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简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将玉微送回她的家里。
……
靳简将已经闭上了眼睛的玉微轻轻地放在床上,细致地替她盖好被子。
他握着她的手,静静地陪着她坐了一下午,直到天色暗沉下来。
靳简温柔地拂开了玉微额前的碎发,用柔和的目光打量着已经睡着了的她。即使是睡着了,她也依旧紧抿着下唇,双眼紧闭,甚至不安地蜷缩成一团,犹如初生的婴儿般纯稚无邪。
夜色渐深,沾染了漆黑的夜压抑得人喘息不过来。
靳简却完全忽视了稠黑的天色,久久凝视着娇小的人儿,哪怕仅是这样不言不语地和她呆在一起,他却一点都不觉得闷,甚至感到无尽的宁静心安。
他握住她突然胡乱挥舞着的手,耳朵贴近她唇边。
唇边,她断断续续的低语:“言,我爱你……我知道,我其实一直都知道……知道你可能根本不爱我,可我以为我能等到你爱上我,我以为我们能一直走下去的……原来我错了”
靳简顿时只感觉心如刀绞,鲜血淋漓。她果真深爱着靳言。他原以为她只是傻傻地被瞒在鼓里,却不曾想她根本早就有所察觉,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她怎么可以这么傻?
靳简闭了闭眼,将玉微抱进怀里,轻轻触了触她的鬓发。
忘了靳言吧。
他不适合这样纯善的你……
靳简温柔地抚摸着玉微殊丽无双的眉眼。
第44章 殊丽无双(十九)
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一室温馨。
靳简从玉微的包里摸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拧眉。
洛沉?
思忖片刻,靳简还是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是少年焦急而又关切的声音:“老师,你在哪?我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
靳简握紧了手机,一听见洛沉的声音,他心头就会莫名其妙地堵得慌,有时候甚至会升起无名的怒火,无处发泄。
洛沉长久没有听见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声音更是焦急了几分,甚至带着焦躁不安,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温文尔雅:“老师,你在吗?”
靳简深呼吸一口,冷淡地回道:“是我,靳简。”
洛沉正走着路,突然听见靳简的声音,脚步凌乱了几分,崴了脚,好在他旁边是一棵高大的树,方才让他不至于跌倒。
“靳简?”洛沉声音冷沉下来。
“老师在家里。”
靳简不欲多做解释,直接告诉洛沉玉微在哪里之后就挂了电话。
如果不是怕洛沉出事之后玉微会伤心,他根本不会接这个电话。
洛沉知道玉微在家里后先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又提起了另一口气,靳简竟然在老师家。他飞速地朝家中赶去。
……
靳简一直坐在玉微床头,守着她,直到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更是圈紧了怀里的她。
洛沉一把推开房门,闯入视线的便是靳简抱着玉微的模样。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近床边,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靳简。
他没有直接动手夺回玉微是他因为发现了她已经睡着了,不想此刻吵醒她。
靳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用眼神示意洛沉随他去卧室外谈。
洛沉颔首致意后扬了扬下颚。
靳简立即心领神会地松开了玉微,小心翼翼地将她平放在床上,再将她的双手放进被子中,捏好被角。
洛沉没有动,眯眼看着靳简的一举一动,眼底有隐隐的冷光闪烁。
靳简像是没有察觉到身后仿佛能灼烧起来的视线一般,镇定自若地为玉微打理着一切。
洛沉等靳简走出房间后,眷念地看了玉微片刻,方才尾随其后步出了卧室,并轻轻地带上了门。
……
客厅
靳简双腿交叠,慵懒惬意地倚靠在沙发上,斜睨着从楼上走下的洛沉。他开门见山地道:“你该防备的不是我。”
洛沉神色淡然地落坐在靳简左侧的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靳简:“所有可疑之人,都该防备。”更何况是靳简这种明显虎视眈眈的。
靳简无所谓地耸耸肩:“那随你,只是,至少你重点防备的不该是我。”
洛沉不答,只是轻轻瞥了靳简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他自然知道重点防备的该是谁。
“我马上就要出国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机会接触老师,你大可以放心。”靳简开诚布公,“我是特意来提醒你,不要让靳言有机会接触老师的。”
洛沉神色不明地提醒道:“靳言是你哥哥。”
“可我和他的关系并不好,所以我可不想看见他如愿以偿。”靳简毫不留情地出卖了靳言。
他出国是已经定下的事情,绝不可能更改。但他不想放弃玉微。他清楚,他喜欢她。不是爱,只是喜欢,深深的喜欢。
但,既然喜欢,他就一定要抓住。
比起将靳言放在玉微身边,他更愿意让洛沉留在玉微身边。
一来,玉微爱的是靳言,只要她一日没有忘记靳言,洛沉就不会有机会。二来,就算是玉微忘记了靳言,洛沉是玉微的学生,这层身份终究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坎,洛沉不可能那么快上位。最重要的是,依照洛沉的性格,绝对会扫平玉微身边所有的追求者。
所以靳简决定好好提醒洛沉一把。
……
洛沉送走靳简后,倒回了玉微的卧室。
卧室内,玉微睡得并不安稳,黛眉紧蹙,眼睫微颤,蜷缩在被子中,怜怜弱弱。
洛沉一把玉微捞进怀里。即使是睡着了,挪动之下,她也下意识地紧紧吸附在他身上,寻求一丝安全感,如同行走在荒漠中的人追逐绿洲一般,渴求不已。
他蓦地想起了靳简说的今天发生的事,眼中不由得浮现深深的怜惜,却又夹杂着极其浅淡的愉悦。
不管怎么样,她和靳言终于是分手了。
他不会再让他们之间有复合的机会的。她的余生,该由他陪伴着走完。
洛沉在玉微的房间一直呆到凌晨,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他不敢现在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歇在她的房间。
玉微听着门关上的声响,翻了个身:【靳言的好感度到多少了?】
系统赶紧搜索出靳言好感度那一栏:【七十,浅爱。】
系统好感度大致划分为为三个类别:六十之下仅限于认识,六十到六十九是喜欢,七十到一百是爱。
每一个类别中好感度又逐次划分,当好感度达到一百的时候便是至死不渝。
玉微大致算了算,如果留下十点好感度给靳言最后自行脑补使用的话,七十的好感度应该够用了。
她翻身下床,光着脚踏着柔软的雪白色地毯,走近了窗边。
窗外灯火辉煌,银白的月色甫一散落人间便被那耀眼的灯光吞噬,犹如渺小的尘埃落入无尽的黑洞,毫无挣扎的余地。
玉微望了望寂寥的虚空。
清冷的银白光束如潺潺流水一般,流过窗户倾泻了一室暗夜银光。
相比喧嚣的现代繁华,她更喜欢极简极静的古代。可惜,她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回到属于自己的元隋。
……
周一
玉微按照往常一般,上了课便回到办公室批改学生的作业。
靳简再一次不请自入,他凝视着面前认真批改作业的人,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了几个星期之前。
一样的她与他,不一样的只是时间。
她安安静静地坐着,一手握着红笔,一手按住作业本,庄严而肃穆地勾勾画画。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在她手中瞬间变得神圣,仿佛信徒虔诚地朝拜神佛一般,不敢有丝毫懈怠。
大概他的目光太过滚烫炙热,这一次玉微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她抬头:“靳简怎么来了?”
“老师,我周三就要出国了。”
“嗯,一个人出门在外记得注意安全……”玉微语气温柔,像是所有老师对待学生一般,一本正经地教育着他去了国外也要好好学习。
若是往常,靳简大约是不愿意听完的,可是今天他却极其耐心地从头听到了尾。在玉微最后一句话落下时,靳简按下了手中录音笔的停止键。
他勾起一抹笑,至少他有一个念想。一段录音,几张她的偷拍照,是他接下来几年仅能保留下的带着她气息的物品。
靳简很清楚,靳言送他出国,绝对会切断他跟国内所有人的联系。短时间内,他会再也看不见她,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玉微说完,口干的喝了一口花茶,方才想起她竟然忘了问靳简他来做什么,总不可能就是单独道别而来吧?
靳简像是看破了玉微的心思,笑了笑,道:“老师,我想预约你今天下午和晚上所有的时间,可以吗?我就要出国了,可能很久都看不见老师,所以想要和老师一起出去痛痛快快玩一次。”
他满含期冀地看着她。
玉微想了想,自己似乎下午也没课了,便道:“好。”
得到满意的答案,靳简愉悦地笑了起来,眉眼生花。玉微回以同样一笑。
……
靳简带着玉微逛了一下午的街,买了一大堆礼物后,拉着她去了一个南方小调的餐厅。
餐厅的环境很是雅致,小巧精致的孔明车一圈又一圈地转动着,带起一片片水花,小石板路两侧是清澈的溪流。
半镂空的雕花木窗阻隔了包间与室外,透过朦胧的窗棂,玉微只看得见包间内坐着一个黑色西服的男人。
靳言坐在包间内飞速地在浏览着一本本文件,这是这些天积攒下来的文件。
玉微离开后,他虽是不断告诉自己不用在意,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罢了,但心却总是会不受控制地想起她。
今天早上靳简说要带女朋友来见他的时候,他本来是想要拒绝的,但他突然想起了玉微,鬼使神差之下竟然答应了靳简。
靳言不由得失笑,靳简说要带他的女朋友来见他,他怎么会突然想起玉微?靳简的女朋友根本不可能是玉微。然而,他唇角的笑意凝固在与玉微视线相碰撞的一霎那。
转瞬,他选择性地忘记了靳简说的带女朋友来见他,忽然高兴起来,微微是不是知道他在这里,所以特意来找他的?
旋即,靳言又想起玉微那日的怀疑猜忌,他觉得即使她意识到错误,来认错了,自己也不应该就这样原谅她。
他思来想去,最后死鸭子嘴硬,别扭地道:“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你那天不是说过分手了吗?”
她那天说的分手,他终究耿耿于怀。
玉微走进包间,看见靳言的一瞬间,便呆若木鸡地站在了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安置是好。
一个房间三个人,唯有靳简镇定如初。
他低头,附身在玉微耳边:“老师,靳言这样劈腿,你就一点都不想报复回来吗?”
玉微惊讶地看着靳简。
他虚虚地搂住她的腰身:“老师猜,如果靳言以为你和我在一起了,他会不会发疯。”
玉微目瞪口呆,被靳简的话吓到。
靳简继续煽风点火:“你瞧,靳言劈腿后依旧死心不改,甚至还以为你想倒贴上去。”
他仔细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看见她粉拳紧紧攥起时,终于笑得开怀,连在他怀里的她都不觉被感染了几分,唇角翘起。
他如是道:“哥,微微可不是来找你的。微微是我的女朋友。”
第45章 殊丽无双(二十)
原本别扭的氛围一瞬间降至冰点,冷寂得有些可怕,空气分子都凝结为冰渣了一般。
靳言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面容狰狞,双眸猩红,声音更是犹如恶鬼一般喑哑:“你说什么?”
若是往常,靳言一定能看出两个人之间的不和谐,但是他的心在看见玉微的那一瞬间就乱了,哪里还能分得出心来关心其他?
靳简轻描淡写地道:“我和微微已经在一起好几个月了,只是一直没来得及告诉哥,就是怕哥知道后会觉得自己头顶……一片大草原。”他说得简单粗暴,还往靳言头顶投去似有若无的目光。
靳言在察觉到靳简那道虽轻却不容忽视的目光时,脸色更是阴沉得似乎酝酿着狂风骤雨。
靳简却似乎毫无所觉,兀自说着话:“现在正好你们分手了,我带着微微来见见你。你不是也有一个女朋友吗?就是那天在包厢那个,好像是说怀孕了吧?怎么没带来?要是带来了刚好可以我们四个人一起庆祝一下。”
玉微强忍住笑意,乖巧地站在靳简身侧,装得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靳简真是每一刀都精准无误地往靳言心窝子戳,毫不留情,不愧是亲兄弟。她看见靳言的脸都快黑得和煤炭差不多了。
靳简侧过身,俯下头,唇自然而然地就要覆上玉微的唇。
玉微作势,慌张地就要往后退,眼睛大睁,双手抵挡住靳简的胸膛,板着一张拉低威慑力的脸,颤着嗓子质问道:“靳简,你做什么?”
她好像反反复复只会这几个单调而没有威胁性的句子,软软糯糯,温柔甜软,不像是威严的老师,倒像是一个天真无邪的高中女生,完全没有受到社会的侵染,纯洁无瑕得像是一张白纸。
靳简紧紧搂住玉微的腰身,阻截了她所有退路,将唇压上她的唇瓣上,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他温热的唇张张合合,轻轻摩擦着她唇角的纹路:“当然是亲你以表示我们之间的亲密啊。而且靳言这么精明,你这僵硬的脸色哪里骗得过他?我这还不是帮你遮掩吗?”
他一本正经的胡诌,她却傻傻地信了,不再挪动,只是有些不适应地往后扬了扬头,拉长了白皙的脖颈。清晰的纹理印入靳简眼底,莹白色。
靳言只看得见俩人在耳鬓厮磨,却完全听不清俩人在说什么。他心头有无数把怒火突然间窜起,下意识地站起身,走过去,拉开了俩人。
他的动作机械却迅速,像是调试好的代码,一行一行,自发跳转着。
玉微望了望站在自己面前,高大沉稳的背影。气势如山的背影完完全全阻隔了她和靳简的对视。她眼底闪过蔑视的笑意,面容却依旧柔和温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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