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说的极为恶毒,竟是打着不能拉二人下水也要泼点脏泥在她们身上一般。此时又全是自己人,根本不担心说这种话会对自己的名声造成什么影响。
叶挽淡道:“县主这话奇怪,我为何中途离席就是出来找姚小姐?只是酒水喝多了出来醒醒酒罢了,毕竟县主也知道,我酒品不怎么好。”她毫不留情地提起那日醉酒抢了曾零露风头的事,再一记狠狠戳在曾零露的伤疤上。望着曾零露陡然变色的俏脸,叶挽又撇过头状似好奇地看向此时缩在角落里的宫女黄杏。她讥诮道:“我道是你跟我说有事离开是什么事,原来是来此处与世子和燕小姐共赴巫山云雨,当真是好兴致。”
“叶挽!我杀了你!”早在叶挽出现的一瞬间燕悦一双眼睛便死死地钉在她身上,听她三言两语地嘲弄自己,强忍着身体的酸痛瞬间跳起,尖叫一声朝叶挽冲了过去。
她分明是看到叶挽走进了恋月阁,还听到了姚清书呻吟着朝她扑过去的声音!可是为什么脖颈一痛眼前一黑,醒过来就看到了自己赤身裸体与萧世子纠缠的画面!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叶挽在其中捣鬼。
“拦住她。”婉妃头疼地以纤指抵住额头。叶挽的身手举目可知,连功夫高深的冯凭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就凭燕悦一个练过几天三脚猫功夫的深闺女儿,现在这样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几名內监纷纷上前相拦。
燕悦的衣裳本来就是由宫女胡乱披上的,被这么一拉扯顿时春光乍泄,內监粗糙的手按在她裸露的皮肤之上,惹得燕悦更是尖叫连连。
“够了!”一个之前都没有声响的男声突然暴怒道。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燕悦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看着面前铁青着脸站立的萧逢。
“世、世子哥哥……”燕悦颤声道。
“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萧逢冷道。是燕悦派人来通知自己说好像看到姚清书一个人往恋月阁去了,若萧逢有什么话要与姚清书说清楚的话最好趁现在这个机会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总是这么你追我躲的也不是个事。萧逢想确实如此,他有几次想上门提亲都给工部尚书那个死老头打着哈哈推过去了,姚清书又是对他一副暧昧不明的态度,着实该问问清楚她到底想如何,这才同意跟着燕悦派来的人来了恋月阁。
哪知刚走到短桥附近,就听到了一阵娇声呢喃,显然是姚清书的声音!这个贱人,竟敢背着他与外人在此幽会!燕悦也是一副小白兔一般受了惊的样子,连声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气的刚要进去捉奸,就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萧逢斜睨了燕悦一眼,还有一旁站立的面如死人的黄杏。头脑混沌时做出的事情也并非是他意愿,只觉得控制不住自己。但到了此时若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这一切只是巧合的话,那他这个世子干脆还是不要当了,让给那些庶弟拉倒。
他怀疑的目光让燕悦顿时心头一冷,颤声道:“我、世子哥哥……悦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确实看到姚姐姐被宫女不小心泼湿了衣衫才来这恋月阁换衣,我刚看到你就晕过去了……我,我不知道……”
叶挽突然笑道:“燕小姐的意思,是有人把你们打晕了然后给你们下药让你们在宫中……谁这么无聊?难道真有人异想天开到觉得萧世子占了谁的身子就非得娶谁不成?”
她的话让萧逢目光瞬间变得冰冷,紧盯着燕悦苍白发颤的小脸。难道今日的事都是燕悦设计出来的?他知道燕悦一向心悦自己,嫉妒姚清书,使计让自己娶她也不是没可能的。但是……他又看向远处面色平淡的姚清书。他确实听到了姚清书的声音,姚清书若不想嫁自己使出这种手段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他现在也无法确定当时阁中的真的是姚清书本人。会不会也是燕悦安排好的呢?
萧逢目光游移不定,在两个女人之间忽闪。突然想到了一边站立的黄杏,他道:“你是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同本世子一起……你是不是原本就在恋月阁?”
萧逢再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至少身份比他们现在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要尊贵。婉妃再得宠也姓曾,萧室的宠妃罢了,萧逢可是姓萧的。今天一计将他牵扯其中,若被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只怕难以收场。难道要告诉他,我们只是想算计你的未婚妻姚清书和叶挽,没想到反而把你算计进去了?
黄杏浑身颤抖,接到婉妃递过来的示意的目光咬紧了嘴唇不敢说话。萧逢和燕悦一个是齐王世子,一个是宪钧侯嫡女,就算两人在宫里作出了这种事情又如何,顶多罚一顿就算了。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就算懂些武艺,在这吃人的深宫里也宛如大海中的一粒米般渺小。若是她说出婉妃和县主安排自己算计叶挽和姚清书的事情,别说萧世子了,只怕婉妃和县主两人也容不得自己再在这个世上存留。
既然已经委身于萧世子,她若是想要保命……只得对不起燕悦了。想到此处黄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萧逢膝行两步抱住他的小腿哭道:“世子饶命,奴婢什么都说……是、是燕小姐看中了奴婢略有薄色,便吩咐奴婢在恋月阁等着的!”能进宫的宫女都不会丑到哪里去,黄杏和连翘二人皆长得清纯可人。
☆、第100章 她的心意
听她这么说,婉妃和曾零露纷纷松了一口气。只要将此事全部推给燕悦,就没她们俩什么事了。
叶挽面露讥嘲,好笑地与姚清书对视了一眼。这个黄杏脑子转地倒是快,知道眼下这个情况若她想要保命就必须好好抱着萧逢的大腿,没准萧逢恋旧还会将她带出宫去。
其他人没事了,燕悦顿时脸色惨白,不敢置信地看向黄杏道:“你这贱人,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她像疯了一般伸出手就要去抓黄杏的脸,连自己会功夫的事情也忘得一干二净。
萧逢挡在黄杏身前,瞪了燕悦一眼,冷冷地说:“你继续说,燕小姐叫你在恋月阁等着如何?”看样子是已经信了五六成。
已经开了撒谎的头,接下来要说什么便没那么艰难了。黄杏心中稍定,抱着萧逢的腿柔声细气,一副受足了委屈的模样。她道:“燕小姐说,只要我俩将世子伺候的开心了,世子您便会娶她进门做世子妃,到时候就抬奴婢做个贵妾,脱离重重深宫。往后后半辈子就只要呆在齐王府享福便得了。”她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模样让燕悦疯了一般尖叫着。
黄杏指了指角落的衣堆:“燕小姐将淫羊藿的草药涂在奴婢身上,自己又洒了肉豆蔻的香粉。两种气味融合便是强力的媚药,即使伟岸如世子也不得不中招。”
燕悦本来想着等萧逢捉奸了姚清书与叶挽,定会气的不能自已。她到时再以替代者的身份出现在萧逢的眼前,一定会让他移情别恋爱上自己,所以今日穿着的衣服险恶地选了跟姚清书眼色和款式都差不多的衣裳。没想到这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混在一堆的衣服里根本就看不出是不是姚清书身上撕下来的里衣布料,权当是她在自己的衣料上洒了肉豆蔻粉。
婉妃与曾零露对视一眼,幸好她们将此事交给燕悦去办。即使去追查淫羊藿和肉豆蔻流出的途径,也只会查到燕悦头上。不过此计本就是燕悦想出,她背了锅也只是事实罢了,不会让曾家二姐妹有任何愧疚的心思。
叶挽始终抱着胳膊,眉头高扬,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瞥了瞥面色平静的曾家二女。这两个女人也算是最毒妇人心了,燕悦再怎么说也是她们的表妹,现在竟然为了不惹齐王不快将事情全部都推到燕悦的头上,真是塑料姐妹情。不知哪日当她们俩姐妹反目成仇,又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姚清书的表情却有些复杂,即使平日里并不待见燕悦,她还算计了自己想看自己跟叶挽出丑,现下这个孤立无援的情况也让她觉得有些心寒。若她被姐妹背弃,只怕会万念俱灰吧。想到这儿她不由看了一眼嘴角带笑的叶挽,心情有些奇特。也许从今日起,她就会多一个姐妹了?
“好,燕悦,本世子自小与你一同长大,把你当亲妹妹一般疼爱,没想到你竟敢以如此恶毒的心思来算计本世子!”萧逢没有去检查是不是有所谓的淫羊藿、肉豆蔻,他已经对黄杏信誓旦旦说的话信足了十成。他面色冰冷地看着燕悦,看她流着泪不住地摇头,气笑道:“你这么想嫁给本世子,那本世子就如你所愿!”
燕悦一愣,原本悲伤羞怒的心头狂喜着蹦跳起来。却听到萧逢下面吐出的话语,瞬间把她打入无尽的万丈深渊。
“你明日就收拾收拾,进齐王府来吧。”萧逢道。
“世子哥哥……你、你是什么意思……”燕悦脸色煞白。
“本世子会派人与侯爷知会一声,纳她女儿为妾的。”
“不……不!我不要做妾,我不要做妾!”燕悦只觉得面前那个和蔼可亲的俊脸此时十分的面目可憎。他怎么能?他怎么能说出纳自己为妾的话来?她是宪钧侯的嫡女,她怎么能做妾!“我不做妾,世子哥哥,你来提亲吧,悦儿不要做妾!”
她原本想着,等有朝一日萧逢娶自己为妻之后,她也许会大发慈悲地让萧逢纳了姚清书为妾,届时整天听着卑躬屈膝地姚清书喊自己姐姐,岂不快哉?可是现在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是她要做妾!
萧逢面无表情道:“我齐王府可不是什么残花败柳都能随便进来做主人的地方,现在的齐王世子妃,日后的齐王妃,怎么能是你这等自奔为眷不知廉耻的女人?”
“不,我不要!我不要!表姐,表姐,救救我!”燕悦被无比的恐惧笼罩了心头,连忙朝婉妃和曾零露的方向爬了过去,发髻散乱一地,衣衫不整,模样甚是可怜。
婉妃微微蹙眉,心有不忍,但是想到事情不可败露还是紧闭着嘴没有说话。曾零露亦然。
燕悦崩溃地伏在地上嚎啕大哭着,一个清婉的声音犹豫了一下缓缓道:“萧世子,宪钧侯威名赫赫,高祖时立下汗马功劳,虽现下平寂无声,到底也是长辈。你看在侯爷面上也不该如此折辱燕小姐才是。”燕悦猛地抬头朝声音处看去,却是脸色平淡的姚清书。在这个没有一个人开口的情况下,被她算计了的姚清书竟然会出头为自己说话。
燕悦的表情顿时更加复杂起来,眼泪混合着鼻涕沾着地上的泥污,整张脸惨不忍睹。
“从惜……”萧逢浓眉紧拧,似乎不理解为什么姚清书现在要为燕悦说话。燕悦平日嫉恨姚清书所出的事他不是不知道,姚清书此时还愿意以德报怨,真是善良!若她愿意,让他明日就去尚书府提亲也是可以的。
姚清书只说了一句便闭上了嘴。她也不是道德心泛滥的烂好人,燕悦对自己和叶挽做出的事情不可原谅,她只是出于同情提了这么一句,到底萧逢要怎么做就不管她什么事了。她垂下眼睑,不愿意再去看萧逢和燕悦的脸。
“是啊,燕小姐怎么能受此折辱做萧世子的贱妾呢。”一边没有开口的叶挽突然笑眯眯道,脸带同情地看向燕悦,“燕小姐,若我是你,便现在立刻悬梁自尽以示贞节,或是绞了头发做姑子,从此粗茶淡饭青灯古佛,撇开这无情无义的滚滚红尘,一人得道岂不是美事?”若不是她语气中带着幸灾乐祸,其他人真要以为她是真的在安慰燕悦给燕悦出主意了。“依我拙见,侯爷一定更愿意有个贞洁烈女做女儿,而不是淫耻荡妇,燕小姐觉得呢?”
平来稍微平复下来的燕悦又瞬间疯狂,“叶挽,你这个贱人!”
“谁贱还不一定呢,毕竟又不是我被人捉奸在床。”叶挽凉道。
“叶校尉。”婉妃隐忍着怒气道。
燕悦疯魔了一阵,嘶吼着:“叶挽,你想看我自尽,想看我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苟延残喘,我告诉你,不可能!我宁愿做个臭不要脸的贱妾我也不会死给你看的……叶挽,你等着,我总有一日会让你生不如死,让你像野狗一样被人欺凌,看你痛失所爱,看着你死在我的眼前!”她抓狂的样子就像是乱冲乱撞的疯牛,恶毒的话语声声掷地,吓得连抓着她的內监都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是么,那就拭目以待了。”叶挽满不在乎地勾起嘴角。想要看她生不如死,只怕光凭你自己还做不到。“萧世子,你听到了,她说她愿意做贱妾。恭喜萧世子抱得美人归了。”
萧逢冷笑着,声音透着无比寒意:“多谢叶校尉了。本世子先告辞了!”说罢怒气更盛,猛地一理自己的衣袍就要离开,忘记腿上还拖着一个泪眼盈盈的黄杏。
“世子……”黄杏抬头咬唇道。
萧逢看了姚清书一眼,猛地将黄杏腰一提搂在怀中,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萧逢……萧逢!萧逢!”燕悦嚎道。
婉妃叹了口气,也不知这事最后的结果会引起曾后多大的怒气。她无力地摆摆手吩咐宫女和內监道:“将燕小姐送回侯府,如果侯爷和夫人问起来……就如实禀报吧。”即使这个所谓的“实”也只是一个小小宫女编撰出来的事实。
“天色已晚,民女也先告退了,娘娘和县主早日歇息。”姚清书知道事情已了,婉妃和东珠县主不会再找自己的麻烦,低头告辞。她又看向一边的叶挽:“叶校尉也请快些回去吧,后宫内院,叶校尉再此只怕是不妥。”
叶挽一暖,姚清书到现在还在担心婉妃和曾零露会找自己的不快,真是可爱。她笑道:“听闻姚夫人在桂嫔娘娘处等待,姚小姐快去吧,别叫夫人等急了。”
姚清书点了点头,再次向婉妃和东珠县主福了福身,带着棋儿悠悠离去。
一时间只剩下叶挽和曾家二姐妹三人,还有几个下人。
“叶校尉真是好手段,冯公公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婉妃皮笑肉不笑,目光幽深地盯着叶挽。曾后说的没错,这个叶挽果然不是好对付的人。
叶挽瞥了一眼曾零露不甘的幽怨目光,凉道:“不及二位。末将先告辞了,你们慢聊。”她转身离去,背影潇洒,在月光下拉出一道长影。
今日发生了这等事,整个宫内都安静非常。
黄杏已经被萧逢带走,连翘和李遥李码二兄弟也不知所踪,蘅芜院内也一片寂静无声。
叶挽闲适地跨着步子慢悠悠地从星怜宫一路走回蘅芜院,心情大好。也不知道曾后知道了这件事情会是个怎么样的反应?会不会怒火中烧直接派人来把她拉出去砍了以儆效尤?还有去引开冯凭的朱桓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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