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声惊飞了周围的鸟雀, 成群结队冲出树冠直奔云霄时, 撞落了几片原本就在树干上欲落微落的树叶。
翠绿的树叶打着旋儿,慢悠悠的从高空摇晃下来, 在距离地面还有一定距离时一道刀气掠过, 在树干上留下痕迹的同时, 也将叶片轻易的隔成两瓣。
在空中发出轻微到几不可闻的脆裂声后, 瞬间一分为二,跌落地面。
而苏轻收势,轻斥一声后再次双手握刀柄, 旋身朝辽王凌空劈下。刀被架住即将再次被对方的力道送出去时,左脚已到对方右肩膀, 争取一脚就把她给施压到跪下才好。
辽王高笑了两声,一手横刀在前, 架住苏轻的刀,身体微侧,避开苏轻的脚刀。
苏轻见了, 临阵变换招数, 原本是她肩膀的脚一曲,直接用膝盖头从侧面顶向她的下巴,却被对方伸手虚握住膝盖头, 带着她旋身抛出。
苏轻眼角瞄到被刀架在脖子上, 动弹不得的两个侍卫。趁着辽王将她抛出时, 脚借力在树干上一蹬,顿时改变落脚点,朝自己两个侍卫的方向扑去,试图趁着机会救出自己的人。
侍卫见状哪里不懂,顿时眼里含泪,大喊了一声“小姐!别管我们!快走!”
“有情义。”辽王见状,赞许的看向苏轻,手上战刀一挽,单手背于身后,“但。……太天真。”
真字未落,人已掠出。
就在苏轻即将冲到两名侍卫跟前时,就感身后有破风声逼近,眼微斜朝后微瞥,一咬牙就当机立断打算不管身后,先救眼前的人再说!
辽王见状,再笑。
但笑的同时,手却顿变爪势,直扣苏轻肩膀!
就在苏轻即将被擒住时,辽王“唔——?”了一声,微侧眸朝林间看去,刚侧首,一道反射到她脸上的光阴顿时让她脸色一变,厉色看向自己的纵队,“有埋伏!退!”
话音刚落,轻啸声破空而来!
辽王扣向苏轻肩膀的手连忙回缩,险险避开差点就将她的小手臂贯穿的箭矢,旋身的同时背于身后侧的长刀挥舞成影。叮叮当当格挡开接连射来的更多箭矢。
“王!”跟随辽王出来的护卫见了,立刻训练有素的一边自动三人一组,互相交托后背,格挡箭矢,一面朝辽王靠拢。至于刚抓住的那两个侍卫,也趁着这个机会挣脱,朝苏轻奔去。
一阵箭矢之后,辽王就发现这些箭矢并不是想取她性命,而是试图隔绝她和那三人。再细看射入地面的箭,一眼发现是寻常猎户使用的弓箭。
再抬眼,自己看上的可人儿已在“他”的护卫保护下,骑上马匹朝坦途奔去。
这里毕竟不是辽国的势力范围,她这次秘密潜入莨山,原本也是为了其他事。现在既然闹出了动静,那么很快就会被南朝军士发现,必须尽快离开才行。
“王,我们走吧。”护卫横刀挡在辽王面前,一面警惕四周一面微微侧首对身后的人说。
辽王点头,一面警惕一面迅速后退,上马离开。
等她率人奔出树林后那阵突然出现的箭矢,都没再出现,看样子主要目的是帮苏轻三人逃走而已。
马蹄声消失后,站在高处的两人,看着两队人马掀起的尘土,一人手握空弓,眉头微锁,薄唇轻抿。另一人轻摇羽扇,俊雅风流。
“那就是你提过的宁王爷?”文士打扮的女人举着羽扇做棚,搭在眉上眺望,语调慵懒带笑的闲聊,“性格……好像有些天真啊。”
就刚才的局面,连最起码的弃车保帅都不懂。
哪里像是从皇城里走出来的人。
敛淞沧未答,只直直的看着已行远的辽王,眸色沉沉。
智葛见他这样,手上羽扇在指间微转后,重新轻摇,依旧是那副轻松慵懒的强调,“只能说这辽王运气不错,你我只是闲走两步,就遇见了。也算是她逃过一劫吧。”
智葛说完,看了敛淞沧一眼后,用羽扇拍拍他肩,“走吧,再站在这儿也没用。倒是我,得盘算着再换个地方住喽……”
敛淞沧这才收回视线,朝苏轻离开的方向看去后,转身跟上慢悠悠往来时路走的智葛,想了想开口,“那辽王,估计是冲着你来的。”
“是呀。”智葛笑,双手背于身后,手拈着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后背,“谁叫我名气大呢?你看连深山退隐了都还有人找来。”
顿了顿又长叹了口气,“哎,都是你害我没法儿清净。”
敛淞沧听了,一点不客气的开口,“你要真想清净,越国现在就不会一团乱了。”
智葛又叹,“毕竟是越国人。五皇女又和我家沾亲带故,帮忙谋算一二,就当是给远方亲戚帮帮忙吧。”
“……”是啊。帮帮忙的结果就是让无权无势的五皇女,帮上了皇太女之位。并剪除了二皇女和三皇女的大半羽翼,闹得现在越国乱糟糟的。
有你这样的亲戚,真是不幸中的大不幸。
敛淞沧看了智葛一眼,被智葛看见,笑着用羽扇指着他问,“喂喂喂,这么嫌弃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敛淞沧收回眼,越过她往前走,“就是随便看看。”
“用嫌弃的眼神随便看看?”智葛继续背着手,羽扇轻拍背部,“哎,算了,谁叫你家是我救命恩人呢。算了算了……”
昔年号称“天下第一智”的智葛摇头晃脑,一副“我是个不斤斤计较的大度好人”模样。惹得敛淞沧忍不住又停步看了她一眼。
“……你们鬼谷一派,都这幅德行?”
“是呀~”智葛笑,“一怒诸侯惧,安居天下宁,诸子百家,唯我从横。”说完顿了顿,用羽扇笑指敛淞沧,“所以诸葛小青简直就是我派异类。”
想了想,独自点点头,自言自语,“她一定是墨家派来的细作。”
敛淞沧都不想理她了,翻个白眼继续往前走。
行至一段后,山林鸟鸣中再次传来敛淞沧的声音,“刚才宁王离开的方向……?”
“对。”智葛依旧说得悠闲,“估计……两队人马会隔河相望吧?”顿了顿后哇了一声又开口,“多像被银河分开的一对儿有情人啊~”
有情人?
呵呵。
敛淞沧决定真的不和智葛说话了。
而另一边,苏轻和辽王真的正隔河相望。
这叫什么?
这就叫冤。家。路。窄。
苏轻瞪着河对岸的辽王,气得快学青蛙一样,鼓起腮帮子了。
而河另一头的女人,却坐在马上,看着苏轻笑得灿烂,声线哑哑带磁,“可人儿,我们后会有期。”
苏轻?
苏轻呵呵一笑,冲辽王竖了个中指。
——是再见即是死期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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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从汴京出发,得到新皇允许前来军营看望苏轻的宋衍,刚到她的营帐,就听闻了她出营运送粮草,和辽王遇上的消息。眉峰微皱,顿时不悦。
“侧王夫?”竹青惊恐不定的看向宋衍,下意识的寻求他的意见。
“不急。”宋衍沉吟,“苏……辰亲王应该有所动作。”
现在他们在军中,没有情报和自己的人脉,想要做什么是不可能的,唯有等待。
但虽面上沉稳,心中波澜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正试图压下心中的细微浮躁时,却听营帐外传来惊喜的声音,“宁王殿下?!”
“咦?你们怎么在这儿?”熟悉,又带了点儿陌生的声音渐行渐近,让站在内里的宋衍……略有些浮动。
他微敛了眼眸,手背于身后,拇指来回轻轻划过食指指腹。
快速走近的脚步,然后是哗啦一声掀开的帐帘,外间的光斜斜照射进来,使得站在门口的人竟像是带了光晕一般。
宋衍看着她,还未张口,对方已从一愣中回神,笑着小跑过来,两步跳进他的怀里,一把抱住。
“你来看我啦?!”小姑娘在他怀里抬头,脸上还带着脏兮兮的尘土,浑身上下都灰扑扑的,像个在外面野了很久,滚了一身泥才颠颠儿回来的小奶狗。
宋衍微长着双手,先低头看着她,又略抬眼看向竹青,“竹青,去给王爷准备水。”
竹青应声,微福后退出帐外,留他们两人说说小话。
直到帐篷里只剩他们两人后,宋衍才重新低头,看看还抱着自己的苏轻,嫌弃的伸出一根手指,戳在她的小脑门儿上,轻轻推了推,“脏兮兮的。”
苏轻听了,眨了眨眼。哼唧一声就重新埋进宋衍怀里,用他的衣料认真擦了擦脸,又重新抬头冲宋衍笑。
宋衍依旧微长着手,轻叹了口气。撩了撩她额头上微湿的软发后,皱眉问,“我听说你今天和辽王碰上了?”
说到这个苏轻就一肚子火,她继续扑在人宋衍的怀里,像个小青蛙一样的气鼓鼓,偏偏还嘤嘤嘤,“我被嫌弃了……”
“嫌弃你什么了?”宋衍顺着她问。
“……算了,这种事我就不找你嘤嘤嘤了,我去找二皇姐,刚好和她回禀些事。”苏轻听了宋衍的问题,看着他半响说,“你等我回来啊~我带你去瀛城吃好吃的。”
说完,一掀帐帘就出去,差点和端水进来的竹青撞上。还好身手灵巧的旋身闪开。
等苏轻一溜烟跑到帅帐,进去就“吧唧!”一把抱住急得不行的苏焕景,抬头看着她可怜巴巴,“二皇姐我被嫌弃了……”
苏焕景听了,轻拍着苏轻的肩膀安抚,一面杀气腾腾的冷笑,“皇姐给你报仇。”
“嗯!”苏轻一副老实孩子的点点头,补充,“打她胸口!”
狠狠的!
“……????”杀气腾腾的辰亲王:???
第29章 估估估
就算苏焕景在第一时间就派人追击, 并加强了边防的巡逻,避免这样的事再次发生。但想要找辽王打上一架, 还是有些困难的。
比如这几月以来, 两边主将就没真正面对面的遇见过。
更多的是遥望一下对方的帅旗,遥指着呸两声口水。
当然派去追击辽王的队伍最后也意料中的无功而返, 但苏轻却被苏焕景严令不准再像从前一样, 带着人偷偷溜出营帐打猎什么的了。
这次是运气好, 但下次呢?
万一又和辽王不期而遇, 被叼回去了可怎么办。
苏焕景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觉得自己犹如一个老父亲一样操碎了心。
至于宋衍会来瀛洲,其实也不过是新皇对臣子表示亲昵的一种方式, 倒是很常见,并不足为奇。
再说四姐妹当下, 也就苏轻有个侧王夫,所以格外关爱一点也理所当然。
对次厚爱苏轻忍不住私下和宋衍抱怨, 送人来还不如多送些小青菜来。
毕竟前者只能看不能吃,可后者不仅能吃能看,还能身体棒棒呢。
“所以。”宋衍听了苏轻的抱怨后, 放下手中的书慢悠悠看向她, 眉微挑,“……你除了想看,还想……吃?”
尾音微拖, 意味深长。
倒是让苏轻这个小兵油子眨了眨眼后, 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啧啧啧……总裁您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之后一段时间, 苏轻除了继续平日的训练外,其余时间都和宋衍换了衣袍在瀛城闲晃。倒是难得过得惬意。
期间也听他说了些她跟着苏焕景离开汴京后,汴京发生的一些事。
比如苗疆小王子和四皇女两个人针尖对麦芒,闹得新皇头疼。最后还是因为向来和辽国勾勾搭搭的党项,蠢蠢欲动。新皇才接机请苗王,一起设防党项。作为苗疆战力之一的小王子,这才离开汴京,算是缓和了两人就要看见彼此各种咬的状况。
而那个赵凌烟,仗着自己是新皇的表姐,自觉又高人一等,比从前更加飞扬跋扈。甚至还到宁王府门前叫嚣过一次。
不过仅那次就被新皇招进宫中,等出来后就灰溜溜回了赵府,虽不知谈话内容,但肯定是被新皇臭骂了一顿。
所以近两月这个赵凌烟倒没在汴京胡闹,整天和她的狐朋狗友窝在汴京郊外的宅院里,花天酒地,好不快活。
虽然行为放浪,但能不来宁王府惹事,也是好事一桩。
但在宋衍离开汴京前往瀛洲前,听闻赵凌烟已经回到汴京。这样一想也不知新皇让他来瀛洲,有没有这一层意思在里面。
不过能和她错开,倒是一件好事,毕竟赵凌烟这人,虽对宋衍来说谈不上困难,但和她纠缠也挺烦人的。
倒不如趁机来瀛洲,见见苏轻。
相聚约半月之后,也到宋衍回程的时候,苏轻将宋衍送至官道外,才又忍不住抱怨,“哎,你说我都还没找到机会带你去骑马,看看湖泊呢。”
宋衍听了,笑着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手刚拍两下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朝旁边斜了一眼。见跟随苏轻出营的府兵和侍卫都在,随即收了手。
握手成拳,凑近唇边假咳了一声后安慰苏轻,“我看你和苏焕景在这儿也待不了多久,估计最多再过一两月就会被陆续召回汴京。”
苏轻听了,想了想开口,“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辽军都没大动作?”
宋衍微挑眉,赞许点头,“不错,学会自己思考而不是上来就问为什么了。”顿了顿后继续说,“哪怕是再大度的人,也不会让一个和自己在能力上不相上下的人,手握兵权太久。如果辽军近来再无大的动作,她一定会将你和苏焕景找机会宣召回汴京的。”
苏轻点点头,“新皇的登基大典还有小半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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