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可以,反正私事是自己的事。”周亦霏道。
临睡前,周亦霏算算时间周小柔应该已经赶到英国了,便打了个电话给她,先问了看show看得怎么样。
周小柔兴奋地说:“设计师的实力好强,现场看效果真的很震撼。我已经有了几个构思,我想等看完今年的四个时装周,说不定我都可以设计出一整个系列了。”
周亦霏道了恭喜,然后才把雯雯在农庄的表现说给她听。
周小柔原本兴奋的声音里带了一点伤感:“虽然我一直都很小心照顾雯雯的情绪,但是现在看来,离婚这件事,还有她爹地偏向钟学心的事实,始终都对她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周亦霏只有劝她放宽心,慢慢教女儿。
幸好周小柔的情绪很快就好转了:“不要紧,我会想其他办法解决这件事的。对了,机票你定了没?”
“一早就定好了,周日晚上飞纽约,连酒店都预订过了。你放心吧家姐。”
“那就好。”
第二天周亦霏上班之后没多久,Jack就过来找她了:“有一单case,本来是要找宋大状的。不过宋大状说你初初拿到牌照,需要一些案子来打响名声,叫客人找你。这个客人你认识的,有没有兴趣接下?”
“什么客人啊?”周亦霏问。
“Wilson。”
“他?他又被人告?”
“不是被人告,而是要告别人。”Jack告诉周亦霏,“Wilson想告之前他那件案子的法医诬告陷害他。”
周亦霏立刻反问道:“是钟学心?”
Jack点点头:“宋大状说他资历太深,又刚刚帮Wilson打赢了凶杀案的官司。如果再接手这件案子,上庭的时候很容易被辩方指认为打击报复。但是你是新手,不会有这种顾虑,而且你对Wilson同法医之间的事了解得很清楚。”
周亦霏考虑了一阵就做出了决定:“这单case我接。”她觉得的确有得打。
Jack笑着说:“那我就通知Wilson来见你了。”
“可以。”
不一会儿Wilson就带着Benny进了周亦霏办公室坐下:“周律师,先恭喜你拿到律师牌。”
“多谢。我们来谈谈案子吧。Wilson,你既然敢提出告钟医生,我想你一定有准备一些资料。不妨先讲一下你都准备了什么。”
Benny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是余老先生派人搜集的,全都在这里了。”
周亦霏拿出资料快速浏览了一遍,看到最后不禁愕然了:“钟医生跟布先生昨天和朋友一起吃饭的事都有查到?”
Wilson开口解释道:“跟他们一起吃饭的那位朋友景教授的父母跟我们家有点交情,景教授回家之后抱怨钟医生支持安乐死是对生命的不尊重。这么巧我妈在跟景教授的母亲通电话,全都听到了。然后我爸就派人到那家餐厅拷贝了一份店内录像,还找到了一位愿意作证的服务生。”
周亦霏点点头:“钟医生自己支持安乐死不尊重生命,却在没有确认你是凶手的时候就公然指责你不尊重生命,这一点有点双重标准的意思,应该可以用得到。不过,梁美娜指认钟医生教唆她捏造事实把杀人的事栽赃给你,这份说辞你是怎么得到的?有没有利益?”
“绝对没有。”Benny立刻摇头,“余老先生说,Wilson要想告赢钟医生,在这段时间就不可以做任何违反法律的事。”
他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其实Wilson刚刚赢到官司的时候就可以告钟医生了,不过余老先生叫他先解决完交通肇事,把那位受伤的清洁阿婆安排好。”
“不止,最近我上班之余一直在做义工。”Wilson也开了口,“经过今次官司,我决定以后好好地帮爹地手打理生意,不再出去癫了。”
“是的,”Benny急忙出来证明,“Wilson连毒都戒了。来之前他在医院检查过头发同血液,完全没有再检测出软性药物了。”
周亦霏笑了:“那你都几有毅力的。我听人讲,戒毒非常难。”
Wilson挠挠头:“可能我本来就没有多深的瘾,所以比较容易戒。”
“那也很有毅力了。”周亦霏合上资料,“我想去差馆一趟,然后再去见见其他证人。”
Wilson跟Benny都不解地看着她。
周亦霏笑着解释道:“要告钟医生当然要发律师信了。当日钟医生给Wilson你做活体取证的时候说你不尊重生命,当时听到这句话的除了宋大状、我、你同钟医生之外,钟医生的助手都在场。我想接触一下他,看他可不可以出庭作证。顺便亲自把律师信送到钟医生手上,让她第一时间知道自己被人告。”
“那好,周律师你安排吧。”
周亦霏来到差馆之后却没见到钟学心,她去医学院讲课了。周亦霏只得退而求其次,找了她的助手孙嘉轩。
孙嘉轩听完她的来意之后迟疑地问:“你不是想来收买我陷害钟医生的吧?”
“收买?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想如果有必要的话,请你到法庭上讲出你当时所见到的、听到的事实。我都在场的,我也听见了钟医生说Wilson的话,只不过我做了Wilson的代表律师就不能同时做证人了。宋大状太忙了,不一定有时间,所以我才来找你。”周亦霏解释了一遍。
孙嘉轩低头想了一会儿,正当周亦霏以为他不肯出庭时,他却突然抬起了头:“好,我愿意出庭作证。”
从法医部出来,周亦霏又来到重案组,准备找凌倩儿问问她跟钟学心送殷紫如去医院时见到梁美娜的事。谁知正赶上彭国栋初来乍到训斥众人立威。
整间大屋只听得见他一个人严厉的声音:“全香港都知了,你们整组人要靠人家法医、法证的帮忙才可以破到案。前一阵死在酒店那个嗑药女仔的案子,你们放过了几多线索?弄到最后找不到真凶,连累高Sir被调职。”
凌倩儿惊讶地问:“彭Sir,高Sir被调职怎么不是职务需要吗?”
“什么职务需要?西九龙是什么地方?新界北又是什么地方?那件案子上头很不满意,高Sir说由他负责,他完全是被你们连累,所以才会从西九龙被调去新界北的。看看你们现在的样,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羞耻?”
凌倩儿看看手下,都被彭国栋带来的消息给刺激到了。她一咬牙往前一步:“彭Sir,我会向上头解释,是我的责任。”
“现在再来追究是谁的责任有意义吗?”彭国栋说,“最紧要的是以后要加倍努力,靠自己的能力破案,这么样才对得起高Sir。”
“Yes,Sir!”整组人的回答声格外整齐响亮。
这时一个文职警员过来了:“彭Sir,医学院那边发现一具男尸。其他组都有案子在忙。”
彭国栋点点头:“Madam凌,带队出发。”
“Yes,Sir。”凌倩儿经过周亦霏身边说了一句“晚上可能不回去睡了”就跟同事一起往医学院去了。
周亦霏正要离开,彭国栋叫住了她:“周律师是吧?你过来我办公室,有点事问你。”
周亦霏一头雾水地来到前高Sir现彭Sir的办公室:“什么事?”
“你是不是教我老婆离婚?”
☆、106
周亦霏愣住了:“教你老婆离婚?”
“是。昨晚我老婆跟我说, 我同简洁走了之后,她同律师楼的人一起聊天,有人教她离婚, 你还教她离了婚之后怎么赚钱。”彭国栋不满地指责道, “我老婆还是小孩子性格, 好单纯的, 人家同她讲的话她会当真的。我拜托你莫教坏我老婆。”
“对不起彭先生,我觉得你太太好似已经成年了,对其他人讲的话应该有分辨能力的。还有,我要纠正一点,我有教她怎么赚钱,但不是教她‘离了婚之后怎么赚钱’。”周亦霏无端受到指责, 也有点不高兴。
“还不是一样?”彭国栋不屑道, “麻烦你以后离我老婆远一点。”
“你太太是要离婚还是要出来做事赚钱是她自己的自由, 我跟谁走得近也是我的自由,彭Sir你管得未免太宽了。”周亦霏站起身来, “对不起, 我现在仍然在工作,如果有私人的事同我谈请下班之后再讲。不过我未必有时间, 就算有时间也没兴趣同你谈。再见,彭Sir。”
周亦霏开了门走了, 留下彭国栋一个人瞪着她的背影忿忿。
再到餐厅接触过服务生、到监狱见过梁美娜之后,周亦霏又联络Wilson第二天到公司。
一见面周亦霏就开门见山地告诉Wilson:“我觉得控告钟学心诬告陷害罪不会赢,我想改控她教唆证人给假口供、公职人员行为不当这两项罪名。”
Wilson不清楚, Benny是余老先生安排做Wilson助理的,对此也研究过,闻言有点不满:“但是诬告陷害罪一旦入罪就会判刑,刑期至少也要三个月。教唆证人给假口供、行为失当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有很大的可能不会判坐牢。”
“表面上看是这样,但是首先也要能入到罪才行。诬告陷害罪成立的首要条件是,被告人明知道自己是在捏造事实,也知道自己捏造的事实会对受害人造成严重的后果,仍然继续下去。这一条钟学心不符合。当时Wilson还是凶杀案的嫌疑犯,她的所作所为是在为凶杀案寻找证据,不能把这种行为称为诬告陷害。不然的话,所有案件中被警方怀疑过的人不是都可以反过来告警方诬告陷害了?”
周亦霏看对面两人听得认真,便继续解释:“教唆证人给假口供就有所不同了,警务人员在侦办案件的时候应该秉持着公平公正的原则。但是Wilson之前的案子里,钟学心有非常明显的偏颇,就是特别针对Wilson你。我们只从这一点出发,结合梁美娜的口供,应该可以成功令她入罪的。”
她微微一笑:“虽然很有可能不会坐监,但是钟学心作为一个警务人员妨碍司法公正,知法犯法,警局一定会处分她的。还有公职人员行为失当这一项罪名,钟学心有自认生命判官、贫富歧视的嫌疑,我有信心绝对可以令她入到罪。”
Benny冲口而出:“但是余老先生还是希望她可以坐……”
Wilson急忙开口把他后半句话里的“坐牢”堵回去:“我已经很满意了。周律师,全部都交给你了。”
“那么我明天就到律政署提起诉讼了。”周亦霏道。
律政署那边接到案子,看过证据,又跟周亦霏面谈过,很快就立案了。法庭也很快就确定了开庭时间:两天后的周五。
周亦霏不由暗自庆幸,幸好没有安排到下周去,毕竟周日自己就要带着雯雯飞美国纽约跟堂姐汇合,临走之前能把这个案子了结真是再好不过了。
晚上回家,凌倩儿居然回来了,她坐在客厅沙发上,虽然开着平板,目光却一直盯着房门,显然是专门在等周亦霏。见周亦霏回来她果然也开门见山地问了:“Eva,你要告Doctor钟?”
“不是我要告,是Wilson要告。案子律政署接了,也通过了。”周亦霏一边脱掉外套一边说。
“我觉得对Doctor钟有点不公平哦,她在做法医的职责。”凌倩儿苦恼道,“虽然她过界的行为不值得提倡,但是都达不到那么严重的地步吧?”
周亦霏在沙发上坐下来:“倩儿,昨天在警局彭Sir不是说过了吗?高Sir被调去新界北,就是因为这件案子处理不当,错过了寻找到真凶的机会。”
“这应该是我们重案组的错。”凌倩儿主动承担责任。
“但是法律里面是有教唆这样罪的,钟学心是始作俑者。”周亦霏看向凌倩儿,“你会想钟学心只是说,如果你们不听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但是她这个‘说’,不就是法律上讲的教唆?你是识得反省的,她呢?她有自知之明的话,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插手重案组查案的事,陷你们与不利。”
凌倩儿呆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你说的不错。”她叹了一口气,“始终是我公私不分了,朋友话朋友,公事话公事。”
周亦霏笑了起来:“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有面对感情同法理的时候。如果是同自己很亲密的人触犯了法律,有多少人会选择大义灭亲呢?我们国家有五千年这么长的历史,也只是出了一个铁面无私、六亲不认的包青天。”
两人将关于钟学心的讨论翻篇,凌倩儿提起昨天在医学院发现的那具男尸来:“前一阵网络上有一个爆红的视频叫‘巴士哥哥’的,死的那个人就是他。”
“巴士哥哥啊。我记得那个视频好像一开始是指责刁难男仔的女生的,怎么后来忽然一下子就转了风向改为指责男仔了?”周亦霏回忆起来确实看过那个很红的视频,“好似说他太怂是吧?在讲他应该把抱着的电脑主机砸在女仔身上?”
凌倩儿摇头叹息起来:“我们是文明社会,当然不能大打出手了。我都不明白网上那些人都是怎么想的。我就觉得那个女仔盛气凌人,男仔很有风度了。”
“不肯让座只是道德问题,最多被人指指戳戳;打人就是刑事问题了,要坐监的。或者男仔只是觉得不值得因为这样一个女仔坐监呢?”周亦霏道,“又或者他不是不想打女仔,但是要护着手里的电脑呢?现在的男仔不是中意游戏机多过中意女朋友的吗?”
“你这个猜测正中红心,男仔是计算机系的学生,平时的爱好就是编写电脑软件。”凌倩儿说,“电脑主机对他来讲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第二天中午,周亦霏正跟两个同事一起在上次那家牛腩店吃午餐时,布国栋忽然进来了。他在店里看了一圈之后直接去找了老板:“老板,一个多星期前我们很多人在这里吃午饭,你们店里有一个伙计端的牛腩撒在了一个顾客身上你还记得吗?”
“记得,不就是你?怎么,现在来找麻烦啊?”老板大声道,“过去这么久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伪造了其他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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