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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戚之女——五叶昙

时间:2018-11-09 09:54:39  作者:五叶昙
  温喜并不是个强势彪悍的女子,至少明珞目前是没有发现。
  若是温喜抛弃了自己的身份和那人在西蕃改姓换名的生活,就是把自己的未来完全放在了那人或者也可以说是完全被景灏给捏在了手中,盲目的勇气没有相匹配的脑子和底气去支撑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
  而且明珞还想到了另一件事。
  西蕃王很可能参与过当年先帝追杀赵铖一事,以赵铖的性子,若此事为真,很难说他将来会如何处理和西蕃王府的关系,温喜这般去西蕃,不仅是她和她的夫君被捏在了西蕃王府的手里,甚至可以说,和郡王府都是被西蕃王府给捏了个大把柄。
  世事难料。
  明珞心底叹了口气,唤了外面的青叶取了那试真心之药进来。
  她在温喜有点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将那药送给了她,也端了认真的表情道:“温喜,这个药产自北疆,据说可以测试人的真心和假意,我也没用过,不知道灵验不灵验。不过,我是不会让自己依赖于别人的真心而生存,有则幸,无则弃之,所以这东西对我来说并无用。但你却说为了真心,就可以抛弃一切,这原本是好的,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辨别出真心还是假意总之,这东西你拿去看看能否有用吧,希望你能一世平安顺遂。”
  温喜接过明珞送给自己的东西一时有些呆怔,哪怕她心地善良,与世无争,不会觉得明珞此番赠药之举是对她前面那番话的羞辱和嘲讽,至少也隐约明白,两人真的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道不同不相与为谋。
  温喜叹了口气,没再提景世子对你用情至深,并劝明珞替嫁西蕃的话。
  明珞不想收下温喜的那两幅画,不过温喜道:“先后娘娘的这一副画像,你留下的确不妥,销毁又是对先后娘娘的不敬,我且拿走,但凌姑娘这一副,是景世子送与你的,我也退不回去了,你且留下吧。我收下你这药物,你也收下这副画,若不喜欢,烧了也就是了。”
  都是膈应人的东西,但忍着膈应,还是可以用上一用的。
  明珞想到前世凌妱的反复纠缠,想到那个凌太妃便是凌妱引入肃王府的,便也就没再拒绝,收下了。
  前世的时候,凌大夫人带着凌妱是在今年十月之后才入京的,那时她和赵铖大婚后不久,正逢赵铖不在京中,她们投奔王府,明珞问过府中的老嬷嬷,验过她们的身份无误之后,怜她们孤儿寡母,身世可怜,便收留了她们在王府的客院住下了。
  然后,然后府中的旧人待凌家母女比待她还要恭敬认真些。
  这一世她和赵铖的婚期是在五月,看来她们是看着他们的婚期提前入京了,说不定就是踩着赵铖去北地不在王府的时候过来投奔明珞也不知为何会生出这么一种感觉。
  所以未免后面纠缠,她打算提前就把这件事情处理了。
  翌日赵铖过来看望明珞,看见桌上那副画时就皱了皱眉。
  明珞道:“这个是景世子托温喜郡主送给我的。王爷,您认识这画中的女子吗?”
  赵铖十分厌恶景灏。
  他道:“不认识。但若没猜错,应该是我舅父之女,她和我母后的容貌有三四分的相像。”
  从他口中,原本六七分的相像成了只有三四分。这却不是赵铖故意掩饰,而是凌妱和凌皇后的气质迥异,旁人注重皮相,而赵铖看到的东西要更多一些,他心底就非常排斥凌妱像他母后一事,说三四分已经是客气了。
  明珞笑道:“温喜跟我说,凌家当年出事,你便接了凌大夫人和凌姑娘去了西宁,和你一起青梅竹马长大,原本你这王妃的位置,还应该是属于她的。”
  明珞看着他,双眼亮晶晶的。
  这些话是凌家那边放出来的,原本赵铖没怎么在意 - 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总觉得有些东西该是他们的,或是他们可以左右的。
  不过看来明珞是在意的。
  赵铖想到景灏,想到知道景灏在私下做些小动作对明珞还念念不忘时,自己对他的厌恶,突然有些理解了明珞的试探。
  他道:“是凌家本家的人救了他们母女,我并未插过手。但此事我是知道的,至于王妃,以后这样的话少说,别人跟你说,你直接斥回去或者定罪即可。”
  明珞听出,他对她别说什么情意,连表兄妹的情分都应该没有。
  她越来越发现,自己的前世好像都是自己把所有的事情弄得一团糟的。
  她沮丧了片刻,但很快振作起来,道:“王爷,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你母族那边的亲人,听说她们此刻正在入京的途中,我打听过,官府虽然要将当年抄家所得的家财退还给凌姑娘,但凌家当年的房子却早已经被卖了。我看不如就让官府先将部分财物拨给凌家二房,让他们二房帮忙置办房产,也好过她们母女到京中连个住处也没有。”
  赵铖对这个不感兴趣,但对明珞跟他说这么一番话的缘由更感兴趣一些。明珞此时可不是一脸“看我多贤惠”的表情,而是明显是处理掉什么东西的表情。
  她这个表情取悦了他。
  他看着她,笑道:“嗯,这事你吩咐林福去办即可。不过,阿珞,你是在担心什么?”
  他的眼神有些幽深还有些热,明珞最近对他的这个眼神都比较熟悉,想到他不知前世之事,只单看此事,必会觉得自己这飞醋吃得太远,排除潜在情敌的手法也太过直接。
  她这些日子都在训练自己的厚脸皮,所以咬了咬牙,顶着他的目光颇有点破罐子破摔道:“王爷,我也不知道她们何时入京,但若是正好在我们去北地之时到了京中,届时她们没有住处,若是到了我们王府求收留,她们身份特殊,王府必定会留下她们。现在外面既已传出凌姑娘和你青梅竹马,本应为你王妃的流言,届时若是再住到府中,怕是流言更甚。”
  这未雨绸缪得也太过了些,明珞虽觉得就该这么做,但还是有些脸红。
  赵铖看着她有些羞涩和不自在的表情神态心情却很好。
  明珞只以为自己是在训练自己的脸皮,和赵铖说话越来越直接,却不知道这正是赵铖有意无意的纵容着,甚者引导着的后果,他自发现她的不安和心底对自己的不信任和抑郁之后,就一直鼓励着她这般和自己的相处方式,这样她才会慢慢信任依赖自己,不会突然什么时候就产生莫名其妙的逃避遁世之心。
  他怕她窘迫,不再看她,而是将她背靠着自己拉入了怀中,吻了吻她的发顶,道:“嗯,你考虑的很周到。不仅是她们,无论是谁,我们不在府中之时,王府都不可住进人来,我会吩咐林福,若有人定要投奔,就先送去王府外面的客栈,等我们回去了再处理,这样也避免刺客有机可乘。”
  其实他在西宁的王府向来如此,但京城王府中有些旧人,其中还混杂着一些先帝赐过来的人,虽然他回来之后已经清理,但就是他父皇母后留下的旧人,经历了这么多年,也难说有无投靠他人,还有这些人处事的手法可并非是他在西宁时那般事事军事化处理。难保不出问题。
  他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幽香,低头在她耳边道:“阿珞,我们很快就要大婚,你可期待?”
  明珞被他束缚在他怀中,腰前扣着他如铁钳般有些发烫的大手。大婚吗,原本她也不是很期待的,因为肃王府的那些记忆实在不怎么美好,可是刚刚她才发现,原来前世那样复杂的局面很可能是她自己造成的,她发现,原来她只要说出来,很多事情一开始就不是什么事情,他也从未在意过令她那么痛苦和纠结的事情。
  只要她肯信他,愿意在他的身边。
  她努力拨了拨他的手,在他怀中勉强挣扎着转过身来,然后迎着他此时已经幽深到她平日总会不自觉要避开的目光抿着唇笑道:“嗯,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第59章 
  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她嘴上这样说着,嘴角却是微微翘着,眼睛中的笑意更像是幽深的夜空中住进了星光,美丽得扎进人心里,至少扎进了赵铖的心里 - 哪怕她说只有一点点,他也喜欢得很。
  因为他此刻抱着她,她就在他怀中,软软的,带着一点点若有似无的馨香,如此实实在在的存在于他的怀中,不是幻境中他醒来之后就会消失的幻影。她说一点点,但于他来说,只要抓到一点点,他就会顺着这一点点握住全部,此后无论她走多远,都只能是在他的世界里而已,她逃不掉,也走不了。
  他可能没有那么多的感情,但是她是他的女人,只要她想要的,他能给的,他都会给。
  赵铖伸手慢慢摸着她的脸颊,从她的额头,到眉毛,再到眼睛,鼻子,最后从她嫣红水嫩的唇瓣滑下,她此时已经阖上了眼睛,睫毛颤动着,身体有些微的紧绷,甚至有些颤抖,显见得很是紧张,却是乖乖地没有动,赵铖的眼睛里露出了些笑意,他低头嘴唇贴在了她的耳边,低声问道:“一点点,要如何才能更多一点?”
  明珞的脸上热起来,她其实已经有些受不住,心砰砰地跳,很想直接推开他,但却又不想那样示弱,所以她侧开了脸,伸手去掐他搂着自己的胳膊,他的手常年握弓握剑,胳膊硬得她根本掐不动,她很用力地掐,也只是觉得手疼。
  他笑了出来,抱了她一边吻着,一边行到榻上压下,才再在她耳边低声道:“可以用咬的。”
  明珞的脸腾一下红起来。
  她脑子嗡嗡的,似乎听到他在耳边又道:“你跟我说,只有一点点吗?可是我却想要全部,怎么办?”
  声音蛊惑又危险。
  前世的他完全不是这样。
  明珞最近总是这样,在他用他性格少见的温柔,这般明显可见对她宠爱非常之时,明珞就会想到前世,想到前世他的冷漠,然后就会觉得委屈,虽然她也觉得不应该,但就是觉得委屈,然后就总想着刺他一刺,不愿那么顺着他,心里才好像会舒服些,不会对不起曾经的那个自己似的。
  她忍着因被他笼罩着心里产生的压迫和窒息感,手抵着他,有些混乱道:“全部,王爷,您要全部做什么?如果您要全部,我自己就不剩下什么了。”
  赵铖微愣,他看着她绯红的脸颊,迷蒙的像是要滴出水来的眼睛,偏偏却还要倔强的撑着,赌气一般,忍不住就笑了出来,道:“真是个傻子。”
  四月十八,西蕃王世子景灏和温喜郡主大婚。
  五日后,景灏便携了新婚的世子妃温喜郡主离京出发回西蕃。
  这些时日景灏一直在等着,可是直到在城门外和最后一拨送行的人告别,他也没有等到明珞的半点消息,温喜郡主在跪别完自己的父王和母妃之后回到景灏身边,看到他黯淡的神色,再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远处的城门,心中叹了口气。
  两人往马车行去,景灏看着侍女扶着温喜上了马车,原本他欲骑马,却在转身之际看到一个黑影策马过来,到了他面前便下马跪下,双手递上了一个锦盒。
  景灏的心头就是一跳。
  他虽然万分不愿和不甘,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然后听着那人禀报了两句什么信息也没有的话,就弃了骑马,转身上了温喜郡主的马车。
  马车渐渐远离京城,温喜看着车帘外城门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一个黑点,心里头空荡荡的,她放下帘子,转头去看景灏,便看到先前的那个锦盒已经扔到了地上,而此时景灏手中正握着一只玉蝉,他紧紧依着玉蝉的根部攥着坠绳,手勒得发白。
  温喜看着他的神色,便知道能引得他如此的也只有明珞了。
  她看见那个玉蝉,便立即生出了误会,以为景灏和明珞是有私情的,那玉蝉便是两人的定情之物。
  温喜想到过去这十几年,虽然她和他没什么相交,但宫里宫外却也常见,现在自己就要和他一起去西蕃,自己的一生其实也都算是系于他手了,可惜自己却未能帮到他什么忙,心里有些难受。
  她知道失去和自己相爱的人相守一生的滋味。当初她刚接到赐婚圣旨时就尝过了。
  因着景灏的异样,她自己离京远嫁的伤感和恐惧情绪都散了好多。
  她劝道:“世子,其实此事也怪不得阿珞。阿珞她自幼就是由其祖父祖母还有太后娘娘抚养长大,她嫁肃王殿下明显是家族的意思,当初她有多不情愿您也是亲眼所见的,只是她自出生起就已失祜失恃,不会有人替她真心考虑,家族之意她根本就不可能抗衡。殿下难受,但阿珞她只会比殿下更难受,处境更艰难。”
  景灏转头看她,目光沉沉,然后道:“你也觉得她是被逼的?”
  温喜点头,道:“你知道阿珞,在肃王入京之前,她一直都是开开心心的,活泼精灵,心也豁达,就算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也能很快过去,并不放在心上。可是你看她这大半年,心思沉郁的根本就不像是她了,哪里还有过往半点快活的样子。唉,世子若是在肃王入京之前就请求太后娘娘赐婚就好了,阿珞也不会像现在伤心至此。”
  景灏的手捏紧。
  他默了一会儿,道:“肃王常年征战,不在王府的日子居多,他不在的时候,想来王府的守卫也不会多森严。”
  温喜一怔,她不知其何意,事已至此,就算王府的守卫不会多森严,难道你还能把阿珞偷出来不成?
  不过行了近一个月的路,他们一行进入西蕃藩地境内,越来越靠近西蕃王城,温喜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不安。她虽得到过景灏的允诺,但明珞未能替嫁,她至今不知道景灏是让谁来顶替自己。毕竟皇室贵女,礼仪学识,对京城世家系谱的认识,这些都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替代的了的。
  她同样也怕那人是个品性不端,居心叵测的,毕竟那人将来是要以自己的身份生活下去。
  不过到了邻近西蕃王城的定州城,温喜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他们一行在定州城入住一座王府别院之时,王府别院发生大火,温喜郡主在火中烧伤,毁了容貌哑了嗓子,但景灏仍是将她带回了西蕃王府,只不过因为已经毁容失声,只幽居在院中,再不肯踏出房门一步罢了。
  大火之日正是五月二十一日,肃王赵铖和其未婚妻承恩国公府三姑娘大婚之日。
  京城。
  明珞要在承恩公府出嫁,因此在大婚三天前就回了承恩公府。
  好在现如今是车氏执掌中馈,她对明珞虽称不上多亲热,但却处处妥帖且极有眼色,明珞院子里的人除了明老夫人早先时给的曹嬷嬷和冬芙,其他人早全部换成了明珞自己挑选的人,半个人都没安插。
  就是明太后也没说派几个宫女嬷嬷的去伺候明珞 - 明太后从来不傻,她不会去做这种明晃晃让肃王防备明珞,可能会影响两人感情之事。
  大婚当日,更令众人万万想不到的是,明太后亲自回了承恩公府为明珞送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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