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手机换得勤快,只能依据年代来推算,挑挑选选半天把可能性比较大的几部都充上了电,几乎占满了房间各个角落的插座,好不壮观。不过究竟还能不能开起来他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感谢乔布斯,成功开机两部苹果。
其它的手机没有半点起色,他也只能先翻那两部苹果。
第一部 的短信翻完,并没有想找的东西,他对另一部其实没抱太大希望,总觉得上天不至于这么眷顾他。
他忘了那可是沈何启,顺风顺水事半功倍,连打个牌都能跟出了千似的活锦鲤沈何启,上天可以不眷顾他,但是一定会眷顾她。
第二部 手机短信箱里,赫然躺着一个一眼望去满眼数字7的号码,因为名字里带启的原因,她特别喜欢7这个数字,选的手机号码11个数字里7占了近乎半壁江山。
那是他和沈何启唯一一次的短信交流,对话只有寥寥两句。
高中三年来他不是和陈伟业一起吃饭,就是带着舒怡维和陈伟业一起吃饭。一句话概括就是女人可以没有,兄弟一定不能没有。
陈伟业就像块牛皮糖,黏上了就甩也甩不走了,丝毫不顾及小情侣想要点私人空间,天天缠着他不放。要不是陈伟业时不时对着漂亮的女生犯花痴,舒怡维真的要把他当情敌结果了。
沈何启给他发短信的那天,他正吃完午饭,照常和舒怡维还有电灯泡陈伟业一起从食堂回教学楼,铁三角的组合七中的人也早已见惯不惯。
舒怡维拉着他说话,但是陈伟业不停地在旁边插嘴,舒怡维气极,勒令他闭嘴,越是这样陈伟业越是来劲,妙语连珠怼个没完。
金铮在女朋友与好兄弟的拌嘴声中笑着摇了摇头,这种司空见惯的场景他一向谁也不帮,任由他俩闹腾,管自个坐享齐人之福。
牛仔裤袋里的手机传来一下震动,给大腿带来一阵小小的酥麻。
他拿出来,看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你校卡掉了。
他暂时也没空去管是谁给他发的短信,先往裤子后面的口袋一摸,这条裤子口袋很浅,里面果然已经没有了校卡的踪影。
他再回过头去看,茫茫人海中,看到身后不远处沈何启正走来。
明明路上有那么多人,可是他就是知道,一定是她。
这是一种无法解释的直觉。
他猜的果然没错,她走过来,面不改色把他的校卡塞到他手里,一句话也没说,然后越过他们先走了。
一切自然快速到舒怡维和陈伟业都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解释道:“我校卡掉了,有人捡到了。”
舒怡维觉得怪怪的,看沈何启的背影,多问了几句。
金铮看过去,朝着她淡淡地笑起来:“过分了啊,不至于别人还我个校卡你都要吃醋吧?”
舒怡维也没多想,这个事情就算过去了,没走几步又和陈伟业杠上了。
金铮在见惯不惯的斗嘴声里给沈何启回了个信息:多谢。
到这里她事情说完了,他也尽到礼貌了。
她没有再回复的理由。
他更没有存她号码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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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一去不过七个字的短信对话,一眼就能扫完了。
他把她的号码存到目前使用的手机中,起备注的过程可以说是行云流水,第一下就跳进了他的脑海中。
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号码她还有没有在使用,拿手机号码搜她微信没能搜到,号码搜不到微信这件事吴勉追她的时候也抱怨过。
但是他潜意识觉得这么个都是7的号码她应该不会换。
直到吴勉醉酒,手机没电关机后抢了他的手机给沈何启打电话,输入的号码在按出拨打键后被系统通讯录检测到,自动变成他给她的备注:
“渣渣”。
第36章
“我喜欢你叫我爸爸。”
金铮听完先是一怔,随后不顾人来人往,笑得前俯后仰。
即便明知前方还有好几场硬战等着他,这一刻还是彻底放松了身心。
哪怕此刻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至少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笑完他稍正了脸色,语气却还是残存着三分笑意:“渣渣,你怎么还是这个德行,当个爹滋味真就这么爽吗?”
随后他在路边的台阶坐下来,舒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手长脚长地占了好几阶台阶,“那我冒昧地问一下,我在你手机里的备注是什么?”
不过他觉得沈何启大概也许应该,并不会存他的号码。
毕竟当年她把一切毁得那么决绝,删了好友退了群从此消失,连倾注了无数心血的游戏账号都废了,三年时间她累积了不少绝版的顶级装备,都是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得到的极品,统统让她砸了个干净。
“你的备注啊——”她拖长了尾音,在电话那端慵懒得像一只猫,“金铮咯。”
她还是将军的时候,他们在群里侃大山,也不知道怎么大家说到了对喜欢的人的称呼,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喜欢的一个比一个肉麻一个比一个亲密。
一向天马行空的将军却难得一板一眼起来:我就喜欢连名带姓。
金铮完全不理解苏点在哪里:叫阿猫阿狗不都是连名带姓,情趣在哪?
将军却说:你不懂,其他人的名字只是一个名字,但是有个人的名字就是串咒语。
*
挂完电话,双方都有一盘残局等着去收拾。
沈何启在死党三人群里发了自己的死亡预告:“完犊子,我都怀疑明天我妈要带着我去做妇科检查。”
也来不及等那俩家伙回复了,她在房间里耽搁得够久了,她爹妈那俩暴脾气,没拿着螺丝刀直接上来拆她的门锁是她的造化。
沈何启深呼吸两口气才敢打开房门,在父母炯炯有神的注视下视死如归地回到之前的位置上坐下,把头垂得老低。
她在等着父母先开口问责。
她爹妈也等着她主动坦白。
两军对峙许久,还是沈耀荣先沉不住气先败下阵来:“谁的电话?”
沈何启酝酿好情绪,一抬头,一行眼泪“唰”地垂落下来。
作为一条铁铮铮的汉子,沈何启已经有数十年没有在父母面前掉过眼泪,这一滴眼泪说是惊世一哭也不为过,直接冲破了沈耀荣的心理防线,他这当爹的立刻溃不成军,举白旗投降。
*
金铮回到卡座,头疼地骂了一句脏话。
陈伟业拼尽全力在夺吴勉的杯子,两人的拉锯战僵持了好半天,杯里的酒已经在你来我往间洒得快见底了。
终于还是滴酒未沾的陈伟业占了上风,成功抢到杯子后一个转身丢到了一旁吴勉够不到的桌子上。
哪料到就这一转身的功夫,没了酒杯的吴勉直接拿起酒瓶开喝了,是要吹瓶的节奏。
金铮快步走过去,从他手里抽过了瓶子。
“我拦不住。”陈伟业半个人都被泼了酒,看到金铮仿佛看到了救世主,半哭丧着脸跟他诉苦,“他又喝了一杯了。”
吴勉看到是金铮,也不抢酒了,醉醺醺的大脑倒还记着自己和沈何启电话打到一半,是金铮把手机给抢走了:“阿铮你把我手机弄到哪里去了?我还没打完电话。”
金铮耐下性子纠正他:“那是我手机,你不记得了?”
醉鬼吴勉拒绝交流手机是谁的这点无关紧要的小事:“把我手机还我。”
“老吴,说点事。”金铮把站起来企图夺手机的吴勉推回座位,“正事。”
吴勉一听是正事,坐直了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结果等了半晌都没等到金铮开口,于是催促道:“说,说呀。什么正事?”
金铮才刚组织好语言:“沈何……”
陈伟业从金铮说要说正事开始就有所防备,为了维护兄弟之间的和平情谊,为了阻止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爆发,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级备战状态,这个名字一冒出来,准确地说是这个“沈”一被说出来,他就跟条件反射似的扑过来紧紧捂住了金铮的嘴,连沈何启的名字都没让金铮念完:“阿铮!你冷静点。你难道想弄死他吗?你好歹给他点时间缓冲吧。”
金铮看着还在等着他说下文的吴勉,面色潮红,双眼迷离,脖子上手臂上因为起了红疹已经挠得全是印子。
他把目光转向自己的脚尖,盯了好半天,和吴勉做兄弟的二十几年就像快进一样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从他生命最早的记忆开始一直到长大成人,他活了多少年,便和吴勉做了多少年的兄弟。
此时此刻,他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最主要的是,说了也没用了,因为吴勉一头醉倒在了桌上,不省人事。
*
吴勉在金铮车上沉沉入睡,金铮把车很慢很稳,一路无言,连话唠陈伟业都破天荒没有说话,车里气氛沉默而压抑。
车开到吴勉住的小区,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弄上楼,吴勉又是呕吐又是胡言乱语,折腾了各把小时才终于又老老实实睡去。
陈伟业在吴勉卧室门口,看着金铮把吴勉的外衣外裤脱去,开了空调又给吴勉盖了被子,还把一杯水放上床头柜,最后走出来轻轻地碰上了卧室门。
吴勉方才的胡言乱语里还是充斥着某个名字,陈伟业此刻再也忍不了了,吐槽起来:
“你们都疯了吧,一个两个的被灌什么迷魂汤了,兄弟也不要了?你们要为了她反目成仇啊?到时候搞得我和韬子两头为难。”
“就那么几天而已,你们至于这么要死要活吗?老吴以前别人对他掏心掏肺的他爱理不理,现在来了个妞不爱搭理他,他反而难以忘怀了,天生反骨啊?还有你阿铮!这可是高中那会你三年都没兴趣的女人啊!”
最后他下了定论:“女人,就是红颜祸水。”
金铮任由他叨叨,一声不吭。
陈伟业以为他不准备说话,更觉使命沉重,誓要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劝他回头,喋喋不休地劝着,一直强调女人如衣服,兄弟才是手足,没有道理为了衣服割舍手足。
等到再次上了车,一直沉默的金铮突然问道:“如果她不但是女人,还是兄弟呢?”
“我怎么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陈伟业被这又是女人又是兄弟的给绕晕了,琢磨了好半天,突然灵光一现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难道你是说她胸小,就跟个男人一样?”
“……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看些不该看的地方,想些不该想的东西?”
陈伟业顿时委屈了:“不让我看她漂不漂亮也不让我看她是不是胸小,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重色轻友?我这双眼睛就不该长是吧?你干脆把我戳瞎好了,省得我的目光玷污了她。”
“沈何启,她就是将军。”
金铮径直把这一句话抛出来,任由陈伟业在接下来的路程中一直风中凌乱安静如鸡,仿佛丧失语言功能。
车子已经驶到陈伟业家楼下,金铮把车熄火,拍拍陈伟业的脑袋:“怎么?还没接受现实呢?”
陈伟业喃喃道:“你说的将军,是我理解的将军吗?”
“是。”
陈伟业得到他的肯定回答仍不肯相信,继续问道:“是我们的队友将军吗?”
“是。”
陈伟业倒抽一口凉气:“也就是说,沈何启是个男的?”
金铮有些后悔把话说得太过直接没留缓冲的余地了,瞧瞧把伟业惊成什么样了,连说话都颠三倒四了。他叹息,纠正道:“客观事实来说,不是沈何启是男的,而是将军是个女的。”
陈伟业渐渐缓了过来,呆若木鸡的状态大有向欣喜若狂转变的趋势,在他彻底接受现实就会发疯前金铮把他赶了下车,一脚油门飞驰而去。
往自己家的路将将开到一半,收到了阿标的通风报信:“老板,裴艳联系上大老板了。”
“嗯。”算算时间,确实也差不多了。
他一路开回家,再到洗完澡躺下,一直关注着手机的动静,等着父亲来兴师问罪,可是金甚却迟迟没有联系他。
一直到他睡着,他备战充足的战斗也没有吹响号角。
倒是梦到了沈何启,梦到挂断电话前她最后的话。
她说:
“如果有一样东西我特别执着,别说是我朋友喜欢,就是我妈喜欢,我也绝不拱手让人。”
“能阻止我的,从来都只有我自己和我追求的这个事物本身。”
第37章
接下来的三天,沈何启的日子过得相当清净。
吴勉可能是酒醒后悔不当初,总之那天吃了个闭门羹之后没有再来找她,而且把朋友圈也删了。这样沈何启心里好受许多,倒也不是她良心过不去,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关系,谁动了情谁就输了。但是念在三年队友的旧情上,还是希望自己给他造成的伤害越少越好。
当然还有个最自私的理由,这另当别论。
而金铮在那通电话后又消失了,电话的最后两人说得也并不是那么愉快,八字没一撇的关系,他也没有义务来哄她,何况在他眼里她大概还是那个满身肌肉的光头,好兄弟,抠脚大汉,哄什么?最重要的是因为节外生枝的吴勉,他左右为难。
于是又这么半僵着了。
李姝杰忙着赶稿,老鳖出了差。其他的朋友不是关系淡了就是天各一方。
人生突然寂寞如雪。
唯一的热闹就是陈伟业,但是热闹过头了。
他知道沈何启和将军是同一种东西后就疯了。他家有金山银山,用不着上班,有的是时间可以挥霍。于是几天来,他述说了无数遍这六年来对她的相思之苦,惊叹了无数遍最黄最暴力的队友居然是花木兰从军,悔恨了无数遍高中时代天天跟她擦肩而过却不识庐山真面目,更别提从早到晚几乎不带停歇的嘘寒问暖和拉家常,沈何启的手机就没怎么停下来过。
沈何启一开始挺感动,哄孩子似地哄他,然后陈伟业凌晨三点才放她睡觉,从此她就沦落到一听手机响就害怕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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