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亦霏被门上“毒品调查科”的铭牌给镇住了。
☆、091
毒品调查科的工作人员接待了两人。
宋家齐拿出Wilson案件的部分资料以及梁美娜的口供文件, 再调出手机里的照片,一字排列在桌子上:“这间‘天使之家’宠物店,应该是打着可以给宠物做手术的名号, 在暗中贩卖受管制药物。”
工作人员面容严肃:“你有什么证据。”
“首先, 我是一个律师, 目前正在担任宏昊天集团公司总经理的儿子余中健先生的代表律师, 为他的一单杀人嫌疑案做辩护。这个案子里面,死者、我的当事人,还有这个女仔,这三个人都牵涉到了受管制药物。”宋家齐将手指向梁美娜的照片。
“这个女仔的口供承认自己当时服用了K仔;死者解剖后胃里、头发跟血液都化验出了氯安酮的成分;我的当事人车祸后在医院做尿检呈阳性。”
工作人员点点头:“服食K仔的人很多,但是跟这间宠物店有什么关系?”
宋家齐笑着又把梁美娜口供中“有前科的,被查到身上有K仔要进去坐牢”这一点解释了一遍:“虽然由于无关人员的插手导致警方疏忽, 忘记搜查梁美娜的随身物品, 但是这句话仍然表明她当时随身带了K仔。”
工作人员叹了口气:“可惜没有抓到现行, 现在没办法告到她了。”其实他还是不明白宋家齐来举报宠物店买卖受管制药物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不过没有再提出来。
“梁美娜说她自己在当天离开案发现场之后, 发现到死者的死讯, 立刻躲到了元朗。但是,她忽然无缘无故地又出现在旺角这间宠物店。虽然店员说她是要领取之前死亡委托宠物店做火化的狗狗骨灰, 但是我觉得这个理由不够充分。”
“根据钟学心医生的口供,店员说狗狗死亡是在一个月之前。那么火化应该都不会太迟, 也就是说骨灰已经在宠物店寄存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当时死者应该还在世的,如果真是要领骨灰早就可以领取了。早不去取迟不去取, 偏偏赶在这个时间段,从元朗的藏身处走出来跑到旺角去取狗狗火化的骨灰?这一点绝对不合情理。”
“所以我推断她到旺角,或者说到这间宠物店,一定另有目的。考虑到梁美娜跟案件中的女死者合租屋里面有犬用K仔,是这家宠物店开的药;而梁美娜从这间宠物店离开,之后被警方抓获,就说不想被抓,是因为她身上带了K仔。我猜测,她身上的K仔,就来自这间宠物店。”
工作人员原本疑惑的神色早已消失不见了,他一言不发地拿过梁美娜的口供资料细看,又把宋家齐手机中拍到的照片翻看一遍,很肯定地指着其中几张说都是先前藏有受管制药物留有案底的。
“这些照片全部都是出入这间宠物店的人,我只是在两个小时之内挑那些面色不良的拍而已。”
工作人员将照片转存在电脑里,影印了宋家齐带来的资料,送两人出去时又交代二人保密:“就算你举报的资料看起来非常可信,我们都要派人核查过之后才可以查封这间店铺抓人。早则三天,迟则一个星期会有结果。这段时间希望你们两人要保密,莫对其他人提起。我们也都会为两位的身份保密的。”
当天晚上,周亦霏又跟凌倩儿聊天:“之前有个人说我自持聪明,自信得过了头。我虽然嘴上认了,心里却没有觉得自己多有错误。但是今天……我真是大受刺激,原来人外有人这句话是真的。”
“今天?你是说宋大状吧?”凌倩儿也很快就想到了宋家齐身上,“他今天的说法的确令我大开眼界。不过说到人外有人或者叫人不可貌相这样事,早几日我已经体会过了。”
凌倩儿把李展风参加空手道比赛对手是高Sir却输了、组员都认为李展风是放水给高Sir的事说了:“如果不是后来亲眼见到高Sir赤手空拳打倒一个身强力壮的犯,我们个个都认为高Sir只会摆Pose、上警讯。”
“你自己当差的难道不知道,就算升职这样事上头有人关照,面试的时候都要自己有点本事的吗?”周亦霏听了就笑,“高Sir是你的顶头上司,你都敢背地里这么看他?”
“那我调过来时候高Sir已经是这个位了。他坐办公室的嘛,又不用出勤,我哪有机会知道他有这么好的身手?”凌倩儿先给自己辩解了一句,然后又握起拳头,“总之以后我会更加留心,行动上要学高Sir,思想上要学宋大状。”
“学宋大状啊……”周亦霏感叹起来,“我觉得你这个目标定的太高了。”
“切,就算我一个人不行,我就不信我们整组人都抵不过一个宋大状。”
“倩儿,有些事迟几日你就知道了。总之,我今天被宋大状震惊到,虽然都是因为差馆里发生的某些事,但绝对不是因为在你们差馆。”
凌倩儿看周亦霏并不是开玩笑的样子,自己也认真起来:“你们离开西九龙总区,又去其他差馆了?”
“你别问了,我被警告过,在事情完结之前必须保密。这件事比较重大,我连暗示都不可以给你。”周亦霏现在忽然觉得保守秘密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她只希望工作人员说的时间是真的,最迟一个星期就会有结果。到时候她就能跟凌倩儿就这件事好好说道说道,表达一下自己由自以为的智慧顶端跌入凡间的心情了。
到了周六下午,Jim忽然打了电话过来,约周亦霏周日去大屿山旅游:“其实是Man打电话给我,想叫我过去看看她爹地现在的情况。因为之前在大帽山我就是以喜欢旅游这个借口跟文老先生搭上话的,今次都打算继续用这个借口。”
“好,反正我明天都没事,也的确好长时间没有去爬山了。”
晚上回家,周亦霏随口跟凌倩儿说到第二天去大屿山旅游的事,谁知凌倩儿立刻说自己也想去:“我妈咪跟高Sir通电话,叫他约我出去。我同高Sir讲约了阿Wind去旅行,正愁不知道去哪里玩。现在大家一起去大屿山玩,高Sir大过几岁,玩不到一起,应该不会跟来了。”
“当然可以了,拉了人当挡箭牌不好不给点好处,你叫上阿Wind一起去喽。”
凌倩儿通知了李展风,他自然同意了。
然而第二天出发时,去大屿山旅游的人又多了三个:布顺兴和周小柔母女。
这三人个个面色不好,其中布顺兴一脸尴尬,周小柔面带不悦,而布家雯双眼微红,却有哭过的痕迹。众人不知原因,也不好站在街上问,便说起去爬山的事来。
原打算只开一辆车坐四个人,现在多了三个,只能再开一辆。幸好有车的人多,很快就开了过来,众人分别坐上。
布顺兴和Jim坐李展风开的车,车上还载着众人的行李,周亦霏则载着堂姐母女跟凌倩儿。
一路上,周小柔不断地哄着布家雯,凌倩儿还不知究竟,也跟着逗她开心。
那边车上,布顺兴已经自曝了家丑:“前两日雯雯上学的时候跟同学打架。Rose仔细问过,才知道雯雯说自己很少见到爹地,害怕忘记爹地。Rose为雯雯着想,特意同我商量,叫我同国栋讲,要他这周末整日都陪住雯雯,还早早地把雯雯送到跌打馆给我。国栋早先答应的好好地,谁知今天一早忽然打电话过来,说什么Doctor钟受到处分心情不好,要留在家里陪她。”
“如果只是这样,我也就算了。但是国栋又话,雯雯迟早要接受他的新女朋友,还想接雯雯去她家。我一听,哇,这还了得?那个Doctor钟被禁止接近我们雯雯的嘛。我就即刻打电话给Rose叫她接走雯雯了,雯雯知道见不到爹地就哭了,谁知正好遇到你们几个……”
李展风对布国栋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他究竟在想什么?讨好钟医生都不应该拿自己的女做工具吧?”
倒是Jim问钟学心受了什么处分。
布顺兴不清楚,李展风在警局里却是收到了消息的:“她多次过界,先前是点名批评同警告。这次造成的后果比较严重,又是屡教不改,被记过了。档案上会留下记录,影响以后的升职的。”
“就算以后不会升职了,她不是一样做法医?都不算有什么影响,”布顺兴道,“三四十岁的人了,这样都会心情不好,还要国栋去陪。我们雯雯年纪这么小,有亲生爹地却得不到疼爱。这个世道真是……”
“伯父你千万别把我们算进去,我们都不可能放着自己年幼的亲人不理去安慰成年的女朋友的。”两人齐声说。
“好好,是我讲错话,不是这个世道不好,是那两个人不好。”布顺兴现在再说起儿子来,早没了之前那种“有子成龙”的骄傲。
到达大屿山之后,众人倒是尽情地玩了一上午,雯雯那点不快才渐渐丢开。
到中午吃饭时,Jim才指着山腰的疗养院说:“那里有一处疗养院,我们都过去看一下吧。如果有老人或者儿童需要人陪的话,都算是做好事。而且我们带的小朋友需要午休,疗养院里面都比较方便安排。”
众人都应了。
进了疗养院没走多远,周亦霏就见到婉兰推着一辆轮椅,旁边还有一个拄拐的人,三个人正在散步。
走到跟前,她发现拄拐的才是文国泰。至于坐轮椅的那位,也是她认识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加更~
☆、092
这个人就是周亦霏做了实习律师之后, 师父陈锦蓉接的第一个案子那个误杀了女儿的曹景添。
众人相遇,纷纷打起招呼来。凌倩儿和李展风给曹景添录过口供,也认识他, 知道他是因为心脏病在这里疗养的, 都劝他安心渡过晚年。
文国泰是因为女儿陪自己在这所疗养院里戒酒期间, 偶然间遇见曹景添孤零零一个人, 以为他的子女不孝顺不陪父亲,就经常跟他在一起说话。有时候护工有事走开了,也会叫女儿帮他推推轮椅。
这会儿听到凌倩儿等人的说话,文国泰才知道,原来曹先生在女儿的婚礼现场发现女婿隐瞒同性恋的取向骗婚,他想杀女婿时却错手杀了女儿。
顿时, 文国泰看曹景添的目光里同情的成分更重了。他见一群年轻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就叫女儿带几个朋友逛逛, 自己跟曹景添寻个地方说说话。
婉兰等人离开了,文国泰向曹景添讲了自己年轻时妻子出轨自杀的事。又说很看不惯女儿对现在的男朋友百依百顺, 总觉得她那男朋友原则性太强, 对女儿也不够好,所以叫他们两个分手了。
曹景添摇摇头:“这段时间我天天都见你的女陪你, 已经相当孝顺了。况且我听你的意思,那个男仔并没有欺骗隐瞒的情况, 原则性强不是更好?做事都可以放心他不会走歪路。你对那个男仔不满不紧要,只要你的女满意就得了,交男朋友始终是她自己的事。”
“但是我还是有点担心……”
“我都有好多时在想, 如果我的女当初选的是你的女那样的男朋友,是不是我都不会有动手的机会?又或者,如果我的女听我的安排,同我为她选的男朋友结婚,现在我们一家会不会过得好开心?”曹景添说着就流起泪来,“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文国泰想到自己为难江子山的根本原因其实是因为他是警察,而自己正在琢磨怎么对付害死妻子的那个臭男人,这时犯法的事。
看着曹景添无声的流泪,再想着女儿多次恳求自己给她和子山一个机会,他的心里终于有些松动了:“回头我就同女讲,不再反对她同子山来往。”
布顺兴从两人身后的大树背面转出来:“唉,子女真是……”
他一个老头子,虽然自诩年轻,实际上跟那帮年轻人实在是代沟很大了。吃了点东西后就跟他们分开,打算自己在这疗养院随意转悠转悠,谁知又听到了曹景添跟文国泰说话,忍不住也出来跟他们说起自己对儿子的不满来。
三个老人各有子女,又各自为子女伤感,聚在一处也说得很投契。
文国泰心中的天平再次倾斜,连先前找那害死妻子的臭男人报仇的心思也淡了很多,暗自思忖自己也逐渐上了年纪,以后还是该多为女儿考虑,有些事也该放下了。
且说周亦霏一行人吃了饭,婉兰把布家雯安排在自己住的地方午睡,众人也坐着闲聊。
周小柔向Jim请教儿童心理:“我前夫对女儿漠不关心,女儿甚至用故意闹事来吸引他的注意力,都没有什么效果,不知会不会给她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父母离婚对小朋友来说,是以往熟悉的家庭环境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这个时候对小朋友的冲击的确很大,父母都应该多花点时间陪伴小朋友,不让小朋友有被抛弃的感觉。如果布先生不能履行做父亲的责任,我建议周女士你可以给小朋友做几次心理疏导。”Jim已经从布顺兴那里知道了原因,自然知道周小柔早晚有此一问。
来的路上,因为布家雯在几个女人的车上,所以周小柔没把事情告诉几人。虽然众人也有猜测,不过到底没从当事人嘴里听到实情。现在周小柔跟Jim的对话如此明显,周亦霏很自然地开口问了。
“周五我去接雯雯,老师说她跟同学打架。一开始我还以为她被人打了,想找对方家长理论,谁知先动手的竟然是雯雯。回家之后我问了好久,雯雯才说是因为那个同学说她父母离婚,以后她爹地就不要她了。我就通知了兴叔,今天赶了个大早把雯雯送到跌打馆,准备让她跟布先生呆上一整天。”
“我才离开没多久,兴叔忽然又打电话回去,叫我接走雯雯。我再赶回跌打馆,就见到雯雯哭得好厉害,问我她爹地是不是真的不要她了。兴叔告诉我,布先生话他要陪受到处分心情不好的钟学心,还想叫雯雯同新女友好好相处。差点气坏我。”
最义愤填膺的是婉兰:“做父母的怎么能对小朋友这么不负责任?”
稍稍冷场了一下,Jim最先开口说道:“有的人把亲情看得重,有的人把友情看得重,自然也会有人把爱情看得最重。”
几人纷纷赞同:“Pro Sir就是把亲情看得太轻了。”
“平时Pro Sir对同事的事很上心的,保哥夸他儿子的时候,Pro Sir好似都觉得他们父子关系很好。一点都看不出,原来他这么不在意女儿的意愿的。”凌倩儿摇着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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