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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戚之女——五叶昙

时间:2018-11-09 09:54:39  作者:五叶昙
  她看着赵铖,看着他近乎失控的表情,心头闪过一丝讶异。
  她伸手摸到他的手,握住,然后看着他的眼睛,低低唤了一声“王爷”。
  然后低声道:“王爷,刚刚我太累了,一时有些迷糊,自己也不知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可能今天,今天我太害怕了,我真的害怕。”
  她的手还是冰凉,在房中许久,他抱着暖了许久,还是入骨冰凉。
  赵铖也慢慢冷静下来,眼睛盯着她,听着她说话没有出声。
  他的眼睛像是要看进她的灵魂里去,刺透一切。
  明珞受不住,垂下了眼。
  她咬了咬唇,道:“王爷,我刚刚一时之间忘了王爷。王爷,我之前真的是有那样的想法,我以前以为,虽然我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但祖父祖母他们也都很疼我,姑母对我也很好,和别人相比,哪怕没有父母,也已经是极幸运的了,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发现所有的疼爱都是掺了毒药的疼爱,也不是假,就是都是掺了毒药的。”
  “若是他人给了你毒药,你还可以毒回去,可偏偏那些都还是真正的养育之恩,我能怎么办呢?我有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很心灰意冷,也觉得生无可恋,这样纠结的痛苦的生活,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呢?”
  那是前世她死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的状态。
  她摇了摇头,道,“不过那都是以前,王爷,我现在已经没有那样想了。只是今天太过受惊,一时之间就涌出了些往日的情绪。那时我是真的很害怕,其实我并不是怕庆安帝,他不值得我怕他,我只是怕王爷会您信了他,不信我,然后我又会一无所有了。”
  “王爷,您会相信我吗?”
  她说到这里终于抬起头来,眼中因为染上了泪水,隔了层水雾,便也想隔了一个保护罩一般,迷迷蒙蒙地,赵铖只看到了迷茫,伤心,彷徨,这种有一点点破碎的表情简直美得像迷幻针,一下子扎进了赵铖的心里,再出不去。
  他起初对她的欲望来源于自己的心魔幻境,他自己都以为那是自己心底欲望幻化出来的想要的女人,自然就是最原始吸引他的,然后她又是明仲恒托他照顾之人,他知道自己大概永远不会对其他女人产生什么欲望,那自然是要将她娶回来,放在自己身边的。
  可是这样把自己的心勾出来,来回的揉搓,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之后。
  是活生生的面前这个人。
  承诺的话,他早就跟她说过,他从来都不喜欢反反复复地说同一句话。
  可是他也需要安抚她的情绪,其实他自己的情绪也需要得到安抚,今日这一日,不单止是明珞受到了惊吓,其实他的心也被来回惊吓了多次,就算他面对再狠辣的追杀,也没这么让自己的情绪跌跌宕宕过。
  事实上,他在被追杀的最狼狈之时,滴着血也照样是冷静无波的。
  他道:“会。你记住,以后你的命是我的,不要再提一个死字,想都不要想。那些什么掺着毒药的疼爱,全部弃掉即可。”
  最后顿住,看着她,用似侵入她心的声音慢慢道,“你想要的,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在明珞听完他的话呆呆地看着他,还在想,她想要的,想要多少的是什么之时,他已经低下头吻她,虽然他的眼神炙热幽深像是要吞噬般,但吻下来却是小心翼翼地,细细的碾磨,噬咬,直至明珞的肌肤慢慢褪去苍白,染上粉色,身体也开始慢慢有了温度,他才开始放肆起来。
  明珞在想,他变了很多,前世他好像没有这么温柔过,为什么呢?这让她又有一点不高兴和委屈,但这不高兴很快在他的热吻中烟消云散,她并没有拒绝他,反正她知道他也不会越界。
  明珞前世因为害怕和他行夫妻之事,后来连他稍微对她有点动作都会害怕和胆战心惊,她越害怕,他便越冷漠,那些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而此时他这样温柔,又定会在紧要关头停住,纵使明珞心中仍是会有阴影,也想不若就先尝试着去接受,又不用担心他做到那步,如此自己在成婚之后也不必太过恐惧。
  她尝试着去接受他,甚至尝试着忍着心中的惧意去小心翼翼的回应他,这些无异于让赵铖得到了错误的信号,对他来说,也着实是一种难以餍足的折磨,还是锻炼自控力最强有力地手段,不过哪怕是折磨,他也丝毫没想过要戒掉,只心心念念的想着早日成婚罢了。
  三日后。
  明珞伸手取过小瓷瓶,打开,便闻到一股淡淡凉凉又沁人心脾的味道。
  这就是冥夜香。冥夜香并不是燃香,其实是一种膏状的香料,想要时,只要开了瓶盖,将瓷瓶置于热水之中或者燃着的银丝细炭之上,便会有幽香散出。
  明珞盖上瓷瓶,问下面站立的北黎教长老木术道:“木长老,我很喜欢这冥夜香,不知你族中常拿此物都作为何用?常用此物会否有什么不利之处?”
  这便是肃王牵肠挂肚,恨不得要用上情蛊的心上人吗?
  果然是生得绝色无双。
  不过肃王既然用了手段让人家做了未婚妻,想来也是用不着情蛊了 - 他也是不信那什么婚约的,若早有婚约,还用得着千里迢迢特意把自己请来,巴巴地问情蛊一事?
  木术心理腹诽着,但面上半点不显,只毕恭毕敬却又不失长老风范道:“回禀王妃娘娘,此物本是药用,其香气可通经舒脉,习武之人用之有助运气,研习武艺可事半功倍,女子用之可暖宫驱寒平热,体寒之人驱寒补热,体热之人却会平热转温,所以历来都是我北黎教之圣物,且其由冥夜草所制,冥夜草不可培植,只在雪山颠有生长,因此每年也不过是只能熬制数瓶罢了。”
  又道,“我北疆毗邻北鹘,原北鹘王后性喜这冥夜香,所以过去这些年我们制作的冥夜香大多都进贡了北鹘王庭。”
  现在大概不用了,北鹘宫廷政变,北鹘王弟弟谋乱,北鹘王逃去了祁州,北鹘王后已经自杀身亡,想来他们暂时都不会有人惦记这冥夜香了。
  明珞看他有板有眼,也不知他心中这许多思绪,只听了他的话,心中的一根弦彻底松了下来。
  当初她果然是误会了他。
  只不知害了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甚至忽略了他唤自己唤的是“王妃娘娘”而非“明姑娘”。
  她谢过木术,道:“多谢木长老,今日受教了。此物既是如此珍贵,我也不好白拿木长老的东西,听闻长老精通岐黄之术,炼药手法这世上能出长老者无一二,所以我特地寻了一批药材谢过木长老,还请木长老笑纳。”
  阴莲,瑶花,南岐,海参等等,算不得多珍贵,但都是些天南地北搜集到的一些品相好的药材。
  明珞送这谢礼其实是因为还有其他事情请他帮忙。
  但木术不知道。木术进献冥夜香早就收过肃王不少东西,此时再收到明珞的这些药材算是额外之喜,但他对好的药材根本没有抵抗力,所以是不会舍得拒绝的。
  他见明珞虽在笑着对自己说着谢言,面上却隐有忧色,颇有萧瑟之态,想到肃王的情蛊,便有了误会,只当明珞虽和肃王定下了婚约,即将大婚,却并不情悦肃王,所以忧郁。
  木术为了表示感谢,想了想就认真道:“王妃娘娘,这世上真心之人最是难得。老朽有一药物,可测试人之真心,送予王妃娘娘,将来娘娘觉得有需要时可取之一试。”
  明珞:他当自己身边的侍卫侍女都是死的呢?
  三月十二,庆安帝大婚,长华宫。
  明琇盖着绣着金线的大红盖头,坐在龙凤榻上,从盖头下看着桌上的那两只鸳鸯杯,和杯子里红红的果子酒,外面一切的喧嚣都静了下来,只剩下那两杯酒。
  她今早在繁冗地婚礼流程中听到一人在自己耳边说,合卺之礼中鸯杯里面的酒加了寒毒,可令女子再不能生育。鸯杯是雌杯,合卺之礼中是不可能拿错的。
  她并不大信,可是行了一整日的礼,她此时对着这酒,那句话却跟魔音似的,在耳边盘旋,挥之不去。哪怕这酒不是旁人所斟,而是明太后的心腹女官亲自斟上的。
  她祖父跟她说:“你姑母欲安抚成武帝旧臣,所以想要在你为后之后,册封温雅县主为妃。但她为妃,你为后,是越不过你去的,所以你不必将此放在心上。将来陛下为了巩固皇权,笼络朝臣,定会有更多大臣之女入宫为妃,你且稳住,只好好做好你自己的位置即可。”
  所以明琇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还真没把温雅入宫一事放在心上。
  可是有人要令自己再不能生育,还是在姑母掌控的皇宫,姑母的眼皮子底下。明琇不能信。
  但明琇哪怕再不信,最后也没敢饮这合卺酒,而是尽数倒在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帕子上,在众人皆在外面喝酒之时,将那帕子递给了自己的乳嬷嬷,令她翌日出宫之时小心寻了大夫去查验。
 
 
第56章 
  深夜,长华宫。
  后冠沉重,明琇顶着后冠,穿着繁复的霞帔朝服,正襟危坐的坐在龙凤喜床上等着庆安帝,一直等到了亥时末,等到她都已经觉得自己完全麻木。
  庆安帝此时并没有在外招呼大臣或者宗室,他并不需要。
  他不过是沐浴了很长时间,然后又慢腾腾地用了膳,在外殿装模作样地看了好一阵的奏折才回的长华宫内殿。
  小皇帝脾气不好,他不喜欢明琇,他身边的人尽知,并不敢多劝,还是他自己困得不行,想在外殿躺下歇息,被他身边的太监总管低声劝了,道:“陛下您就是做个样子也行啊,也就是今日这一晚,将来要怎样,还不是陛下想怎样就怎样?”
  庆安帝这才去了内殿。
  他去了内殿,明琇看到他的金色靴子,唤道:“陛下。”
  声音温柔又端庄,并没有因为长时间的等待而显出不满,但也像是石头缝里冒出来的声音,至少庆安帝觉得,一点人味都没有。
  他心中生出恶意,伸手掀了她大红盖头,看着她涂了一层白粉像是面具一般的一张脸,眼中闪过郑大姑娘郑宜然温婉端庄的笑颜,又晃过明珞那张不施脂粉,宜嗔宜喜,容色逼人的小脸。
  其实明琇原本生得也很不错,只是她姿态端惯了,庆安帝待她又阴阳怪气,她对着他,都是用忍的,难道他还指望她对着他的温柔和端庄还是出自真心,还能娇嗔的起来?
  不过庆安帝可不会管,他只会厌恶。
  他觉得,就是因为她,为了明家的利益和尊荣,自己母后竟然不顾自己的处境,和明家硬逼着自己娶明家女,杀了宜然,让自己从此和太傅生了嫌隙,更让朝臣看不起他,看到他,只会先看见前面的太后和明家。
  甚至就算是明家女,也不肯遂了自己心愿,娶个自己看上的,定要将这一个木头桩子塞给自己。
  明家将他当成求富贵尊荣的梯子,连自己母后也一样。
  此时庆安帝对着明琇,突然恶向胆边生,他心道,当初自己怎么没弄死她,弄死了她,明家自然只能让他娶明珞。
  哦,是因为当初,当初他对她也还是有些感情的吧,毕竟从小一起长大。而明珞,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喜欢,不过是她生得越来越美,得不到的东西总是让人想要罢了。
  他看着坐着的明琇,伸手摸了摸她的凤冠,道:“皇后,你自小就比别人都聪明,你当知道,只要你入了宫门,从此你的尊荣便是系于朕一身了。你一直都知道,朕不喜欢你,但其实朕并非是不喜欢你。明家是朕的外家,朕只是不喜欢母后明知朕需要其他的势力支持,但仍是逼朕娶了你,所以这才迁怒于你。来日方长,只要你能证明自己比别人都有用,朕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这一夜庆安帝也没碰过明琇。
  半个月后,庆安帝和明琇在去慈寿宫给明太后请安的路上见到了温雅县主。
  太后已经命人将部分宫务交给了明琇,其余的也都是她的心腹女官和嬷嬷在管着,此时的她又早不用管理朝政了,大概是日子有些闲了,而明珞又“病着”,在温泉庄子上养病不能入宫,所以太后便将升平大长公主家的温雅县主接到了宫中,陪她一起住着,解解闷。
  温雅县主并不知道太后准备让自己入宫为妃一事。
  她见到庆安帝和明琇就忙上前笑吟吟地给两人请安。
  他们几个都是自小一起长大,很是相熟的。
  温雅向来玲珑,升平大长公主的地位又超然,她和明琇关系很好,就是庆安帝,他虽反复无常,但其实并非无脑,他受了他父皇的反复嘱咐,这些年来,一直都对升平大长公主敬待,对温雅也很和善。
  庆安帝笑着道:“柔表妹快平身吧,朕昨日就听说你入了宫,便想着早些过来看你,在宫中可还住得惯?”
  温雅笑道:“谢陛下记挂。太后娘娘慈善,又有皇后娘娘关照,温雅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只觉得宫中就是宫中,连果子都格外香甜些。”
  庆安帝的笑容深了些,柔声道:“柔表妹喜欢就好,以往御贡的水果朕多有命人送去给姑姑府上的,但想来也不会次次都能周到,以后柔表妹也多来宫中住住,这开春,各地和番邦都有进贡些新鲜玩意儿,回头朕都让人拿来给你玩玩。”
  温雅噗嗤一笑,道:“谢陛下。不过臣女刚刚不过是说笑,陛下这样,真是让臣女以后再不敢跟陛下说笑了。”
  庆安帝没答这话,只看着她温柔地笑。
  此时春日绵绵,晨光温暖又纯净,园中已经有不少的花儿盛开,庆安帝不发神经的时候也是个英俊的少年帝王,而温雅娇俏玲珑,两人相对而笑,可不正正是一对璧人。
  明琇看着两人,藏在袖中的手握紧,指甲都差点掐断。
  她已经知道,那杯合卺酒的确有毒,是一种岭南剧寒之蛇的寒毒,女子饮之伤宫,再不能有孕,且无解,但那东西,男子饮了却无大碍,只需用旺火之物调养上一段时间,寒气便散了,女子却不成,所以哪怕那日出错误饮,对皇帝也不会有大碍。
  这种东西,普通的大夫虽然看不出究竟是何物,但却可验出其中的寒毒,是她得了乳嬷嬷的答复之后,又命其寻了祖父再找人验查的。
  后来她亲自见了祖父一面。
  她对祖父道:“这是我大婚当日,合卺之礼鸳鸯杯鸯杯中的酒,我受人示警未曾饮下。祖父,姑母执掌宫闱多年,能在我大婚之日下这种东西在我杯中的,屈指可数。警示我之人,下毒之人,皆居心叵测,此事我连姑母都未敢告诉,只敢和祖父相商,想着待事情有些眉目之后再禀告姑母。”
  “祖父,依您看,到底是何人下毒,欲让我不能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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