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抱着女友问:“你是不是永远都这么清醒?”
周亦霏愣了一下, 清醒不好吗?
“我同你在一起时候的状态, 已经是我最不清醒的样了。”
杨光小小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对我死心塌地呢, 原来不是。”接着又捂住胸口开始表演,“我好失望,我的心好痛好痛。”
周亦霏这才发觉杨光是故意捉弄自己,遂笑着配合起来:“有多痛啊?”
“痛得好似碎了一样。”
“我帮你治啊,”周亦霏轻轻地在他嘴上亲了一下,“有没有好点啊?”
杨光伸手捧住周亦霏的脸, 狠狠地亲了下去。
“唔……”周亦霏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发软地倒在杨光怀里。
良久, 杨光小声在周亦霏耳边说:“现在好多了。”
再欢愉的时光也有结束的时候, 杨光要回训练学校了,周亦霏送他过去, 自己开车回了家。
第二天是徐飞跟芊芊举行婚礼的大日子。
周亦霏早就请好了假, 她这个伴娘要帮着照顾新娘,便一大早就赶到了曹景添家。
之前芊芊跟徐飞已经同居了, 不好新郎新娘从同一个房子里出发去教堂。芊芊又已经认了曹景添做义父,曹景添就坚持让她从自己家里出嫁。他本来还想请专业的团队帮芊芊办婚礼的, 不过被芊芊和徐飞拒绝了。
前一天晚上是婉兰陪着芊芊住在曹家的,雄哥借着芊芊亲哥哥的身份也住进了曹家。
没多久,周小柔带着雯雯也到了, 雯雯已经换上了漂亮的公主纱裙,高兴得像个真正的公主。
很快,俏君和钟莹钟磊也到了。
曹家自有下人帮着芊芊化妆、换婚纱,又安排了车送新娘、伴娘、花童等去提前订好的九龙玫瑰堂。
教堂里很快就坐满了人。大部分都是徐飞警局的同事,少部分是曹景添邀请来的有生意来往的亲友。
神父、徐飞都站在祭坛前,三个伴娘、三个伴郎则分开站在祭坛左右,均面向宾客。
周亦霏看到了第一排坐着的亲友,女方的是雄哥、婉兰,男方的则是高Sir、邱Sir。她心下略有些奇怪,邱Sir是徐飞的上司,来出席婚礼不稀奇,怎么高Sir也在?
不等她有时间询问,九点钟到了,仪式正式开始。
雯雯拿着捧花、钟磊拿着戒指盒当先走了进来,芊芊挽着曹景添的手踏着婚礼进行曲紧随其后。
走得近了,周亦霏才看出透明的面纱下,芊芊的面色还比较平静,曹景添却是激动得脸色都有点发红了。他把芊芊的手交到徐飞手里时,颤抖着声音道:“好好照顾她。”
徐飞微笑着接过芊芊的手:“义父,你放心。”
曹景添眼眶里几乎有热泪迸出,却强忍住了,后退一步在第一排留给他的位置上坐下。婉兰立刻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药来给他,后一排的香姐也拿出了随身带的水杯,让曹景添服一粒药。
一对新人交换戒指,在神父的见证下宣誓结为夫妻。
之后就是到教堂外面拍照了。
这时又出了一个小插曲。
钟磊因为自闭症的缘故,能配合的时间不长,新人交换完戒指后,照顾他的义工Alan就带他下来了。
三个伴郎是早就定好的徐飞上司兼好友江子山、徐飞跟雄哥共同的好友Frankie,还有临时被拉来充数的Jim。
三个伴娘则是周亦霏、武俏君以及临时充数的钟莹。
江子山的眼光一直追随着婉兰的身影在众人的意料之中,Jim、俏君、钟莹都凑到钟磊跟前看他的状态,却被Frankie错眼看见Alan和俏君有说有笑,登时就怒了。
仪式一结束,Frankie就怒不可竭地来到Alan跟俏君身边:“Alan,你知不知道,你姐姐的角膜本来可以给我侄女的,但是被这个女心理医生串通她的眼科医生抢走了!”
几个人都愣住了。
俏君看向Frankie,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他:“你说什么?”
Alan最先反应过来,拉着Frankie到一边去了。
钟莹看俏君的眼神立刻就带上了警惕跟戒备,并不着痕迹地隔开了钟磊跟她之间的距离。
曹景添乐呵呵地跟芊芊几人拍照,却听到后面不远处似乎有吵闹声。他回头看了一下,发现就是给芊芊徐飞做伴郎伴娘的一些人在吵架,不禁皱起了眉头。
香姐作为照顾曹景添的护士,一直跟在他身旁留意着他的动作,也看到了外甥女俏君的窘境,忙向曹景添说了一声,过来问怎么回事。
她很快从Alan和Frankie的争论声中弄清了事情的经过,却没办法劝说什么。得利的是自己的外甥女,被抢走角膜的是对方的侄女。人大多数时候都会站在自己的亲人这一边,香姐自然是站俏君这边的。
何况俏君完全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到角膜的?
“Frankie,你冷静点。早前你找我想叫我出面作证告那位眼科医生的时候,我已经告诉过你,”Alan苦口婆心地劝说着,“移植过的角膜不可以再次被移植,就算给你争赢了都没有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最起码我可以让人看清那个女心理医生的真面目!”Frankie的声音越来越大。
“整件事都不关心理医生小姐的事……”
Alan的话只说到一半就被Frankie打断了:“你就是太好心了,会把这个女人当无辜。我不像你,我看得出这个女人有多无情。她做心理医生的嘛,一定很善于把握人心。先想办法让眼科医生爱上她,自然会为她铤而走险。之后呢?眼科医生没用了,她就即刻甩了人家……”
两人的争论终于让前面还在拍照的人都听不下去了。
曹景添亲自过来问怎么回事,清楚整个事情过程的周亦霏忙向他解释了一番。
江子山听到ICAC调查过刘医生后决定不起诉他就皱起了眉头:“既然ICAC不起诉刘医生,就证明他的行为都算是在法律许可的范围之内。Frankie,你这样迁怒到Miss Wo身上太不应该了。”
“你这种同女朋友的闺蜜背后偷情的人有什么资格指责我?”Frankie大放厥词。
徐飞的脸都黑了,叫上雄哥拉走了Frankie。
芊芊自然地过来安慰俏君。
俏君都快哭出来了:“如果我一早就知道有人排在我前面,我根本不会接受这对角膜。但是我真的完全不知道……”
Alan劝不住Frankie,只能也过来俏君这边,听了她的话便安慰道:“武小姐你没有做错什么,大可不必自责。”他叹了口气,“我家姐本来捐了一个心脏、一个肾脏、一对角膜,现在只剩下这对角膜还在发挥作用。如果家姐地下有知,会开心她死了之后还能帮到人的。至于Frankie的侄女,主会保佑她另有机缘的。”
众人纷纷劝俏君安心。
那厢徐飞和雄哥不知道说了什么也劝好了Frankie,众人这才继续拍照。
周亦霏留意到站在自己身边的是高Sir,便笑着问他怎么也会来参加徐飞的婚礼,还是以徐飞家人的身份。
“你不知道徐飞以前在旺角警署的吗?旺角警署都是西九龙总区下面的分区警署,我同Peter一样是徐飞的上司。Peter能以徐飞家人的身份参加他的婚礼,我当然也能了。”高Sir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Peter?是不是邱Sir啊?”
“是呀,邱彼德,中文名就直接叫彼德,听起来还以为不是中国人。”高Sir对邱Sir的名字表现得不屑一顾。
邱Sir离得不远,很快过来反驳了:“你不是一样叫德?育德,初听还以为会是学校的标语。”
两个大佬互损的话题周亦霏不敢参与,忙悄悄溜了。
这厢江子山被Frankie刺了一句,整个人都呆住了。
婉兰却是紧跟着芊芊也凑在俏君这边随着众人一起安慰她,没有听清Frankie的话。
最后,还是劝好了Frankie回来的徐飞看见江子山仍然站在原地呆望着婉兰,这才拍醒了他:“江Sir,如果还是放不下的话,不如再努力一次。”
江子山摇了摇头:“我以前对Man的认识已经完全被颠覆了,现在的她不需要我。”
“我没听错吧,你交女朋友不是因为你们之间有感情,而是因为你被人需要?”徐飞侧目,“本末倒置了吧?”
“或者是吧。”江子山一边附和了一句,一边再次打量婉兰。她跟曹先生、芊芊、Eva几人站在一起说话,笑得很开心。
他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Man已经继续她的生活,我都应该向前看了。”
“你知道就好。”徐飞笑道。
这时有人凑到曹景添跟前提醒他新娘的捧花还没有抛。
众人这才重新热热闹闹地凑在一起,一众还没有结婚的女人站成一排,等着抢芊芊抛出来的花束。
芊芊看了看自己跟众女之间的距离,之后微笑着转身,深吸一口气将花束向后抛出。
捧花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婉兰手里。
周亦霏眉毛一挑:“连花束都要给自己的妹,Man,看来下一个要结婚的就是你了。”
☆、167
婉兰脸红了:“我连男朋友都没有, 怎么会是我?”她看了看周围一圈女人,将目标锁定在了周亦霏身上,“这些人里面只有Eva你有了男朋友, 我看下一个结婚的应该是你才对。”
“Eva有了男朋友?”周小柔惊讶极了, “几时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呃, 没多久。”周亦霏瞪了婉兰一眼, 这个“祸水东引”的家伙,“因为刚刚开始拍拖,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周小柔看了堂妹一眼:“有时间带出来见见人,帮你掌掌眼都好。”
“家姐你放心,回头我会跟他商量的。”周亦霏不想当着一众人的面讨论这个问题喧宾夺主,忙搪塞过去了事。
婚礼结束, 新人被送回家, 没有人好意思闹洞房, 于是纷纷告辞,把时间留给这对新人。
第二天周亦霏销假上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陪师父一起去大律师公会, 参加针对张耀宗的辩护手法是否违反律师的职业操守的听证会。
张耀宗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面对询问他答得从容不迫:
“作为辩护律师我当然不会怀疑自己当事人的话,所以当林康对我说他是林健、杀人的是他的双胞胎弟弟林康时, 我全部都采信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林康自己讲出来的,我绝对没有引导他诬陷林健的意思。”
“至于威胁林健让他写勒索信, 我承认自己曾经到临时房屋区找到过林健。但是当时我并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我一直认为我的当事人就是林健,在警方的控制之下。而在外面跟小毛在一起的那位才是杀人的林康,所以找到他之后我就用‘林康杀人, 林健出钱帮他收买证人’的话问他,结果被林健误会了我要威胁他。”
“林健写勒索信绝对不是我授意的。我只是在见到小毛的时候问起生父是钱日安的那个孩子是不是就是他?当时我在那间临时房屋里面见到一张报纸,报纸上写了钱日安是钱根私生子的推测,我看着那个新闻嘲笑了一下。”
“可能林健自己把报纸上写的内容信以为真,他又生活潦倒无力照顾外孙,所以才会想到勒索这条路。”
听了张耀宗花式为自己开脱的辩词,周亦霏也不禁为之侧目。
三位被选为判官的律师讨论之后,最终还是判定张耀宗的行为并未违反律师的职业守则。
从大律师公会出来后的周亦霏一脸茫然:“师父,那个张律师就这么脱罪了?”
“没办法,林康的口供更改过好几次,本来就很难令人相信。林健寄出的那封勒索信是他亲自写的,没有证据表明就是张耀宗指使的。从表面上来看,张耀宗的供词完全能够成立。”陈锦蓉看着徒弟笑起来,“你在这一行做多几年就清楚了,有时候证据齐全都未必能令罪犯入罪的。”
周亦霏除了叹息自己少见多怪,对律师这种“全凭一张嘴”的职业认识得似乎更清醒了些:“如果立身正还好,立身不正真的太容易走弯路走捷径了。”
“所以我都经常提醒你,没有了解事情的真相之前,千万不要妄下结论。”陈锦蓉笑着说,“香港人打官司的时候很多,只要有真本事,不会赚不到钱。但是不能被钱迷了眼什么官司都打。”
“师父,如果专门帮穷人打官司,是不是不会行差踏错?”周亦霏想了想又问,穷人一般都只能按照法律规定的数目给律师费,只有帮富人打官司的时候才有协商律师费的情况发生,不跟富人有关联是不是会好点?
陈锦蓉好笑地看了一眼徒弟:“那你觉得林健跟林康是有钱人吗?”
周亦霏顿时哑口无言。
“有的人付出了劳动想要钱,有的人付出劳动想要的却是名。贪任何一样都有可能不择手段。”陈锦蓉继续教导徒弟,“最重要的是记住自己学法律、当律师的本意,是维护现行法律的公正,而不是什么赚大钱或者出大名。”
“我知道了,师父。”
第二天律师楼迎来了一位比较特殊的顾客:曹景添。
他是带着自己公司里的法律顾问来的,又先打发随身照顾自己的香姐留在门外,这才向陈锦蓉、周亦霏说明来意:“我想立一份遗嘱。”
陈锦蓉打量了一下曹景添带来的公司法律顾问王律师,有点不解地问道:“曹先生,你想立遗嘱完全可以请王律师帮你立,为什么到这里来?”
“因为曹先生想立的这份遗嘱更多的不是关于公司的。”王律师替曹景添回答了。
曹景添点点头:“我只有一个亲生的女,偏偏遇到一个人渣,又被我累死了。我那间公司没人可以继承,原本打算死了之后捐出去的。不过现在我又有了两个义女,她们都是心肠好的善良人。”
周亦霏在一边不由猜测难道曹景添是想把公司留给芊芊和婉兰?可这不正是要交代公司给谁?遗嘱名正言顺该是公司的法律顾问帮着立呀。好在曹景添很快就继续说了,也解了周亦霏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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