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见本来还想放下手里的桔子去跟罗子文好好聊聊,可看到宁晚嘴角快速划过的一丝笑容后,他又取消了打算。
罗子文这个人吧,属于站在你面前就能让人笑的那种快乐源泉,现在他来看宁晚,如果能博得宁晚一笑,他也懒得去管罗子文那些胡言乱语了。
只要宁晚开心,孟见什么都可以接受。
那边罗子文继续掏出了自己的标配塑料袋:
“在分手之前,我会为晚晚献出我最后的爱……!”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古色古香的瓶子,认真的说:
“我爷爷是我们老家非常出名的中医,这瓶药水是我家祖传,治跌打损伤特别灵,用一次就有效,晚晚你信我。”
罗子文特别神圣的把小药瓶递给宁晚,宁晚唇角微弯的说了声谢谢,接过来。
护士过来把晚饭餐具收走,安鹿又洗了几个水果,几个同学聚到一起,难免说起了刚过去的考试。
罗子文有些惋惜:“我数学最后几个大题几乎没做,这次的太难了,见哥你呢?”
孟见也是直言不讳,“难吗?没觉得啊。”
罗子文:“……”
完了,没找到共鸣,他只好委屈的问安鹿:“你也觉得不难吗?”
安鹿:“还……好吧。”
安鹿给他塞了一颗葡萄堵住他的话,然后把头转向宁晚:“晚,你第二天受了伤考试没受到影响吧?”
“……”宁晚吃桔子的手稍滞了一刹,很快又若无其事的笑,“当然没有。”
孟见之前一直不敢问她这个问题,但现在听她亲口说没有,顿时安心了许多。
时间一绕,便到了八点探望结束的时间。
安鹿和罗子文离开了医院,病房里只剩孟见和宁晚两个人。
从背包里拿了换洗的贴身衣物,宁晚重新去卫生间简单的冲了个凉,洗完出来后,她发现孟见正在研究罗子文送来的那瓶药水。
“我刚才在网上查了下,罗子文的爷爷好像还真挺出名的,要不咱们试试?”
宁晚动作很慢的爬到床上坐下,漫不经心:“随便。”
“那就试试。”孟见绕到床这头,直接把宁晚放平,然后撩起她病号服一边,露出左下肋骨部分的皮肤。
宁晚很瘦,平躺着能看到凸起的肋骨边缘,以及——
孟见一时没把握住度,衣服稍稍撩高了点,不小心看到了她的BRA下缘。
他有点尴尬,又用最快的速度把衣服往下拉了点,确保只露出了受伤的部分。
那儿有一大块淤青。
宁晚默不作声的看着孟见把自己的衣服撩高又放低,忍不住问:“你要干什么?”
孟见一愣:“我帮你擦啊,你自己肯定不行,这种药油一定要在体表搓出热度药性才能完全渗透进去。”
触及宁晚奇怪探究的目光,他马上意识过来什么,解释道:“拜托,我没别的想法好么?”
说着,他往手里倒了一点药油,先在手心里搓了搓,然后抹到宁晚身上。
少女的肌肤是柔软而诱惑的,指尖的药油更像是加温的助燃剂,每碰一次,他就着火一次。孟见原以为自己有足够强大的定力,有足够纯洁的思想,但当真的触摸到这片白皙,他还是高看自己了。
大脑混乱,呼吸混乱,人仿佛飘在半空中,手更是搓着搓着就不知道搓去了哪。
几分钟后——
“摸够了吗?”宁晚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孟见好像被一语中的戳中了什么,他尴尬的缩回手,顿了顿,又为自己正名:“喂,我好心帮你擦药的好不好,什么摸不摸的,说得我好像是个畜生。”
“你不是?”宁晚一动不动睨着他,淡淡敛着杏眸:“你现在是在跟我演不认识药油背面的字么。”
“???”
孟见听得莫名一颤,视线下移,他忙伸出罪恶的手把药油的小玻璃瓶转过去——
【本药口服,外用无效。】
孟见:“……”
第38章 负责二十四天
罗子文送来的神秘祖传药油的确效果出众,只服用了两天,宁晚肋骨处的淤青就散了许多,痛感逐渐减轻,日常一些高举的动作终于也不用再麻烦孟见。
倒是孟见,习惯了被麻烦的日子,忽然没了各种能围着宁晚打转的借口,人反倒有些失落了。
住院的第六天,医生一大早就来详细的帮宁晚做了一系列的检查,最后宣布她可以提前出院。
这个消息让孟见和宁晚都很高兴,毕竟医院的条件再好也不如家里实在,况且住了这么些日子,也是时候出去散散心,透透气,体验一下高考结束后的放松了。
恰好今天外面也是个清爽的好天气,虽是夏季,阳光却很柔和,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舒服惬意。宁晚在病房里待了一周,孟见便说陪她去医院的小花园里晒晒太阳。
去霉运。
坐在石子路旁的木椅上,宁晚半靠在孟见肩上,闭上眼,静静的,认真的晒着太阳。孟见在一旁看手机,时不时剥个桔子瓣到宁晚嘴里。
两人的样子在别人眼里看过去,非常真实的演绎了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忽然,突兀的铃声打破了和谐的气氛。
宁晚不适的皱了皱眉,朝孟见看过去:“谁啊,这么早。”
“教导主任?”孟见看到来电也很奇怪,“他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接起来,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隔着手机宁晚明显感受到了主任那边激动的情绪。
“……”
孟见一直在听,神情有些意外,也有些不知怎么回复的茫然。
最后,他淡淡回了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什么事?主任好像很高兴。”宁晚侧眸过来问。
孟见淡定的把手机收回口袋,若无其事:“没,就问我……志愿有没有定。”
“噢。”宁晚应了声,她慢慢把头转过来,没有再问。
虽然察觉到了孟见在撒谎,但如果他有心要瞒自己,宁晚也不想去追问。
从沈宁的事她已经想通了太多太多,有些事,或许自己一辈子都不知道,才会过得更幸福。
人太通透了,往往是给自己束枷锁。
孟见又给她剥了瓣桔子,之后他身体后仰在椅背上,头朝天,过了会自言自语的问:
“宁晚,你看天上的那朵云。”
宁晚跟着仰头看过去:“怎么了。”
“像不像我爱你的样子?”
“……”
从哪学来的土味情话。
宁晚虽然很嫌弃,眼底却还是忍不住漾出笑意,双手朝天空比了过去:“你的爱只有那么大吗?”
“当然不。”孟见把她勾过来抱住,“很大很大,大到我的心里已经装不下别的东西了。”
他停了会,沉声道:“全是你。”
“……”
从土味到撩人无缝切换。
宁晚垂眸笑了。
她是一个没有太多安全感的人,母亲离婚远走,凭空生出的妹妹分走父爱,宁晚从小就明白只有自己强大才可以成就自己。
别人的爱都是飘渺的,说走就走,说分就分。
哪怕是自己以为的世间最珍贵的母爱都那么的不堪。
这些天她内心经历了许多折磨锤炼,外伤有药可医,心伤却只能靠自己。宁晚并没有跟任何人提及沈宁,并非逃避,也并非不敢。
只是,当事情到达一个接近极限的打击时,她捱过了那个点,从小养成的强大的修复能力也让她慢慢缓和下来。
也幸好,还有一个愿意救赎她的男人,让她心里有了新的信念,去看清楚她身边仍然宝贵的东西。
两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阳光懒懒洒在他们脸上,映出幸福的模样。
孟见抚着宁晚的长发思索着什么,过了会,随意道:“我问你件事。”
“嗯?”
“如果——”
孟见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迟疑了会,他又笑,明显跳过了想问的问题,转而说:“你晒的热不热?”
“……”
自从接了电话,他就有明显的走神,宁晚不是没有看出来。
她也确实有点热了,点点头,两人正要一起回去,宁晚的管床护士忽然从走廊里穿出来喊她:
“宁晚小姐,有人在病房找!”
宁晚和孟见对视了一眼。
这个点谁会来?
抱着疑惑坐电梯回了病房,房门已经被人推开了。
宁晚慢慢走进去,看到房里一个中年女人的背影立在窗前。
那背影一如既往的熟悉,只不过和从前比,现在的这份熟悉却已经架起了无法跨越的距离和嫌隙。
女人听到动静,转过身。
三双眼睛互相打量了对方,然后气氛猛地在28,9度的天气里降到一个最冰点。
孟见最先反应过来,走到门口一脚粗暴的踢开门,声音冷冷:
“出去,这不欢迎你。”
沈宁穿着十分高贵的黑白夹色香奈儿裙子,肩上背的是限量品牌手袋,整个人看上去端庄优雅,但嘴上桃红色的口红却出卖了她依旧俗不可耐的内里。
她对孟见的无礼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笑了笑:“我来看看小晚,五分钟就走。”
“不需要。”孟见黑着脸,极力克制着情绪,“你自己走,还是我请保安来?”
“孟见。”宁晚声音很平静的唤住他。
“?”
“我有点渴了,你帮我倒杯水。”
“……”
宁晚终究还是让沈宁留在了病房。
她坐在床上,面前的小桌板上放了一杯孟见帮她倒的水。
“贵族医院环境就是不一样。”沈宁环视了四周,有感而发:“看来裴晋诚对你不错。”
提到裴晋诚,宁晚好像想到了什么,淡薄的扯了扯唇:
“嗯,我也是现在才明白爸爸那时打死都不让我改姓沈的原因。”宁晚轻笑着自嘲,“我真傻,恨了爸爸那么久,哪怕只留名字后两个字都不肯再姓回裴,只因为那个代表着你的宁字……裴宁晚,呵呵。”
宁晚说着说着嘴角蔓延出一股苍凉,她抬头问:“你们从没有爱过对方,为什么要给我取这个名字?不讽刺吗?”
沈宁的情绪一直没有变过,眉眼冷淡,从头到尾都充斥着陌生感。宁晚的话对她来说也没有丝毫的触动。
“你舅舅找到我要我来看看你,我听说了你这些年的生活,挺好的。”她声音平平,无波无澜:“裴晋诚的生意够你下半辈子无忧了,我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小杰还小,我不希望他知道太多。”
“所以呢。”宁晚声音极淡的扬了扬:“你来就是告诉我,以后不要再打扰你?”
沈宁的表情顿了顿,语气稍软下来:“小晚,我现在的生活来得很不容易,希望你能理解妈妈。”
妈妈?
宁晚觉得这两个字如今说出来真不知道是作贱了谁。
她笑着摇摇头,面前的水杯上留有孟见的体温,她握到手里拼命汲取着力量,用来忍住眼角涌出的酸涩。
“再怎么说。”沈宁见她久久的不说话,从现实的一面来开导她:“我也让你成了千金小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人这一辈子不就是图过得舒心吗。”
宁晚闭上眼。
其实最痛的那几天已经过去了,既然今天沈宁站在她面前把话说清楚了——
“你走吧。”她面无表情的别开脸看向窗外,整个人的情绪全跟着冷了下来:“放心,我不会再找你,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你明白就最好。”沈宁来的目的就是跟宁晚划清界限,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这个女儿早已没什么感情,话说完了,多留下来也是让彼此难堪。
从限量手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沈宁打开递过来:“这是我买给你的,就当是母女一场,留个纪念吧。”
宁晚低垂着眸看了眼,是条钻石项链。
“我走了。”沈宁似是松了口气,拎上手袋转身。
“这个拿走。”宁晚把盒子盖上,推到她面前,语气冷淡:“我不需要纪念,走出这个门我们就是陌生人了,我为什么要纪念一个陌生人?”
沈宁面色一怔,“……”
她顿了顿,没再说话,拿起项链转身离开。
从床边到门口只有不到几米的距离,高跟鞋的嗒嗒声传来,好像踩在了宁晚的心上,一步一步,虽然生疼,但却彻底断了她的所有祈盼和念想。
置之死地而后生。
或许从这一刻开始,她终于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了。
沈宁走到门口,手握在门柄上时稍停了会,迟疑片刻,还是转过身来:
“为了你好,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
沈宁离开的时候,病房里已经洒下一大片室外投进来的阳光,孟见怕宁晚热,进来开了空调,拉上帘子。
宁晚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很平静,没有预想中的伤心难过,完全看不出沈宁来过的痕迹。
“她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吧?”孟见不放心的坐到宁晚旁边问。
宁晚摇头,“没。”
“嗯……”孟见悄悄观察宁晚,总觉得她神情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他去抓她的手,是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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