会。不妨大人与我大哥切磋一二,让我和悦儿有幸再一睹天容如何?”
接收到自家亲妹子递来的眼神,曾宁宇剑眉微蹙。姑母和父亲早就交代过没有把握不要轻易去招惹这个叶挽,怎么自家两个妹子就是这么不让人省心?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他总不好拆了自己人的台。曾宁宇瞥了一眼旁边沉默的萧逢,转头对叶挽抱拳道:“宁宇也仰慕叶校尉多时,希望叶校尉不吝赐教。”
叶挽嘴角挂着讥笑,她不过就是路过这里,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想看她出丑?她真的人缘有这么差么?更何况,曾宁宇怎么说也二十多的大男人了,当着御花园这么多扫洒宫女內监的面欺负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真的没问题么?
她指了指方才刚从那边出来的校场方向,淡道:“曾统领不介意,自然是没什么问题。请吧。”送上门来找虐的,当然是不要白不要了。
叶挽刚陪着瑞嘉帝锻炼了一个时辰的身体,此时正是最佳的状态。即使耀灵高照也没有软化她的手脚。
两人面对面站立在校场正中间,旁边围着不少宫女內监,还有燕悦一行人和李遥李码。
“怎么办,要不要去报告冯公公?”李码问。
李遥还没开口,就听燕悦轻嗤道:“你们慌什么,不过是小小的比试罢了,还能把叶挽打残了不成?”更何况打残了不是正中了曾后的心意?还省的她动手了。
李遥李码二人对视一眼,冯公公吩咐他们盯着叶挽,可叶挽如今要跟曾家的公子打起来了,是好事还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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