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但也不想理会。
展怀春悔得不行,覆上她露在这边的手,她想逃,他紧紧攥住,“阿榆别动,小心弄到伤口。”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阿榆依然往回挣。
她伤着,展怀春不敢跟她耍赖,连忙放开她,看她把手缩回被子里,不肯回头看他。
想 到她吃了这么多苦全是他害的,全怪他没把话说清楚,展怀春也觉得自己蠢:“阿榆,不管为了什么,我都欺负你了打你了弄疼你了,我混蛋,你打我骂我我都心甘 情愿受着。只是阿榆,我要跟你解释清楚,我喜欢你,对你说出口时,从来想的都是娶你为妻,绝没有什么纳妾的念头。我也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丫鬟看待,以丫鬟的 名义留你在身边,只是因为我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用什么理由跟你在一起。”
既然她不明白,他跟她说清楚。或许早在坚持让她还俗而不是将她送到别的尼姑庵时,他就已经动了心,偏他在意这个在意那个不肯承认。
阿榆苦笑。
他说要娶她为妻,她确实没有料到,但听他后面说的,她真的……
他 对她好的时候,确实没把她当丫鬟,那些衣裳首饰,就连普通人家的姑娘小姐都买不起。但她也记得他命令她将豌豆送给沈棠时的冷漠话语,也记得他让她跪下时的 陌生脸庞。说实话,离开尼姑庵她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展怀春收留她,他如何待她她都只有感激的份,就像现在她能好好躺着养伤,如果展怀春不许她养伤,她不是 照样也要受着吗?
他对她好她感激,他把她当丫鬟也是理所当然,她真的没有资格怪他,只是再也受不起这样的反复了。她修行得不够, 心不受控制,若他始终视她为丫鬟,她会习惯,可他总是先好后坏,前面越好,那么后面哪怕只是一点坏,甚至只是不回来看她,她都会难过,就像一直穿着暖和的 衣裳,突然被他收回时,她会渴望之前的温暖。
好坏她都不想再尝,只想平平淡淡。
她没有任何回应,展怀春心里七上八下,低头求她:“阿榆,我真的知错了,我答应你,我以后会一直对你好,再也不……算了,现在我说什么你肯定都不信,我也没脸求你相信。阿榆,我只求你别走,让我继续照顾你,等你伤好了,等你再次相信我愿意接受我了,嫁我好吗?”
嫁他?
阿榆从来没有想过。
“少爷,你对我好,我都知道,谢你让我在府里养伤。可我只是个村里姑娘,还出过家,笨手笨脚什么都不懂,根本不配做少爷的妻子,少爷还是娶个大家姑娘吧。我,我有家了,我想回家等我哥哥,少爷准我回家好吗?”
阿榆忐忑地求道。其实她有点怕,怕他骂她不知好歹,怕他生气将她赶出去,她现在动都不能动,离了展府只有死路一条,但她必须这样说啊,总不能撒谎骗他,然后等伤养好了再求去吧?她什么都说清楚,不论后果如何,她问心无愧。
“我 只喜欢你,只想娶你。”展怀春抬头看她,声音坚定:“别再说什么门户什么配不配的,除了你,我展怀春谁都不娶。”只有她让他一直惦记着心疼着,让他再三为 她的喜怒言语或欣喜若狂或神不守舍,让他高兴时连吃几碗饭让他煎熬时食难下咽,他知道她这次是真的冷了心,可他认定她了。
“阿榆,你……”
阿榆却也心意已决:“少爷别说了,我只想回家。”他是真是假,这次的好能持续多久,她都不愿再想。
“好好好,你别生气,咱们先不说这个,你安心养伤,身体要紧。”她有多倔强他早已领教过,展怀春没有办法,也听不得她句句不离回家的话,只好先避而不谈。等她消气了,他再试试旁的办法。
阿 榆抿抿唇,抹掉不知何时又落下来的泪,平静地道:“伤好了我也要回家,不管少爷如何待我我都要回家,少爷若是不愿放我走,那我就跟展府签卖身契,算是赔打 碎的那个定窑托盘,但请少爷别再破格赏我药了,从今往后真正把我当丫鬟对待,免得阿榆辜负少爷一片好心。”他是展家二少爷,若他不放她走,她没有任何办 法,与其日后他拿现在这些好骂她不知好歹,不如现在就不要他的好,只当主仆。她不怕当丫鬟,但她想当丹桂丹霞那种丫鬟。
展怀春怔怔地看着她。
她竟然会说如此戳他心窝子的话了。
他不想放她走,是想弥补以前的错,是想让她放心地喜欢他,可在她眼里,他不放她走,就只是仗势欺人吧?丫鬟,他缺丫鬟?至于为了一个托盘逼她签卖身契来还?她知道她的卖身契已经在他手里了吗?
她不知道,是他自己不舍得让她知道那些丑恶,是他自己愿意惯着她。
可他也会委屈啊。
“阿榆,你说的是气话对不对?你不是那样想我的,是不是?”展怀春忍不住伸手去摸她有些乱的短发,她不喜欢他不要紧,若她真的那样想他,是他之前给她的印象真的那么卑劣,还是她因为这次挨打彻底不信他了?
他声音轻而微颤,阿榆听了有些不忍,可事实如此:“我给少爷当丫鬟只是为了报恩,除了让我赔钱一由,少爷没有道理不放我走。”
“可我喜欢你啊,你一点都不信?”展怀春手慢慢前移,想去摸她的脸,她不肯给他看,他想摸摸,摸她此刻的神情。
阿榆躲开他手,脸埋在枕头里:“少爷真的喜欢我,就放我回家吧。”其实她是信的,信他喜欢她,哪怕只是一点点,哪怕喜欢地反复无常,所以醒来时见到他她没有太意外,所以她敢求他,也有种感觉他会答应她。
展怀春慢慢收回手,心头百种滋味儿混合成难言的苦涩:“我,可以放你回家,但你要先转过来,看着我告诉我,我说我喜欢你,你到底信不信,哪怕只信一点,我也要你看着我说信。”若她真的一点都不信,他,他……也没有办法,谁让他伤她那么多次?
阿榆很想问问她说不信他会怎么办,但是她没敢。
眼睛紧紧抵住枕头,等眼泪都没了,阿榆慢慢扭过头去。她不敢看他,但他要求她看,她只好看过去……
“啊,你的脸……”看见了,想说什么都忘了,阿榆难以置信地盯着展怀春高高肿起的嘴角,他,他被人打了?
她眼圈是红的,里面清澈如水,没有什么爱恨复杂,只有不可思议,还有一点点担心。展怀春突然松了口气,阿榆还是阿榆,不管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她都还是那个傻傻的阿榆。
摸摸嘴角,他吸了口气,见她也跟着蹙眉,展怀春无奈苦笑:“阿榆,你坚持要走,我上火了,进屋之前还好好的,现在一下子肿起来了。阿榆,如果我不喜欢你,会急成这样?”
阿榆瞪大了眼睛。
上火,她是下山后才知道这种事的,尼姑庵里生活平静,谁也没有上过火。
她看着男人嘴角的大包,再看看他乞求的眼睛,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我信,可我真的想回家,少爷,你放我走吧,我想回家等我哥哥,不想在这里伺候人,我怕我做错什么又惹你生气,我真的想回家过安心日子……”
她 歪着脑袋哭,是醒后第一次哭出声音,也说了些心里话,终究还是委屈挨了打。展怀春自责又心疼,轻轻用帕子替她抹泪:“不哭不哭,我放你回去,不用你再伺候 人了,也不用担心再惹我生气。你回你的家,回去后就是程家姑娘,自己当家作主,不想见我就不见我,这样行了吧?”
“你真的愿意放我走?”阿榆有点不敢相信。
她泪眼水汪汪,展怀春刚刚想了个主意,不急了,便笑着逗她:“怎么,你又舍不得走了?”
“没有,我要走!”阿榆急忙辩解。
展怀春按住她肩膀不让她乱动:“走就走,不过总得先把身体养好吧?放心,从今以后我说话算数,答应你的决不食言,一旦你伤好,我亲自送你回家,保证旁人不敢欺负你。只是……”
他这样,阿榆的心又提了起来。
展怀春在她开口之前笑了,替她将额前乱乱的碎发理好,凝视着她道:“只是你养伤期间,要让我照顾你,算是赔罪。阿榆,我真的后悔死了,你让我赔罪好不好?否则我怕佛祖会怪罪我,一辈子不让我娶妻。”
佛祖怎么会管这种事,月老才是配姻缘的。
阿榆想反驳,可是对上他温柔的眼神,她扭过头,不想再看。
“你不说话,我就当是默认了。好了,我出去做点事情,一会儿让丹桂把豌豆抱过来陪你解闷,但你不能让豌豆上去,它不懂什么受伤不受伤的,乱跑乱跳碰到你伤口就不好了。”怕她反对,展怀春飞快抛出诱饵,随即迅速出门。
长安一直在外面候着,展怀春负手望远天,几个念头中选定一个,低声嘱咐长安务必办好。
“少爷,这事动静恐怕不小,大少爷知道后阻拦怎么办?”想到大少爷的冷脸,长安有点心虚,他可不想再去绕湖跑了,跑半圈都快要了他的命。
展怀春冷哼:“他再敢多管闲事,我让他娶不好媳妇!”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大爷你听到了没?最近别再碍你弟弟的事啊,否则不让你娶媳妇!!!
第67章 第67章 美男
阿榆受的只是皮肉伤,身上太嫩才流了血,当时疼归疼,好得倒也快,趴了五六天便能下地了,只是不能坐。
“少爷,我可以回去了吗?”这日傍晚一起吃饭时,阿榆再次问了出来。展怀春日日陪她用饭,怎么劝他都不走,两人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时候。阿榆拿他没办法,他喜欢怎样就怎样吧,反正只要能回家就行。
“不急,等你彻底好了再说。”展怀春跪在炕桌对面道。阿榆身后有伤只能跪着吃,他就陪她一起跪,不过他是跪坐,阿榆屁.股不能碰到腿,隔一会儿就扭动一下的可怜小模样甭提多招人稀罕了。
阿榆只是习惯地问他,也没指望他答应,低头加快吃饭,这样跪着真不舒服。
饭后两人一起去院里溜豌豆,顺便消食,回来后展怀春歇在外间,阿榆自己去了内室。
这事她当然反对过,没用……
里面阿榆一会儿趴着一会儿侧躺,外面展怀春和衣靠在榻上看书,很快丹桂长安先后端着热水进来了。丹桂去伺候阿榆洗脚,展怀春让长安去外面等着,他自己泡脚,真的只是泡,脚放在里面一动不动,侧耳听里面她的声音,嘴角噙笑。
“丹桂,你别碰我脚心……”
阿榆趴在床上,扭头看丹桂替她擦脚。九月夜凉,被打的地方结疤后,她便穿了细棉里衣睡觉,此时丹桂侧身坐在床尾,一手抬她左脚一手用温热的湿巾子替她擦。阿榆最怕痒,自己洗脚时没觉得什么,被别人碰了就忍不住想笑,又痒又难受,宁可被掐两下也不要这种滋味儿。
“你别乱动,我很快就擦好了!”丹桂用力按住她动来动去的脚,总觉得是在哄妹妹。
阿榆只好抓着褥单强忍,偶尔还是会笑出来。
“好了好了,真拿你没办法,人家丹霞一点都不怕痒!”忙完了,丹桂也松了口气,简单收拾一下,重新洗手后爬上榻,将两层帷帐放下来,准备给阿榆伤处上药。
小衣往上撩,裤子往下褪,中间凉飕飕的。
现在抹药已经不疼了,阿榆乖乖趴着,小声问:“丹桂,你看那两块儿痂什么时候能消掉啊?”
丹桂动作一顿,看看面前这两块桃核大小的痂,莫名想笑。
阿榆现在的屁.股,就像是两个大大的白面馒头,中间分别点了一圈褐色实心点,摆在一起并不丑,只是有些滑稽。怎么会丑呢?丹桂上下扫了一眼,小姑娘身上宛如最好的玉,连她看了都只会心疼她受过的苦,若是换成外面那位,说不定还得跪一次。
“疤痕不好消,少爷的药再好,脱痂祛疤怎么也得养到月底吧。阿榆你急什么啊,少爷都答应放你回去了,现在好吃好喝供着你,换成是我,有这样的好日子我都不想回去,再说你就多住几天呗,我舍不得你这么快就走。”丹桂用指头剜了药膏,去给阿榆抹另一边。
阿榆也舍不得丹桂,但她真的想家了,想回去看看她跟哥哥一起住的房子,想去看看王家村,更想去爹娘坟头上香祭拜。她跟哥哥都不在,坟头不定荒凉成什么样。
心里泛酸,阿榆低声道:“丹桂,过几天我能坐了,你就跟少爷说我已经全好了,我真的想快点回去。”
丹桂哪敢答应啊,“我可不敢再在少爷面前撒谎了,万一少爷让别的丫鬟检查怎么办?”
展怀春会做那种事吗?
阿榆心里还真没底。静静地趴了会儿,丹桂准备替她穿裤子时,她忍不住伸手去后面。
“你干什么?”丹桂眼疾手快抓住她手腕。
“有点痒痒……”阿榆可怜巴巴地求她,“我不碰那儿,就在边上挠一挠。”
丹桂毫不客气挪开她手,边给她盖被子边告诫道:“不许挠,越挠越不容易好,你真想快点回家就乖乖忍着!”
阿榆急躁地蹬腿,丹桂忍俊不禁,掩好帐子吹了灯,出去了。
外面展怀春已经自己擦了脚,依然靠着被褥看书呢,丹桂出来他眼皮都没抬,淡淡吩咐道:“让长安进来收拾。”
丹桂低头应了声,很快,长安进来又出去,脚步声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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