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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里有几名员工举着手机，急着和导演请假，要开车去现场。
“我老婆孩子还在车上呢。”
“这破地上，早知道遇上山洪，说什么也不会接他们过来避暑。”
时尘听说山里发了山洪，摇了摇头，“得了，今晚怕是要在山里过夜了。”
他说这话，发现乔婧脸色不太对劲。
乔婧的电话里，沈纶打来的未接电话就是好几通，还有微信语音消息，他说他开车来看他了，要给她个惊喜，后来乔婧打过去，沈纶的电话就占线。
“你说，山下出事故了？”她楞了一下，白着脸追问，“什么时候，刚才？”
乔婧瞪圆了眼睛，眼眶酸涩。
她喉咙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心脏也紧张的跳个不停，乔婧头脑空白，手跟着颤抖。满脑子都是不好的事。
她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她，看起来脆弱的禁不住一丝风雨。
“对，你干什么去……”
时尘刚说完，乔婧就换了衣服，披上外套往外面走。山里雨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会儿已经淅淅沥沥。剧组里家人朋友在出事大巴上的员工都上了一辆车，乔婧也跟了上去。
坐在车里，哭声不断。
有个女生看起来刚毕业，她从高中就在交往的男朋友就在大巴里，打算今天来看她的。还有剧组的工作人员，来的是他的家人，此时此刻，全车的人都在祈祷不会有人在这场天灾里出事。
“乔小姐，你也有朋友在……出事了？”
女生扬起沾满泪水的小脸，擦了擦脸，抽泣的问。
“嗯。”乔婧抿着唇，双拳不由自主的握了握。
她看向窗外，眉头微微蹙着。
电话一直在她的口袋里，没有任何响动。
到了事发地段，有专业的救援人员在抢险，前方一段路都被封了，还有警察拦着不让人过去。露面被泥水覆盖，巴士埋在泥流里，只露了个头，救援队还挖出了小车，里面的人抬上担架就往附近医院送。乔婧睫毛颤了颤，她看了眼平静的手机屏幕。她死死抿着唇，趁人不注意，往里面跑。
天色越来越沉，大雨停了，地面到处都是老树的残枝和泥土。空气里泛着一股酸热的气味。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前方有一队人在挖大巴。因为山里每年都有做防护工作，山洪引发的流域小，发生坡面坍塌的范围也很小，这样方便救援工作的开展。
救援队忙活着大半天，终于把所有受灾的车辆和人员抢救了下来。没闹出人命，受伤的人都送进了附近的医院。乔婧看着得到消息陆续赶来的人，这些人在得知家人或朋友都已经送进了医院，大多数人都松了口气。
乔婧孤零零的站在一边，山风吹凉了她的衣裳，她发丝凌乱，眼神也越来越凉。她等了几个小时，受灾的车辆和人数也基本有了登记。
只是这些人中明显没有沈纶。
他不会是坐大巴来的，而抢救出来的小车里，并没有发现沈纶。
“会不会是被水冲下去了？”
“小姑娘你别急，已经有救援队去山下搜索了，你安心等等消息。”
乔婧沉默。
这时，她的电话突然响起了起来。
电话里，王晓急道：“老板的定位有了，我发你。还有，我已经联系了当地的消防队和警局，他们已经出警了，老板这次，一定会没事的。”
“你别担心。”
第68章
沈纶是疼醒的，他被冲到河道下游, 撞在了石头上, 小腿骨折, 整个人血迹斑驳。
天色已黑，四周寂静, 只有山里的冷风无情的吹到沈纶脸上。他衣服湿透，先前逃出车厢时伤了手臂, 这会儿腿也骨折了，他苦笑一声, 老天爷这是在惩罚他呢？
沈纶喘着气艰难的往边上的浅滩爬。石子划破了掌心, 血腥味让他眼皮越来越重。
“沈纶！”
乔婧和救援队的人在寻找中分开了，山路崎岖, 吹了一路的冷风, 她嗓子沙哑，嘴唇冻得发白。
沈纶越来越模糊的意识被一声熟悉的喊叫惊醒，山风直往脖子里吹，他勉强睁开一双墨色的眸子，强定了定神，回道：“这里……”
声音微弱, 根本传不出去。沈纶喘息着，手指抓着石头, 极力的弄出响动。
一阵急促的跑步声靠近, “沈纶？你在吗？！”乔婧喊了两声, 四周太黑了, 天刚黑下去的那会儿，她手机电量不多，为了保持之后的联系，她没舍得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这会儿听见响动，乔婧赶紧把手电筒打开，于是发现了不远处浅滩上伏着的人影。
“沈纶，沈纶？”她跑过去，语气着急，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好多血。
乔婧抿着唇，眼眶湿润。
借着手机电筒的光亮，沈纶睁开疲惫的眼睛，看清了眼前人，唇角疲惫的勾起：“别哭，我没事。”
乔婧看他，沈纶的腿有明显的创伤，有几处血肉模糊，衣服都被血浸湿。
她想扶起他，把他带到安全点的地方。夜里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下一场大雨。她都没意识若是雨下起来，自己迷了路或者遇险怎么办。
沈纶摇头，“我腿撞上了石头，骨折了，动不了。”
说着话，山里一阵风吹过，夹杂着细雨。
这地方属于河谷，山洪必定会经过的地方，乔婧靠近过去，她的脚踝都埋没在泥巴里。“你别说话了，我把位置发出去。”
这地方信号差，乔婧找了半天，定位就是发不出去。
她干脆把手机塞进兜里，透出来的光亮足够照亮周围，她俯身要去背他。
“是不是很冷？”
沈纶碰到她的手，一双小手冰凉彻骨，她衣服也湿了，发丝凌乱，漂亮的脸蛋也白生生的，嘴唇冻得发紫。
他看着她，竟然也是欢喜的。
就在乔婧刚出现的时候，沈纶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才会出现美妙的幻觉。她眼里有泪，是为他流的泪，那一刻，沈纶哪怕是立刻就要死了，也甘之如饴。他喜欢极了乔婧，以至于她为自己哭，他都宁愿真的死掉算了。
乔婧还在试图去扶起沈纶，雨越下越大，山里黑漆漆的，声音在雨里都变小了。
“你先走，去带人来找我。”沈纶费力喊道：“雨太大了。”
两人都清楚，天黑了，这种天气在山里很危险。
雨声很大，沈纶有些重，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她要背起来还有些吃力。
“听话，你先走。要是我没出去，你就去找王晓，我放在他那里有一份文件，我死后你会收到一大笔钱。”沈纶低笑着，眼神极尽温柔，不舍的盯着她，仿佛看一眼就会少一眼似的，“我知道让你跟着我，委屈你了，是我自私，以前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对不起。今晚过后，你也自由了……”
乔婧手臂僵了一下，她抿唇，眼神迟疑：“少说点话。”
“我今天来找你，是想给你过生日。过去的三年，一次也没送过你生日礼物，对不起。礼物我很早就想送你了……估计你也不会想要。”
“是我混蛋，一直看不清自己的心，用错了方式，把你越推越远。”
沈纶苦笑：“你别费劲了，我手脚都断了，不能动。你赶紧走吧，找个有信号的地方，兴许赶得及，我就救回来了。”
“这世上，除了我奶奶，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但愿……操。”沈纶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红。
他说不下去了，假惺惺祝福乔婧找到更爱她的那个人，这种话沈纶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他此刻的心就像在沸油里，疼的他眼眶赤红，语气哽咽，又带着一股悲怆的痛苦和成全：“要是我出事了，你就忘了我，然后……然后找个更好的，更疼你的，他肯定会对你好的，因为你值得。”他一边说一边笑，只是雨声太大，把他哽咽的笑声都淹没。
以前的他，喜欢什么就想去占有，他这不是爱，爱是包容，是理解，是希望她过的幸福。
现在他懂了，可是为时已晚，他做过太多伤害她的事，从一开始就是欺骗。
乔婧怒了，烦躁道：“你闭嘴。”
她气着气着，哭笑不得。
“沈纶，你不能死。”她语气固执，还带着点着急。
沈纶浑身一震，眼睛酸涩，脸上也不知道雨水还是泪水，连成一片，怪狼狈的。
他不想给她看见，别过头。
他声音冷静：“——你把我放下吧，不然谁也走不了。”
这时，头顶一阵响动。夜空里直升机准确的朝着两人飞了过来，沈纶强睁着眼，看见靠近的直升机里站着几个人，王晓一脸焦急的指挥着，没多会儿，从半空中放下一条梯子，爬下来几个强壮的人。
乔婧回头看了沈纶一眼，唇角讥诮的勾起：“现在手机都防水，关键时候还挺有用的。”
“……”
沈纶反应过来，他已经被人带上了直升机。乔婧紧跟着爬了上去，两人浑身都湿透了，一个比一个狼狈。王晓递来的毛毯，乔婧道了谢就把自己裹起来。
沈纶伤势严重，尤其是两条腿，磕破的地方血肉猩红，甚至还能看见白骨。直升机就在临近的医院停下，在直升机上沈纶就开始发烧，他迷糊中拉着乔婧的手不放，乔婧蹙了蹙眉，却还是没掰开他的手，她看着窗外，神情在发呆。她找了大半夜，除了没有受伤，情况不比沈纶好到哪里。
进了医院，沈纶被抬上担架，他手还是不肯撒，乔婧也没说话，跟着他进了医院。最后还是医生急着把病人送急诊，使劲把沈纶的手给掰开了。沈纶睁开了眼，视野模糊，只看到乔婧就站在他身边，他安心的笑了。
真好。
还来得及。
沈纶得救了，被推进了手术室。乔婧也好不到哪去，她原本去山里拍戏就水土不服，还淋了大半夜的雨，这会儿脸颊滚烫，眼神迷茫。
“诶，可吓死我了……”
王晓好不容易松口气，回头时，听到一声噗通，乔婧还倒下了，他吓得忙喊：“医生？！医生！”
好在这是医院，有现成的护士和值班医生，乔婧得到治疗，很快就醒了过来。
她在输液，吃了药就迷糊的睡过去。
沈纶的右腿骨折，左腿也受了伤，短期内只能坐着轮椅。他身体素质比乔婧好，躺床上躺了一天就醒了，发着烧，他就把输液管给摘了，要王晓推着他去隔壁。医院里的医生拗不过他，提出了在沈纶配合治疗的前提条件下，准许他去隔壁看望。
沈纶冷笑着，没翻脸答应了。
王晓在旁边看的一身冷汗，生怕老板再把医院给拆了。还好还好，老板心思都在乔婧身上。
病房向着阳面，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床上睡着的年轻女人面容娇美，沈纶看不够，让王晓在外面等着，他自己推着轮椅到了床边。
乔婧眼睛动了动，察觉有人靠近，她睁开了眼。
她刚醒，眼神还有点迷茫，乍一瞅见旁边眼神关切的沈纶，乔婧瞳孔微微缩了缩。
沈纶自责道：“你好点了么？”
乔婧看了他一眼，背过身闭上了眼。
沈纶苦笑一声，转了轮椅到另一边床前。结果乔婧闭着眼就翻了个身。走廊路过的小护士笑成一团，王晓轰人，“看什么看，都各忙各的去。”回头一看，气氛有点不对劲，王晓机灵的把门给两人关上了。
病房里，乔婧神情厌恶，“你骗我。你都记得，这阵子看我装模作样的，是不是很好笑？”
她长长的睫毛颤抖，气的胸前起起伏伏。
系统真他娘的不靠谱，说好的都没了关于她的记忆，沈纶这个男主他记得啊！
乔婧慢慢安静下来，阳光照在她身上，她面庞宁静，周身都淡淡的似是在发光。她刚生了气，小脸也红红的，抿着唇好生可爱。沈纶是爱死了她，爱她不理自己的模样，爱她温柔向上，更爱她生起气来，也那么吸引人。他不是圣人，爱上她最开始是**，到后来生离死别，他大彻大悟，有些人说不上来什么好，就如同身体血脉，日子久了，分割不开。
乔婧是他的命，只要她活着，他怎么样都行。
可能是沈纶的目光太深情，乔婧感觉身上都被戳了两个洞，她睁开眼，道：“我想休息。”
“好，我不打扰你，就是想看看你。”
见她没说话，沈纶低声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他坐在窗前，背对着光，这使他的五官轮廓看起来更深邃，更深情。他甚至脸还有点不自然的红晕，好听的声音也迟疑起来，“抱歉，生日还是错过了。”
乔婧声音平静：“没事。”
她穿越过来就没过过生日，这是原主的生日，又不是她的，除了外婆的提醒，身边没人给她过，乔婧也不会主动去忙活什么。
“那晚，你为什么没走？”沈纶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乔婧想了想，觉得他在说自己为什么没丢下他，自己逃了。
她认真道：“因为王晓定位了我的手机，我带着，他就能找到我和你。而且当时的情况，哪里都是水，我也跑不远。”
沈纶表情僵了僵，他没放弃：“那你来找我呢？”
“……”
乔婧语噎，垂着眸，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睛。
她回答不上来，沈纶像是松了口气，说不上来，心里还有点激动。他忍着笑，尽量使自己平静道：“我不问了，你好好休息。我就在隔壁，你有事叫我。”
“等一下，”乔婧叫住他，坐起身，眼神平静，“你不问我，那件事是怎么回事吗？”
正常人，经历过一个人身死，再复活，总会害怕，或者离的远点？乔婧先前不想挑破，其实心里也是害怕的，换位思考，要是她，她怕是吓都吓死了，肯定会躲远。
沈纶背对着她，阳光照在他的背上，他低着头轻笑，喟叹一声，“你还在就好，我就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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