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往里走,不过这一下两人的脚步都更加急促了一些。
招弟听见一连串的脚步声,手上的动作就立刻加快了不少,等她端着茶水和果点出来的时候就正好和元朗他们面对面撞上了。
“刘掌柜和这位客人,你们先坐着喝点茶,一会儿孙嬷嬷就过来招待你们了。”招弟说。
她胆子大了不少,这别院又像是她家似的,即便说话还是细声细气有点脸红,可是怕倒是不怕了。
招弟说完转身就要退到一边去,她尽管是低着头的,可是依旧能感觉到头顶上的目光。
招弟不由有些疑惑,看着她干嘛呢?
刘平南先开口:“招弟你过来,我问你几句话。”
招弟乖巧地走了过去,还是没有敢立刻抬头,毕竟她和刘平南并不算熟悉。
“你是哪个村的?”
招弟听见这话吓了一跳,以为这是上头起了要把她给送回去的念头,招弟连忙说:“我,我不知道!”
孙嬷嬷正巧这会儿已经抽出时间来,走过来恰听见这一句,她立刻笑着说:“什么不知道,前几天不还和我说来着吗,牛家村人。”
这话一说,刘平南是长长松了一口气,元朗则一下提了一口气,激动万分地看着招弟。
招弟被他们吓着,赶紧扭头跑到了孙嬷嬷的身后。
元朗此时按捺不住开口问:“招弟,你爹是不是叫牛富强,你大伯是不是叫牛富贵?”
招弟一时有些迷茫地抬头看向元朗,他怎么知道这些的?难不成,招弟心头一想,觉得这可能还是牛家村那边过来抓他回去的人呢!
至于为什么以前都没有见过元朗,这个招弟还来不及细想。
她立刻抓着孙嬷嬷的腿仰头看向她:“嬷嬷你说要让我读书吃饱饭的,你别让他们送我回去啊。”
孙嬷嬷半搂住她,有些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了?”
她看向刘平南。
刘平南赶紧站出来牵线搭桥说明来意:“这回过来是帮招弟认亲的,这可能是招弟她哥哥。”
元朗立刻说:“就是她哥哥。”
招弟愣住了,孙嬷嬷也愣住了。
孙嬷嬷听招弟说了不少事情,可就是没有听招弟说过这哥哥。更何况这哥哥的样子也和招弟相差太远了些吧?
倒不是说长相,而是元胡一口官话,口音与杭城这边的味道相差甚远,另外就是整个人看着也不像是吃苦受累的,和招弟这个小可怜的样子天差地别。
元朗目光灼灼地看着招弟:“你有没有听人说过,你有个哥哥小时候就被拐走的?”
招弟皱着眉头似乎是很用心的想了想,然后她迟疑地点了点头:“他们说我有一个哥哥被拍花子的抓走卖了,再也不回来了。”
元朗露出一个笑脸来:“我就是那个哥哥,我回来接你了。”
招弟有些回不过神来,怎么她就忽然有了一个哥哥啦?
她挨打挨骂这么多年,就觉得世上没有人比自己更可怜了,现在却忽然守得云开见月明,不仅能够吃饱饭还能读书,现在竟然以为死去多年的哥哥都找上门来了?
招弟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这好事情怎么都轮到自己身上来了呢?
孙嬷嬷也有点不信,可是要说有谁能专门来骗一个招弟,她也觉得不至于。孙嬷嬷转头问刘平南:“这……”
刘平南知道她心中的顾虑,解释说:“信得过。”
孙嬷嬷这才放下心来。
她推了推还依靠在自己怀里的招弟,鼓励她说:“招弟,还不过去和你哥哥相认?”
招弟还是有些怯生生,她望着元朗上看下看,好像在他的眉眼之间找到一点和自己大伯相似的地方,仅仅只有一点,可她也没有别的参考物了啊。
就这样招弟大着胆子走上前去,说话前还要回头看一看孙嬷嬷,然后她才对着元朗小声问:“你真的是我的哥哥吗?”
元朗点头,他看着招弟瘦小的样子,实在不相信她是一个七岁的人,便也知道前面他大伯一家是怎么苛待招弟的。
招弟见他神色温和,又满脸疼惜,这才慢慢抬手揉了揉眼睛,委屈极了地说:“你真是我哥哥啊。”
别人对她再好,可是一个哥哥出来,对于招弟的意义都是不一样的。以前她在村里头,不仅在家里受欺负,在外面也受欺负,别人家的小娃娃受了欺负还能说一句找自己哥哥去,她啥都不能说。
招弟活了这么些年,还没有人成为过她的依靠,她别提多羡慕那些有人疼爱的孩子了。
元朗伸手搂过招弟,抱着她低声哄,眼睛跟着也红了。
这一趟回来原本是想着孝顺父母的,没有想到父母都早早走了,好在是还剩下一个妹妹,两人以后可以相互依靠,好在是有个家人的念想在了。
“你还去找大伯大伯娘啦?”招弟缩在元朗身边问,她睁大了眼睛还可以见到里头的恐惧,“他们打你了没有?他们可会打人了!”
招弟说到这里还忍不住一个瑟缩。
元朗道:“他们不敢打我。”
实际上牛富贵和他媳妇儿现在谁也揍不了,元朗那一点药粉剂量不大,却也足够他们浑身上下不舒坦个六七年了。他那药效把控准确,正好就是招弟的年纪了。
这药还没得医,起码在杭城都难医治,一般的大夫就算是见了人把了脉那也不可能诊出结果来,顶多就是说这是干活累着了没力气,休息几天就好了,牛富贵他们后头的日子再想好过那就难了。
招弟满脸信任地对元朗点了点头。
元朗又对她说:“一会儿我带你走,你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吗?”
招弟愣了:“走哪儿去啊?”
她正在这里过习惯了,就算有个哥哥,招弟本来还想要央求着孙嬷嬷再让她哥哥一块儿住下来呢。顶多就是她白天拼命干活,实在不行让她哥哥和她挤在一起睡也成啊。
招弟拉住元朗说:“哥,咱们就在这儿过日子吧,这里的姐姐和嬷嬷都对我可好了。”
刘平南跟着在一旁说:“你想好了要去什么地方了?一个人带个孩子可没那么容易过日子,特别是招弟这么大的孩子,你除非守着她,要是在外头住一个小院,连翻墙的拍花子都有呢。”
杭城的治安到没有坏到这份上,刘平南这么说纯粹就是夸张吓唬元胡罢了。
第64章
元朗一犹豫,招弟也跟着说:“哥哥, 我在这儿过就很好的, 我不想走。”
刘平南就趁着元朗这一下犹豫的功夫, 立刻说道:“我晓得药谷那边现在并不太平, 京城那边你最近还要回去吗?我看倒不如留在杭城,这边也一来不比京城要差,二来则是招弟去了京城也未必能适应。”
这倒是的了,招弟现在年纪不大不小,却是一点官话都不会说,听元朗开口还行,自己要是开口却是一点都不能的。现在她口中说的都是牛家村, 也就是杭城周边的方言。
元朗踌躇神色更甚。
刘平南再接再厉地说:“若是你有意留在杭城, 我家小姐这边是想留你下来的。”
元朗一愣:“你家小姐?”
招弟抢着答道:“就是把我带回来的那个小姐。”
她满眼亮晶晶, 打心底里觉得林若青极好。这不仅仅是因为林若青救了她回来,给了她现在的生活,还有孙嬷嬷见天在招弟耳边言传身教的结果。
刘平南解释说:“我家小姐是做脂膏生意的,和药材方面相关, 正好和你也是一个门路的, 若是合适,你能在杭城留下,招弟便一起留在别院里生活,这样便是两全其美了。”
元朗倒是头一回听说脂膏生意,有些兴味盎然,刘平南便对他解释了一通。元朗在药谷的时候本来就不是学习正经看病治人的, 那些他并不感兴趣。小时候被拍花子抓走卖了的事儿一直以来都是元朗心头的阴影,可作为药谷里的一个医者,若是想要自保实在是难,元朗干脆从小就学了各种药理,后面就全都用到了研制毒药上。
再后面过了两年,毒药研究得差不多,他又转到了花花草草上面,将自己感兴趣的研究了个通透。
听完刘平南解释,元朗心中趣味更甚。若是真说起来,他对花草的认知若能转到脂膏里头,也不失为一种新思路。对于一个医者来说,能继续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儿,同时又能养家糊口,的确是美事一桩了。
元朗身上虽然有些银两,可从京城过来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只剩下两百两了,这两百两放在普通百姓家里兴许是一大笔钱了,可是对于药谷出身的元朗来说实在拮据。
更何况现在他出来是要自立门户的,可这钱放在杭城里买个独门独户的院子都够呛。加之元朗现在又找到了招弟,有想要补偿她的心理,更加就觉得这二百两银子不够看了。
元胡想了想说:“我能和你家小姐谈一谈吗?”
刘平南笑道:“自然能的,我家小姐就在城里,若是你不觉得太匆忙,咱们现在就能去,若是你要歇一会儿,那明天再去也成的,今天你就现在别院住下,也可以陪一陪招弟,也可以在这周围转一转,毕竟若是你要留下,往后大多数时间应该都在别院这头了。”
招弟期盼地看着元胡。
元胡刚找到自己的妹妹,也不想要这么快就走,他于是说:“那我明天再去吧,今天赶回杭城应该时候也不早了,麻烦刘掌柜说一声。”
刘平南点头,他向来元胡也会更加中意后面那种安排了。
于是刘平南将元胡暂且安顿在了别院里,自己则骑马回去杭城和林若青复命。
林若青没等来元胡,不过她也不意外,只笑问说得怎么样了。
刘平南也是满脸松快的笑意:“元胡年纪并不大,看样子暂时是不想回京城的,加上招弟在,想来留下的可能会很大,本来我想今天就劝他过来与小姐谈一谈的,可是后面一想,还是让他在别院待一晚上再说吧。”
别院那边能听能看的东西可不少,眼见为实比用嘴说好多了。
林若青点头道:“嗯,只是没想到招弟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哥哥,也算是世事难料了。”
对于赵地来说,这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往后也有了一个依仗。想到这一重,林若青倒是为招弟松了一大口气,也为她感到庆幸。
“刘叔你做得很好,明天也要辛苦你了。”
刘平南摇头:“是我的本分罢了。”
再说别院那边,招弟得了孙嬷嬷的允许,正带着元胡到处转悠。
她先带元胡到了自己住的房门口,不过没有带元朗进去:“我和两个姐姐一起住,哥哥就不进去了。”
元胡点头,毕竟是男女有别的。
说话间就有几个小丫头读了书回来,见到招弟倒是没什么,见到元胡却是有些意外了。招弟便仰着头对她们笑着说:“这是我哥哥。”
小丫头们同招弟说了几句话,与元胡却是客客气气连眼神交流都是匆匆扭头过去,继而就快步走了。
元胡其实也有些不自在,他在药谷生活,药谷里没有女药师,一水儿都是男的,他长这么大其实还没怎么接触过适龄少女,可别院里最多的就是青春年少的小姑娘,一时让元胡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招弟很快就将元朗给带了出去。
“外面还有好多东西呢,”招弟拉着元朗往作坊那边走。
还不等完全走近,元胡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他对这方面感兴趣,便立刻加快了脚步往前走。招弟紧紧跟着她的步伐。
作坊里面十分忙碌,不过里头的女工做事井井有条,虽然忙碌却不混乱,一间一间屋子各种不同的工作,让元胡眼界大开。
药谷那边也有制药的,不过药谷的药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所以每年产出的量也并不大,更就没有这么大规模制药的场面了。
作坊门口看门的小厮是提前得了孙嬷嬷的指示的,见招弟带人过来并没有阻拦,只是等元胡进去以后不免用打量的目光看了看他。
也不知道这个毛头小子是干什么的。
如果说在走进作坊之前元胡已经对刘平南口中的小姐和她手中的产业感兴趣,现在则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林若青了。
药谷也有为一些贵妇人制作保养方子的,可是成体系的却是没有。也没有谁说想要在这个上面大做文章,甚至用这个赚钱。
元胡在作坊这里饶有兴致地看了好半天,直到看不懂这有什么好玩的招弟有些生厌了,他这才和招弟走了。
已经入了八月,天气是越发热起来了,本来照理说这个时候大白天又没有集市,是没有什么人会出来逛的。而实际上东街上大部分铺面都门可罗雀,然而只有一处不同,粉黛那边从早上开始就有马车过来,几乎是一辆走了一辆立刻掐着时间过来,同商量好了一般。
这倒的确是商量好了的,从粉黛的第三家铺子,也就是现在被重新命名为黛色的铺子。从黛色开门迎接了第一个客人开始,到现在已经有大半个月了,这中间不仅仅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渐渐少了客人,反而因为名声传出去而越来越多来了客人。
这要归功于头几批客人,诸如知府夫人一类的,她们本来就是粉黛的老顾客,在贵妇人圈子里又极有发言权,她们在这儿体验得舒舒服服地走了,还会愁有人不来么?
知府夫人说起黛色时,全是褒美之词:“里头冷气热气,实在新奇,往脸上抹的也是十足的好东西,比起功效,那点银两实在不算什么了,我看着还算便宜呢。”
黛色的美容服务也分层级,有最简单的三百文一次,中等的是八百文一次,高等的则是一两又五百文一次,而知府夫人他们做的则是最高等的,三两银子一次。
三两银子,一个月满打满算也就是六两银子,对于富人与权贵来说,九牛一毛罢了。
加之知府夫人去了回来的确是神清气爽,又脸蛋光滑,不少人看了有嫉妒的也有心动的。当下就有人去粉黛打听了,结果没想一听才晓得,这一天原来才最多能做八个人,预约更是已经排到了十五六天以后,一些本来还在犹豫的人立刻就怕赶不上,赶紧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又交了订金。
去过黛色的人回来基本就没有不立刻将半个月后的时间约上的,只可惜这个时候预约的名单已经越来越长,往后面则更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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