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位老者收回了视线,又开始入神。
男人也就是萧奕站定身体,望向中间椅子上坐着的那个面具男。
面具男挑挑眉,站起身迈步往这边走来。
那只红色的寻砂鼠一下蹦到他的肩膀上,跟着他往这边走。
走到萧奕的身边,面具男伸手将脸上的面具拿下,露出一张跟萧奕完全一样的脸孔。这情形诡异异常,两个长得完全一样的人这么面对面的站着,若不是他们的穿着不同,怕任何人都会当他们是在照镜子。
可是那六位老者却好似习以为常一样,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面具男将手中的面具递给萧奕。
萧奕接过来戴在脸上。
那只红色的寻砂鼠似乎是追逐着这面具的,它立刻从那个男人的肩膀上跳到了萧奕的肩膀上,然后趴了下来。
萧奕的肩膀上原来有一只寻砂鼠,那就是饭团,此时这红色的寻砂鼠跳过来,饭团呲着牙想叫,可是似乎它有些怕这只红色的寻砂鼠,抓了两下萧奕的头发,它跳到了萧奕的头顶上。
男人也就是萧麟伸手去抓饭团。
萧奕伸手拦住了他,他没说话,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他不允许萧麟碰饭团。
“还真是小气。”萧麟嘲弄了一声,站到了一边的阴影里。有萧奕在的时候,他就只能隐在这黑暗中。
萧奕将饭团从头上抓下来,握着它一步步的走到那张椅子前,然后坐下。
六位老者齐唰唰的站起身,“参见族长。”他们弯腰施礼。
“众位族叔不必多礼。”萧奕道。
六位族叔坐下,跟萧奕商量起了最近的事情。
饭团则在萧奕的手里扭来扭去,它似乎有些烦躁,那是来自那只红色寻砂鼠的压制。
这红色寻砂鼠是萧家几代人精心喂养出来的,比在坐的任何一个人活得都久,是萧家地位的象征,也是财富的象征。
按理来说萧奕是萧家的族长,他应该继承肩膀上这只寻砂鼠王的,可是他却没有,因为他那时已经有饭团了,他舍不得饭团,也认定了饭团。虽然饭团有点馋,还有点懒,但萧奕觉得它才是真正活着的,不像这只鼠王,他都不知道它为什么活着。
因为萧奕拒绝接受这只寻砂鼠王,所以这只鼠王现在只认这萧家每一任族长都会佩戴的黑铁面具。
至于萧麟,那是萧家另一个秘密,一个令萧家长久不落的秘密。
其实萧家的秘密又何止这些!每一个能延续千年的家族都有它的手段,萧家是,何家是,祝家也是,萧奕用手安抚着饭团。
饭团拿头蹭着萧奕的手,然后瞪了那只鼠王一眼安定了下来。
屋里,萧奕等人在谈事情,屋外,一个少年跟一个少女远远的躲在墙角,支棱着耳朵仔细的听着。少年的肩头也趴着一只寻砂鼠,只是这只寻砂鼠又有些不同,它比寻常的寻砂鼠都大,大到什么程度呢?都快赶上一只半大的兔子了。
而且它还很胖,圆滚滚的像一只球。
还有,它的毛既不是红的也不是白的,而是灰的,隐隐还带着一丝蓝色,唯有脖子到肚子那块是白的,又白又软。
它的眼睛比普通寻砂鼠也大一些,颜色还是黑色的。
少年不知道听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些欢喜的神色。
少女在他后面,什么也没听到,在那里干着急。实在等不及了,她伸手拉少年,想让他往后挪,给她腾个地方,她好听听。
少年却直接拉着她出了院子,往后面跑去。
“你干什么,我还什么没听到呢。”少女甩开他的手娇嗔道。
“我已经听到了,松山县,下沙村,那里发现了新的辰砂矿,而且很大。既然是新矿,说不定就有火烛蛇。”少年说着,高兴的一把捞起肩膀上的那只胖鼠,将它高高举起来道,“蓝熊,等着,我去给你找火烛蛇,吃了它的蛇胆,你肯定能变成一只真正的寻砂鼠的,而且比它们都厉害。”
这只叫蓝熊的胖寻砂鼠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大眼睛眨呀眨的。
后面的少女一把将蓝熊抢过来抱在怀里,满眼小心心的摸着它的毛发哼道,“蓝熊现在不是很好,找不到辰砂矿就找不到呗,你们萧家嫡系子孙这么多人,也不缺它一个。”
少年也就是萧琦握着拳头道,“那怎么行,当初那些人都说蓝熊是废物,都看不起它,差点就把它扔到蛇洞里了,我就是要证明,我的蓝熊是寻砂鼠,而且比他们都厉害。”
少女爱怜的摸了摸蓝熊的头,那些人怎么这么可恶,明明蓝熊这么可爱。它只不过长得跟普通寻砂鼠不太一样而已,他们就要杀它。
“我一会儿就出发,晚了就被别人抢走了。”萧琦伸手去接蓝熊。
少女不给,“我跟你一起去。”
萧琦吓了一跳,赶紧摆手,“那可不行,我娘非打死我不可。”
少女一噘嘴,“不管,你非带着我不可,不然我就去告诉姨母,说你要偷着出京。”
“别,你可千万别,我就指望这次出去能找到这火烛蛇呢。”萧琦哀求。
“那你就带我一起去。”
萧琦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他似乎已经看到他回京以后的下场了。
少女也就是曹茵洛则神情飞扬,抱着蓝熊直转圈,“太好了,我们要出京玩了,出京。”
“你小点声。”萧琦急道。
曹茵洛赶紧闭上嘴巴,但她脸上的笑容还是止不住的往外溢。
这边,田老二已经走了两天了,也不知道他的信送到没有。钟家那面好像没什么动静,这算是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好消息,阿好的阁楼终于盖好了,也刷完了漆,今天正式收工。
鞭炮声噼噼啪啪一响,村民都围过来看热闹,然后看着那阁楼啧啧不止。
第40章
这时水塘里的泉水又涨上来了,清可见底,倒映出天上的蓝天白云、远处的青山绿树,还有那精致的阁楼,美的就好像一幅画一样。
“这房子是怎么盖的?天呀,让我想我都不敢想。”
“可不是,原来这里就这么一个臭水塘,谁想到两个月不到就变成了这样,真跟做梦一样。”有人感叹。
“这楼在水上,不会塌掉吗?”
“不会,你没听田成和保证吗,这楼比平地上盖的还结实。”有人好奇。
“结不结实的,这楼里肯定凉快。”这是自然,后面山风吹过,底下还有一潭清水,这楼里想不凉快都难!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盖一处这种楼了。”有人羡慕。
“就你?还是做梦比较快点。”
“去你的。”
大家笑闹成一片,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当然,大多数人还是替阿好高兴,她的不容易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都诚心的希望她能更好。
阿好看着这阁楼,闻着那新鲜的油漆味也是心绪翻腾不止,她有自己的房子了?是不是以后都不用担心被人家说“滚出我的家”?也能尽情的在这房子里睡觉、养花了,还有,她是不是愿意怎么装饰这房子就怎么装饰,不用顾及别人的想法?
是的,这里就是她的家,属于她一个人的地方,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心里高兴,她朗声道,“明天我办乔迁宴,大家不用拿东西,都来吃饭。”
阿好是个大方的人,她办的宴席那叫一个实惠,鸡鸭鱼肉流水一样的上,不图省钱,就图大家吃个痛快。
这乔迁宴也叫烧灶,大家来吃这宴席是要拿东西的,看关系远近拿东西多少,但左不过一些米、半斤肉、一篮子鸡蛋什么的,跟这宴席一比……大家都傻了眼,暗恨自己拿的东西太少了,这不成白吃饭的了吗?
阿好却不在意,挨桌的感谢大家,尤其田成和跟田三郎等人,若是没有他们,她这房子根本盖不起来。
“别的也不说了,我干了这杯,你随意。”田成和一口干了手里的酒。
敬到田三郎的时候,阿好一说,大家才知道原来这房子是他指挥建的,不禁都对他高看了一眼,甚至还有人当场求他能不能帮自己也建一处房子,不求跟阿好这个一样,只要好看就行。
田三郎被众人围在当中,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种待遇,他的脸有些红,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众人。但看他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他也是喜欢这样的。
田成和一拍他的肩膀,朗声道,“行了,有找我兄弟建房子的先找我,他已经答应加入我们了。不过先说清楚,找我兄弟建房可贵。”
“贵就贵,三郎,我想在山坡上建房子,你看行吗?要是行,我就请你们。”一个老汉问。
田三郎根本没思索就道,“当然可以,你要桥式的还是塔式的?”
“这两个怎么说?”
田三郎娓娓道来。
其实大家都没听懂,但全都挑起了大拇指,“行,这孩子行,给我家也建一座。”
“等明年我建房,也一定请你。”
“哎,我就后悔建早了。”
大家哈哈的笑了起来,这次建这个阁楼,田三郎一战成名,想来以后他都不用发愁没生意了,生意只会越来越多。
不远处杨氏看着这一幕,又是后悔又是欣慰,她没想到自己最看不上的孩子竟然成了最风光的人,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
她看向阿好,她这个做娘的都不知道田三郎竟然会建房,阿好竟然知道。而且就算她知道,恐怕她也不会相信田三郎,敢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他,可是阿好就敢!
还有她借给他们家的那五十两银子,要不是她借给他们那么多,他们怎么可能在钟家那里过关,将田妤全须全尾的接回来?再想到自己以前的种种,杨氏忽然眨了眨眼睛,以前她一直不相信阿好是有福气的,现在,她信了!
田三郎也在看阿好,目光中满是感激。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很好,他喜欢。还有,以后他也能赚钱养家了,这全是阿好的功劳,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她。
阿好笑笑没说话,田三郎自己有本事,这是他应得的。再说,他也帮了她的大忙啊,她都没谢他呢。
第五天,田老二身心疲惫的回来了,他一路打听,根本没有梅氏的消息,他怀疑梅氏去临平府的消息根本就是假的,是梅家故意放出来骗他的,简直可恶!
不过有一点欣慰的是,他帮阿好把信送到了,也算不枉此行。
阿好接到消息,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已经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剩下的就要看萧奕了。
第二天,一只鸽子就落到了萧家大宅,然后有人取下鸽子脚上的信纸快速送到了萧奕的跟前。
萧奕打开信纸,入目是那熟悉的字体,他的心忽然有些暖。信上只有两行字,可是他却看了又看,好像根本看不完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站起身,将信小心收到腰间的荷包里,朝外面喊道,“来人,给我去查钟家。”
钟家,他连听说都没听说过,想来也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他竟然敢打辰砂矿的主意,是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背后有人撑腰,他要好好查一查。不过不管是哪种,敢动这种念头,他都会让他们后悔的,他萧奕从来都不是心软的人。
第六天,油漆的味道散得差不多了,阿好将床还有一些简单的家具搬进去,就算是正式搬了新家。
六间上下层的阁楼,除了中间底下那间是大堂,左面那间要留着开店,这阁楼还有十间能住的地方,阿好就住在最南边那间,那里背靠青山,面临泉水,景色最好。
她搬过来,自然把棉花糖还有两条小蛇也搬了过来。这些天这两条小蛇长得还挺快的,现在已经有大拇指粗细,筷子长短了。也不知道是阿好喂的伙食比较好,还是动物小时候也有婴儿肥,这两条小蛇比之前那两条成年的胖很多,脑袋也不那么尖,有些圆圆的,看着有些可爱。
现在阿好也不怕这两条小蛇了,还给它们起了名字,那条比较红的就叫“小红”,那条不如它红的就叫“小青”,好分辨。
两条小蛇似乎真把棉花糖当成了它们的爹娘,每天跟着它半步不离。这不,棉花糖跟着阿好来到后面这水榭,这两条小蛇也立刻跟了过来。
也不知道这小蛇到底是什么品种,上次阿好收起来那两个蛇胆已经晾制好了,只是不知道它有没有毒,她也不敢给大家用或者卖,只能先收着,等以后问了萧奕再说。
七月的天气十分闷热,阿好坐在水榭边乘凉,顺便想着卖早点做生意的事情。萧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她等不及了,想先开门做生意。可是没开矿,这村里人家谁闲的没事会到她这里来买早饭?都是自己家里做点或者胡乱对付一顿也就算了。
所以这卖早点的事情现在根本不行。
还有她的兔子,前一阵子那兔子又下了一窝足足有十三只,而之前生的小兔子这阵子也长大了,眼看着就要生兔子,这十二乘以十三,按这个速速,用不了多久,夏老夫人家就得兔子成灾。
兔子也要赶紧卖,卖了钱她好有钱买家具,不然这阁楼实在有些空荡荡的。
可是光卖兔子也不行,真要做起生意来,这兔子还不够卖呢!
阿好正想的入神,忽然旁边传来棉花糖吱吱的叫声,她赶紧往那里看去。只见它站在水榭栈道上往下面的潭水里瞧着,似乎有些焦急。
“怎么了?”阿好过去问。
棉花糖急的原地打转,忽然,它一狠心来到水边伸出小爪子去碰那潭水,似乎想要下去的样子。
只是它似乎真的有些怕水,小爪子才一碰到水面,它就快速收了回来,然后跳到阿好的手上委屈的直叫。
这会儿阿好有些看明白了,这水里肯定有什么,棉花糖才会这样。有什么呢?她刚才就发现一直跟着棉花糖的小红跟小青不见了,那么答案显而易见。她低头朝水潭里看去,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小红跟小青。
这潭水清可见底,小红跟小青的颜色那么鲜艳,如果它们真在潭水里,阿好应该能看见的。可是她看遍了,也没找到它们。
“棉花糖?”阿好问棉花糖,小红跟小青是下了这水潭吗?
棉花糖竖着小爪子愣愣的看着水潭,似乎有些失落。
阿好忽然想起,这两条小蛇的爹娘原来就是住在这水潭里的,它们也是田成和从下面的蛇洞里挖出来的,现在它们回了这水潭,还不像回家一样?这水潭下面是山石还有淤泥,如果它们不想回来,怕谁也找不到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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