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发现,他错了,分开后的这几日,他对她的思念不减反增,越发欲罢不能,甚至一度到了无心处理公司事务的地步。
这种思恋在今天看见她的时候达到了顶峰。可是,他气急之下,却口不择言的气走了她。
便是靳言再迟钝,再不解风情,此刻,他也反应了过来。她在他心里已经不再是可有可无的一个人了。
第47章 殊丽无双(二十二)
靳简回到靳家的时候,发现靳家客厅百年不关的灯竟然关了,而且客厅竟是没有一个人,死寂一般的安静着。
似是想到什么,他目不斜视,准备穿过客厅,直接上楼。
“靳简。”
冷彻低沉,如钢琴般优雅悦耳的男声响彻客厅。
靳简止住了即将迈步上楼的腿,看向坐在沙发上,冷漠倨傲的男人:“这么晚了,哥还不睡?”
落在他视线中的是清冷的月色,和与月色一般清冷的男人。
靳言自沙发上站起身,即使是穿着一身起了褶皱的西服也丝毫不能折损他威严凌人的气势。
他道:“你强迫微微了?”
冷寒的声音裹挟着冷月,似十二月的冰刀席卷着寒风,扑面而来,能冻得人手脚冰凉。若是一般人,早已经吓得腿脚发软。
但靳简是和靳言一样,从小接受疯狂的精英教育的人,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即使是泰山崩于顶,他也依旧能够面不改色。
靳简镇定非常,淡定地否认道:“哥你真好笑,我为什么要强迫我女朋友?”
他处处不忘强调玉微的身份。
靳言危险地半眯起眼眸打量着靳简。靳简坦坦荡荡,站得笔直,没有半分心虚感,任由靳言打量。
靳言问:“你说你和微微在一起几个月了?”
靳简回答得干脆:“是。”
“我不信。”靳言言简意赅地分析着靳简言语和行为之中的漏洞。
他自以为自己洞悉了一切,他自以为还能挽留,以为她还爱着他。
他不经意间想起她顾盼神飞的模样,心尖微颤,跳动不已。
靳简并不急于打碎他的美梦,他似乎已经能够料到盲目自信的他这次会摔得有多惨。只是可惜,他明天就要出国了,看不见这场好戏。
他走近他身边,笑着低语:“那我祝哥早日得偿所愿。”这场白日梦,他也该醒了。
语落,他干净利落地转身上了楼
……
靳言坐在包厢里忐忑不安地等了将近两个小时,这次,他没有不耐,只有无尽的不安。
近乡情怯,同理,他期盼玉微到来的同时,也害怕着她的到来。到最后,坐立不安中,他以为不过过了片刻的时间,竟然已经两个小时过去。
微微迟到了。
两个小时。
他打电话约她出来见面的时候,她答应得很是爽快。他以为她是愿意和他重新在一起的。
但是如今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她为什么还没来?
靳言皱眉,本就忐忑的心更是被高高悬起。他不断为玉微找着理由。
也许是堵车了。
三个小时后,包厢的大门从外面被侍者推开。
玉微一袭雪色长裙,娉婷婷地迈着步子走进了包厢,飘逸的长裙随着她的步伐细碎地散落,洒落了一室柔白,犹如纯净剔透的暖阳洒落人间。
刹那间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靳言看着玉微,眼底闪过惊艳,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用温柔而低沉的声音唤道:“微微,你来了?”
他起身,殷勤地为她拉开椅子。
玉微施施然落坐下来,用手支起下颚,笑意盈盈:“久等了吧?”
靳言下意识地否认:“不久,我也才到。”
玉微闻言,盯着靳言,若有所思。
靳言在她热烈的目光下,如坐针毡。
良久,玉微笑,天真无邪:“也是,你向来这样迟到,瞧我这记性,分手不过几天,我竟是险些忘记了,你不会怪我吧?”
靳言看着玉微娇娇俏俏的模样,一时无言,竟不知说些什么。他恍惚间想起,他和她过往那些日子,竟是没有留下多少美好。以至于他现在回想的时候,回忆只余空白。
玉微仿佛没有看见靳言突变的脸色,兀自笑着述说那些过往。
她每说一句,他心间的愧疚便又多一分。
她一声声无心的数落,字字入得他耳,落得他心。
终于,靳言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打断了她:“微微。”他怕他再听下去会羞愧得无地自容,以至于不敢再奢求她的原谅。
她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尾音微微上挑,酥得人心都软了:“嗯?”
靳言踌躇片刻,放低姿态,眼神渴求地道“我们复合吧。”
不是问句,是肯定。
他终究是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上位者,即使想要认错,一时半会也拉不下来那个脸,请求复合已经是他暂时能做到的最多。
玉微沉默片刻,眼底的柔和消散殆尽,寒霜尽显。
靳言莫名有些慌张,心跳都乱了。
她斜睨了眼靳言,纤纤玉指指着落地窗外的潺潺景观溪流,冷声道:“你看这溪流,如果你能两次踏入它,我就重新和你在一起。”
靳言沉默。
他明白她的意思了,她并不想和她复合。运动是绝对的,没有人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两次。
玉微歪着头,状似疑惑问:“不能吗?”她轻轻一笑,眼角似有百花盛开,“不能就对了,覆水难收。”
她冷笑着质问:“靳言,我曾经那么爱你,直到如今,我也不能说完全忘记了你,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靳言听得玉微心里还有他,急切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边,连踢倒了椅子也毫不在意。
他拉住她,目光灼灼,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期盼:“微微,既然你还爱我,我们为什么不能重新开始?”
玉微没有挣脱靳言的手,只是轻轻瞥了一眼,而后用空着的那只手拿起餐桌上的两杯饮料,直接往靳言头上倒去。
靳言不闪不躲,扑头盖脸的汁液洒了他一身,从头到脚。一身昂贵的黑色手工西装上全是果汁的印迹,头发上还残留有细碎的果粒,狼狈滑稽至极。
玉微看了看自己的杰作,颇为得意,连带着心情都好了不少,她扯扯他湿透了的衬衫,无比平静地道:“衣服能干透,但是衣服上的印迹却无法完全清除,即使是洗过一遍又一遍,也终会留下痕迹,同理,死了的心还能活吗?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可能当做从来没有过?破镜即使能够重圆也会满是裂痕。”
靳言嘴唇翕动,还欲挽留。
“我们在一起三年了,三年!”玉微声音突然大了几分,语气愤怒,眼中是无尽的失望。
那掷地有声的质问,无端听得靳言心头勒紧,无法呼吸。他不敢抬头直视她的目光,却依旧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心灰意冷。
“三年不是三个月,更不是三天,你竟然连我喜欢喝什么都不知道,我从来不喝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玉微扔掉两个精致的玻璃杯,用嘲讽的眼神盯着靳言,“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挽留?”
靳言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他以为依着她那温婉的性子,心里又还有他,最多也只是生生气,不久后便会原谅他。可是,看见她眼中只余嘲讽冷漠的时候,他却忍不住害怕了。
他不自觉间,丢下了所有尊严,卑微地乞求道:“我会改的。不好的一切,我都会改掉的,你相信我,不要放弃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玉微毫不留恋地一点一点地掰开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走得像那天那般决绝而潇洒,没有半分犹豫。
她道:“靳言,如果……我是说如果,那天你解释了,我也许还会回头,还会原谅你,可是现在,已经晚了,我彻底死心了。你我之间,连最基本的坦诚相对都做不到,谈何余生?你也不必再追上来,我不想知道你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因为我已经不再在乎。你如何,都与我无关。”
靳言想要追上去的脚步硬生生停了下来,一双狭长的眼眸中满是悔恨与痛意。
他站在原地注视着她一步步走远。
她袅袅娜娜的背影,那么美,仪态万千。可惜再也不属于他。他以为可以挽回的,他以为无所谓的,事到如今,为什么会成了这样?他竟然除了放她离开之外别无选择。
靳言险些站不住,若非扶住一旁的墙壁。他脑海中不断翻腾的是她那句“不在乎”。
她不在乎……
她怎么可以不在乎?
她明明那么爱他。
靳言像是突然清醒,疾步跟了上去,从背后抱住了玉微。他痛苦地喃喃:“微微,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最后一次,我保证。”他姿态放得极低,卑微入尘埃,像是忠诚的仆人卑微地奢求着主人一个无意间,小小的恩赐。
玉微突然笑了,肆意妖冶,犹如带毒的罂.粟,剧.毒致命却又让人欲罢不能,明知是死,却依旧让人疯癫痴狂。
靳言听见笑声,慌张,恐惧,种种负.面情绪瞬间席卷他的心头,心中的惶惶不安霎时达到顶点,拥着玉微的手在不自觉中松开。
玉微转身,眉目疏冷。
她道:“好啊。”
惊喜来得太突然,靳言快要被这巨大的惊喜淹没,好半晌不知作何反应。最终,他只颠三倒四地反问:“真的吗?……微微,是真的吗?”
玉微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慢悠悠地捋起了鬓发,像是完全感受不到靳言的着急一般。
靳言不敢催促她。
良久,她再次肯定了他的话:“是真的。”
靳言高悬的心像是忽然有了着落,他蓦地松了一口气,强行忽略了心里隐隐的不安。
他虽然高兴,但到底还心有余悸,不敢太过嚣张,甚至不敢轻易触碰面前的人,他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了无痕。
半晌,靳言缓了缓情绪,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触摸面前的人儿,以验证这一切都不是虚幻。
玉微不闪不避,任由靳言触碰。
第48章 殊丽无双(二十三)
掌中温热柔软的触感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微微说要再给他一个机会。
靳言一边抚摸着她的脸颊,一边惊喜地大喊着玉微的名字:“微微……”
他拥她入怀,高兴得不知如何表达,只不断反复念着她的名字,仿佛怎么也念不够。
他眉开眼笑地规划着他们的未来。在他的未来里,他们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他们会带着他们的孩子去环游全世界。
玉微如一个局外人,冷漠地旁观着靳言的兴喜若狂,只准备在他最高兴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靳言眼底唇角皆是柔和的笑意,不似平时的冷峻,越发衬托出他的俊美出众。
可惜,玉微无心欣赏,她轻轻踮起脚尖,双手搭着他的肩头,如樱桃般小巧红润的唇贴近他的耳边,低声呢喃,声线温柔宛如情人低语,说出的话却是冷酷无情:“如果你去精神病院呆四年还精神正常,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靳言面色僵硬,不可置信看向玉微:“微微,你刚才,说什么?”
玉微耐心极好,生怕他听不懂,又一字一顿的给他解释了一遍:“我说,如果你去精神病院住四年,像精神病患者那样住四年,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靳言半晌没有动作,仿佛石化为雕塑。他以为她原谅他了。原来不是。
不过片刻间,他已经经历了几场大起大落,心间几近麻木,再也感受不到半分痛意。
玉微见靳言半晌都一动不动,便失去了兴味,轻轻推开了他,转身离开:“没意思,我走了。”
靳言下意识拉住了玉微的手腕,神情晦涩:“你就这么恨我?”
玉微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你说呢?”
靳言问:“不能换一个要求吗?”
玉微摇头:“不能。”
靳言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着。玉微明白了他无声的拒绝,没说什么,只是最后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这一次,靳言没有挽留,而是站在原地,看着玉微走远。
他想,即使再爱她,也不能这样纵容她肆意践踏着他的尊严。这样无理取闹的她提出了这样无理取闹的要求,他拒绝才是正确的。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去精神病院住四年。
世界上的女人并非只有她一个,他也并非非她不可。今天来找她,是他疯了。这一次他一定要彻彻底底忘掉她。
但,有些事情并非事在人为。有些人,越是想要忘掉便越是忘不掉。
还没到一个月,靳言便已经全线崩溃,他真真正正放下了所有尊严,给她打了电话,卑微地问那日的话还算数吗?
得到的却只是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
她说:“你猜?”
他不知道她话里的真假,但如果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想,他愿意试一试。
那天,他是真的以为自己能忘记她,所以才拒绝了她那么无理取闹的要求。但这二十多天来,他尝试了一种又一种让自己不去想她的方式,以图忘记她,却次次皆是无疾而终。
若不是身为男人的自尊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早已经坚持不下二十多天。但,二十多天也已经到达了极限。他想她,很想很想。
他终于彻底认输。
……
六月八日
正值盛夏,太阳西斜,虽然已经不是晌午,但那火红的光芒依旧肆意炙烤着大地,带着能把人烤化的疯狂热意,地面已经被烫得不敢落脚。浓密的树荫里,知了叫个不停,扰人心弦。
就在这样热得不可思议的夏日里,全国每所中学的门口却是围满了一群焦急等待的人。即使再热的天气也不能阻拦他们等候自家孩子高考完的心。家长们一边打着伞,一边擦着额头不断冒出的汗水,翘首以盼。那汗水是热得,也是紧张得。
随着一阵长长的铃声响彻云霄,死寂一般的教室里,高考生们立刻自觉的站起身,不敢再写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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