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终于下雨了!”
“老天爷开眼了!”
有人张着嘴接雨水喝,有人把盆啊桶啊的拿到屋檐下接雨水,还有男人们脱了衣裳在雨里搓洗已经大半年没有涨过水的身子。
因为这场雨,宋玉安这边终于得以喘息,明珠集团的送水活动停了下来。
雨一直在下,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大家都很高兴,可是等雨下了五天没有停下的趋势以后,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一颗心就揪了起来。
他们的经验告诉他们,这样下去很不妙。
宋玉安和一堆研究院的专家也是愁容满面。都是和土地打交道的人,老农们能想到的事情他们怎么会想不到。
大旱之后必有大涝,话不是绝对的,但这雨若是再不停下,那就难说了。
月亮湖和大河的水一下子开始上涨,特别是大河,它的名字就叫大河,流经云省十几个县市,现在洪水离满堤已经不远了。
并且上游的几个县市从大炼钢砍伐树木以后,又不断的开垦田地,水土流失得严重,洪水里不时就有水桶粗的树木木头被冲下来。
大人们把孩子拘得死死的,不准他们往大河边上跑。就怕一个不注意,孩子就让水给冲跑了。
明珠镇上,因为月亮湖经常要顾忌到附近几个村子的灌溉,所以排水的渠沟很多,倒是没有出现水淹的情况。刘宝珠安排了青壮年,每天都要检查这些沟渠,就怕不小心堵了误事。
叶保国等领导做好了准备,派人穿着蓑衣去把娘娘庙和三大祠堂给打扫出来,并要求各家把要紧的财物随身携带。宋玉安也把月亮湖里的船只拖回村里,一旦水位上涨发生洪灾,就立马像祠堂和娘娘庙转移。
“听说郁县被淹了。”
宋衍看着淋漓不尽的大雨,想想电视里传来的消息,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夏市和明珠镇海拔都不低,应该会没事的。我出去看看。”宋玉安撑着伞到了叶家,叶保国不在家,其余人围着炭火唉声叹气。
云省的气候就是这样,不管什么季节,只要一下雨,就会变得很冷,更别说是下了几天的连阴雨。
宋玉安见三婶眼睛红红的吗,像是哭过,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北方派过来救灾的部队,是你三哥在带队,你说这孩子想些什么,他也不和我们说一声,要不是郁县那边有个亲戚见了他认出来给我打电话,他还要瞒着呢。”
想到大河里轰隆隆的洪水,三婶就眼前发花,抗洪救灾,可是拿命去搏啊,自个儿的孩子,她哪里能不担心。
“别哭了,孩子不是还好好的。”三叔皱着眉头抽烟,
“对对,我不能哭,这是给孩子召晦气呢!”三婶一边说一边去擦眼泪。
宋玉安皱眉,郁县在他们的下游,大河里的洪水子在他们这都这样大,到了郁县只会更凶猛,也不怪三婶这么担心。
“三哥肯定会没事的。”除了干巴巴的安慰,宋玉安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在这样的天灾面前,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他什么也帮不上。
他没有亲身经历过洪灾现场,但前世电视里见过的不少,抗洪抢险的战士都是奋斗在第一线的,为了把老百姓救出来,他们往往顾及不上自己的安危。
在灾难面前,必须争分夺秒,有些战士几天几夜都不能睡觉,吃饭的时候都会坐着就睡着了。
等等,吃饭!宋玉安忽然反应过来,战士们是有补给的,但是在这种时候,以部队的风格,绝对是老百姓最重要,就是让战士们饿肚子,也不能叫百姓饿肚子。
但战士也是普通人,不吃不喝的怎么行。特别是这批战士里还有宝珠的亲人,宋玉安做不到干看着无动于衷。
宋玉安立刻就给罐头厂,方面面厂,火腿肠厂打电话,让他们整合物资,接着他又联系了何耀宗。
何耀宗最近也忙得焦头烂额呢,宋玉安转了好几个电话才找到他。
“宋老板一找我,肯定是有好事。”何耀宗已经三天没合眼了,说话有气无力的,却还在调侃宋玉安。
他对宋玉安是充满感激的,之前的旱灾,若不是明珠集团出手,夏市的情况,会严重很多倍。
“你在哪里呢?”宋玉安听着他那边乱糟糟的声音,皱起了眉头。
“能在哪里,为做父母官,肯定是灾难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啊!你有什么好事找我快说,说不得我什么时候交洪水冲走了你想说都说不了了。”
“是郁县?”那是受灾最严重的地区。
“嗯,就是郁县。”
“我这里有一批罐头方便面,你去找北方来的叶维安,叫他派人来拉走,优先给战士们。”宋玉安知道他最后这句话可能说了也是白说,在这种时候战士们肯定会优先灾民,但他还是想交代一声。
可能是因为家里有人当兵和原因,宋玉安这一世更加体会到他们的不容易,工资福利低,训练辛苦,一年还不能见一次家人,遇到这样的灾难要以血肉之躯堵在百姓身前,但他们一样只是普通人,并没有三头六臂。
“果然是好事,感谢宋老板大义,我这就去安排。”
宋玉安这一通电话把何耀宗的精气神都给提起来了,旱灾一年,两季颗粒无收,政府救灾早就在进行,本来看下雨了还松了一口气,谁知道洪水接着来了,郁县近一半的房屋被冲垮,几十万人生命受到威胁不说,救出来以后,吃喝就是一个大问题。
整个省都在受灾,救灾救了一年,靠自己省内,拿什么去救灾,可国家的救助来的没有这么快,宋玉安并没有猜错,这几天,战士们已经把自己带来的口粮分给灾民吃了。
人是铁饭是钢,救灾本来就是高强度的工作,如果不吃饱,肯定会出问题。这个事情带队的军官知道,何耀宗知道,年轻的战士们知道,大多数百姓也知道,不知道的,大概只有那些见了战士吃东西,还抱着孩子去要,口口声声大人饿一下没关系,不能饿到孩子的人吧。
何耀宗之前不是没有想过找宋玉安,只要能救命,脸皮算什么。但宋玉安的送水就在已经持续了那么久,外省的矿泉水源源不断拉进来,那都是要钱的,宋玉安怕是老本的贴进去了,所以何什么好了。
几天以后,大雨终于停了,又过了两天,洪水退去,整个郁县一片苍夷。但好在灾难总算是过去了。灾后重建是地方部队的事情,叶安国连小儿子都赶不及过来见一面,又要带队回京城。
三婶听说了以后伤心得不行,打听了他们哪天走,他和三叔带着孩子坐着宋玉安的车,紧赶慢赶的,终于在火车站见了儿子一面。
“黑了,也瘦了。”叶安国确实是瘦了一圈,露在外面的手和脖颈上有很多细小的伤痕,这些都是他下水转移群众时被水里的树枝和各种杂物划伤的。
吃不好睡不好,哪怕他皮肤很黑,依旧能看出一圈黑眼圈,三婶心疼儿子,把自己整理的一大包东西递给他。叶安国和老人家说了几句话,又抱了抱小儿子,就踏上了北上的火车。因为现在全国路修的没有后世好,火车速度比汽车快,所以战士们都是背着自己的背包,走铁路运输过来的。
上了车,叶安国把母亲给自己准备的吃食找出来,分给附近的战士,这几天,谁都没有吃饱过。
旱灾过去了,洪灾也过去了,雨后天晴,百姓们忙着种植冬小麦,红薯,土豆,今年的口粮,可就指着这些作物了。
宋玉安却又一头扎进了研究所,灾害还没有完全过去,他必须速度快一些,不然明年依旧会有大麻烦。
第136章
1990年的冬季,整个夏市除了躲过干旱,洪涝的祸害的果园以外,其余的土地都撒上了金麦1号。
虽然居民们吃惯了大米,但现在是饿肚子的时候,哪里能挑,冬小麦产量高,能填饱肚子。若不是季节不对,他们都想种植更高产的玉安1号了。
但明珠镇的宋家叶家是个例外,宋玉安这次赈灾出血再多,也不至于叫一家老小挨饿,所以宋家,叶家还有研究所的地里种的全部都是萝磨科的植物。
这是一种同时具备了药性和毒性的植物。花叶可入药,枝干分泌的乳液和根部有毒,可以杀虫,还没有副作用。
“这些够吗?”宋玉安看着地里形态各异的植物,向杨教授询问,这方面,杨教授经验比他足。
“肯定是不够的,但我们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了,总不能叫饥饿的百姓来种这个。我已经向昆虫研究院那边请求支援了,他们会派人过来,在云省这边培育没有无害蜘蛛,但愿能有效果吧。”
能称之为无害蜘蛛的,除了没有毒性,对人畜,作物,生态环境没有危害以外,还必须是没有繁殖能力的。这是昆虫研究专家弄出来的品种。
“嗯,我这边也叫人发布了收购广告,大量收购野生的萝磨科植物,品种和图片都贴下去了,等到这一季小麦收了,再撒些生石灰到地里,目前看,只能如此了,实在不行,那就得在刚刚孵化的时候大面积喷洒杀虫药了。”
喷洒杀虫药是最后的手段,宋玉安是不喜欢用杀虫药的,他推广出去的果树,在果园周围都种植了一些有杀虫防虫功效的植物,平时也会派研究人员去观察,用一些环保生态的方法预防,杀灭虫灾。就是因为不喜欢农药。
久旱之后必有蝗灾,这是因为蝗虫喜欢温暖又干燥的环境,其它动物昆虫可能会因为太干旱缺水而萎靡甚至死亡,但是蝗虫不会。越是干旱,他们的繁殖,生长发育越是旺盛。
特别产卵期,土地含水低于百分之二十才是他们最理想的产卵环境。蝗虫在七月份产卵,而去年这个时候,云省还处于干旱之中。想想都能知道,现在整个云省土地里有多少虫卵。
虽然其后云省下了暴雨,像郁县还爆发了洪灾,但这场雨下得又大又急,以时间来说,泡死的虫卵不会太多,如果不注意,等到明年四月份,春暖花开,虫卵破茧而出,云省又要遭受新一轮的灾害。
宋玉安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灾害再次发生,这一次旱灾,把他之前的努力销毁了大半,两年以下的果树,除了高山上的石榴,基本没有活下来。
庆幸的是现在还在秋末冬初,云省的冬天虽然不会下雪,但是每个夜晚都会下霜,霜冻也能减少一批虫卵,再加上他们这些办法,但愿能把这次蝗灾扼杀在摇篮里。
好消息也不是没有,虽然刚刚经历过两次大灾,但今年的冬小麦长势旺盛,远远看去,绿油油的一片,风一吹,一层一层的麦浪漂亮得很。
农民们对这一季小麦上心极了,以前麦子地里的杂草因为少,而且麦子密集,进田不好活动,所以很少有人花费功夫去拔草,今年不同,家家户户就指着这片麦子呢,拔草,施肥,田地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除了麦子,活下来的果树也得到了村民们的关照,这一次灾难,湖东村的人家因为有钱,倒是没有饿肚子的。因此他们对这些果树依旧很上心。
三婶放养在果园里的鸡,因为吃的是虫子,且每天跑动没有赘肉,所以味道比圈养得要好,来游玩住在叶家客栈的人吃过一次以后就很喜欢,次次都要点,成了招牌菜,为她挣了不少钱。
去年干旱,人耐不住,鸡也耐不住,所以养得就少,今年眼看着天景好了,三婶又去集市上买了一批半大鸡放进果园里。小鸡不行,这个季节小鸡放出去容易受寒,会生病死亡。
宋玉安见了以后,忽然有了想法,他和孵化场那边定了一大批小鸡,放到了叶建国的养殖场里养,他打算养两三个月就放到果园里去,等到收了麦子,把地深翻以后,还能放到地里。
要知道鸡的嘴壳可是很硬的,虫卵和幼虫绝对在他们的食谱上占了很大的分量。昆虫研究院那边的教授培育无害蜘蛛,就是因为蜘蛛能钻到土里吃虫卵。
蜘蛛这东西哪怕是无害的,可是繁育了也没有用,可鸡不一样,鸡养大了以后也是一项经济来源。
宋玉安想到以后就给何耀宗打电话,把他的想法说了。冬天不适合放养,但是养在鸡窝里还是能养大的,如果家家户户都养些鸡,等翻地以后放出去吃一批,蝗虫孵化了以后再放出去吃一批,不仅能减少灾害,还能创收。
何耀宗把这想法和省里的领导通了气,其它地方怎么样他不管,但是在夏县,第二天大大小小的村委会就接到了电话,要求所有村委会开会,把可能存在的蝗虫灾害和村们们说一说,鼓励大家养鸡自救。
并且政府还拿出了一笔资金,交给孵化厂来孵化鸡仔,家里太困难的可以和村委会赊欠鸡仔回去养,等鸡仔养大了以后,政府进行回收。不想卖给政府也行,只要卖了鸡把鸡仔钱还上就好。
倒不是何耀宗不愿意救助百姓,实在是这两年灾难,市政府也是一贫如洗,这笔资金还是银行贷款出来的。
何耀宗的这项举措并没有遭到什么反对,在云省,旱灾并不鲜见,十来年总会有那么一次,有时候轻微,有时候严重,上了岁数的老人家都是经历过几次的,自然知道何耀宗并不是信口开河。
有那经历过蝗灾的老人还教育后辈们,一定要听政府的,政府交代下去的事情不能偷懒。
栗子坡的陈爷爷就是这样一位老人家,他看村里几个后生仔不相信,说政府危言耸听,当下就不高兴了,杵着拐杖给他们说他经历过得蝗灾。
“你们可不要小看了这蚂蚱,当年我还小的时候,也是老天爷不下雨,地里颗粒无收,好不容易盼来了雨,大家伙高高兴兴的把粮食种下去,可田里的稻子都还没抽穗呢,蚂蚱群就来了。
不是一只两只的来,是一大群一大群,抬头看过去只看得见黑压压的蚂蚱,当时有个文化人说了一个词我这几十年了都还记着呢,遮天蔽日,就是说把天和日头都给遮住了,一点儿也不夸张。
别看这虫子小,可是那张嘴不知道多厉害,落在稻子上,你眨个眼睛的时间,它就把你一株稻子吃得干干净净了。
而且不止稻子呢,菜啊,包谷啊,豆苗啊,树叶子啊,只要见了青,就能连根都不给你剩。听说有严重的地方连树皮都能啃了。”
陈爷爷这样的老人家平时严肃,也不爱开玩笑,他说的话很叫人信服,哪怕是村里再跳脱的小年轻,也不敢侥幸了。
养鸡是麻烦些,累些,每天要摘菜叶子回来切细了拌米糠给鸡吃。但再累能累得过上地里除草下田里插秧?听大爷这话,若是真有了蝗灾,那他们辛辛苦苦的不是白干了么,还要倒贴粮食种子进去。
一旦涉及到饿肚子的事情,没人敢掉以轻心。而且因为这小鸡仔不是免费的,拿回来不管死了活了到了年尾都是要给村委会钱交上去的。所以大家照顾得很尽心,毕竟病了死了那可是自己的损失呢。
92/120 首页 上一页 90 91 92 93 94 9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